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140115¤完结‖【驯鹿】荏苒（中长）

38.
吴世勋把手机收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虽然一心以为只要自己就能够弥补和钟允哥之间的关系，但还是觉得此时此刻不想再让鹿晗误会。
其实苦恼大过天，本来朴钟允就在身后这步步紧逼，自己不明白怎么将这关系讲得分明。但现下鹿晗的稍微心寒就让人难以忍受。
他的看似妥协像是利剑，虽然没不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害怕什么。但是不该是这样的。
爱情这一道填空题，并不像选择题那样简单。
不是A朴钟允B鹿晗C某某某。
一个不稳，没有可能答对的分毫几率。
吴世勋对此很自信，因为那个空白处的正确答案就在心间。只是现在，才忽然发现光是自己一个人确信并不足够，重要的也是那一个鹿晗。他应该知道，也必须同自己一样确定，自己的真心真意。
所以有点后悔，后悔当初这满分自负的自以为。
怎么办。
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下一步如何挽回。
后天就要登台，前辈的时间也很紧凑又敬业。所以好不容易有了那一点时间，吴世勋辗转难眠，天还没亮就被叫去了公司，却错了几遍，把一旁的老师烦的不行。
直说“吴世勋你行不行，再不行就换人了”
于是敛了敛神，心里都是不安烦躁，睡得太少，事情太多，加上明天就要登台，紧张感过于密集压过来。情绪就被胀满，一副要爆炸却没有办法和出路的样子。
想着以往那些日子，从心里假设起来，要是鹿晗在该有多好。可是还没敢深想，那日那人苦涩的“傻瓜”便再次出现，像是把自己推进一个无底洞，带着这满溢的难受，一直往下掉一直掉，踏不到地面，没有实感，更加恐慌。
反复深呼吸，生生将这不适压下去，才能聚精会神地又开始。和前辈老师一起跳了五六遍，这几次到没有出什么错。
周围人也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的时候，才早上七点。
前辈说是还有通告要赶就匆匆走掉，一会还有戏剧课程，老师在那边要搬桌子来，吴世勋想了会就赶紧上去帮忙。
“最近辛苦了啊世勋”
课下的老师倒也收起那份严肃认真，慈爱极了的样子，问候着。
“嗯没关系”
本就不是善言的人，这一对一的环境，自己忽然就尴尬起来。
“你们跳得都很好，也很努力，要加油啊”
所幸毕竟是老师，见了那么多风雨，这下倒也没有在意吴世勋的短言短语，径自又说。
“昨晚鹿晗也是，凌晨叫他来，他也就来了，一点怨言都没有，你们都是好小子啊”
是止不住地赞许神色。
吴世勋在这样的语气中抬起头，有点吃惊。
“鹿晗…”反应了一阵子“鹿晗哥，他也来了？”
“嗯，你来之前两个小时吧”
老师去里面把桌子摆好，再回过身，偏偏手势。
“那个桌子，放这里吧”
吴世勋抿了抿嘴，照着吩咐放过去，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鹿晗觉得很疲惫，坐起来看看表，才七点半，想着老师说过今天可以晚一点再去，就又要躺下。叹口气，磨蹭着夏凉被，再睡不着。
那边艺兴早早起了床，被褥都叠得整齐。
不尽然就又想放起空来，闭了眼睁开。
那些画面，也一二三四分开，铺陈在视线里。
拿出手机，解了锁，也久久不能再动作。
之前那些见不到面因为太想他所以总去搜他当下的图片的日子，就这样闯进来。突然觉得可笑，也可悲。在意的是吴世勋居然为了与朴钟允联系而违反规定用了手机。自己到底又算什么，真想问他。
说起来是小心眼。
但是无法不介意，为什么在那些见不到面的日子里，他都没有下决心为自己冒险，却在这一刻偏偏选择朴钟允。
明明在昨天看起来还是甜蜜异常的片段，如何就衍生出讽刺。
有点烦乱，心里全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沉重，索性起床洗漱，犹豫着穿上衣服，就回了公司。
练习室就在最角落。
抬手看看表，步子这才慢了下来。
都这么晚，他一定已经在练习室里面
想见，也不想见。
左右都是难题。
离得近一些也不见音乐声响，这才奇怪起来，猜测他是否没有到来，还是被人叫走，或者在里面休息，就不自觉走得快了一些。
透过玻璃，不大的空间里确实没有人，这一小点零星的失望，便迅速聚拢。
打开门进去，那一股子闷热，更是迫不及待奔来，鹿晗把书包放下，走过去把前几天才搬来的老式风扇打开。
还是早上，这背风的房间却俨然成了蒸汽房那般，再看向那一边，吴世勋前几天那个曾被自己嘲笑是“百年不变”的黑书包还有鸭舌帽也被端正摆在柜子前面。
鹿晗转过脸顿了一下，那失望就又要被心烦意乱改变。
还是怎么都不能踏实。
走到镜子前看，两只大眼睛底下的黑眼圈似乎过于明显。
两只手伸高，食指中指并拢去碰，一下两下的。
恍然想起他，又要愣住。
想了会，便皱起眉头，别过身子，捂住眼睛。
“哥？”
风扇在一旁吭哧地转，惹得那一声叫喊都有点模糊。赶紧放下手臂，不自然地向后退一步，再去抓身后用来压腿的扶手站定，一时还受不了这光线，眯眯眼睛。
“啊…钟大…”
这感觉像是松了口气，也到底说不清楚更多，鹿晗走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录歌，顺道看看你们练得怎么样”
“哦”
寒暄了一会，彼此加了油都也要九点，金钟大斟酌一下也着实到了该告辞的地步，就摆了手，说了再见。
鹿晗送他到门口，风扇才“叮”一声停住，鹿晗回身去看，也不再跟金钟大客气，就道了别转身去看那边的情况。
直到它再转起来，鹿晗也开始要做基本的热身活动。
期间都不见吴世勋的身影。
最外面的钟忽然敲了一下。
回音顺着阳光传进来，鹿晗把CD换下来，又拿起新的光盘看起曲目来。
“哥”
那声音还是不大不小。
直叫鹿晗忽然僵直了脊背，没有回过头去看，但很快地，少年的气息再到身边，“鹿晗哥”他又叫道，还是用着那种自己喜欢得不得了的语调。
“你来了啊，我以为你会晚呢，吃了早饭吗，我给你买了”语句之间的空隙是意外的紧凑急促，鹿晗放下手里的东西，顺着就低下头去看他手中的大小包。
“买了早餐？”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只是总觉得得说些什么才好。
哪想到吴世勋却急忙点了头，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些不懂得隐藏的讨好“嗯，不过豆浆都凉了”随后舔舔嘴唇“都怪经纪人大哥，刚刚见到他了，拉住我又嘱咐了几句”
这样委屈撒娇，尽力佯装若无其事的表情，就又出现。
继而也不等回答，就把袋子里的早餐一一摆放在音箱上，拿出吸管插在杯子刚好的位置上递过去。
“喏，喝吧”
鹿晗怔了一下，看着他这一连串似曾相识的动作，心又要疼起来，摇摇头。
“我吃过了”
然后动作便定在那一点。
尴尬又滑稽。
跑了很远的地方，买了早餐。
甚至还学着你的模样，一心一意去做了那些你曾经为我做过的事情。
吴世勋叹了口气，站在十八岁的花雨季，看着前面有点微微驼背的恋人想道。
也许对他好一点，更好一点。
爱就会回来。

（下）
鹿晗知道他悲伤，却不知从何而来，还没有问清楚，他就被前辈老师叫走。
走的时候好像还是没有精神。
担心他。
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就在昨天，一起吃晚饭之后回公司，他还蹦蹦跳跳地要首先为自己开门。
想说弄清楚，谁知道却是一下午都没怎么见到他。
和艺兴秀珉他们去录了歌，忙的不行，一时间也把这事忘了。
是晚上坐车回宿舍的时候才收到吴世勋的信息。
“我在后门，来接我。”
短短几个字，让鹿晗有点迷糊，还是跟前面经纪人说了，车子便又绕到后面。
他上来的时候还带着夜风里的微凉。
环顾了车上的成员和经纪人，也不说话，坐在自己身边。
“我先把世勋送回宿舍，再去送你们”
经纪人回过头。
鹿晗才觉得自己的手被握住，条件反射地想挣脱，却被握得更紧，耳边那声“我想住M的宿舍，明天好跟鹿晗哥一起走，也方便”就柔柔传来。
