记者后话:我们的采访结束了。但是卢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幸福观,这不能不从他是一个儒生谈起。既然是儒生,必然信奉孔子之道,那么孔子关于幸福是如何定义的呢?我们看来有三个层次:
一、孔颜之乐。
“孔颜之乐”是儒家幸福观的典范,是一种所谓安贫乐道的幸福。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论语•雍也》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论语•述而》)
这种幸福观忽视物质利益,追求德性上的幸福。在“安贫”的基础上强调“乐道”,正所谓“朝闻道,夕可死矣”(《论语•里仁》)。而儒家又认为“君子学以致其道”(《论语•子张》),既然“致其道”是全部生命的追求,那么“学”的意义自然也就彰显出来,所以“学之乐”也就成为儒家幸福的一个重要内容。
这一点可以解释早期的卢云在面对残酷的外界环境却仍然能感到内心平安的原因。
二、曾点之志。
“曾点之志”是儒家幸福观的又一典范。《论语•先进》里记载,孔子让子路、曾点、冉有、公西华各言其志。子路表达了治理内忧外患的千乘之国的志向,用三年时间使国家强大、百姓明理;冉有以治理方圆六十里左右的小国家为志向,也用三年时间使国家富足、百姓知礼;公西华愿意从事宗庙之事,做个小司仪。而曾点的回答与子路、冉有、公华大不相同。
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论语•先进》
曾点的志向让孔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从而成为儒者生活追求的又一方向。“曾点之志”中,功利幸福不是被排斥在外,而是被超越;不是不要功利,而是不言功利。这一关观点鲜明地表现了“物我与同”的儒家天地人大一统的观点。
可以说,卢云日之所以坚持贯彻“道”,乃是因为他把天人合一看成自己的大我,为了这个大我而放弃小我,他并无悔意。
三、“禄在其中”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论语•卫灵公》
“孔颜之乐”、“曾点之志”虽然是儒家提倡的幸福,但是它似乎是圣人才能做到的行为,普通人也要满足物质的利益。“君子谋道不谋食”、“君子忧道不忧贫”鲜明地表现出孔子的幸福观仍然是精神高于物质,但孔子在言说这两句话的同时,也说出了“学也,禄在其中矣”。说明只要君子做好自己的事情,幸福自然会随后而来,使儒家的幸福观有了现实实践的可能。
之前卢云在牢里喊出“为万世开太平”的时候,虽然他心高气傲,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不自量力”。但是随后当他为长洲知州的时候,他的这个“道”已经从理论走上了实践的道路。
这三种幸福观叠加起来,成为卢云在水瀑历练之后的平和心境的基础。对于别人十年里所获得的物质利益他毫无嫉妒之心,对于自己“道”的贯彻他问心无愧,他也愈加体会到了现实世界需要“园融”。
当我们看到一个悲惨落魄的卢云,为他叹息不已的时候,卢云却像看待琼芳一样地看着我们,感叹找不到自己的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