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15¤完结‖【驯鹿】荏苒（中长）

05.
鹿晗随着一个班的人一起坐好。
侧了点视线就看见前排左侧的艺兴和再后一排隔了几个位置的吴亦凡，向前倾了下身体，艺兴忽然就回了身看到自己，鹿晗跟他招招手，再收了神等待着大家一个个都入场。
一小会，门口突然小声喧闹起来，鹿晗转过头便看见几个一起走进来的男孩子，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为何一进来就引起这样小小热闹，就眯了眯眼睛。
“哎，你快看，那是金俊绵和金钟仁！！”旁边不知道是谁像是特别激动的样子抓着自己的手臂一直晃，直晃得鹿晗不知所以然。
“谁？”
眼光就又向他们看过去，反复打量起来，却是再没了焦点。
“金俊绵啊，资格最老的那个练习生，还有钟仁，跳舞最棒的那个！！你不会没听说过吧！传言说他们可能都是要出道的！”
鹿晗抿抿嘴，“什么？”了一声，搜遍脑海中所有讯息也找不见这几个名字，就眨眨眼睛，再看了一圈又一圈那些人。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个子不高，似乎和谁都一副熟稔的样子，笑得满满真诚。
侧边和并排的男生，小麦肤色，眼睛倒是很大也亮，正笑着和身后那个比他个子高一点的男孩子不知兴致勃勃的说着什么。
再向后看过去。
鹿晗“哦？”了一下子，才定了神。
居然是他。
那个男孩子。
依然是白得发了光的皮肤，和单纯可爱的表情。
皱起眉来眼睛会微微睁大一些。
走着路背似乎挺得特别直，抿着嘴，也不喜欢左右乱看。
这样看上去，好像又和前几天那个苦苦训练的少年还是不一样。
与前面的人走在一起，倒也没有嬉笑打闹，明明年纪也很轻，却在冷面沉默的这时刻多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执拗。
他们的位置在前面艺兴旁边的几个，鹿晗回过头，看看这一条路，自己坐在最靠边的地方，他们要想去那里，势必要经过自己，想了一小会忽然就挣扎地厉害起来，左右思索着要不要在一会那小孩靠近的时候和他打一个招呼什么的。
毕竟即使不能算是完全认识，也算不上是完全不认识。
但是倘若自己先做出动作，要是得不到回应，那岂不是太丢脸了。
于是转了头，索性就看着那边，哪知道那人却头也没有往这边转一下，径直地就越过了自己，走向自己的位置。
那时刻鹿晗只觉得像是一阵风，“哗”地一下子拂了过来，然后再随着视线里抽象闯入的衣服一角转过身消失。
鹿晗怔了一下，刚刚满溢的期待和犹豫忽然就被一种古怪地落空感占满身体，就连那个做了充足准备的微笑也僵在脸上。
“嘿，想什么呢，开始了”
身边人轻轻拽了下自己的衣角。
鹿晗点点头，回过神，坐好。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可能是他没有看见自己，鹿晗咬了下嘴唇，到底也只是觉得自己讨厌极了刚刚那种失望感而已。不过再思考下去，自己毕竟也只是一个陌生人，送了莫名其妙的关心，再莫名其妙的不见的陌生人。
不自觉就又看看那人坐得直直的身影，和这个拥有柔和线条的侧面，叹了口气。
事实上公司里比他年少的练习生也是大有人在，但是在看见他那样用心练习的第一眼，除了那种说不口的怜惜之外，胸口中还会油然而生出一种深深的异样羡慕感觉。
羡慕他这样小的年纪就可以勇敢追寻自己的梦想，并为之奋斗努力，羡慕他不是像当年的自己那样经历着那样漫长又挣扎的苦痛岁月才下了决心要来这里，为自己真的活上一次。
羡慕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经过这么艰苦的练习也没有放弃，还在拼搏，甚至几度成为A+班最年轻的练习生。
羡慕他。
对。
甚至，甚至羡慕他的忽好忽坏，羡慕他所有的不自信。
鹿晗敛了神。
这早该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叫自己这么后悔又羡慕，为何直到现在才相遇。
就低了点头，再看看那个五光十色的舞台，沉了沉思绪。
所有的表演全部完成要花上一天的时间，其实完全可以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单独考核，那样既省时又省力，但是现在这样把每个部门都拿上来，也着实让所有人都明白公司的良苦用心。
这个舞台，总归是可以放大每个人身上的丁点缺点，也可以让本人得到不同于往日的训练模式，发现问题，也好用一百倍的努力来将之去除改正。
鹿晗他们的号码都排在了下午，所以中午的时候公司放着大家去吃了一次饭。
走进食堂，鹿晗第一次发现原来这里这么小，人挤着人挨着人，排队的时候还能看见楼梯上站着吃饭的人，就忍笑着诧异的回头说“哟艺兴你看，这么多人”
当时张艺兴正和别人聊天，听见鹿晗这么说就一起和旁边的人笑了出来。鹿晗看看张艺兴旁边的那人，瞪大了眼睛“哎？你听得懂？”
“当然了”张艺兴拉拉那人“小鹿我跟你介绍，这是宋秉洋，也是中国人”
鹿晗抬起头，看看面前这个清秀的男孩子，“哦哦”了出声“我知道你”
宋秉洋拿着餐盘摸了摸后脑勺“啊？不会吧”
“真的，就唱歌班那个创作才子”鹿晗笑起来“我听庆洙常说”
“太夸奖了，什么才子不才子的”宋秉洋倒也是有点害羞的性格“要说才子，艺兴也是啊”
张艺兴看看他俩，酒窝就又不深不浅地出现“哎？怎么突然说起我了”
三个人聊了一会，眼看着还有五六个人就要排到，手刚伸出去，一个人忽然从后面跑过来直接站在鹿晗的前面，与他齐平的个子一下子就挡了他不少视线。
“诶？你怎么回事？”鹿晗盯着他有点摸不着头脑，然后看着那人转了身“李..李振勋？”
“我就插个队，反正你们也不急啊”李振勋眨眨眼，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再看看后面已经爆发严重不满的队伍撇撇嘴“插个队怎么了，要不是今天这该死的小考，我早就回家吃饭了”
鹿晗皱了眉，也听说过这个人似乎是富人家的孩子，就拍拍他，一下子拉住他伸出的手腕“不行，你得要排队”
“哈？”李振勋则一副听到天大笑话的样子，看了看鹿晗“你开玩笑吧，这么长的队伍”
鹿晗看看他“这么长的队伍，你还知道，大家都是按着顺序来，哪有你这样..”
“我哪样？”那人声音就高了八度，引来不少目光“我插你的班是看得起你”
鹿晗真的无法理解这人的自负思维，而且鹿晗出生于军人家庭，从小深受影响，这下是一点都看不得这人的跋扈态度，直接火了，也毫不示弱地就顶了回去“你看过食堂的规定吗，反正这队我今天就是不让你加了”
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就觉得手臂忽然被拉住，鹿晗回过头看，是艺兴。
刚想着我才不怕，我还有艺兴。就听见张艺兴忽然就低下来的声音。
“算了鹿晗，也不是什么大事”
鹿晗这才不可思议地来回看看他，宋秉洋在一边也劝过来“算了算了没事”
李振勋看见这种架势，却直接硬了脾气，“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伸手就要打下去的样子，鹿晗还没来得及去挡，就看见谁突然端着满满的食物站了过来。
“你最好现在就离开，我刚才叫了老师”少年的声音还带着好听的乖巧，冷了又冷“要是不想再呆在这里”就让出一个距离看看鹿晗“那你可以现在就动手打他”
李振勋显然是愣住，被刚刚这男孩的话也吓到。
不管是不是在场的人都知道SM公司的规矩，不管是大到打架，还是小到排队插班这种事情，都严重违反了规定。
李振勋自知理亏，但又不好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就大声地一手要去拽男孩的领子一手就要一个巴掌打过去，吓得鹿晗和张艺兴宋秉洋赶紧去拦。
“世勋？怎么了吗？”鹿晗回过头。
是刚刚那几个和他在一起的男孩子。
“你这是干嘛？”皮肤稍黑的男生走过去，看看李振勋，眼光一下子冷下来，又重复道“你这是，在干嘛”
李振勋看看他们才古怪地缓和了脸色“那个…钟仁前辈”再转了方向朝着那个刚刚笑容和蔼此刻却没有表情的男孩鞠了躬“俊绵前辈”再看看后面“还有文奎前辈…”
鹿晗吃了一惊，旁边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憋得人难受极了。
“哟，这是在欺负我们世勋吗？”那个叫文奎的男孩子笑得懒懒洋洋，端着餐盘，看了一圈。“虽然我们比你小”再走近一点，指了指李振勋的胸口，“可是你也要记住啊，前辈就是前辈。”
李振勋这才悻悻地又到队伍最后重新排过，鹿晗站直了身体，周围的人也渐渐退散。
“你没事吧？”鹿晗走过去问。
少年看了看在刚刚的推搡中溅到衣服上一点点的食物汤料，摇摇头。
“那个…”鹿晗拿了些纸巾出来递过去“谢谢你们帮我们”
少年接过纸巾，看看鹿晗。
“没事，之前…也忘了跟你说谢谢”

06.