以为经纪人会反对，哪想到却爽快同意。
这一路，除了成员们的偶尔闲聊，也没有波澜。
回了宿舍，那人倒是乖乖的跟着自己进了房间，还把张艺兴吓了一跳“哎？你们这是…”
“明天我们俩一起去KBS上班，今天他就睡这了”鹿晗转头解释道。
张艺兴点点头，然后拿了手机touch“得，那我去跟吴亦凡挤挤算了，你能让他跟你睡吗”
鹿晗抿抿嘴，也无心开玩笑“你跟他睡不就行了”
“就你们家吴世勋那睡姿，我可不敢恭维第二次”
便一惊一乍的出了门。
鹿晗想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却如何都无法问出口，一想起之前的种种就觉得怪异地不能释怀。
“你的洗漱东西还在那里，自己去拿就行”
那小孩也沉默，听话极了。
和自己一前一后去洗了澡，刷了牙。
真的坐定，才听见他那声重重心事地“鹿晗”
在这不大的密闭空间里，居然是别样的清楚明了。
“对不起”
又是一句最不想要的道歉。
鹿晗眼神闪了又闪，转过身，擦着头发“睡吧”也不想再听他继续，坐在自己床上。
“我早上去见了钟允哥”
几个字，就像是魔咒，将人困在那里。手上动作一滞。
鹿晗眨眨眼睛，上午拥抱的温热再有了刺痛感，张了张嘴，不懂他的意思，只能说“是吗”
“我跟他说清楚了”吴世勋躺下来，似是喃喃自语。
“全都说清楚了，所以你不要再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我真的是个大傻瓜，怎么就还是长不大，说了要保护你，不叫你伤心，却都做不到，你看我，才刚刚做了承诺”
说了那么大一段话，然后就再一次停住，鹿晗眯了眯眼睛，有点不确定，难过也从中而来。
“鹿晗，我真的觉得很喜欢你。喜欢得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做错了事情，你告诉我，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才能与我一样肯定…”
那声音再次哽住，全是自责真挚，还夹杂着不知名地气恼。
鹿晗怔了一下，很多事情在现下也有了恰当的时机问出口，那些怀疑，犹豫，折磨了自己这么久的害怕，便一并涌了上来。不知道是何时将开始恋爱时候，一直觉得他还小，慢慢会懂得的心思，改作现在等不及，他怎么还不长大的焦躁。想了许久，觉得伤感，心疼。
也只能走近过去，要问清楚，也要让他想清楚。
“你说你喜欢我，喜欢我。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有期待，更多的还有恐慌。
失望了怎么办。难道就要不爱了？放手了？
鹿晗坐在他旁边，做不出“算了”的退让。
吴世勋转了身子。
眼睛里才像是放满星星那般，璀璨明亮。
很久之后，已经成为很红的大明星的鹿晗在电台访问中说到过。
“那时候我谈过特别深刻的恋爱，对方年龄比我小很多，感情方面有点懵懵懂懂的。有一次我忘了发生什么事儿，反正我心里特不舒服，去问他，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他答温柔。
我说，那要是哪一天我不温柔了，你就不喜欢我了是吗。
他就真的为难的样子，想了很久很久，才说他其实忘了，忘了一开始是为了什么喜欢我。只是后来觉得喜欢，是因为他对我有信心，我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觉得安稳，我就是他的，谁都抢不走。
我想起我好想以前在哪个书上看过类似的故事，男的说得比他说得好，可是那女的还是不满意，最后分手了吧。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有什么标准答案。
不过我估计我是男的，想法不一样。
总之就是从那时候起，我俩的感情，才似乎有点刻骨铭心起来。
我不需要他说，因为是我，才这么喜欢。也不需要那个独一无二。说实在的，我是什么样我自己都不知道，而且哪儿那么多唯一。
那都是空话。
所以那个时候，我只知道他相信我。
他的喜欢，真单纯。他没有敷衍我”

06.
开始一段结束。
鹿晗仔细想想，这话挺应景。
刚刚进公司，就看见度庆洙戴着耳机拿了一堆东西走过来的身影，对着他招招手，却只见那家伙眼睛睁得更圆了一点。
“鹿晗哥！”面包的包装纸还没有完全取下，就匆忙招呼过来“嗨，你一会有事吗”
鹿晗摇摇头，帮他拿过一些比较重的文件夹子“没啊，最近都没什么事”
“哦，歌都录完了？”庆洙向前走了几步，顺便和旁边经过相熟的工作人员鞠了躬，回过身，脸上便露出那种大咧的笑容“那你帮我去听听我刚录的demo啊”
刚刚走到一半，却远远看见从那边下来的吴世勋。
正跟经纪人说着话的模样。
专心致志极了。
鹿晗把怀里的东西向上提了提，拉拉一旁依然话题不断的庆洙。想起昨晚那个并不正视自己问题的吴世勋，怎么都有点别扭。
“咱们走那边吧”侧过脸，示意了一下。
庆洙转过脸，显然不能一下子完全从刚才的谈话内容之中跳脱“诶？”了一声，下意识往嘴里送了几口水“你怎么？”
这才又笑起来“啊是世勋”
声音是傲人的洪亮，鹿晗低了头，几分挫败。恨不能就这么把脸埋在胸前的这一堆东西里。
脚步慢了一些，却也因为身边庆洙加快的速度不好太慢拉出差距。
再向前看过去。
那人随着年龄增长，在外面倒是越发清冷的侧脸便朝这边移了过来。
眼眸里的不在意，即使离得不近，鹿晗也能感觉得到。所以那股子气恼，心烦，就一并涌动过来。简直讨厌极了他这幅漫不经意。
手指不自觉收缩一下，反而直接忽略了吴世勋，对着他经纪人点了头。
“成俊哥你好”
“嘿，鹿晗DO”
男人倒是明朗极了。
然后四个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接近。
“D.O哥，你上次要我帮你去釜山带的东西我给你放在录音室了”
即将错身那片刻，被冷落的人说起。
“还有”
声音倏忽笼络过来，鹿晗眨眨眼睛，尽量不去看他。
“晚上你在这里等我，我来接你。有事”
抿抿嘴，嗓子里干干地。句子里的代称换了方向。
左边的脸像是要被他盯得烧灼，留下针刺般的触感，等了好久，一并麻木。
鹿晗细小地清了嗓子。
没有理他。
坐在录音室里，鹿晗有点磨蹭着不想走，把手机调成振动放在口袋，时不时拿出来看一下，总觉得自己会接不到的样子。这介意挂念让人有点烦乱，再看看DO一副困惑的表情一会在谱子上写画许久一会拨动几下吉他，叹口气，倾身过去。
“我觉得这里…有点太突出，不适合”
就着他的姿势弹了几下。
“要是这样的话，会不会更好”
几个音沉沉落下来，度庆洙听了一会，慢慢地才十分明了的样子笑起来，点点头“哇鹿晗哥，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拿着笔又画了几下“我说你怎么不去创作啊”
“我啊，我就是修改一下还行，其他都不行”摇摇头，坐回原处问“这歌儿，给谁写的？”打着节拍，重新把那些音符整理好，吟唱出口。
“还能有谁，新团啊”
度庆洙没有抬头，想想又补充。
“本来是给我们自己的，后来公司说咱们出专辑不急”
鹿晗顿了一下，收了声音和节奏，点点头。
“哦”
结果八点的时候还是接到了吴世勋的电话。被他和他的经纪人一路带去到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鹿晗还是有点不想理他，心里纵然万般疑惑，也没有发问。
直到见到了那个之前拍中韩合拍剧集时候，找吴世勋演过男三号，挺有名气的中国导演。
鹿晗才吓了一跳。
赶紧鞠躬握手。
说实话，导演的资历比较深，也有才华，更重要的是鹿晗个人一直以来都很尊重他。还在公众面前表示过许多次。
这一场看似是私人聚会的饭局，有知名导演，还有韩国制片方，和一个据说是中国知名娱乐公司的总裁及其女儿，再加上自己和吴世勋，让人着实有点摸不着头脑。
制片方是个腆着大肚子的暴发户，没什么文化。
经常对吴世勋表现出明显的好感。想着法子灌他的酒，幸好还有一个经纪人在身边，圆滑世故，挡下来不少。
总裁女儿也一直给自己夹菜，说是鹿晗一个人在异国这么多年，太不容易。还说之前就是自己的粉丝。
鹿晗一味附和，觉得倦怠，吴世勋以往对演技名望地位都没有追求，更加讨厌这种应酬。可是现在看看他今天异常温顺地模样，就连别人对自己的讨好都不再耍性子，不禁有点怀疑苦恼。
