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梦里咖啡红（小忆Burke&Cristina)

五
她倒下去的时候，他正在缝合那颗破碎的心脏。
伴随着金属碰落声的一声闷响，他一惊，下意识地抬头，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事，直觉地便发现围观的人群中少了她的眼睛。目光惶然地往下，地上赫然地倒着一个娇小的身形。
“Cristina.”他听见自己唤她名字的声音脱口而出。
她侧倒在地上，紧闭着双眼，皱着眉，口罩遮住了大半个脸。“Cristina!”他听见自己声音里的慌乱，急切地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她却仍一动不动。
他一直以为，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没有什么是他不能解决的。然而他站在手术台前，离她那样的远，一无所知，束手无措。
“Somebody help her!”恐慌就那样压着他，逼迫他，让他无法喘息。他强自镇定，想把手中的镊子递给护士，却只听见它哐啷落地的声音。
她怎么会这样？他上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早上，在病房，她向他汇报病情，她看上去还很好。
再之前呢？昨天，他问过她怎么样，她说她很好。
可是为什么？她怎么会晕倒在自己的手术室里？
“What do we know? Talk to me, Steven, what do we know?”
怎么会这样？十分钟以前，她还在回答自己的问题。他暗恨自己，看到她神色恍惚回答不出问题，竟然没有想到会是她不舒服，竟然没有问一句。平日的Cristina怎么会回答不出问题。
他看着她被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拉出去，接过手术刀，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再定了定神。他不能跟出去，手术台上还有个病人在等着他。
他不知道剩下的两个半小时他是怎么度过去的。他一次又一次的吸气、定神，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手下的那条生命上去。还好，他的技术和熟练，还是让他顺利地完成了这次手术。
他摘下口罩，满身的汗，却手心冰凉。
他还是不知道她怎么样。Chief拦住了他，Beiley没有来告诉他。难道她还没能醒过来？她没事吧，她应该没事的，只是太累了而已。他心里有个细微的声音不断地冒上来，却又被他一次次地压下去，他不会就这样失去她了吧。
C.Yang。宫外孕。单侧输卵管切除。
手术安排板上的这几个字张牙舞爪地嘲笑着他。他抱着臂，像是努力地想辨认出这几个字。
宫外孕。他想笑自己，却只觉得一阵暖意笼住了眼睛。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责怪她躲着他，在楼梯间冲她大吼大叫，决然地和她分手，在手术室里对她冷言责怪直到她倒在他面前。
可是她竟然不告诉他。她有了他的孩子，竟然不告诉他！
他努力地想要生她的气，但更多的，他却在恨自己。
“It means, it means you broke your heart literally.”他开了口，那阵暖意却再次化为了雾气，湿润了他的眼睛。他张了张嘴，扯出一抹笑，想要掩盖住突如其来的酸涩。“But now, You'll be fine.”
他迅速地抽身离去，在走出房门的那一刻紧抿了唇，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把那片水雾逼了回去。
But now, we'll be fine.

非转�

嗯，本来是先贴这里的，但有人要求我再那边也贴了的�

趁母亲不在，她又偷偷地溜出了病房。
她知道，按照其他人的想法，她应该躺在病床上，为她失去的东西而哭泣。但那样的话，就不是她Cristina Yang了。她向来是不屑于哭泣的。早在九岁那年，她就明白，眼泪是没有用的。

她仍然记得，那个死寂的夜晚，她从昏迷中醒来，全身钝钝地痛。她摸索想爬到父亲身边，却摸到了一手滑腻的血。那大片大片粘稠的鲜血，在车外透进来的微弱的光下，显出妖异的暗红。即使是隔了多年的今日，自己早已将鲜血视为刺激的对手，偶尔回想起那一幕，还仍旧如初见般心惊。

她仍记得九岁的自己盯着满手的鲜血愣了半秒，吓得忍不住哭起来。她挣扎着靠近父亲，却看见他斜倒在驾驶座上，紧闭双目，微弱地呻吟着。血不知道从哪里不断地涌出来，浸透了他的衣服，深红色。