吴世勋把一个个东西从顶楼都移了下来的时候，金钟仁在后面帮他提着包，舔了口手中的冰激凌。
“你别搬得太彻底，下次保准还能再回来”
吴世勋回头看看他也不甚在意的表情，抿抿嘴“你别把奶油弄我的书包上”再下了几个台阶转了头“文奎哥呢？”
“我都吃完了”金钟仁伸了懒腰，把包装纸丢进垃圾箱“文奎先回家了，说要我们晚上去看泰民的演出”再拿出纸巾擦了擦嘴巴“哎，你去吗？”
吴世勋摇摇头“不去了”再看看手里的东西“你说...我要是永远留在A班，是不是就出不了道了”
再下几层楼梯，吴世勋跺了一下脚。
一连好几层楼的声控灯也随着这突起的声音忽然打开。
“瞎说什么呢”金钟仁走过去，拍拍他“别瞎想了”停了一会，才又把他手上的塑料袋拿过来“你和我和文奎，咱们一定能同时出道的”
“那万一不能呢？”吴世勋眨眨眼，语气中不自觉带着些匆匆“我是说万一”
金钟仁看看他，目光定了定“没有万一，我们都练了这么久，一定可以的。”又舒了口气“而且你是我的朋友，一定弱不到哪里去，只要好好练习的话”
声音在楼道里撞击来去，似乎是有了起伏的回声。
吴世勋怔了一下，低了低头，还想反驳什么，再向前走了两步，叹了口气。
钟仁是自己很好的朋友，钟仁的实力也很强，钟仁不该留在现在还没有出道，所以自己也一定要加倍努力才行啊。
这些想法说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似乎已经在自己的脑海中根深蒂固起来，自己也不是没有信心，而是不知道怎么了，似乎是从第一次考进A+班开始，不管是舞蹈的技巧还是感觉，都开始变得时好时坏，难以掌控。
从A班去了A+再到了B还是会去A+，后来又回了A。
吴世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心情的大起大落之中就着了魔，再也放松不下来，其实不该是这样的。
真的不该是这样的。
吴世勋甚至记得自己就在一年前还在天天没心没肺地和哥哥们打闹嬉笑。
怎么就让现如今，在这反反复复的消耗里，自己越是真的想拥有片刻的放松，越是忐忑不安唯恐落了分毫。说起来只想要的解脱，也只是别人的一句“没关系的世勋”可是纵观周围，却居然没有人对自己说过这样安慰的话。
其实并非是不想继续努力下去，也不可能谁真的告诉了自己什么都是无所谓之后，自己就能真的无所谓。
只是。
吴世勋把装着两双鞋的袋子从左手转到右手。
只是愈发觉得现在的处境简直变成一座牢笼，自己钻进来，出不去，反倒亲手上了锁。
所以那一句“没什么大不了的”洒脱就像是这一把万能钥匙。
纵然是假，哪怕只是说说而已，吴世勋也发了狂的想听。
今天是月末小考完的第一次班级调度，鹿晗早上去了学校，一直里里外外地忙活到晚上才回来，自己刚刚来公司，东西也没有多少，再说AB班离得也不远，只需要把东西搬上去就好。
所以鹿晗不着急，先去找了下吴亦凡，把今天他托自己在学校附近买的东西给他，再慢慢走到了练习室，艺兴一定还在练习。
鹿晗看看表想着一会再去找他也不迟，就先去了B班，因为今天是个小小假期那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还应该说事实上除了A+，整栋楼的现在应该都已经没有什么人。
鹿晗拿了门边的钥匙开了锁，再取了很多东西。
就一点点上了楼梯。
A班那里黑黑的一副没有人在的样子，鹿晗走过去，打开走廊的灯，刚一靠近才发现门并没有锁，心中疑惑着是不是谁忘记最后走的时候带上门。
一边就推门进去。
那里却是有一个人趴在窗户边上，鹿晗隐约看过去吓了一跳。
再打开灯。
又是他。
少年转过身正对自己，像是哭过的样子，鹿晗怔了怔，“啊你在啊~”看看他，忽然就不知道下一步做什么才算是好，不期然想起吴亦凡那日的话，再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刚要走过去，就听见少年哑了些嗓子“先别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哭的原因，音调似乎更加软绵，没有说敬语，却残留出些许走不出困境的青春期男孩子特有的不认输。
“哦好”
鹿晗回了身，把东西放在自己的箱子里，想了想又转过身关了灯，合上门。
还要一小会，趁着月光，才看得见少年的身影微微弯曲下来。
鹿晗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心中不忍，也并不能置身事外，就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怎么就那么伤心”也柔柔出声，细了声音，实则更像是一种耳语。
少年转了头，盯着他好一会，眼眶温润，那双不大的眼睛里更像是酝了水汽在里面，清清亮亮，惹得鹿晗心里一紧。
见他不说话，鹿晗也知道是谁都不会将自己的惆怅心事轻易就交付给一个并不熟悉，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就又抚上他柔柔顺顺的头发。
“嘿，我叫鹿晗。”
外面偶尔过来几辆汽车，灯光照进来，少年埋了表情在手臂，鹿晗看看他，以为他真的伤透了心，刚要站起来拉他去旁边坐下。
就看见他忽然抬起的脸，眼泪都被擦去，神情却还是有些倦怠。
“你能..拉我起来吗？”说着就又要掉泪，少年拉下嘴角，孩子气极了地吸吸鼻子哑着嗓子伸出手“我的腿好麻，有点站不起来了”
鹿晗点点头拉住他的手，忽然就有点哭笑不得，早早准备得好好的一段劝解说教被他这突然的请求搞得也有些滑稽做作，索性看看他就换了说辞“还那么伤心吗？”
“不了”少年伸手又去擦脸，摇摇头加重了语气“不了”
“就这么委屈”鹿晗笑起来“不是在这里伤心了一晚上吧”
少年低了低头，舔舔嘴唇，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是文不对题地答道“鹿晗吗？”随后暗自思索了一会“会比我大吗？”
“嗯，比你大哦，还要大很多，所以要叫哥”鹿晗拉拉他“走，我们去那边坐一会”
少年一手被他拉着，一手又不自觉去擦脸。
直到真的坐定，才又用平语开了口。
“对了，我叫吴世勋。”
鹿晗看向他想了一会，点点头。
说实话直到很多年后出了道，鹿晗都还是不止一次为了吴世勋和自己在一起久了不喜欢说敬语的习惯担心着。
纵然心里明白吴世勋独独对自己有时候的不说，不是不懂礼貌，也不是像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一样的不尊重，可还是唯恐他与自己在节目中互动时按着习惯说错一句话，在韩国这样严苛又小心眼的国家里，给那些坏心眼的人抓到把柄，钻了空子。
鹿晗心疼在他身上有的哪怕是那么一丁点受伤害的可能性，也无法让全世界给予善意。
因为毕竟，除了鹿晗，谁都不会懂得。
在他们两个人之间，那份从始至终都想要靠得更近更近，简直容不下任何东西来束缚的心。

07.
鹿晗睁开眼睛，看见对床正在穿鞋子的张艺兴眯了下眼睛。
“艺兴？”迷迷糊糊地向窗外只是朦朦亮起来的天空看看，又拿出手机开了机，坐起来“现在几点了？”
张艺兴抬起头，一副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醒来的样子“啊？”了一声，才低了低声音回答“五点半”说完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鹿晗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怎么这么早？”
“嗯”张艺兴笑起来，背上书包，再把长长的耳机线挂在脖子上“我都习惯了，反正也睡不着”再走过去把窗户关上，对着外面看了一会才忽然说道。
“又快要入冬了”
鹿晗怔了一下，点点头，想起什么一样地问“你就直接去了吗？现在早餐铺子也没开门吧”随后想了想“一会我去买东西，正好也帮你带点”
“不用了”张艺兴摆摆手“街角有一家面包店开门开得早”随后走到门边“你可以再睡会，我先走了啊”
艺兴走后，鹿晗又躺了一会，觉得怎么也睡不着，就起来洗漱整理了一番，看看表时间也差不多，还是径直去买了双份的早餐，顺便想着给艺兴带去。
练习室的人也不是很多，鹿晗把东西刚放下跟艺兴发了信息就看见吴世勋在侧边挂衣服的身影。
“嘿！”鹿晗走过去拍了他一下“你来了”
吴世勋转过头看见是鹿晗，不自然地低了点头，垂了些许视线“啊~”声音又小了些，不着痕迹地拉开一些距离点点头“是啊”
鹿晗被他这突然而来的奇怪尴尬搞得有点疑惑，也没多想，就听见身后艺兴的声音。
“小鹿？”张艺兴走过来，看看吴世勋，“哎？世勋？”
“艺兴哥”吴世勋对他乖巧地笑了，却也没离开，只是噤了声站在一边。
张艺兴点点头又与他说了会话，鹿晗趁着他俩寒暄的间隙，仓促拿了东西过来递给他“喏，给你买的”
“啊？”张艺兴接过来“短信上说的那么神秘，就这个啊”再向里面看了看，闻了一下“好香”
“我要不说得神秘点，你哪能这么快过来”鹿晗笑起来，对他摆摆手“行了你快回去吧，一会该上课了”
张艺兴点点头，看着鹿晗想了好一会，知道鹿晗豪爽也细心的性格，顺口就要说的感谢也因为着实显得太过生疏而被硬生生吞下，就干脆弯下了嘴角“那行，我就走了”
吴世勋看看张艺兴的离开，就舔舔嘴唇，回过身主动叫了他“鹿晗哥”，想着他也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于是刚刚那股因为昨天被他看见眼泪后觉得小小莫名的丢脸便消失不见。
到底是孩子心性，就在鹿晗回过头看他的那一瞬间主动搭上他的肩膀“一起去做热身吧”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老师们却忽然接到紧急会议的通知，于是大家都零零散散坐在地板上休息，鹿晗看看站在前排不远一动不动的吴世勋，也觉得无聊，就走过去想找他说说话。
哪想到刚一过去就看见那人紧闭着眼，本来就很白的皮肤这下更加没了血色，就连额头上也出了细细的汗水。
慌忙拉他过来问“怎么了这是？”
吴世勋才咬了牙看看自己艰难开口“胃有点痛”想了会就摆摆手“不过没关系，等下就好了”
鹿晗瞪大眼睛看他“那怎么行”皱了眉再问“你吃早饭了吗”
却是得到否定的回答。
“没吃早饭啊？”匆匆站起身去书包里翻出早上带过来还没来得及喝掉的粥，拿在手里一会又放回去。在跑着回到吴世勋身边“你等等我啊，一会就回来”
吴世勋不明白他的用意，以为他是有什么别的事情，一边难受一边也点点头摆摆手。
鹿晗早上买来的粥已经完全冷掉，势必不能给这时刻正在难受的吴世勋喝。所幸食堂离这边并不远，鹿晗一路小跑着买了热腾腾的早饭，也不敢选择太油腻的种类，揣在怀里恐怕这进进出出弄凉丝毫。
再回去一进门，就看见吴世勋还是坐在那个位置，脸上表情也没那么痛苦了，就是习惯性的一只手按着胃部。
坐在旁边，拿出东西递过去“快喝点粥”
吴世勋看看他递过来的食物吓了一跳，接过来下意识就问“你刚去买的？”
“嗯，快吃点吧”鹿晗帮他把吸管插好“胃都那样疼了，早上怎么还不吃饭”
吴世勋抿了口手上的粥，微微嘟了嘴“总是没什么时间”然后看看鹿晗，犹豫很久还是说了句“谢谢你”
鹿晗笑笑摇摇头“哪里的话，没事”
金钟仁总觉得最近很少见到吴世勋，中午去吃饭的时候，拉着文奎问“世勋最近忙什么呢？怎么老不见他”
文奎拿过餐盘“最近他都和灿烈哥一起回家吃饭”
“灿烈哥？”金钟仁伸手把筷子放在旁边“他不是最近和他妈去济州岛吗？他回来了？”
“嗯，昨天刚回来，听俊绵哥说的”文奎想了想，回过头“说起来世勋应该挺挫败的吧…又回去了”
“怕什么”金钟仁喝了口汤，一副随意的样子说起“他还会回来的”
文奎看看他笑起来“就这么肯定？”
“嗯！！”金钟仁咧咧嘴，笑起来“文奎你，和我，还有世勋。是一定要同时出道的”
吴世勋看看朴灿烈发来晚上不跟自己一起走的短信，给妈妈打了电话说自己今天睡宿舍，便又回了练习室，看看表现在也已经半夜都要十一点，站在旁边等了会电梯，再上去，要关门的时候才听见谁急匆匆地说着。
“等等等等”
慌忙按了打开键，直到恍恍惚惚看见来人，吴世勋才怔了一下，笑起来“嗨，艺兴哥”
“啊世勋”张艺兴笑笑，伸手按了楼层。
“哎？”吴世勋看看他“怎么不是八楼吗？”
张艺兴向下看看，摇摇头“我上去跟小鹿说一声”顿了一下补充道“今天一会要和钟仁去练舞，就不要他等我了”
“哦，又要通宵吗”吴世勋整了下帽子，随手帮他按对了楼层“我跟他说就好，你直接去跟钟仁哥练习吧”
张艺兴想了会点点头“也好”
来到练习室果不其然看见鹿晗正在那里练习基本功，也没开音乐，看见自己就忽然笑起来“你怎么现在来了？”
“我今天不回家，就来练一会”吴世勋把书包放好，帽子取下来，转身去调了调音乐“对了刚刚艺兴哥让我跟你说，他今晚不回宿舍，要和钟仁哥一起练习呢，让你不用等他”拿出瓶水递过去“要喝吗”
“哦”鹿晗走过来，接过来“要练通宵啊？”再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突然停下来，低了些视线去看他。
“恩是啊”吴世勋点点头“以前也经常是这样的”一会又被他盈盈地笑意盯得不自然起来，就不自觉带了玩笑地去推他“干嘛啊”
鹿晗想了想，把水放下，伸出手帮他整了一下被帽子压出痕迹的头发，抿了抿嘴“都变‘心’了”
言语间却由于不太熟练，而出现些许歧义，吴世勋听见，舔舔嘴唇又要笑起来，纠正道“啊~是形，变形了”随后也不动，倒是放任鹿晗帮自己整理起来。
鹿晗自己心里不确定，也心知估计是说了错误的词语，本想着也许这小孩听不清楚，随便说说就过去了，哪想到他却难得较起了真，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嘴上也不好说太多，就好脾气随他念道“好好好，是变形”
吴世勋稍稍抬眼看看他认真的模样，心里一动，再叫他道“鹿晗哥”
鹿晗“嗯？”了一声，退开一点“好了”又看看他问“怎么了？”
吴世勋看看手掌，沉下一点情绪，像是犹豫了好久，才慢慢说起“下一次小考，我们两个一起跳舞吧”顿了顿，就又抬起头重复“一起跳舞”第一次对着鹿晗这样主动好看耍赖般地狡黠笑起来“一起吧，怎么样？”
那时候的吴世勋眼睛弯弯的，里面溢满了星光璀璨，鹿晗搜遍记忆里面所有的关于单纯的心动喜欢的场景，也没有见过哪个人能够把这个“一起”说得这样色彩斑斓。
像是受到了蛊惑，鹿晗点点头。
“也好”

08.