于是一顿饭越吃越心慌。
鹿晗不怎么说话，除了偶尔翻译个一言两语。中间有电话进来，抱歉地去外面接，谁知道吴世勋跟着自己就出来了。
鹿晗向里面看看问“你怎么会来这种饭局”
皱了下眉头，
吴世勋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慢慢说道“制片方要我来的，我听不懂导演和那个老总说话，想着带你来，我总归不会吃亏”
“他们是要你演这个电影？”鹿晗靠在窗户边，又问。
吴世勋便摇了头，眼睛一会又看向别处。
“没有，韩国方面的角色都选完了”
剩下的内容也都怪异被收藏。
“选完了？”
鹿晗听罢，想起刚刚那暴发户的眼神，不解将迟来的恼火层层递进出酸涩，责怪他至极，抱着手臂，冷哼两声，就要拉他走“你也不是小孩子，在闹什么脾气，刚才那个制片方的用意你也心知肚明，你这样，简直就是默认。你现在跟我走，剩下的交给成俊哥，他会处理得很好”
匆匆要去扯他，还没背过身，却被反手拽住。
鹿晗看他。
“怎么？”
吴世勋习惯性地舔舔嘴唇，对着自己也没了那份粘腻撒娇，神色里面却充满难得的坚定。
“不走，你也不能走”
那样子一点也不让人欣喜，鹿晗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了，不懂得这一刻的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如何就一定要留下来，敛了心神。压着脾气问。
“为什么”
吐字都有点颤抖，是真的气急了。
吴世勋显然是看出来他的这份情绪，安慰似的说“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没关系，规则什么的我自己心里都清楚”又用空余的右手覆上鹿晗的手背，这种姿势，是完全的依赖和需要，鹿晗曾经喜欢得不得了，佯装轻松的口气再次出现“再说我也不会怎么样”慢慢地就带了些许恳求。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就当是你在帮我”

07．
鹿晗对着吴世勋妈妈鞠了躬，走进去屋子之后把红色的毛线帽子摘下，来回张望了一下问“世勋还没来么”
“嗯说是导演拖了时间呢”妇人笑着接过外套，上下打量了一下鹿晗，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又瘦了，这孩子怎么就吃不胖呢”
鹿晗摆摆手“哪能吃不胖，我这是保持身材”又跟那一边的世勋爸爸招了手“哦伯父在下棋啊”
言谈举止里。
是止不住地熟稔。
吴世勋来得很晚。
因为哥哥今晚要加班，嫂子带着孩子去旅行，所以坐下来之后，熟悉的家里也只有四个人。
世勋爸妈都没有把鹿晗当做外人，一顿饭吃得自然融洽。饭桌上，和老人一起聊的也都是些家常。
世勋妈妈一直热心，为鹿晗盛着汤顺而问道“小鹿今年也不小了吧”
鹿晗点点头，回答“恩很大了”
“怎么样找好女朋友了吗”妇人笑起来，热络说起“没找好的话，阿姨可以给你介绍”
“哈？”鹿晗也附和着笑，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你阿姨最近特别沉迷给人家介绍对象的事”那边的爸爸一同参加进来“我说小鹿啊你阿姨还真是认识挺多不错的女孩子”
“对啊，阿姨的眼光特别好，你不信去问世勋哥哥，他当时一把你嫂子带回来我就说是个好女人，结果你看果然不错吧。你还有什么不放心阿姨的眼光的”
“啊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哎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交给阿姨没问题的，那阿姨就帮你留…”
“妈~”本来好像是长长的对话一下被打断，今晚格外沉默的吴世勋忽然起了身“你做的炒年糕太辣了，都吃不了”
哪想到妇人却根本不打算理吴世勋，显然是对之前自己的话题更加感兴趣的样子，把碗放过去“我正和小鹿说话呢”继而转了头“小鹿你看怎么样啊”
鹿晗拿出纸巾擦擦嘴角。
“阿姨你不用费心这事儿，我妈都给我找好了，说是这次回北京让我去见见”
这一句分明就是不能当真，支差应对的话。
鹿晗扬起笑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旁边的人低了头，吃下一大口饭，看不清表情。
鹿晗侧过视线，抿抿嘴，压低声音。
“喂，太辣了吃不下就给我，别浪费粮食”
言语间那所有以为不能给的，给不了的，想要吝啬的。
都是温柔。
之后吴世勋似乎一天比一天忙碌，每天回家都晚，偶尔还会喝得很醉。鹿晗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只是怎么都体会得到他的急切。
那感觉很不对劲，像是在拼命寻找什么，或者拉拢什么，得到什么。
就连他的经纪人也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鹿晗很担心，想要问，怕他遇见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不顺，可苦于他整日的不见踪影，次次都是匆忙你好，急促再见地开场白和结束语。
满心的倾诉劝解到了嘴边，也都要被他的冷漠堵回作罢。
一次两次三次。
这感觉像是噎了大块的食物在食道，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难受。焦虑。
只叫人想要爆炸。
那段时间的吴世勋像是与人鲜少交流，鹿晗偶尔会去询问与他交好的金钟仁。可都得到无解的回答。
是一日在化妆间门口，听见前辈后辈在里面窃窃私语的。
内容无非这个长那个短，鹿晗无心去探究，正要推门进去却恰巧听见吴世勋的名字。好像是说现在圈里面都在谣传吴世勋傍上了一个富翁，能帮助他跻身大明星的行列之类。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前辈本来喜爱说三道四，这一个话题牵扯着把之前吴世勋的成绩也都抹杀了一样。
鹿晗气不过可也不能就这样进去与他理论，站在门口。
像是吃了闷亏。
其实有着些许铺垫，与大导演暴发户娱乐公司老板吃饭那一晚，像是一个流动的暗涌，时时刻刻晃在鹿晗心间。
烦极了。
唯恐吴世勋昏了头，为了以前不屑的名利在做傻事。
便真的恼了。
晚上很晚才回家，见着楼上的灯已经亮着。
一步并作两步上楼飞快。
吴世勋就在里面看电视，鹿晗走过去，他闭着眼睛呼吸很均匀地睡着了。不想去打扰，坐在床边看他此刻毫无防备的样子，居然有了一种好久不见的沧桑感。
那股子日积月累的不甘生气，和事情越积越多得不到解决的烦闷，才又要随着他这极有规律一下又一下的呼吸频率化做沉郁的闷。
默默看他。在隔了这不长的时间以后。
那人半靠在枕头上，姿势非常不舒服。一会稍微转了身子，喃喃出声，鹿晗听不真切，以为是醒了，就问“世勋？”
他又皱了眉，梦里面还是十足孩子气地困惑，动了动。
梦呓般喊道“鹿晗ni”
语调软绵绵的，那个“晗”和“ni”联合起来，真像发了“鹿哈尼”的音。
不知道他在那虚幻的境地里看见了怎样的自己，探过身去忽而想要弄得清楚，就拉住他的手，孩子气地闭上眼睛，学着童话里通灵师的模样。
却让眼前除了漆黑还是漆黑。
便再次睁开，头顶上的灯也刺得眼眶发涩，抬起头，只觉得那片白花变作层层光圈。仿佛一个牢笼，居然直直要掉下来，吓了一跳，慌了神，几欲向外走去关掉。
哪知刚一动就被抓住手臂。
“醒了？”
“嗯”
吴世勋摸摸刘海，一副迷茫的表情。干净可爱。
鹿晗定了定神，盯了太久光源现下有点发懵的眼睛慢慢才适应环境。
其实这完全就是一次顶好的聊天机会，可是看着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想到下午人家的三言两语，皱了眉。
“最近怎么都这么晚回来”
“嗯，要拍戏”
倒也简洁，说完再躺了下去。
“我睡了”
那背影里面的决绝俨然成了导火索，不耐烦向上翻出，推推他“你起来我要跟你说件事”
吴世勋没有动“以后吧，我真的累了”一会再加重声音。
“就是累了”

18.