那时的她只懂得不断地呼唤着父亲，父亲费力地睁开眼睛，问她有没有伤到。她拼命地摇头，他吃力地扯出了一丝笑，说，不要怕，便又无力地闭上了双目。

她记得自己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堵住父亲流出的血，用手，用衣服，用一切她可以想到可以找到的东西，却都是徒劳。她想要逃出车外求救，却发现幼小的自己根本拉不开已经变形了的车门。

她记得那个夜晚很黑，车外零星的几点灯光是那么的遥远而微弱。等了很久也没有人经过，她唯一能听见的声音是自己绝望的哭声。父亲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替她擦干眼泪，却只举到了一半，便无力地垂了下来。那个平日里高大的男子，就那样苍白地躺在那里，用近乎呼吸地声音对她说，Don't cry, baby, don't cry。

她束手无策。她就那样看着他呼吸减弱，呻吟越来越低。她从来没有那样哭泣过，稚嫩的声音撕裂了，嘶哑了，却还是用力地哭着，直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却仍长着嘴，坚持那个哭喊的姿势。然而唯一回应她的，只是那样的黑夜和鲜血，它们狰狞地对着她笑，嘲弄着她的无能为力。

最终救护车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个呆坐在已经停止了呼吸的父亲旁边的小女孩。她脸上的泪早已冰冷了，抬起头来，目光空洞却又带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的凶狠。

她终于明白，哭是没有用的。与其像别人示弱乞怜，不如把自己变成最强大的人。

她偷了Burke病人的病例。不，不是因为Burke，只是因为工作。

身体内的疼痛时不时地提醒着她失去了什么。但她不需要止痛药。止痛药是给弱者的，她只需要工作，那才是她最好的止痛剂。

她需要肯定，她需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并不是某个毫无意义的存在。她与家人不和，她没有朋友，她不亲近别人，别人也不亲近她。但她是最优秀的。每次得第一的时候，她在领奖台上俯视众人，从人群中昂首而去，把那些惊异的、赞赏的、羡慕的、嫉妒的目光抛在身后。

她努力地要成为一个坚不可摧的人，而那些成就，一次次地证明着这一点。


她从未这么迫切的需要一点肯定。在经历了那么多的犹豫、动摇、内心的挣扎不定之后，在接二连三的始料不及的失去之后，她需要哪怕是一点点的肯定，来证明她是对的，她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做错，她还是那个永远正确不会失败的Cristina Yang。

而且她确实是对的。尽管所有人都轻视、怀疑，可她就是对的。

她终于松了口气。她是对的。她终于可以告诉自己，她没有错，她之前的那些举动、那些决定也都不会错。她本是应该笑的，但却无法控制的哭了出来。那些这些天来一次次地用以支撑自己强迫自己的意念，终是因为那一念的放松，而都轰然倒塌，让她再无以束缚自己长久以来强以漠视的艰难，终于一发而不可收。


他走进屋的时候，看见她已经安静了下来，脸上仍挂着泪，怯怯地抬起头来看他，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孩，想要求助，却又不敢求助。

他的心轻易地软了下来，那些前途、声望，都和他有什么关系，即便是她曾欺瞒他关于孩子的事，在此刻，也都不值得一提。他只是希望守护住那个固执、好斗、会肆无忌惮地笑的Cristina。他的Cristina。


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不曾这样地偎依在一个人的怀抱里。多么像她父亲的怀抱，坚定而宽厚，她终于可以放下心来，知道自己是安全的，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再需要自己独自咬牙承担。

在那逐渐包裹住自己的温暖里，她安然睡去。


很多时候，我们坚强，是因为我们只能选择坚强。我们不乞求温暖，却不代表，在内心我们自己都不承认的某个地方，我们不渴求温暖。

我错了。。。我几乎把这文给忘了。。�

前两天登陆，才发现这篇万年前的文被加精了。自己重读了一下，还是觉得很感慨。
其实大家没必要纠结这题目了，这也是当时一闪而过的想法，而用其它词替代都很难有这个韵律和色彩感。
虽然这文已经弃了，但是我当时已经想好了用作结尾的那句话，还是放在这吧：
如果，还有如果的话，请不要许诺爱，请许诺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