这天是周末，鹿晗把闹钟按下，然后起床洗漱。
张艺兴推门进来的时候带来一阵阵寒气。
“回来了？”鹿晗缩缩肩膀，从洗漱间出来，拿着毛巾“练得怎么样？”
“就是有点累”张艺兴把书包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凌晨我和钟仁实在饿得不行，一起去吃东西的时候，顺便给你带了块蛋糕，一会你也就不用麻烦去买早餐了”
“啊？”鹿晗看看桌子上被包装的很好的四方盒子，想了会点点头“也行”随后顿了一下“一会我还是去趟早餐车那里吧，我怕世勋又不吃早饭”
张艺兴伸了个懒腰，笑起来“都这么熟悉了”
“那小子昨天胃疼得上不了课”鹿晗伸手打开蛋糕盒子，吃了一小口上面的奶油，那股子甜腻感才慢慢覆在舌尖“对了我和他准备这次小考一起跳舞”
“谁？”张艺兴关了手机，愣了一下，回过头看他反问道“世勋吗？”才转过身，正对着他皱了眉，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我说小鹿你…”
一字一句地说到最后就渐渐匿了踪迹。
鹿晗不知道他这般想说又不说的寓意来自何处，不过看他这样话说一半自己也难受得紧，就问“怎么了？”
张艺兴想了想摇摇头“没事没事，你今天不是要去练习室吗？快去吧”
“啊~”鹿晗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看表“是啊，那我赶紧过去了，一会餐车东西都卖完了”
吴世勋按了指印走进来，室内的暖和气氛才一点点将自己围成圈，把衣服上面的拉链解开，刚刚走了没多远就看见鹿晗拿着一堆东西站在那里等电梯的身影。
“鹿晗哥”吴世勋走过去也没有鞠躬，只是招招手。
“哎？世勋？”鹿晗显然一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就给碰见的表情，便笑起来“吃饭了吗”随后也没等他回答就抬起手晃了晃“给你买的早餐”
“啊~”还是不期然怔了一下，接过来几个小袋子，直到坠得手指都有了沉甸甸的触感，才点点头又说“谢谢你啊”
练舞实在是一件太费体力的事情，鹿晗和他在一起把动作核对了几遍，才发现他其实也是个忘性极大的人，自己跳就还好，轮到两个人合作，就常常因为动作的不连贯，忘记走位的情况。
于是一上午光是位置就反复了很多遍，不过鹿晗也不恼不急，倒是吴世勋来回跳了一会，就独自伤了神的模样开始没精打采起来。
“喂，干嘛啊”在第五遍跑偏位置，吴世勋忽然颓然蹲下索性不干之后，鹿晗对着镜子，停下来叫他“打起精神啊”
“怎么会老是忘记啊”小孩嘟了嘴，睁大些眼睛，懊恼极了的样子“怎么办啊”
鹿晗转了身，过去拉他“再来一遍”
“不来了，总是跳错，总是跳错”说着就暗自生了自己的气来。
手还放在自己手里，人却一百个不愿意起身，鹿晗想了想也学着他蹲下，耐心极了的样子说道“一遍跳错了，我们还可以再来一遍，再错，还可以再来，这种事情没有怎么办，你看我们还有两个星期的时间，慢慢来，不急的世勋”
话音清清落落，还带着不太熟悉的青涩口音，伴随着身后此起彼伏的音乐声，忽然就被染上值得相信的色彩跌跌撞撞落入耳廓。
吴世勋舔舔嘴唇，点点头站起来“那就再来一遍吧”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看看表，就一路赶着去了食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放假的原因，食堂也没什么人，鹿晗走进来，突然想起上一次在这里与李振勋争吵的场景，不自觉走着走着就自顾地笑了出来。
吴世勋侧过脸看他，有点迷惑，问他“怎么了？”
鹿晗拿过餐盘，看看身边的少年，摇摇头“没有”笑意就更加浓厚了一点“我只是觉得咱们公司的饭菜好好吃”
吴世勋撇撇嘴，完全不相信他的样子，白了他一眼“哪是这件事”又向打菜的阿姨指了指比较旁边的菜色“我要那个”再回头看看鹿晗越发收不住的笑意“啊~~”了一声“到底怎么了嘛”
不自觉语气里就将些许细腻的撒娇意味刻画进去。
鹿晗看看他，再摇了头“真的没有”后来想起来真的也不觉得有哪个地方可以被当做笑点，就假装镇定的咳嗽两声，拿过阿姨递回来的餐盘，拍拍他的脑袋。
“好啦，走啦”
这是吴世勋第一次和鹿晗一起吃饭。
吴世勋属于吃饭吃得很快，很利索的类型，吃饭中途也不喜欢说话。就不作声地在一旁听着鹿晗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只顾着听着听着，就随便看了一眼筷子夹了什么东西往嘴里送。
还没嚼几下，味蕾就突然由一个点，蔓延成即将爆炸的炸裂热感，便慌忙用手在嘴边摆摆，喝了口水，张开嘴“啊~”了一声“辣死了辣死了”
就连话也说得不连贯起来。
鹿晗本来在跟他交待舞蹈的问题，也没太在意什么，现下抬了头才看见那人一瞬间就红通的脸颊，十分着急忙慌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原来是吃了辣椒，就赶紧把水打开，递给他“喝点水喝点水”
吴世勋接过来灌了一大口，却也不见有丝毫好转，就摇摇头“不行”一面又着急地吸气。
鹿晗看看他着实被辣住的样子，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止辣方法，仔细回忆了自己在家时候妈妈常常对自己做的，赶忙对他说“再吃一大口饭再吃一大口饭”
好不容易待到一切好像都平静下来，饭也吃得都差不多，鹿晗才又忍笑道“下次可别吃得那么快了”
吴世勋经过这突然的一出，也不再那么慌张，就抬起头看他，吸吸鼻子，还是缓不过来一样，嗓音也哑了一些，委屈极了的样子“还不是因为听哥讲话太投入”
鹿晗好笑地看看他，眯眯眼睛“啊真是的，下次吃饭就不跟你说话了”
吴世勋拿纸巾擦擦嘴，“吃完了吧”伸手拿过他的筷子，再把自己的餐盘落在他的上面，不情愿地又抿抿嘴“那我去收拾”随后站起来回过头“你要喝什么吗？我去帮你买”
鹿晗知道好像在韩国是有这样一个习惯，就是一群人一同吃饭，最后都是要年龄最小的来整理顺便当一下小跑腿，便再看看吴世勋这熟练的动作，不用想也知道和他在一起的人，必定都比他要年长，就估计好这些饭后杂活每次也都是由他来做。
但是鹿晗毕竟不是韩国人，骨子里也因为从小军人家庭的熏陶而带出那么一些些英雄主义，就眼看着他将要离开的背影，匆匆追上去，把最上面的碗筷都重新拿好在自己的手里。
笑起来“我们两个在一起，就不需要这些礼节了”
吴世勋愣了一下，回过头，笑起来。
对于自己并不是一个跟谁都可以自来熟，甚至属于非常慢热这种类型的人这件事，吴世勋不只是听过一个人这样说起过。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养成了这样的性格，自从来了公司做了练习生，每天在周围玩闹的也好像都是比自己年长的哥哥，虽然在他们面前，从来都不需要活得小心翼翼，但是怎么说，谁也都总是无法完全放下要严格按照等级顺序分成长幼尊卑的观念。
于是和钟仁灿烈文奎他们，即使在一起要快乐，坦诚相待，是一辈子的好兄弟，但是在脑海里已然根深蒂固的那些礼仪，都还是在时刻告诫自己。
哥哥就是哥哥。
弟弟也还会一直是弟弟。
所以，事实上，在自己这仅走过的十六年里，再遇见这样一个温柔可亲，仿佛和自己之间真的可以毫无芥蒂，不去太过介意长幼，真诚得叫人根本无法抗拒的鹿晗之后，吴世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那么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子。
吴世勋想破了脑袋也形容不出来，只觉得整颗心都要如同被冬日里温暖的阳光照射。
呆在一起的这种感觉。
恍然就好比，那一年遇见而后愈发相熟的。
朴钟允。

11.