情绪好似被压在弦上的箭，随着成俊这尽量克制才显出平静如水般的只言片语，“嗖”地一声被极速射出。
忍不住全身都发起抖来。
信息被接受的一开始好像是放了心，一整日的倦怠劳累都释放得一丝不剩。
接着牙齿也要打了战栗，恍似步入了严寒，止不住，克制不了。
然后那支箭就准确无误地落在自己身上。
刺破肌肤，穿透身体。
收起手臂，简直站也站不住，坐在草地上，根本就是将刚刚那股夹杂着愤怒不堪惊悚可怖担心不安，或者是迎面直上的勇敢全部遣散。
骨头都散了架，感慨于吴世勋的不受侮辱，禁不住又要掩面啜泣。
起初只是默默地，偶尔发出小声。到了后来却变作毫不隐忍，只是这一次并非之前几次那样的彷徨无依，而是彻彻底底地不受控制地嚎啕大哭起来。像是闹了脾气的小孩，狠狠地眨巴着眼睛，这还不够似地，又要将声音提了更高，带着执拗，一副与眼泪和不太来的任性模样，竟是非要把它流干抹净。
“鹿晗，我把他的外套和手机都拿了回来”
这样的环境氛围，惹得成俊不自禁也红了眼圈，再将东西递了过来，又伸了手。
“走吧，咱们回去吧”
点点头，一时半会儿，才慢慢忆起其中的危险信号，站起身来。感情即刻切换到另一种揪心，忽然上前抓住他的手臂。
“哥！你刚才说，他他…他从二楼跳了下来？？他在哪里？？有没有事？？”
眼泪还挂在被打得青青紫紫的脸上，配上重新担心的表情，这样看来有点滑稽。
成俊摆摆手“我去看了看，窗户旁边种有树木，离得不远，可以抓住树杈，地下也有草”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我想他该是回了家，这里离你们家也不远。只不过…”
有什么还没说完。
鹿晗疑惑地看他，经过这酒店时，不经意往那边看了两下。
“只不过鹿晗，我关心的不只有这些。甚至，说白了，我今天根本就没想过他会逃出来，我来就是为他收个场，跟那制作商谈一谈我们的付出所得到的报酬。毕竟我劝了他许多次，这次他连对我说都没有说，那这就是他的选择。但是现在他逃了出来，制作商我会跟他去谈，吴世勋又放了他鸽子，他气得极了。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砸东西，所幸碍于世勋是公众人物，他自己也有头有脸，就没有去把世勋找回来。可是这件事不会那么轻易结束的，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反而沉默下来，鹿晗去看他，甚至不清楚他所谓的“心理准备”的内里究竟还有什么。压着嗓子，只得再次点了头。
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要凌晨四点。
站在家门口。那扇门几乎参杂出所有的希望挫败。
“万一，他不在怎么办”
迟疑着犹豫着问出口，怀着想要得到“他肯定在”的回答。
可成俊只是敛了神色，凝重道“他不在，就完蛋了”
老天总不会绝情至此，让人太无路可走。
所以在卧室里看见背对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的吴世勋的时候。鹿晗才松了口气。
“行了，我明天去处理你们的烂事，去跟公司谈，给他放一个星期的假”又过来拍拍自己，接着皱了眉“你一会检查一下他有没有伤”想了一会又说“我是指脸上”
这分明公事公办的语气里还是藏不住心疼，鹿晗也明白成俊这次是真的生了气，不期然想起自家经纪人，忍不住还是寒了心。
“那个…”
叫住正要远离的他，缓缓开了口。
“你能帮我去跟剧组请假么，我在韩国的戏份都拍完了，我想…”顿了顿“陪陪世勋”
鹿晗耸耸肩，假装洒脱地解释道。
“今天，都是我的经纪人为了他的前途，跟我撒的谎。好笑吧？”
旋即成俊明显愣住，想了会，点点头走过去安慰似的拍了自己的肩膀，继而再走到门边，却忽然停住，一步一回头的样子，像是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却开不了口。
良久。
“其实，我希望你不要续约”
成俊低下头，站在黑暗里说道。
“你在国内，就是对吴世勋最大的威胁。碰见你，他根本没有理智”
透着月光，他转过身，拉开门最终走掉了，鹿晗深吸了口气，向后退了几步忽然怔住。不知道脆弱是不是见缝插了针，现下都要溢出眼角，直直碎裂在胸口。
像是过了很久。反应过来之后，腿都要酸麻掉。才想起吴世勋是在里面，自己该去看看他。
他仿佛才洗过澡，头发都还是湿润的，此刻睡得很不安稳，蹑手蹑脚地坐在床边去看，发现脸上颧骨部分还有嘴角都有明显的擦伤。
心疼似地皱了眉。也忘了自己其实伤得比他更深。
再掀开被子去看，那人的小腿上有很大的伤口。
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水泡过，有点感染的趋势。很担心，想要对他做一个全身的检查，可又看他睡得这样熟，不忍心打扰。
索性起身，脱了衣服先去洗了澡。
自己身上也都要青紫的伤痕，一碰就变白，然后特别痛。站在淋浴下，想起刚刚在那个房间里的事情，还是恶心。
彻头彻尾将自己冲洗一番。
拿了医药箱，再走过去，用棉花蘸了碘酒，看着他却发起怔来，刚刚成俊哥的话如同警钟，打在情绪里，推挤着前进。
却不想在这被静止的空白里，那人却睁了眼睛。
“鹿晗”嗓子也是哑的，带着初醒的困顿。
回过神，慌张来回看了看他，笑起来“我把你吵醒了？”才发现棉花上的碘酒都要干了，手有点酸，匆匆低了头。
“没有”他坐起身，不知道碰到哪个伤口，不自然地抿了嘴，好一会他又说“怎么现在才回来”软儒撒娇，带着怨，拉着嘴角“我等了你好久”几分赌气，这仿佛又回到年轻时候。
鹿晗放下手中的东西，安抚地拍拍他，之前对他的气恼怪罪全部溃不成军，一见他心就软得不行，接着离开一点问“伤到哪里了么？”
小孩就又摇了头“哪里都没伤到”
还是沉重，带了责怪，接着指了指他的脸和腿“这不是，都受了伤么”然后又认真地重新弄了药。
吴世勋动了动，抬起头，忽然说道。
“我以为你真的要离开，真的不会理我了”
这份委屈，让鹿晗动作一滞，想起自己被强行拉开时说的话，知道终究是给他留下了阴影。心里一疼，叹了口气，似有千百句感叹涌了上来，哽在那里，直让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根本不敢去想。
就连他做了这样危险的事情，也都只是为了自己。
“碰见你，他就没了理智”
这只剩空气流窜的缝隙中，成俊哥的话轰轰而来，伴着他那些奋不顾身，喧嚣着，让飘忽不定的情绪炸成碎片，漫天飞扬。
咬着嘴唇，皱了眉。
“世勋”
做足了准备去询问，左右思索，终于开了口。
“这样喜欢我，爱我，会不会觉得太多了，胸口想要给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很累很烦躁”
吴世勋就在那边垂了眼睛，半天摇了摇头“不会”说着笑起来“我只是喜欢，一直喜欢着这样喜欢你的感觉”
黏糊的，夹杂出不清晰的口齿。
听在耳朵里，忽然变软，要与自己极力缠绵，像是要将那些不甘心腐蚀干净。
顿了顿，噤了声，点点头。
这样的喜欢，多么磊落，多么耿直，多么让人潸然泪下。
岁月荏苒而过。
年少的吴世勋曾经整日苦闷，只是为了要搞清楚这喜欢是什么感觉，然后渐渐长大，懂得了伤心绝望，甜蜜心酸，将这问题从探索，询问，到了如指掌。
这过程何其漫长，鹿晗都不会知道。
只是每每当自己站在韶光里回望，都要说多么怀念吴世勋的十七岁，当初应该好好珍惜。
却始终不明白，值得珍惜的，远不止过去。
吴世勋永远十七岁，他的爱情永远诚挚。
他的喜欢仍然是那张怀揣小心思写着“sehan”的签名纸。
他的钱包换了一个又一个，却依旧会小心把那个“是对面的你”的心愿塞进内层。
你什么都好。长得好，跳得好，唱得好。
缺点也是好，这些赞美，在别人看起来盲目地像是失了心。
可是在他的眼睛里，你是真的什么都好。
那一年的小小关怀，给的温暖，付出过的爱，甚至微不足道的，也许只是在未生情时老好人一样的善良。
都在他心里堆积成山，厚重地占据一方，像是天空那样辽阔的覆盖。
他的不懂事，小脾气，被你宠得要上了天一样的占有欲。
还有过去让你骄傲的满分依赖，都不会变，也都没有变。
他只是长大了，用另一种方式成了你。
“喂，要是我就这么离开了不理你了，你会怎么样”
“去找你。”

24.
简直不能再多停留一刻，甚至完全没有犹豫地就回了家。
怎么都觉得奇怪，一向严谨骄傲的父亲居然会同母亲一起编织出这样的谎言瞒住自己，擅自替自己作了决定。
想不通透，又很委屈，苦恼也齐头并进，于是在这愈发把自己缠绕进一个又一个难题的同时，才真的太想要一个解释，太想理清所有的细枝末节。
然后就到了面对的时候。
“回来啦，跟艺兴子韬他们见过了么”刚进家门，母亲便热络地围了上来要替自己拿外套和书包。
鹿晗侧过脸去看她，却迟迟顿住，方才一路上预想的所有爆发所有震怒所有不顾一切的指责倏忽消失，下一步该是愤怒质问。但看看母亲伸过来的手，这感觉竟是这样温馨得有点可笑。尽力克制住情绪，心烦意乱地点了头再应答道“嗯”随即转过身，顿了会，咬着牙“妈，其实我爸根本就没有心脏病吧”
几番挣扎，说了自以为合适也心急的措辞，恼怒复杂，交替着为曾经暖热的亲情在这瞬间恍恍然变冷的失落“我爸不在的那段时间，其实是去了韩国，对吧”三言两语，又是要将本来撑得饱满的心思唤醒，信任在齿缝之间也被挤得粉碎。
“啊？”接着母亲一下子怔住，那双与鹿晗长得极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张“…瞎说什么呢”却是逐字沉着下去“你都…知道了”后来成了坦荡，甚至将愧疚殆尽，随后抚了抚额发“对，也瞒不了不多久了，你说的对，你爸没有生病”复而走上前来殷切的握住自己的双手“鹿鹿，爸爸妈妈不会害你，这样做都是为了你”
竟生生插入这份理所应当和完全“为你好”的关怀心境，让刚刚不明所以的怨恨无端泄气，只剩不甘层层叠加。
鹿晗深吸了口气。
是生气的，特别生气的。
气父母的自作主张，气自己的不够聪明，气那仿佛是不能掌控也无法不眷恋的人生。
可对他们左右都还是为年轻时候的一意孤行心怀愧疚，到底也不能随便发泄。
皱了眉，只觉得这感觉像是狠狠挥了拳头在软和的棉花上。
开始是恼怒，后来却成了无处可寻加倍的烦燥。
胸口很闷，出口时候反倒是压低了声音，变作无奈“妈~你什么都不懂，我不能留下来，我都想好了你不用担心我，真的”
母亲搓搓手“我怎么会不懂，你呆在韩国也不像样子啊，再说了你那些个不好的传闻公司对你怎么想，妈妈年龄也大了，唯一想的就是多让你陪陪我…”
都是惯常的缓兵计策，鹿晗听罢就明白了父母怕是早就将那些丑闻绯闻看了个遍，于是不自禁向后退了几步，自知理亏，还有担忧，挑了眉“你..都知道了？？”语毕，再仔细观察了下母亲的神色，不甘心，全让一腔热血冷却，化作惶惶不安的试探“那..你觉得呢”
“鹿鹿，妈妈不怪你，知道你这些年受苦了，妈妈没有在你身边照顾你，也心疼你，知道那是假的，那是有公司专门陷害你们公司”
话说到一半，才流了泪，母亲擦擦眼睛，这番话里洋洋洒洒全是错了位的善解人意。
鹿晗一直心软，何况那还是最爱的母亲，这下不禁抬了头，有点着急，也全是恳切着说“妈…你别这样，我…哎呀妈，不行我一定要回去，我…”
一句两句却没了声音，是有一肚子话要说，可不知道哪里才能开一个好的头。
于是就叫这曲调更加蜿蜒，充满委屈与渴望理解。
交杂成迟缓的沉默。
“鹿晗回来了”
那边传来洪亮嗓音，在书房的父亲神采奕奕地走了出来，见到这幅景象之后才吓了一跳，来回看看母亲与自己都是不善的脸色又问“诶？这..这是怎么了”
母亲转过头，摇摇头“没事”随后擦擦眼泪，又回了身安抚道“没事儿，鹿鹿不管怎么样，你先好好呆在北京，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替你打理好一切”
百分深切的体贴，在这份伟大这份母爱里，鹿晗看看她，深吸一口气，将为难全盘打败。忽然想起很多事情，甚至还迷惑着当初的吴世勋坦白时，是不是一样想过“要不就算了”，“要不就自己解决”，“不然就不坦白”
可眼看着母亲大事化小的样子拍拍自己就要离开的样子，真的想要在今天把所有事情都解决干净才定了定神“如果我说，那些报道，都是真的呢”随后侧过脸，咬了牙“如果我说我不能不续约，不能跟其他女孩子见面，我真的一直都喜欢世勋”
再向前走过去一步。
“如果是这样，你们会不会…原谅我”
好残忍的假设，好自私的要求。
鹿晗说完简直要费尽全身的力气，一辈子的勇气。
“啪”
时间空白掉一秒两秒，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本来站在那边的父亲是如何一下走了过来。巴掌落在皮肤上的时候，声响那么干脆又不曾滞留一步。
“你个兔崽子，你说的那是什么话！！！！”父亲指着自己“什么是真的，你喜欢谁！！你害臊不害臊！！！”
愤怒一触即发，母亲显然是怔住，好一阵子，才在旁边慌张走过来拦“你别冲动，怎么能打孩子”可全然没了刚刚的镇定，而后转了头，神色严肃道“鹿晗，这种事情你不要开玩笑”
但这哪里像是开玩笑的时间地点。
“对不起爸”鹿晗铁了心要摊牌，索性闭上眼睛，捂着脸，也不再躲，任那些巴掌落在肩膀耳朵。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恶心东西”腿脚也毫不含糊地往上踢，父亲气得要跳脚，左右看看“你这是跟谁学的，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诶诶，别打了别打了，他是你儿子！！！”母亲赶紧上前拦住已是暴怒的父亲，又回过头匆匆嘱咐“鹿晗，你快进屋，傻站那干嘛呢”
其实鹿晗从来不是死心眼的人，放在以往，定是不再提此事，或者找个恰当机会和盘托出，可这些日子以来，压在心上的东西实在太多，一日不解决就要多难受一日，于是看看那边的父母，咬着下嘴唇，深吸了口气，忽然向前走了几步，“咚”地跪下低了头。
“爸，你打我吧，我是..不争气，给你丢人了”
再眨了眨眼睛，父亲嘴里那些口不择言的话听起来又难过又心酸，怂恿着像是成了毒药封住喉咙，痛极了，哪里都是。