才走到公司门口，就看见一个高瘦的身影站在雪地那里抽烟。
鹿晗不知道他是谁，只是觉得跟在一侧的吴世勋忽然抓紧自己的手腕摇了又摇“啊，我钟允哥”
“谁？”鹿晗还是摸不着头脑，但是看他如此开心，下意识就要找机会离开，可吴世勋却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只是拉了鹿晗的手就跑过去。
男孩子本来看见吴世勋也是很高兴的激动样子，但是走近一点，鹿晗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怎么样，他的目光好像在自己和世勋交握的手上停留了那么一秒，神情也随之变得失落起来。
“嗨”
他扬起手，对着自己和吴世勋，都打了招呼。
原来是世勋最亲的哥哥，之前也是这里的练习生。
吴世勋与他聊得开心，也投入，好像完全忘了自己还在身边，鹿晗抬起头又看了他。
完全称不上是突出的外貌，却又一种让人禁不住要喜欢的儒雅气质，手指纤细而修长，却是指节分明，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吴世勋，像是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这气氛，真是尴尬也不舒服。
鹿晗顿了一下，怎么也不好再继续逗留，便在一边细心为世勋解下围巾，想着找一个时机就先上去，却哪知吴世勋一点让他走的心思都没有，轻轻挽着自己的手再也不肯松下片刻。
男孩子显然看出了吴世勋的坚持，这才侧过头看看鹿晗，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说道“…这位是”
“嗯？”小孩怔了一下，也没想到他会忽然转了话题，就回过头来看看自己“哦，瞧我都忘了介绍，钟允哥，这是鹿晗”随后又往里面收了一下手臂“鹿晗，这是钟允哥”
朴钟允点点头，笑起来“是同岁亲故吗？”
“啊？”鹿晗睁大了一些眼睛，慌忙摆摆手“不是的”也温柔笑起来，眼睛弯成心动的形状，映着漫天的白茫，是惊人的好看“世勋淘气，总不说敬语”
“哪有，我只是不对哥一个人说嘛”扭过头就要撒起娇来。
朴钟允站在一边，低了些头，也笑，随后走过来一把就把吴世勋拉过去，站定之后，充满宠溺地摸摸他的头发，再揉搓起他被冻得通红的脸颊。
眼睛连看都没有看别处一眼，轻轻说“我们世勋总是这样，让人不放心呢”
那时刻，鹿晗只感觉原本只是轻轻搭在手心里，属于围巾特有的软绵温热，一下子连同身边那个暖和身影被抽空，寒风直直吹过来。
鹿晗抿抿嘴，微微握了一下甚至还来不及紧握丝毫的手掌，皱起了眉。
这一年过得很快，还有两个星期的样子就要过年。
也许听到了要选拔新男子组合的传言，所以几乎所有中国人这一个短短假期都没有回家，也有意识地留下来，加强训练强度。
鹿晗是第一年春节不与家人在一起过，和母亲打了电话，也没说几句，还是能感受得出她对于自己坚持来练习出道的不满，大概跟她说了自己在这里很好，自己也没有受委屈，却在依依不舍地要放下电话时，才从她的声音里听出点点哽咽。
然后她说“鹿晗，你爸爸已经不怪你，你的人生我们即使谁都不能替你走，可是也替你着急，你不听话，非要去做那个只有几十分之一可能性的明星，我劝不了你，只求你快乐平安舒心。”
说完就叹了气，那轻轻的一声，鹿晗拿着手机，在这边把头点了又点，像是在心里凿出一个小缺口，里面的软弱任性还有愧疚自责，才哗哗流出。
于是眼泪也忍不住。
挂下电话，鹿晗记得那一天自己在天台对着一整个首尔的繁华冰凉哭了很久。
很久很久。
也再不需要谁来体贴安慰。
人们谁都知道山上很美，也想要自己亲身去体会一下，却很少想到上坡路的艰辛，懒散的人走得很慢给自己留了太大的余地，没有付出过，半途中就犹豫着还是放弃。
富裕的人有小道，花了很多钱，坐着缆车，不一会就能到达。
鹿晗从小到大都是三分钟热度的性格，可这一次却做了全部的准备，终于走出万难的第一步，没有捷径，于是决定，一边走，就一边让这一条路在身后崩塌，一点后路都不再给自己留下。
只有这样，才能够在实在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强作镇静，休息一下，继续上路。
因为不论怎么样，都想证明给所有人看。
那个山顶，一定，会是自己的。
吴世勋打开门，把妈妈刚整理出来的垃圾丢在楼下集中的回收处，就感觉到手机在口袋震动起来，看了看手机上的名字，就接起来“钟允哥？”
“嗯，是我”声音还是那样欢快，也明朗“在哪呢”
“在家啊”吴世勋站在楼道口输了密码，一小会就听见“滴答”一声，拉开门走进去，顺手把拉链向上拉了一下“怎么了吗？”
“等一下要去练习室吗？我老板给了我两张马戏团的票哦，我还想说要你和我一起去”电话那头随后又停了会“快过年了，算是当作给你的新年礼物呀”
吴世勋把电话换到左手，拿出钥匙，似是有些为难“啊…什么时候，等一下吗”
“不是不是，是下星期五，就是下个月4号，年初二，有时间吗？”
“嗯那个时候啊，好啊”进了门，吴世勋把钥匙放在柜子上“正好，我妈说年三十要请鹿晗哥来吃饭，今天跟他说好要他在我家住到初一，他们初二还有自己的聚会，嘿嘿，我还恐怕没地方去玩呢，钟仁哥他们都要回老家”
却不想电话那头又没了声音，吴世勋等了一会不解“喂，钟允哥，你在吗”
“哦哦，在啊，那说定了世勋”不一会声音又回到明快。
“嗯，说定了”
放假那一天，张艺兴被老师单独叫出去谈了一次话。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只是交代了几句舞蹈动作以及顺带着说了句留宿的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特殊时期的关系，张艺兴自己也没有在意太多，可一回来教室，正在收拾衣服的时候，就感觉谁特别来到身边大力撞了一下自己，那一股冲击力，直把自己推出去好远，一下碰到谁的柜子，“嘭”地发出好大一声响。
张艺兴抬起头，看见那个一向跋扈的李俊勇。
“哟，你这是怎么了”男孩子走过去，一脸的不善“张艺兴，你看看你把人家的柜子都要撞坏了”就慢慢靠近过来，伸手就用力拍拍自己的脸“你赔得起吗你”
张艺兴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挺直了身体，往外推了他一下“你别动我”
这一下回击被算计得妥帖，李俊勇就马上张牙舞爪地睁大了眼睛“胆子大了啊你，恶心的中国人，不记得上次你被打得话都说不出来的场景了是吧”
话音没落，就引来一阵大笑，张艺兴向后看看，除了不远处看了半天一脸严肃正要向这里走过来却被身边人拦下的金钟仁，却是没有一个能相信的面孔。
就又挺直了脊背，好一会，才突然泄气一样低了头说“对不起”
李俊勇就大笑起来，狠狠推了一下张艺兴“看这没骨气的样子，我真是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就转过身，倒也没再不依不饶多久，一扬手，“走了兄弟们”
直到门被大力关上，张艺兴向外看看，没有发现任何人，才摸了摸被撞的有点青紫的胳膊，咬了牙继续回过身整理。
有电话进来，张艺兴看了一眼，就不期然开始掉眼泪。
满心的不堪忍受，刻意压制音量。
“那个..”
谁却在身后忽然说起话，张艺兴抹抹眼睛，金钟仁递过来一颗糖果。
“不要哭了”
好一会，才低了头，看看脚尖。
“对不起”
吸吸鼻子，补充。
“没帮到你，对不起”
又有点不自然地向外看看。
“他们嫉妒你，别怕”
最后停了一会，走过来，拍拍自己的肩膀。
“出了道就好了”
练习生之间的互相欺负是家常便饭。
张艺兴知道金钟仁的不易，小小年纪就来到公司，学了这么些年舞蹈，实力自然不可小觑，想要出道，也早早在SHInee的时候被谁承诺，却让上天开了个玩笑，非常痛苦，甚至也为了这件事情受到别人的恶意威胁。
但是他却都没有太在意。
李俊勇是富家子弟，品性极差，进来做练习生多半是靠关系，公司上下也没有几个敢去招惹。非常喜欢欺负实力很好的练习生，说着被通报惩罚很多次，却都没了结果。
张艺兴明白这一切。
擦掉眼泪，点点头。
“嗯，出了道就好了。”

13.
假期到底也没有多么漫长，转眼公司就继续开了课。
鹿晗回到宿舍，发现张艺兴和吴亦凡在整理东西，一件件衣服被叠得似乎特别规整的样子悉数放在张艺兴那个箱子里面。
“你们这是在干嘛？”鹿晗坐在床边，伸手摆弄了一下张艺兴的杯子“艺兴你要回家吗？”
“不是”张艺兴摇摇头，才又笑意盈盈地叫他“小鹿我要搬宿舍了…我好像…”顿了一下，眼睛就弯了下去，脸侧的酒窝也出现“我好像能出道了”
“啊？？”意料之中的还是吃了一惊，鹿晗睁大了眼睛，大脑渐渐接收到这个信号，才反应了几下“真的吗，真的吗！！”
于是心里就有什么“嘭”地一声开了花，像是巨大的烟火璀璨，闪烁着落了漫天的星光，还没降落就停在那里，虽然终究也只是数秒，却叫人真的开心，止不住嘴角就要向上扬了过去。
“恭喜你啊艺兴，恭喜你啊，好样的啊艺兴”
一连就叫了好几句他的名字，然后再要等上一阵子，那股雷鸣般的噪点才缓缓浮现，是有什么在期待，却也失落，像是再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问道“是…之前公司里传的那个组合吗？”
“嗯是啊”张艺兴眨眨眼睛，随后又想到什么一样露出遗憾的自责表情“只是咱们不能一起出道了小鹿，哎…”
“那怕什么”叹息才刚出口，一旁的吴亦凡就正色起来“还怕我们出不了道吗”表情也稍微地放松下来，微微笑笑“我和鹿晗，可是会紧随你身后喔”
不自觉就带了些港台腔。
鹿晗侧过脸看看吴亦凡，抿抿嘴，忽然就为刚刚那一瞬间想到自己的落寞惭愧起来。
咬了下嘴片，点点头，甩掉那些不安分，洒脱地拍了他一下子“瞎担心什么呢，我和吴凡可都是很强的！”顿了一下才说“是兄弟就请客吃饭啊”
张艺兴就也开心笑起来，“那是必须的”然后再往箱子里放了几件衣服“对了，这宿舍我会经常回来的，鹿晗你这个没良心的可别忘了我”
“哎鹿晗”鹿晗回过头刚想反驳张艺兴几句，就忽然被吴亦凡插了话“你知道吗，这次和艺兴一起出道的，没有吴世勋”
鹿晗朝窗户那边看了看，那个小孩还是一副专注的样子在听着前面的老师说着些什么动作要领，背挺得很直，眼睫毛即使从这里看过去，也很是有了一些毫不累赘的浓密，皮肤很白，头发是明显没有经过烫染的柔顺干净。
完全就是这样一个，即使只是看着，也觉得处处都是讨喜的自然气息的人。
“鹿晗，鹿晗”
眨了眨眼睛，却忽然听见好像有谁在叫自己的名字，前方的一大部分人都朝自己看过来，慌忙回了视线，才赶紧举了手站起来“有，老师我在这”
“想什么呢，你来回答一下我刚刚提的问题”
“哈？”鹿晗左右看看，眨眨眼睛，大脑回想几遍也到底查不出来那些信息的细枝末节，刚想着“完蛋了”就站直了一些身体，下意识地垂了些视线“那个…对不起，我没有听清楚，能再重复一遍吗？”
老师这才变了变神色，被当做教棍的指挥棒挥得“唰唰”有力。
“没有听清楚？”提高了一些声音，甚至带着些怒不可遏“我看你是没有听吧，想什么呢，眼睛一直瞅着窗户那里做什么，那里有宝贝啊”
还来不及接收到四面八方的哄堂笑声，就首先因为自己那份莫名的奇怪心思被变相窥探而红了脸，从镜子里面望过去，就连刚刚还低着头看向别处的吴世勋也抬起头看了自己。
鹿晗低下头“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只有你自己！”老师皱了眉“你下课留下来，把练习室给我打扫一遍！”
说是下课，其实等到全部人都走完，也要很晚。
不过好在反正鹿晗也不着急，自己一直加紧练习着舞步，说实在的，张艺兴的可以出道也像是一个催化剂，极大地鼓励着自己把向前奔跑的动作由走改成跑。
直到墙上的挂钟也都要十一点，鹿晗舒了口气，看看里外已经没有什么人，就拿出扫把和拖布把整个房间打扫一遍，直到走过去关窗户的时候，才发现那里好像被什么卡住，鹿晗向前稍微倾了身体要去把那东西拿掉，就不自觉往下移了一些视线。
就看得见昏黄灯光下的吴世勋，和朴钟允。
似乎是哥哥在安慰失意的弟弟的融洽场景。
朴钟允的一只手搭着吴世勋的肩膀，吴世勋低着头。
鹿晗想了想，大概也明白是公司没有让他出道这个原因，可是再往深处去想，也还是认为吴世勋毕竟还是长不大，不成熟。
这一点小挫折，也能这样伤神。
就再看看那两个人类似于依偎的模样，又想起那日在马戏团的看台，他们似乎也是这般亲密。
吸吸鼻子，心里怎么也就传来没来由的酸涩感。
竟就这样对着夜风和街灯，还有那两个身影愣了一会，鹿晗反应过来之后，也不可思议地自嘲起来，怎么看着他们，就有了这样被掠夺的错觉。
算起来，自己也只算得上后来才认识的朋友而已吧。
甚至还不及他们相熟时间的几分之一。
就苦笑一下，伸手拿掉阻碍的东西，退下来一个个将门窗关好。
下楼的时候，特意走的楼梯。
楼道里很昏暗，有几个楼层的声控灯也不再好用，鹿晗心里默念着楼梯数目，一阶阶下得稳当，也不记得究竟是到了哪一层，就听见下面也传来相似的脚步声。
揣测出是不是楼管的大爷，或者谁，上来有什么别的事情，心跳却又快了一些。
再靠近了向下看，才辨认出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脑袋，于是胸腔内就传来一下子心悸，是否要打招呼，和用怎么样的开场白，种种问题都要亘在那里。
那一瞬间甚至过滤掉无数句话，脚步也随着那个人的频率放慢。
而就在内心挣扎着到底要说“嗨”
还是“你怎么这么晚”的时候。
才感觉那人悄无声息的靠近，再离开。
那镜头被慢慢放长，这场面居然像极了第一次的再照面。
鹿晗回了头，就是他面无表情的冷漠侧脸。
心有不甘，一百个自己和自己在打仗，也拉不住他，说不出那一句问候。

14.