甚至全身上下大小细胞都叫嚣着害怕，混着眼泪在那一边忽然把扬起的手放下的父亲发出失望的叹息里，沉沉落下。
“你给我滚，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鹿晗十九岁那年，非要吵着去当明星，和父亲母亲吵了无数架，却从来没有挨过打，有一次实在是自己不可理喻的厉害，父亲忍无可忍打了自己一巴掌，晚上独自在房间里伤心的时候，母亲端着宵夜走进来告诉自己，其实父亲特别后悔，也很心疼，想跟自己道歉却不好意思，只得差遣母亲过来赔个罪。
也就是那一次以后。
对于自己坚持去韩国这件事，一向严苛的父亲才松了口。
父亲是军人，一向将在舞台上演绎人生的明星看得极轻，虽然他对鹿晗还是冷淡，但是鹿晗明白，他还是会在自己出现的时候抑制不住激动地告诉旁人那是他的儿子，叫鹿晗！
于是纵然做遍了所有他们不喜欢的事情，可都非常确定血浓于水。
他，和妈妈。都是会一直爱着自己。
人家都说有得必有失。
只是现在前面的路阴森得可怕，鹿晗看着父母再次为自己这份固执的伤心绝望忽然恐慌极了，这一刻没有人来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甚至没有人来拉他一把，他仿佛就是那个失了心的木偶娃娃，只知道要走下去。
坚定地走下去。
即使会什么都抓不住。即使最后还是一无所有。即使失去了也不一定能得到。
但是与吴世勋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真的太过美好。
喜欢上吴世勋以前，鹿晗从来不知道人生中会有这样的时段，像个傻子一样，一想起他就觉得整个人都是快乐的，受了伤也只希望得到他的安慰。
那种渴求甜蜜，甚至永远不会厌倦写在日记里满是忧郁惆怅的小小心事。
都会因为与他有关而变得特别。
鹿晗舍不得那份心动，也从未想过分开。
于是伸手擦了擦眼睛。
“只是，我..我也没有办法，爸，我也..没有办法”
“就是喜欢上了…总是觉得那么喜欢，那么那么喜欢，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

32.
我和你呢。
这次次出现在梦中的场面就那么真切到来。
鹿晗蹲下身，把川一放下，再看向那边已然要红了眼眶的吴世勋，满心的劝慰安抚都再说不出口。
所以闭了眼再睁开，隐了悲切难过，洒洒脱脱地要逃回到屋子里去。
却在经过的时候，忽然被他抓住手臂。
那股力道真大。
攥得人疼得都要咧了嘴。
“鹿晗，我和你呢”
竟是又问了一遍，这样撕裂心肺的低沉。
不知道说什么才是好，于是抬头看他，咬咬嘴唇，犹豫很久也想了很久，是不是该挣脱要不要说狠话，只是嗓子太疼了真的不能回答。
而且他仿佛在哽咽，突兀也想要问他，是不是一样伤透了心。
“我不需要你为我好，若是你走了，我也不会感谢你”
他的声音依旧是喜欢的粘腻，鹿晗做不了应答，也想得到该是谁告知了他这其中经历原委，甚至还细数了自己为他做的牺牲。
可这分分钟就能杀了彼此的，也确实是无法忽略的离别。
伸手拍拍他。
苦闷得不行，却笑起来。
眼泪落得不胜防，伴着他一样湿润的眼眶。
“是啊”
侧了脸，喑哑刺透耳膜，留下轰隆隆震荡声。
“MK可以在一起了，真好”
“只是我没这个福分，不能…和你们…一起走下去了。你要和父母好好的知道吗，去跟他们认个错。”
“就忘了我吧，不要难过，也不要哭了。”
侧了脸，鹿晗抿抿嘴。
真好啊世勋，exo能在一起了真好。
可爱情总归是太伤人的事情，流了这么多眼泪，好像也都是在做无用功。
其实我不想放手的，我是比任何人都不想放手的。
你看这些年来你和我在一起所有的画面。那些给过的爱情，美好的牵手，绮丽的拥抱，烫人的亲吻，都这么珍贵。
在一起的时候回忆起来都觉得不够，何况是分开以后。
这几天呆在你身边，看你每日逗猫，与我讨论柴米油盐的价格，抑或是傍晚坐在床边索吻的模样。
都会去反思，也有后悔。
当初能无忧无虑在一起的日子里，要是我再爱你一点就好了，能对你再更好一点就好了。
可是明明都有了那么多。
黑暗中交握的手，胸腔里日益增加的爱，说不完的悄悄话。
怎么能还是不够。
我想我是变成了矛盾体。
怕极了挽留，也怕极了不挽留。想要你知道我的付出，又恐怕你都知道。
情动时你对我说的爱，表达过的迷惘。那时候我都不能透彻知晓，可是现在世勋，我已然这么样爱着你了。
这爱让我都快要无力承受。
若是以后出现了比我更好的人，若是你不再爱我，若是你已经可以微笑着去怀念，若是这段故事被你画了句号。
我该怎么办。
世勋，其实我不想离开你，我想与你在一起，我需要未来都有你。
但是现实总是有这么多无奈，我们还都渺小着，我们居然抗争不了。
所以不为了什么，只为了接下去的路，你还是要走，我也一样。
而心中一直放不下的，还有你血脉相连，一直在意的亲情。
你去和他们好好交谈，他们会原谅你，他们会一直爱你，你要和他们好好生活在一起。就放我一个人去品尝寂寞的滋味。
是我不好。我该替代你去跟他们解释，去跟他们求饶。
可是..我已经疼得什么都做不了了。
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其实我也是一样。
口不对心，口不对心。
请不要忘了我，即使恨也好，也不要忘了我。但是我舍不得你痛，舍不得你泪流，舍不得你这样依依不舍。
我爱你。
“然后，我们就到这。”
甜的，苦的，酸的，涩的。
好与坏，对与错。
练习时给予的鼓励，身边有你的庆幸，陪你长大的信心。
第一次细密的亲吻，飞机场的呵护，你在哪视线便在哪的坚定，只对你的坏脾气。
为你贴心戴上的围巾，细心的安慰，众目睽睽之下搂着腰的小心思，一起经历的坎坷。
连同怎么样都想和你肩膀并着肩膀的勇气。
就到这。
我这一生的挚爱，一辈子都会是唯一的世勋。
我们就到这。

39.