张艺兴不在，鹿晗和吴亦凡一同去看了宋秉洋在宿舍开的小小歌会。
出来还是感叹的不行。
“他也练了好几年了吧”鹿晗朝右边看看。
吴亦凡点点头“嗯，好多年了”
鹿晗回过神，若有所思地说“唱得真好啊”
“你和吴世勋还联络过吗”吴亦凡敛了眉，忽然问道。
“啊~”鹿晗用手抓了抓后面的头发，略微低了点头，想起那日的相遇和他的冷淡，眉眼都染上失落，“是没有的”就慌忙空出一点距离，想了半天，要跳出这个话题“那个…咱们咱们…”
“鹿晗，其实不是我多事”吴亦凡转过身“就是我想跟你说，我觉得你应该不知道，这次出道的人，除了张艺兴，就是金钟仁，金文奎，金俊绵，还有灿烈..”说完就顿了一下，看着鹿晗明显发怔的表情，才又叹了口气“本来我不想说的，只是那天和灿烈一起练习的时候，他跟我说本来世勋和金钟仁约好了要一起出道，但是现在来来回回却只剩下他一个人…小小年纪的，怎么都有点孤单吧”
这样长长的一段话，被吴亦凡讲出来，却是多了几分难以介怀的诚挚和认真。
鹿晗抿抿嘴，背着手，又向前走了几步，和吴世勋初识时候他的泪水和挫折忽然就被放映在眼前。
心里有什么渐渐不能调整，于是这段日子以来所有关于冷战的那些细小的不甘和疑问，都被那个在练习室里不敢开灯一味脆弱的小小少年打败。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除了他以外，身边最亲近的所有人都被通知下一批出道。
原来对于这件事情不是他不成熟，长不大，随便闹脾气。
而是真的有这样充足的理由去伤感。
原来，原来。
原来最后，最不为他着想的，是这个自以为是的自己。
就慌了心神，拿出手机，解了锁。
对着吴亦凡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吴凡”再回过身“我有些事情，可能要你一个人回去了”
吴世勋坐在沙发上看舞蹈比赛的视频。
“给你热好的牛奶”哥哥走过来把杯子放下“明天不是还要起早吗，就不要看了。”
“嗯”视线还没有转过来，“马上就结束了”
“我说啊吴世勋，”身边才感觉到浅浅陷下去一点，再拿过遥控器把音量调的低了些“别难过了，这种事情也强求不…”
“哥”吴世勋转过头，皱了眉头“你要是不会安慰人，就不要勉强”
身边的人才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脑袋“这样子可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然后客厅就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吴世勋正对着电视机，舔了舔嘴唇，心里有什么这才重重压了过来。
也不知道自己是惹到哪路的神仙，人生居然就这么坎坷不平，明明当初是那么多人在一起谈天说梦，现在却只剩下自己一个。
谁都在用同情的眼光要来怜悯劝解，追着抢着感同身受，却是没有一个能真的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吴世勋心里难受，尤其在这说不好长短的两年里，在看过了那么多人蹉跎了岁月最后也没能如愿，只是提着行囊挥泪离开之后，也着实胆怯自己是不是也会像他们那样。
况且没了一直在一起玩闹嬉笑的那些人，再加上一个并不理睬自己的鹿晗。
心里也真的开始孤单。
吴世勋眨眨眼睛，不自觉再看看手机。
鹿晗。想到他就觉得更加困顿。
这本就是一场莫名其妙的不理睬，就当真再不能继续做朋友了吗。
有时候脆弱，多么想找他倾诉，也假设过自己倘若撒撒娇，他会不会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那日当自己与他在楼梯无法预料的相遇却擦身而过之后，就心里真的没了底。
深呼吸，再吐气。
是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解决胸闷的良方。
吴世勋喝下一口牛奶，再将这动作一连反复了几遍，刚刚想着怎么不见情绪上的点滴好转，就感觉到手机在那边桌子上一阵震动。
“嗡嗡”地细密感刺激着耳膜，吴世勋有些许的倦怠看看表也很晚了，就懒懒的不想接起，哪想到打电话那人却好像有十分的毅力。
“世勋，接电话”妈妈在屋子里，好像也被这声响烦扰的不行。
吴世勋答应了一声，慢悠悠起身，才看见屏幕上的那个叫自己近段日子以来日思夜想，常常烦躁不安却异常依赖的名字。
有点着急，却要装作镇定。
忐忑不安，也怕这一次的挂断，以后都不会再打来。
便手指一划。
“是我”
那人的声音好像还是那样温柔可亲，透着电波，暖洋洋地简直叫人融化。
“嗯，鹿晗哥，我知道”
几个单词，几点尊称，又加上一个肯定，就断续地讲不下去，吴世勋将音量稳了几稳，也不好把握激动，甚至想不起来平日里正常的语调是何种模样。
“你在家吗？”那头却是奇怪地问起这样的问题。
吴世勋不知他的意欲，就回答“是啊，怎么了吗”
“那就把你家地址给我一下”
“啊？”
坐回沙发，接着曝出自家方向，就听他又在耳边解释。
“有些话想跟你说，但是还是觉得要见见你。”
结果还是在家门口见了面，吴世勋穿着小棉拖鞋，看着远道而来的鹿晗，带着一股子凉气。
“这么晚了，找我干嘛”
实际踌躇了半天要说什么，想了很多句，却在现在都被空白出去，下意识就选了最不适合的这个。
好在鹿晗也不介意，就看着自己柔柔笑起来，嘴角都藏满好看的喜欢，把书包向上背了背“我来看看你”不同于自己，一出口就是叫人心热的五个字。
吴世勋说不出话，便噤了声，走向那边的座椅。
鹿晗也随着他坐下，搓搓手“喂，我好冷啊”再拉近一点距离，偷偷观察下他的表情“别生气了啊，世勋，之前是哥哥不好，乱说话，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吴世勋低下头，好一会，心里流转过千万般的不忍和委屈，想要怪他的莫名其妙，怪他的现在才来，怪他的不来安慰，怪他的不去理睬，可是这些责怪却都哽在喉头，再回头看他少见的赖皮模样，情感都反复了几遍，也是本来就怀揣着想要和好的心情，就怎么都不好再僵持下去，才哑了嗓子“我心里不好受”
这本是一句不着边际的示弱。
可鹿晗一时间便听出无数层内里的深意，知道他的辛酸，也明白他的煎熬。
这一次来，虽然一路上焦急冲动，并没有准备许多劝导的话，但是总害怕他这小小年纪，一个人难过坏了，自己纵使不能高估自己的分量，也想陪陪他。
好让他知道，不管是不是他们都走了，最起码这个当下，还有一个自己留在这里。
就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低了点声音“世勋，要不要都交给我”
“什么？”少年回过头。
“你的那些不好受啊”鹿晗眨眨眼睛，像是要把全世界的光芒都聚拢起来“都交给我吧世勋，我替你丢掉他们，钟仁他们能做到的事情，我们也可以。”
接着站起来，辗转想起冷战初始他站在门边的那句疑问，伸出手。
“这一次，让我跟你回家吧”

22.
吴世勋刚出校门，就碰见了金钟仁。
“下课了？”对着他招招手，看他一路小跑过来。
“恩，今天没拖堂，去公司吗，一起吧”又拿出手机“我跟文奎说一声我先走”
吴世勋抿抿嘴，点点头“文奎哥去哪了”随后踌躇了一下，看看表，低头看着脚尖，小声说“…只是我还不想回去”
“哎？怎么了”金钟仁输好信息，按了发送，抬起头“你不是每天都着急要去跟鹿晗哥见面吗”随后笑起来“怎么今天？”
吴世勋皱了眉，习惯性地用拇指摸摸戒指，那股硬朗的平滑触感传来，就想了想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想去吃点东西，很饿”再抬起头“和我一起去吗？”
金钟仁看看他，再朝后看了看，随即为难地想了一下“那..我跟子韬说一声，他今早求着我要学跳舞呢”
“啊…子韬和你约好了吗”睁大一些眼睛，推推他“算了算了，你快走吧，我自己随便去买点算了”
金钟仁站在原地停了一会，想想也觉得忽然毁约不好，就点点头拍拍他“好吧，你早点回来”又向前走了一点“我们公司见，不要迟到了”
吴世勋扬起手晃了晃。
朝反方向走去。
鹿晗喝下几口水，拿过乐谱看了几眼。
“嘿，走啊，一会就要上课了”度庆洙过来撞了下自己的肩膀。
鹿晗怔了一下，回过头，笑笑“哦”
从这个练习室到那个练习室也要不了多久的时间，鹿晗走进去的时候大家也都到齐，就站在门边顺着换鞋的动作，来回四周看了一圈。
金钟仁和张艺兴站在玻璃前面正在跟黄子韬说些什么，金文奎在旁边用手机给他们玩闹着录像。
朴灿烈微微靠里面一些，和吴亦凡用一个耳机听歌。
其他人也都是或者聊天或者懒散地在一边休息。
一个不大不小的屋子里，整体看来，被塞得满满当当，鹿晗眨了眨眼睛，反复看了几遍，却始终都没有再发现那个人的影子。
叹了口气，埋下视线，也小心埋下那些一不留神就汹涌澎湃起来的失望。
才感觉身边的度庆洙回了头在跟谁打招呼。
“哦世勋啊”
转过身，穿着制服，手里还提着几个袋子的那个人就这样站在触手可及的眼前。
鹿晗看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剪了头发现在微微长出来一点的原因，整个人都显得乖巧极了，于是下意识地就要伸出手习惯性地摸他的头发，却明显感觉到他和庆洙热络地回了招呼面向自己的陌生，甚至还退后几步，朝自己默不作声地鞠了躬。
却是连一句“你好”都再给不了自己。
鹿晗心里反复了几下错落，也在旁边对着他礼貌性地点点头，自然地把手收回来，想起监事的话，又把心中那份真挚的想要后悔生生咽下，惹得度庆洙更加疑惑起来，不住问起“你俩怎么了，吵架了啊？”再转过身帮吴世勋把袋子提过来“不会吧，你们平常黏地那程度，也会吵架啊”
鹿晗看看他，突然就说不出话来，抿抿嘴，本该是如果就这么离开那么这一切尴尬不能启齿都会结束的时侯，脚步却也不听使唤。
那么现在的状态。
就变成不敢去看后面那人的动作神态，笑不出来，不想做任何动作。
而这一边的度庆洙以为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就了然似地站在两人中间当起了调解员“没关系，能有什么大事啊，说开就好了，兄弟之间的咱们”
然后就是大面积的沉默和空白，也没有人答话，惹得度庆洙也不自禁要苦恼，就用左手拉过鹿晗的手，右手去拉吴世勋。
“来来来，握握手，握握手，就又是好朋友了”
可什么温度都还没有体会，吴世勋的声音就突然响起。
“不是的庆洙哥，你误会了，我和鹿晗哥没有吵架，只是人都要长大”
随后停顿了一会。
“更何况，我们为了出道，不是该要放下一切吗，再说什么都可以重新再来啊”
也是潇洒的语调。
却让字字都横穿心脏。
被老师召集在一起站队。
鹿晗看看前面的大镜子，少年没表情的严肃面容就又出现。
认识才不过短短数月，却像是熟知了彼此的每一个动作细节。
知道他难过，也知道他不理解看不透这方法，必定是生了闷气。
他这样单纯的性格，从小到大，跌倒的次数也不多，孩子心性，以为只要自己活得坦荡，就没有必要向别人做无罪的证明。
所以才在这件事情上怪罪自己轻易的妥协。
可想想自己又哪里会轻松。
本来放出去的感情现在都跑偏了轨道。
喜欢他，越见越喜欢，越不见也越喜欢。
不知道是他们的每一段感情也是这样，还是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总之这些存在于细胞身体的原始悸动渴求，在次次快乐愉快，伤心脆弱之后都被涨满。
就像现在，真的想什么都不管，上前与他站在一起，告诉他没关系吴世勋自己什么都不会介意了。
再看向他，这才不期然与他眼神重合。
只是那么一下，就马上错开。
老师还在说着下面的练习步骤规则，过了一会拍拍手。
“那就这样，两两自由分组”
大家就“哗”地一下子，全部散开，吴世勋转过身，金钟仁悄悄拉拉他“你小子，一定跟小鹿哥吧”随后对着文奎招招手“那我们就不管你了啊”
“嗯”吴世勋点点头，向后看看已经自动和吴亦凡组好队的朴灿烈叹了口气。
忽然就感叹起来，自己怎么平时就没有在人际交往方面多费一些心思，不自觉看看鹿晗那边，更加失落一点。
不像鹿晗，走到哪里都是讨人喜欢的鹿晗。
常常觉得讨厌极了，这种关于他那个人不能专属于自己的感觉，尤其是现在，他像是要越走越远，抓不住，花了所有的心思，虽然生气，却也真想把他锁在身边。
“世勋想什么呢”
“啊？艺兴哥？”回过神，眨眨眼睛摇摇头“没有”
张艺兴笑起来“还没有找到组员，那咱们来个组合吧”
这善意的邀请，无疑是此刻最需要的东西，吴世勋“恩？”了一下子，眼神就下意识又往那边飘去“…你怎么会”
“哦”张艺兴向后指了指，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还不是有人…不放心你”

23.
鹿晗和吴亦凡往回走了一阵子，总感觉到身边有什么人在跟着自己，心里奇怪就转了身回过头。
“世勋？”眨眨眼睛，随后有点惊讶的样子。
少年还是穿着制服，站在郁郁葱葱的大树底下，趁着旁边昏暗的街灯，极其干净好看的样子，一只手拿着包，习惯性地舔舔嘴片，看看脚尖，似乎伴着目光的上下移动，表情里也多了一份狭小的局促，点点头随后再对着鹿晗讨好似地笑起来“恩，是我”
鹿晗看看旁边的吴亦凡，欠了一下身子，朝着吴世勋走近几步“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小会就想起刚刚的怀疑又说“之前你一直跟着我么”
“啊~”以为他要责怪，少年摸摸头发，“其实我不是…”然后就没了声音，支支吾吾一下，才定了定神“我是来跟你道谢的，呃…你让艺兴哥来陪我”
“嗯？”鹿晗抿抿嘴，忽然就有些不安分的窘迫“艺兴跟你说了？”
“是啊”犹豫了一下子，看看四周“现在要回宿舍了…”
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吴亦凡上前一步“我去艺兴宿舍拿点东西，鹿晗你和世勋好好聊聊吧”
“哎你…”
话也没说完，那人就扬扬手只留下一个瘦高背影。
鹿晗转过身看着吴世勋“你要回家，还是宿舍”
“嗯宿舍”慌张回答道，想了一小会，忽然抬起头眼睛里也有了光“哎？我们可以一起回去了吗？我们可以不管…”
而后声音便渐渐消失，到处都是谨慎地试探。
鹿晗看着他，心里微微一动。
这样一个现在恳切的懂事的妥协的吴世勋。
已经完全将身上几个小时之前的那股凌厉收好，一副黏糊可爱的样子，仿佛少了自己他一个人真的不可以，无法独立，很难自立。
看起来也是满满的让人心情很好的依附，鹿晗伸出手不自觉就拉住他的手，温声说“走吧，还很远”
才看见他猛地抬起头，带着惊喜的点了头。
有意识地放慢了一些步子，手心也出了汗，有点粘腻，混杂着夏天的闷热焦躁浮动在身体，是让人喘不过气的心动，鹿晗侧过头看看他走得认真的表情，前些天才下好的决心就几乎快要溃不成军，甚至一下子就放任脑海中出现“要是他也能够喜欢自己就好了”的想法。
眨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人都是这样越来越贪婪，得到的多了，就会想要更多更多，所以最初那些关于单恋的大无畏的奉献精神，也被手心越来越高的温度灼烧得融化。
“世勋”本就不是快速地步伐，鹿晗停下又叫他“世勋”
“恩？怎么了？”
还是小心翼翼唯恐自己变心的神色。
“世勋”鹿晗抿抿嘴“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
刚出口就忽然后悔起来，他那样的年纪，本就对于这方面充满疑惑，怎么就在这个时刻还要把自己心中的重担附加给他。
只是自己不甘心，受不了。
还真的想要究其根底，然后找到恰当的放手原因。
或者就这么疯狂一次，倘若自己在他心里有了那么一点点不一样，一点点特别，自己都不会再去在意什么蜚语流言。
所以鹿晗给了他足够思索的空白时间，站在街角，前面就是灯光明亮的宿舍楼。
冷静不下来，那份热切溢满心脏，都说爱在心口难开，鹿晗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状况，很煎熬，控制不了。
想要得到回报，看见他的不开心就心软，想把他留在身边，却还是怕这份感情让他受累，更怕他此刻对自己的喜爱都是出自于纯粹的友谊和难割舍的温柔，甚至一想到他会长大会遇见更多更好的人，就开始莫名不安。
但是再看吴世勋那张显然想不到自己会这样问错愕的脸，满心的已经决定好都被覆上不忍，就晃晃他。
“…还是算了”
鹿晗低了头。
“突然问你这样的问题”
“啊~”吴世勋上前一步“我知道的”脸上就又出现了那种小小骄傲的神色“鹿晗哥是我最喜欢的哥哥啊，和钟允哥，钟仁灿烈，都一样。”
最喜欢的。
哥哥。
和。谁谁谁，某某某，都一样。
鹿晗默默念了几遍，看看他，心就那么碎了一地，一个自己在跟自己打了一仗，筋疲力尽，真难过，也真是伤心，又失望。不禁就要苦笑起来，虽然做足了铺垫，可是还是犹如当头一棒。
死心了吧死心了吧死心了吧。
于是点点头，放开他的手。
“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再去”
顿了一下，再补充。
“还是要听监事的话。”
不一样的是爱情，一样的是友情。
爱情重在刻骨铭心，意念中总想要相互永恒，友谊重在现实的持久，不在乎朝夕。
哪个比较重要，如果是在别人身上，鹿晗肯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可这人偏偏是吴世勋，因为是吴世勋，鹿晗觉得自己身体里所有的自私都跑了出来。
需要索取，需要付出的理由。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愚钝不洒脱的人。
心里委屈，是不是还不够喜欢，如何那些小说桥段里面默默无闻只求所爱的人幸福快乐就能很好，鹿晗想破脑袋也不得要领。
因此，是不是该到了不爱的时刻，不再这么死心眼，该忘了就忘了。
趁着这段时间，也刚好要自己整理一下情绪。
一旁的吴世勋却没有动，本以为与他走了一路，谁都能变得可以不管不顾，感情大过天，可现在的他却还在介意，那些话说得好听。
一时气不过就皱了眉，“这算什么”再靠近一点“耍着我玩吗”轻轻低了头“真的要避嫌，就收起你的好心，艺兴哥的帮忙也不需要，这样一起走也不需要，不需要重新来过，什么都不需要了”
都是气话，明明错也都在鹿晗，却没了平日里应该有的温柔安慰。
点点头，吸吸鼻子，鹿晗抬起头。
“是我不称职，是我不好”
七月，二次选拔。
前一个星期来了一个叫做卞白贤的男孩子，个子不高，干干净净的，性格很开朗，大家都不太知道他的实力如何，只是每个人都似乎因为他的到来越发紧张起来。
同性恋的传闻开始渐渐被人淡忘，吴世勋和鹿晗也不再说话，很多时候鹿晗看见那边或者沉默或者更加拼命地练习的吴世勋，心里除了后悔还有深深的愧疚和难过。
于是跑神的时刻越发多。
是在选拔前三天出了事，韩一忽然就被取消比赛资格。
鹿晗他们很疑惑，因为以韩一的性格，和实力，再怎么被刷下去都轮不到他。
在一起休息的时候，李振勋才说是因为有个小报纸拍了韩一被潜规则的照片。
那时候韩一还没有来，大家围成一个圈，难得的和谐，卞白贤刚刚来，不明白这之中的种种就睁大眼睛感叹“这么劲爆？”
“不过被压了下来，只是还是让咱们公司知道了，他本来就不检点”李振勋不屑的笑笑“你们知道吗？那个老板是个小公司的老板，他这个狐狸精，自己勾引人家，真恶心”
卞白贤在一边疑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他那不要脸的事迹..还蛮得住谁”