这一句话真是古怪，还有点阿谀奉承的意思。
看着导演心照不宣笑得皱纹一大片的表情，一桌人才“啧啧”几句，不住感叹这吴世勋的深藏不露，原来是拍马屁的一把好手。
鹿晗对此没有做出太多反应。
端着酒杯若有所思地又仰了头，竟是谁都不用劝地豪爽与空气干了杯。
酒到中旬。
一桌子人都喝得差不离，红着脸，是全然不知道身在哪里的状况。
鹿晗可能刚刚喝得猛，现在胃里一阵难受，可是意识模糊着也知道导演一行人正在那边聊得不亦乐乎。
“小鹿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编剧晕晕乎乎在对面转了视线，夹了筷子菜探过身来“是不是喝得太多了？？我说你这也太够意思了，虽然说这酒不花钱，也不能当水喝啊，吃点菜”
“就是就是”一直负责场记的小李也笑道“你这太豪爽了，不愧是北京爷们”
“额？我那个…”
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那一个两个人就加了进来，轻易把话题带到另一个方向。鹿晗咂咂嘴皱着眉，头脑昏涨带着点被打断的憋屈，整个人发着飘，听着大家乱乱地说着话自己却加不进去的样子，又是一副迷惑困顿的不爽快神情。
“喂你行不行啊，要不先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表情过于痛苦，导演伸出手发了话。
其实也就是一道赦令，鹿晗着实熬不下去，却发了懵，喝了酒就想要说话，满心的唠叨苦痛无处倾诉便觉得闷，现下看大家好不容易停下彼此各自的事情看了自己，赶紧尽力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站起来。
“我..我没事儿，你们..我们继续啊，你们是不是没话题了…那我…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啊..”
竟是话也说不囫囵，咬咬嘴唇，胆子也大了。感受到一桌子人望过来的视线，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的强烈明显，看了一圈后，才忽而定在那侧吴世勋的脸上。
随后抿了嘴，脑子乱得不像样，也忘了身处何时何地，甚至想不起来上一个话题接到了哪里，就又兀自垂了头，要转身。
“呵呵”
说了个头，却傻笑起来。
“我说那个谁，小鹿那个经纪人，快把他送走吧，我看他真是喝大了”
导演扯着嗓子，环顾了一圈，同大家一起笑起来。
“好好好”那边的男人才站过来扶住鹿晗“行，那各位我就先把鹿晗送走了”
“快去吧，快去”导演回过头，对身边的人比了个大拇指，顺带着赞美“要说这鹿晗啊，是真够意思，我是真喜欢！”
气氛正是热烈，旁边几个人就也不顾及太多，直对着经纪人喊。
“你送完鹿晗你赶紧回来啊，咱们哥几个还没聊完呢”
“行。没问题”经纪人摆摆手，就要往外拉鹿晗。
“哎哎，你去跟他们聊天，我不走我不走！！”鹿晗侧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忽然向外面不稳当地推推经纪人“我还没喝够！！”
十足的酒鬼模样，又让一桌子人发起善意的笑。
“就别走了，难得兴致这么高啊”
却是当红小生在那头起了哄。
经纪人打哈哈婉拒着，安抚劝说鹿晗。
就感觉到那头走来一个人，说了怪异生疏的中文。
“你回去吧，我来送他”
被这样搀扶着好像已经是快三年前的事情了。
鹿晗睁开眼睛，被酒精冲昏了意识，只顾着从这个角度去凝视他抿着嘴不怎么高兴的侧脸。两个人身高差不太多，所以他这样抱着自己像是吃力的样子。
他身上的气息一如方才下肚的陈年佳酿，随着他走了一程，却是越来越醉。很多话关于他，挤在胸口，惹得人无端气恼，百种感情忍不住想要吐露，实在耐不住那股子燥，稀里糊涂地趴在他怀里就开始乱动。
不自觉抓了他的衣角“你怎么不说话”
声音有点大，傻呵呵的，回荡在电梯里本是寂静的狭窄空间里，久久得不到回答，鹿晗侧了头，觉得不满意，就又搂住他的腰，紧紧靠过去问。
“你怎么不理我？！”
几分蛮横，也很快感觉到他意外强烈的心跳，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在这节奏里，才嗤嗤笑出来“傻瓜，你还是不喜欢我喝酒，对不对”梦呓那般，再噤了声，半睡半醒之间，喃喃道“明明一开始喝了酒把我从宿舍叫出去的笨蛋是谁，现在居然这么讨厌我喝酒…”再深吸了口气，发出迟钝的叹息“世勋啊…世勋啊”
一声覆着一声，都是说不出口的思念，叠加着像是要哽咽。
然后才听见“叮”地一声。
电梯门在前面缓缓打开。
“嗯？”
极轻极轻的。他重新把自己抱好走出去时，这样应道。
之中又是一路的絮叨，像是上了发条的娃娃，一点都不累似地，有的没的不停在说。直到终于回了房间，鹿晗再次感受到床的柔软之后，才放松了神经，浓浓睡意袭来，扰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嘴上还念着吴世勋的名字，要继续诉说未完成的想念，就禁不住进入梦乡。
睡的时间不长。
醒来以后头脑还是胀着，看见眼前的这个人，才吓了一跳。以为还在做梦，慌忙闭上眼，哪知道他却坐在那里一下接着一下地拍着自己。
酒劲好歹散了一点，所以此刻纵然什么都模模糊糊地忆不真切，意识到底也出现清晰的条理，想说话才发现嘴巴嗓子干得发了涩，咧了嘴，就看到那人递了水过来。
“我要了醒酒茶，你喝一点，或者再睡一会”
言语间还是平淡，夹着些微转不过来的冷冽，顺着嘴边温度正好的苦润进喉咙，遍布全身。
他就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目光第一次这样炙热，鹿晗眯了眼睛回望，酒精又要在体内一点点叫喧着扩散，感觉都被放大，几个不稳弄得呼吸都重了几分。
百般无力。
挨着枕头。
心跳如鼓。
而蓄势待发的，却全是沮丧。
发着怔，所有一切都涌上来，想要究竟搞个明白，他现在又是什么样的意思，或者又要如何应对这种温情。
来来去去，扰得人心乱如麻。
还有他于酒宴上那句“谢谢”，到底含了几个意味。
可是终究是不敢去猜，这样要近才远，要远又近的距离最暧昧，也最是磨人。鹿晗撑不住玩不起，像是又沉入一场暗恋，当局者迷，唯恐戴上有情眼镜，把心上之人一举一动都当成是暗号，情感拉不回理智，主观大于客观。
怕是妄想，怕是一厢情愿。
也怕连着他久久不明白的表达，只能叫人想了又想猜了又猜的小动作，都找到合适借口之后，才明白那都是错觉他并没有在喜欢的失落。
很累，很蹉跎。
这感觉太糟糕。
怎么会明明有了女朋友还要在意自己的亲热戏份，那又为什么接了吻还要找理由来嘲讽，忽然说出那些不是台词的话，送了自己回来，又或者现在。
为什么端来显然特意晾到刚刚好的水，为什么泡了茶，为什么这样真挚。
为什么还不走。
顶不住揣测，鹿晗深吸了口气，把杯子放在一边，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打了颤。
“你小心一点”不留神碰到那边的椅子，吴世勋走过来，拉了自己的手臂，声音低低地又说“我扶着你”
想搞清楚的太多，不能再这样下去，不清楚该做什么好，只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鹿晗偏了脸，晕晕乎乎地觉得很痛。
哪里都痛。
于是便拉着他站定，忽而就这样看他，学着他的模样，有点迷离。
“怎么了？”
离得这么近，他问道，下巴尖尖的，眼睛也是好看的形状，说着话就会睁大一点。
鹿晗意味深长笑起来。
“没什么”
随后再离开一点，拉着他的手，小孩似地握成十指相扣的模样又叫他“…吴世勋”
“嗯？”他也不急也不恼，饶有兴致地缓缓答应着。
鹿晗垂了视线，背也随之弓地更厉害，停了许久，鼓足勇气才直起身整个拥抱了他。
“我是真的喜欢你”
忽而告白出口，几分回不过头的耿直，弄得那旁的吴世勋倏忽直了身体，鹿晗深吸口气又说道。
“只是，我再也不想当小丑了”
那些折磨了自己许久许久的东西，对于他眼中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执念和介意，混杂着酒精，冲进身体，在每个细胞里放肆，然后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所以你可不可以推开我，可不可以现在就走”

42.