“谁不要脸，不要脸的是你哥吧，李振勋，当初是你哥强迫我的！”门边忽然出现熟悉的声音，韩一走过来像是早就知晓被取消资格的事情，一脸的鄙夷与他好看的脸并不相符合“谁能恶心的过谁，别忘了，是你用这件事不断逼我去散布吴世勋和鹿晗的谣言！！”
“你胡说！！你他妈胡说什么呢！！！”李振勋忽然就变了脸色，站起来。
“哼..我胡说什么？？不过是那天我去倒垃圾听见有个男的给吴世勋表白，看鹿晗在那安慰他，随便用手机照了张照片，你翻我手机发现，为了害他们…”
“滚！恶心的东西你瞎说什么！！！”
谁也没想到，李振勋上去就给了韩一一巴掌，白皙的侧脸迅速出现几个鲜红的指印。鹿晗压根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吴世勋“唰”地站了起来，冷下脸，上前一下子拽住李振勋的手臂“过两天就是选拔了，你不会不想参加比赛了吧”
“我…”李振勋和韩一万万没想到会是吴世勋来拦架，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待到情绪都平静了一下，韩一把行李背好，拿走生面鞋架的鞋，回头看看众人，在门口再也没了斗志，反而谦和地鞠了躬，俯下身就落了泪，对着鹿晗和吴世勋抱歉地说道“鹿晗哥真的对不起，还有世勋哥也对不起，我看你们最近都不说话，我知道是我的错，对不起”
那份诚恳，眼泪。
都叫人动容。
鹿晗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别人的阴谋诡计，偏偏真的让自己着了道。
再看看吴世勋也好像真的成熟了，叹了口气。
不怪他怨自己，毕竟都是自己心里有鬼。
好一会，韩一都没有直起身体，眼泪“啪啪”地掉在地板，吴世勋没有回答，只是扶起他，再坐回去钟仁身边。
鹿晗站起来，不着痕迹地说。
“我也有错，对不起”
人的一辈子，或者曲折或者平坦，最初的选择权不在自己手里，就很忐忑，上路的时候偶尔会抱怨会难过，但是走着走着，看似不公平的上天渐渐也公平起来，因为总会有那么多分岔口去考验你体会过的这一程是不及格，达标，还是优秀。
这一次的友谊中，鹿晗太早屈服，没有合格。
只是世界上哪有这样绝对的事情。
阴差阳错的，在爱情中，却取得优秀。
被需要，也会想占有。

24.（上）
吴世勋以为每一件事情，不管伤痛快乐，做得久了，便在慢慢的习惯中逐渐衍生出抵抗力，最后都会麻木，却怎么都没想到在初涉世事的十七岁遇见了意外。
这已经是与鹿晗不说话的第十四天。
练习室只有两个人，吴世勋收拾好东西走进来，与钟大哥打了招呼之后，就低头改了方向，插上耳机，调出自己为了这次选拔挑选的歌曲，坐在窗户边专心听起来。
抿抿嘴唇，鹿晗在不远处和钟大看着什么东西，从面前的大镜子看过去，两个人脸上都是浓厚的笑意，回过视线，调低了些音量，那份不自在的酸涩才像是这十几天来见到他的每一次那样又汹涌而上。
胸口很闷。
这种感觉与之前和灿烈钟仁甚至朴钟允吵架都不一样。
于是那日鹿晗留下的“位置”问题在脑海里便挥之不去。
吴世勋忘了自己当时的心情，只是不敢轻易吐露烦恼。
鹿晗当然特别，可是究竟怎么特别，自己就又不好再去纠结困惑。
门口度庆洙和金俊绵还有钟仁一起走进来的时候，不算吵闹，吴世勋看看鹿晗，想了一会摘掉耳机忽然就产生了报复的奇怪心思，走过去，便早有预谋异常热情地朝钟仁招招手“哎？你给我买的奶茶呢”
就连声音也不自觉带满了撒娇，不过因为是老小，大家都没有在意太多，金钟仁把书包取下来“我装包里了”随后拉开拉链“庆洙哥，你的饭团都被世勋的奶茶压扁了”
“不要紧”度庆洙咧咧嘴“扁了更好吃”
“庆洙哥跟你一起去的？”吴世勋把吸管拿出来“他怎么能容忍你把食物放在书包里这种行为”
度庆洙把包装纸打开“我让他放里面的，提着好累”随后把食物递过去“吃吗？你不是还没吃饭吗”
吴世勋看看他手里的东西，夸张地摇摇头，随后笑起来，眼睛都弯成一个好看的月亮。
“你小子今天这是怎么了”金钟仁喝了口水“这么高兴”
“啊没事”
背对着大镜子，安静下来以后。
脸上的表情才有些僵持不住，慢慢沉了下来。
吸了口奶茶，几颗珍珠豆也一同到达，不一小会，奶香味就灌满整个口腔，有一点苦而后就是大片的甜。
视线里的鹿晗还是那个姿势没有动。
接着那些甜顺着喉咙滑下去，藏在身体的每个角落，随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忽然变作无数把小小利刃，刺得人很疼，不能动弹。
金钟大盘着腿坐在地板上，敲敲鹿晗面前的谱子，“小鹿哥，小鹿哥？”
“恩？恩？”鹿晗回过神“怎么了？”
“不是我啊，是你”金钟大笑笑“怎么世勋一进来就老是跑神，那小子太闹腾了吗”
鹿晗怔了一下，停了许久，忽然摇摇头，眨眨眼睛“哦没事的”说着曲起双腿，把头放在手臂上“我就是有点没精神”声音也是闷闷地“钟大，我们能一会再说吗”又要一小会，才重复“我就是有点没有精神”
二轮选拔很快过去。
吴世勋跳了舞，评委老师看着就很喜欢的样子。
鹿晗唱了歌，还是第一次出来公司面试的那个评委老师，一曲毕，却没有上一次那样的提出许许多多意见，只是最后才单独把鹿晗叫到一处，调侃着问是不是有了女朋友。
鹿晗不解，很迷惑地做出否定说没有啊。
老师就一副什么都了的样子，笑笑说你别骗我了，现在唱歌在感情方面进步不少。
鹿晗这才抿了抿嘴，心情复杂地说不话来。
这一次倒是很快就出了结果。
吴亦凡，张艺兴，黄子韬，鹿晗，金钟大，金珉硕，金钟仁，朴灿烈，金俊绵，吴世勋，卞白贤，度庆洙。
是这十二个人。
看见名单，金钟仁就哭了。
一米八的大个子，站在榜单那里，根本就顾不上形象，捂着眼睛，也不出声音，只看见眼泪一下下地从指缝里冒出来。
吴世勋吓了一跳，心里明白是因为少了文奎的关系，也着急金钟仁的伤心，于是赶紧上前去安慰。
再看看金文奎，那人反而一副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在旁边一边拍拍金钟仁一边开玩笑似地说“干嘛呢钟仁，干嘛呢”
这一下周围的人也慌了，纷纷都忘了被选上的喜悦。
赶紧去劝慰。
文奎看了一圈，对大家摆摆手“你们都回去吧，一会不还有聚会呢嘛，快去吧，这小子我来安慰几句就行”
一堆人就说了一会，才纷纷散去。

照顾。
遇见吴世勋之前说起这个词，鹿晗都会觉得那一定与自己这种爷们性格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现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年龄越加大，总之每次一看见那个人，都会忍不住要去关怀体谅。况且两个人在一起，再喜欢，都会有一个不长不短的期限。
照顾是一种责任。
连着这一头的自己，和那一头的他。
鹿晗总觉得这样说着，感受起来，两个人就一定会因为这份责任，扯出千丝万缕的关系，最终也无法真的说再见。
说了要去这里看一看，那里转一转。
最后却是哪都没有去成。
回宾馆和吴世勋是一辆车，鹿晗拉着身后的小孩挤来挤去地好不容易上了车，再透过车窗向旁边看看拿着牌子的粉丝，侧过身子微笑点点头，随后坐好，右臂贴着吴世勋的左臂，那股贴合感，让人竟然能够将这一整天忐忑的心沉沉安定下来。
于是那些疲惫困乏，饥肠辘辘，一并全都翻滚上来，随着汽车刚刚启动的颠簸频率，眼皮也变得很重。
吴世勋还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也不到处乱看，知道他还是为要分开的事情介怀，就心疼起来细微拉拉他“特别累是不是”
车子缓缓行驶，粉丝在后面跟着小跑起来，刚刚还一脸严肃的吴世勋才向后看了看，皱了眉，探了一下身子，鹿晗感觉手臂被拉了一下，耳边又响起粘腻也细细地担心地“啊要小心”然后对着前面的司机大哥嘱咐“哥开得慢一点”
鹿晗看看他，抿嘴笑起来，吴世勋回了视线看看他，有点不好意思，然后表情也变了一下，便又恢复冷淡，鹿晗也不管他的小脾气，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自顾自地夸张打了哈欠“我是真的要累死了”
前面的吴亦凡也扭过头，想了会“明天你和艺兴阿桃，跟着经纪人办理签证的事情，就不能跟我们一起回去了”
小孩子的身体在身边明显僵直了一下，鹿晗点点头，吴亦凡看了两眼吴世勋，回过身。
马路很平坦。
大家似乎都很疲倦，也没人说话，阿桃在前面专心地发着信息，经纪人也像是睡着了。
“哥”吴世勋忽然小声地叫道。
鹿晗换了个姿势，挽着他的手回答“嗯？”鼻音很重，带着困顿，哑哑地。
“你的家乡人啊…”吴世勋抿抿嘴，不一会，声音里才有了些庆幸和愉快“好像都是喜欢我的，对吗”
鹿晗侧头去看他一瞬间就明朗起来的表情，忽然疑惑起来，这一整天的吴世勋，是不是都在以这种要见公婆的心情来面对北京，以及所有中国的粉丝。
有点好笑，压低了声音“对啊对啊”
小孩才放松下来“我今晚要跟你一起睡”
表姐早早已经通过经纪人的关系在宾馆等待他们的到来，鹿晗本来和艺兴是一个房间，下车的时候跟他说了一下，就没有阻碍地换了房间。
一进门，便感觉到谁在里面一直动作，鹿晗插上卡，看看吴世勋。
“鹿晗你回来了！”表姐这才热络地走过来，随后打量了一下吴世勋，笑起来“这是世勋吧”
吴世勋听不懂，但是看她明显和鹿晗熟悉的样子，加上居然又能进来房间，想想也知道一定是他的亲朋好友，便又要紧张，对着她鞠了躬“你好”
惹得表姐也吓一跳，赶紧回了礼。
鹿晗站在一边，跟吴世勋说“这是我表姐，上次给我们送东西的那个”
“哟~鹿晗，这孩子近距离看更好看了”说着手就要捏上吴世勋的脸，吓了他一跳。
“你别欺负他，他可什么都听不懂”鹿晗把吴世勋向里面拉了拉，一同坐在床上。
表姐就回过身，拿了一大堆东西出来“你省省吧”一会再看看两个人交握的手“你俩能不拉手吗？我今天上微薄吓一跳，在机场真是够了啊鹿晗，我告诉你，你们俩别逼我脑残啊”
鹿晗也不在意，把糖葫芦挑出来递给吴世勋“你能有个姐姐的样子吗”
姐弟两个许久不见，也是一肚子话要说。
天南地北说了一圈，鹿晗有心事，想了会，才问“我爸妈身体还好吧”
表姐看着鹿晗这样，知道他的心里过不去那个坎，也忽然收起玩笑，认真说起“我前天去看了他们，身体倒是很好，只是还是需要时间来慢慢消化”
然后鹿晗就睁大了些眼睛，有些埋怨地委曲“明明在电话里…明明都说得很好…”
吴世勋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
整一颗山楂放在嘴里，直叫右边脸都鼓起来。外面的糖，溶解在口腔，咀嚼起来很是粘牙费力。
表姐站起来，拍拍身边的鹿晗。
“没事，鹿鹿，都会好的”
表姐离开的时候，也都要十点。
吴世勋站起来非常礼貌地送走她，表姐站在门口笑得眼睛都要没了，止不住夸奖说长得真好看。
鹿晗朝她不客气地摆摆手。
再回到房间里。
吴世勋一下子就感到鹿晗的不开心，可是自己又着实也有自己要苦恼的事情，不知道如何劝慰，更不懂得怎么开口。
一前一后洗了澡出来。
打开电视，里面的声音就传过来，吴世勋看不懂，只无聊地看着人物的表情，一小会上面就突然出现一个时间表。
22:29:59
再一眨眼
俨然29就变做30。
心里便一下子一下子慌乱。
“十点半了，鹿晗”转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出这样一句话。
鹿晗在那边明显愣了一下，看着吴世勋这样的神情，心里有什么东西拉着自己一点点往下掉。
难题是父母，只原谅不接受。
难题是吴世勋，要分别就难过。
难题是自己，不舍得想不开要可惜不能主控。
走过去，抿抿嘴唇，伸手就摸了摸他依然有些潮湿的头发，埋下视线，吴世勋的鼻梁嘴唇，和眼睛，就全部放在眼底。
好看的，倔强的，懂事的。
叹了口气，却不能说话，因为脑海里胸腔内喉咙中，全部被不能割舍放满，怕一出口就后悔，一出口便泄气。
便转过身，提不起勇气。
哪想到还没离开，就被他从后面抱住。
“你也一样舍不得我，是不是”
鼻子嘴巴都摩擦着布料，吴世勋声音也有点闷闷的。
鹿晗呆了一会。
“不是”
再狠了狠心。
“我一点都不会后悔的世勋”
鹿晗感觉背后那人又蹭了蹭自己的衣服，声音里满满都是腻人的体谅。
“我就知道”
也没有动，任他抱着，抿抿嘴。
喉咙疼的受不了。
吴世勋。我真的好像踏入了两难的境地。
舍不得你，舍不得你。
这四个字简直要把我弄得疯掉。
但是真的，只要一想起未来的你，也许有一天也会如我这般，开始怀念向往那些自己不能够拥有的人生。只要一想起也许你的父母，会为了这样一个聪明的你中途自作主张，而气恼，不能接受。只要一想起以后。
我就觉得没关系，现在的分开也没有关系，即使会很辛苦，也会想念你，都没有关系。
最起码，这一刻，我无比确定，你一步都不能走错，反正不管相隔多远，我一定能够陪你等你。
若你是另一半的我。
那所有的路我先来走，你大可不必。
重蹈覆辙。

32.
吴世勋比鹿晗先出发几个小时，一大早就被经纪人的电话叫醒，坐起来揉揉眼睛压低声音，看看旁边床上的人，应和了几句，就要挂断。
鹿晗迷迷糊糊地听见谁在那边悉悉索索地整理，细微动了一下，撑起身体“世勋？”再看看表“要走这么早吗”
“恩”视线里的那人也没有回头，不知道在弄什么的样子。
鹿晗眨眨眼睛“别忘了把我姐昨天带的东西拿走”然后抿抿嘴，也不知道吴世勋在想什么，忽然觉得紧张，也怕他的孩子气占据上风，忽冷忽热。于是有点着急，话也变得多起来，有那么一些不自然地没话找话“北京的天气很干燥，多喝点水”
而后想了一小会，再嘱咐“早餐也不要不吃，我包里有糖，你拿走，那个…”
“嗯我知道了哥，你放心”
似乎还有些什么没有说。
吴世勋转过身打断，表情里有了分明的难愉快，鹿晗愣了一下，坐在床上，眼看着他收拾整齐，半晌点点头，不再吭声。
吴世勋舔舔嘴唇，照着镜子，把帽子戴上再取下，忽然说“你再睡一会吧”
鹿晗看看他，手指摸摸前面的刘海“好”
就再次躺下。
门响了一下，鹿晗把头埋在被子里，估计是不是走了，想去看也总下不了决心，却是再睡不着觉。
接着又是一小会，外面才传来一小片轻柔的脚步声。
心里奇怪，就感觉到身边的床外侧塌陷下去一点，禁不住露出眼睛向外，便看见吴世勋在一副错愕的神情。
“咦？”放下心，坐起来“你..不是走了吗”
“啊~”小秘密被戳穿的感觉，露出少许的孩子气，早上的那份不快也随着这种错愕慢慢消失，向后面指了指“保温壶里面我煮了水…”
底下的话没有说完，吴世勋就低了头，像是在挣扎什么事情。
鹿晗看着他的样子，脑袋昏沉，也没有太反应过来，刚要习惯性地伸手去摸他的头发，就感觉那人气息的凑近，什么都还来不及，嘴唇上就是一片温热，赖着心跳，直直抵达身体的每个角落。
这一次依旧算不上是一个真的吻。
开始得仓促，鹿晗微微抬了眼睛，吴世勋的睫毛就这样展现在眼前。
过程却很绵长，时间像是被静止，好一会都没有人动作。
然后终于结束，鹿晗眯眯眼睛，吴世勋一时间就害羞的不行，下意识就要伸手去碰他的脸，却不想又被抱住。
外套上面还残留出一些凉意和洗衣液的干净气味。
“那我就走了，再见”
呼吸都在脖子那里，痒痒的，鹿晗呆了一下，侧侧脸。
可是背上的双手却向里面紧了又紧。
有些好笑，想安慰他这不过是短短分别，用不了几个小时就会再次见面，便伸手去顺他的背。
手指摩擦着衣料，是微微的酥麻。
“你也要早点回来”
鹿晗眯眯眼睛，不自觉抓了一下他背后的衣服。
相见分别，你好再见。都一定是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必经之路，鹿晗是在回了韩国的第二天才明白过来那日吴世勋在宾馆对自己万般不舍的意欲。
再过几日就是真正的出道，MK要抓紧准备，时间也都是错开来。
和吴世勋根本连见面都没有机会。
而自从exo的这第一次曝光之后，在好评不断的同时，网路上居然一时间出现这么些不好的言论，而那些矛头，几乎指向每个人，可最多的。
居然是这个不爱面对镜头的吴世勋
“那个吴世勋一点都不喜欢看镜头”
“对饭也是爱理不理”
“什么啊，他不要太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向下再看，是更多更加不堪的评论。
鹿晗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发生到今天这般样子，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忽然想起那一日吴世勋对着粉丝担心地那句“要小心”以及下一秒就连忙对司机大哥叮咛地“慢一点”，便又要哭笑不得。
不过也知道，那种现象必然是谁在后面扇了风点了火。
人云亦云太可怕，更可怕的是曲解真意。
鹿晗固然心疼这时刻的吴世勋，不由自主就想要去他身边，可哪一次见面都只有打招呼的时间，真的不能停留太多。
而且再加上韩国新人团体不能有私人手机，吴世勋的电话也是在sc前一个星期被收走。
两个人见不了面，也不能联络。
难免就会有些心浮气躁。
时间匆匆，转眼就到了真的要回中国出道做第一次宣传的日子。
鹿晗前一晚被放了一次假，跟着张艺兴跑去东大门不专心地吃了点小吃，走到楼下，便听见K在那边练习的声音，音乐很大，还有谁在数着拍子。
步子便再也挪不动。
那个时候已经入春许久，温度也很惬意，鹿晗转过头在底下踌躇了会“艺兴你先回去，我等等再回去”
张艺兴明白他的心思，却不知晓这心思内里的东西，向上看看，忍不住就要调侃“你们这还真像谈恋爱”就看见鹿晗在那边明显怔住，可玩笑也只是玩笑，好在张艺兴倒不是很在意，拍拍他的肩膀“他们也不知道几点结束，我跟你一块等一会吧”
鹿晗也没做客气回应，或者平和同意。摆摆手，又向外面推了一下他，把手上买来带给好友邻里的韩国礼物一股脑全塞给他“你赶紧走吧，把我东西给我带宿舍就行”
外面有粉丝，就进了公司楼道那里。
站得太久，腿也有些酥麻，鹿晗靠着楼梯扶手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也不知道打到第几关，就破了一次记录，心里刚刚想着等会一定要跟张艺兴说，好好挫挫他上次赢了的锐气，就感觉到那里一阵喧闹。
抬头去看，几个人居然没有乘电梯。
前面是灿烈和度庆洙，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一边的俊绵还有钟仁和白贤也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再向后看，小孩没有表情似乎只是执着于走路的脸就出现。
“鹿晗哥？！”
不知道谁向这边探了身，首先惊呼起来。
于是视线里的吴世勋那层层覆盖的不高兴，就又起了涟漪。
先是睁大了一些眼睛，而后抿着嘴便温顺笑了。
两个人从偏门出来，径直去的奶茶店。
是快要打烊的钟点，服务员都在做最后的清洁，依照之前的样子点餐，吴世勋的手指却在“香芋”的口味上停留。
真正坐下来是五分钟之后。
吴世勋喝得不快，也不说话，鹿晗看看他，忽然就笑起来。
“你干嘛”
“嗯？没有啊”
低下头把衣服拉锁拉开，又从书包里拿了纸巾出来，吴世勋在那边又不耐地动了一下，鹿晗想了会问道。
“最近是不是练习地太累了”
“没有”那人表情里就又多了要下雨的阴云“就是经纪人总念我”忽然便多出一些抱怨“说我总不对饭笑…”却苦恼极了，挠挠头“只是，我真的觉得很害羞”
倒不像是从前那样撒娇讨饶，那音容里反而全是认真地自责。
鹿晗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也什么时候上了网看见那些恶评，心里一紧，就柔了声音。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世勋，你只是刚刚起步，不能面对镜头，每个人不都有自己的禁区吗。我记得我以前喜欢的前辈，刚一出道，也会这样，躲镜头，不微笑，被人认为太冷漠不敢接近。可是后来，慢慢的就都好了啊”
吴世勋垂下视线，点点头，表情也没有丝毫好转，鹿晗以为他真的走不出来，就又要开口“还有我..”
“哥”完全也不在有继续听下去的耐心，吴世勋向外面偏了一下视线，重新抬起头“什么时候回来”
不是说你要走了。
也再没有可惜。
剩下的，只是对何时回来的企盼。
鹿晗眨眨眼睛，困扰了自己一连好几天的事情也都呈现，喝口奶茶，心里空了再空“我也不知道”一个字一个字呈递减的气势，到最后就快没了声音。
吴世勋点点头，看看手上被包装可爱的杯子“那我…就在宿舍，不去公司跟你道别了”接着看看鹿晗“确定要回来的时候，跟经纪人哥哥说一声，我去公司接你”
空气中这才出现大面积的留白，那股似曾相识再不能多说一句地感觉又涌上来。
不管是永远不见，还是短暂分别，我都没有办法站在那里眼睁睁看你走掉，所以我不会去送你。
但是谁都喜欢重逢的欢愉，想第一时间让你见到我，第一时间见到你，这么热切。
因此，你来，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