电影上映前夕是一大段的制作时间。
吴世勋回了韩国。
走之前专门打了电话给鹿晗。
两个人再没有间隔，也并不是回到以前的如胶似漆，反而出口的你好再见，全都是稳重。
这让鹿晗很安心。心情也变得大好。
以至于在第二日拍广告时笑得春光灿烂。
其实要解决的事情还有很多，要是真的选择和吴世勋在一起，根本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父母是坎，歌迷媒体也是坎。
还有余悦。
要是给她知道，谁能料到她还会做得出什么来。
可是鹿晗自己又真的放不下，一想到那是吴世勋，他还在爱着，自己和他还是可以一如从前那样，就止不住要渴望。
简直觉得天都晴了。
说实话，这次拍戏以来吴世勋的冷漠淡忘，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警钟。
虽然不真，但是好歹鹿晗也是受过了那样绝望的苦。
像是在心上插了利刃，稍微动弹都能遍体鳞伤，甚至习惯不了这痛，所以根本不敢再去想象或者经历相同的事情。
一定要排斥，甚至极端抗拒。
不想要从前他不爱时的挫折，想着两全。
所以跟他约定，要他等。
也暗自盘算着讨好试探，鹿晗最对不起的就是父母，年轻时候不懂事总爱跟他们对着干，现在年纪大了，到底也明白几分他们的心思，于是回家的次数也频繁起来。
母亲一向心软。
鹿晗知道这两年自己在她身边，有些事她是看在眼里，心里怎么也有点接受吴世勋的存在。可要是真的去说“我决定要和吴世勋在一起了”“妈妈你支持我吧”又太难以启齿。
于是回了一次又一次家。
帮着洗了一次又一次碗。
从柴米油盐说到工作事业再到哪个哪个八点档男女主角的八卦，也没能说到正题。
鹿晗急坏了。
每晚躺在床上都辗转反侧。
好在吴世勋自离开之后每晚都要发的“晚安”终是给了自己莫大安慰。
这天晚上，鹿晗累了一天躺在床上玩了会游戏，想要等吴世勋的信息。
刚过了一关，就感觉手机一震。
赶忙去看，才发现原来是Soo三年来每天一条的天气预报。
鹿晗愣了一下，无聊得紧了，点开以后，第一次把那条长长的信息从头看到尾。
才知道原来每条的结尾都会附上一则小笑话。
很是贴心的感觉，让人禁不住莞尔。
相处了这些日子，其实鹿晗本身对他一直是有好感。
总觉得他这人很开朗，乐观，也懂礼貌。
有时候想起自己与吴世勋那一年在超市遇见他时还存着怀疑的心情，都觉得有点奇妙。
反正睡不着，也要等短信，便异常好心情地回了个“在干嘛啊”过去。
“在录歌啊，你还没睡啊，这都几点了”他倒是回得很快。
鹿晗不善于短信交谈也没想过他竟是如此迅速，看看屏幕，突然有点词穷，不知道接什么好，但是不回也是怪异，就敲了“嗯，哈哈”
话说到此，也算是堵死了。
鹿晗退出信箱，心想他肯定也是不会回了，就要继续玩游戏。哪知道还没玩几盘，震动再次传来。
“你跟吴世勋和好了？”
映入眼帘的竟是这样的字，鹿晗顿了下，一时想不通他怎么能知道这件事情，下意识皱了下眉。
没有否认，反而是问。
“你这消息从哪听来的？”
等了一会也不见Soo再回，想着大概是他随意乱猜，可是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尽量沉住气，又是很久，才再一次听见手机的动静。
“是余悦。我偷听了她和我经纪人的对话。”
竟是再次出现那种久违的担心到不行的状况。
这一次鹿晗没有急，以为这依旧是一场战争，想要胜利，不想再被牵着鼻子走，便绝对不能首先将自己暴露完全。
于是一拖再拖。
再见到余悦时已是一个月之后，她显然是憔悴不少，看见自己居然也没有往常的微笑相迎，而经纪人做为公司为数不多的高层之一也不似以往那般对她百般讨好，仅仅就是擦肩时候微微点了头示意招呼，这着实叫人又要奇怪半天。
可苦于通告赶得紧，也就没再询问太多。
是在八月的第三个星期收到当初与吴世勋合拍电影的首映通知的。
那时鹿晗已与世勋整整半年再没见过面，即使有每日的信息作伴，但是总比不过他在身边的安心。
以致也是非常思念他。
不过却没有问他来不来，也没有问经纪人出席名单。
反倒是像是对后来他的缺席有了铺垫一样，即使藏着期待，但是当鹿晗站在后台环顾了一圈四周熟悉的面孔独独没有那个日思夜想的人之后，终归也没有太大起大落。
其实首映礼来了不少人。
大明星小艺人。
主持人站在台上一一将剧情主演主创通通作了介绍之后，也假装随意地提到了吴世勋没来的原因。
说是韩国那边的早定下的活动推不开。
所幸在场各位也不太关心他这样的外国人，大家聊了一会，采访着大概描述了角色之后，就被安排着坐在规定的位置上开始看影片。
成片和当初拍的时候看见的是很不一样。
画面被刻意打磨得很旧，一帧帧排列规律，节奏不快。
那是电影中的自己与吴世勋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少年有着挺拔的身材，在午后的阳光里正干净又局促地笑着。
“你..你好”
开场白用了不流利的中文，还配着他微微皱了眉的害羞，听着很别扭也可爱。
“说起来吴世勋这孩子还真是挺执着的”
鹿晗眨眨眼睛，导演突然在身边发了话，无厘头极了，让人不禁“嗯？”了一声。
“我是说吴世勋很执着”导演换了更舒服的姿势，再看了看四周，压低点声音笑道“其实他喜欢你的吧”
那是真诚的肯定语气，自然地不得了，并没有怪异，倒叫鹿晗不能否认，沉默许久也不能不回答，就再看看屏幕上已然进行到自己第一次意识到爱上当红小生的剧情，小声应着“..嗯，是吧”
却在最后，为了这喜欢忍不住笑了。
“你们俩啊..”了然的，意味深长的，导演侧了视线“不过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选吴世勋吗？”
这话听起来是有故事，鹿晗眨眨眼睛理所当然地答“不是因为Soo像他，你觉得合适吗？”
“哪有这么简单，其实合适的人也不少”导演搓搓手，眯眯眼睛“我们第一次找他的时候他们公司不同意，他那个经纪人怎么说都不通，我都放弃了，没想到最后…是那小子自己回来找我了，说一定要演..其实我当时听说他跟他们公司闹的特别僵，他本来说是要演另一个大制作电影也给推了”然后顿了顿，说了玩笑“我当时以为是我魅力大呢，后来才知道不是，还挺失落”
“只是有时候我也有点搞不明白，他当初不让我透露消息，都要开发布会了，他也不叫我告诉别人这个角色他接了。”
末尾之前，导演再转过头做了补充。

46.
光阴无踪，年华荏苒。
鹿晗依然保持着记日记的习惯，甚至每日都会用心地把那些与吴世勋在一起的事情梳理清楚再记录在案，也曾幻想过到哪一天终可以连成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讲给所有人听。
于是造了更好的句子。
写了更好的意境。
日记本都要推挤成山。
才发现这不只是一个故事那么简单。
而结局，也永远都不能用happy ending或者bad ending来定属性。
第一本日记的第一页。
至最后一本日记的最后一页。
不过是潜藏在童话中的美好。
谁都打扰不了，羡慕不来。
那是专属于鹿晗和吴世勋的岁月。
千金不换。
47.
“0521 星期五 晴
我觉得吃力，已经拿不起笔来。世勋今早睡得很沉，醒来后说是做了场噩梦。我叫他不要慌，都是假的。他就笑了。”
“0630 星期三 小雨
年轻的时候总害怕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不能一辈子，可是没想到一辈子过得这么快。
我们都老了，我们也都还爱着。真好啊。”
48.
“0912 星期一 大雾
他对我说，鹿晗，要是还有来生，我依然愿意和你在一起。”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