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发不了啊�

谁可以帮我一下下，感谢不尽！

第一章

 三月碧山乍暖还寒，薄薄的夜行衣穿在身上几分凉意，菊丸跟了几个师兄，在这片桃花林里走了已经有好几个时辰。天色渐白，失了夜色遮掩，玄色的衣物异常刺眼。 
转了几转后，为首的师兄停了下来，菊丸抬头一看，眼前树上的白手巾正是早先师兄系上的那条。 
众人心中一凉，竟都一时无语。 
半晌，为首的师兄道：“今日之事恐已是不成，我们死了事小，怕只怕仙剑门日后再难逃被六大派耻笑。” 
说罢长长一叹。 
其他几个师兄也是默然不语。其中一个红了眼眶道：“当日七大掌门同去，竟不敌一个手冢国光，他们好歹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若真一力相较，就算鱼死网破，手冢国光也不致捉了门主，到叫其他人个个完完整整的回了来。” 
听了这话，为首的师兄冷笑一声，“更可恨的是，这些人偏偏要说门主被抓去做了……”顿了顿，又才道：“如此坏我仙剑门声誉，叫我派弟子在江湖上抬不起头来。” 
他一抬手中的剑，眼中有绝然之意，“所以仙剑门定要救门主出来，把这些话说个清清楚楚。死了并不是什么大事，可如今事情未做成，我们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只是……”他转头看向自己最小的师弟，“只是可怜了菊丸，让他陪我们死。” 
另一个师兄摸摸菊丸的头，也歉然道：“你刚入门没几年，连门主都没见过。只看你武功好把你带了出来，却没想到会是如此。” 
一时间有些凄然。 
菊丸摇摇头，想了想，才大声道：“师兄不怕我也不怕！” 
纵使场合不对，也逗得众人一笑。 
那为首的师兄也仿佛重新振作了精神，笑道：“对，不怕！要不然我们再分几路找找，若有出路，不要乱动，回来会合。” 
此时也无其他办法，众人依言而行。 
菊丸受了鼓励，跃跃走在前面，师兄们乐他勇敢，又怕他出事，正要拉他回来，却见他

转过了一棵桃花树，人已经不见了。 
菊丸转过一棵桃树，刚走出五六步，竟是豁然开朗。远远望见桃林外落樱缤纷，芳草如茵。他转头去叫师兄，却只见一片偌大一片桃花林，在晨光中开得密密实实，想找回去的路，却也不能了。 
他年级本小，方才凭的是一时意气，此时看不见其他人，心中已经开始害怕，却没有退路，只得往前走去。 
走走停停，看尽宜人景色。一会儿路边有小小白兔吃草，一会儿有轻灵白鹿奔跑，树上鸟儿双双，池中鸳鸯对对，暖意渐重，却始终不见人影。 
他少年心性，渐渐也并不害怕，只顾着看到处景致无匹。 
再行片刻，竟慢慢看到有零星房舍夹在绿树碧草间，又有婉转木桥架过小溪，精致可爱。桥边小小的一座木亭子，旁边种了一棵柳树，斜斜的垂了枝条下来，几缕落入溪中。 
亭中的石凳上，正坐着一个人；石桌上一壶一杯，仿佛是自酌自饮。 
亭外一阵微风，拂了几点花瓣进来，落进他的杯中。 
白瓷杯中酒液青青，飘入枚红，微微振荡。 
那人着一身玄色衣衫，手支着头，侧倚桌坐着，身材柔软修长。菊丸此时也穿着玄色，也见过不少人穿这颜色，却从来没有这人这样的风致，这样的清雅。 
他慢慢伸出指头，轻轻一动，将杯中的花瓣挑出。他肤色白皙，在深色的衣袖下更显得苍白，映着青色酒枚色花，那雪色手指微微一挑的姿态，竟让菊丸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往亭中走去。 
那人也不说话，也不看他，眼中一片清凛水波，掩在淡淡的哀愁下，仿佛想着什么心事。 
“门主？”菊丸脱口而出。 
他从未见过不二周助，却听人说此人天人之姿，见了这人，他不想还有别人当得起这几个字。 
那人被惊扰，淡淡看过来，目光扫过菊丸，见是个小孩子，缓缓摇头，“你认错人了。” 
被他看了一眼，菊丸竟觉得心中被刺了一刺，连句话也不会说了，讷讷道：“门主，你已经不认仙剑门下的弟子了么？” 
“仙剑门”三字让那人握杯的手一震。 
这已够了。 
菊丸哽咽道：“门主，你走之后，大家都被欺负，全盼着你回去，领着我们与六大派打架，好出口气。” 
见他哭泣，那人有些无奈，起身走过来，掏出袖中的手巾为他擦眼泪。 
却被菊丸一把夺过，在脸上狠狠的抹了几下，还擤了一把鼻涕。 
那人一笑，也并不在意。 
菊丸还要再说，被他摇手止住。 
他笑起来说不出的好看，只是蒙着一层倦怠之意，对菊丸道：“我并不是你要找的人，不过，我可以带你去寻他。” 
声音里也有一股疲倦，也似乎不愿再说话，径自走了出去。 
菊丸呆了呆，终于明白了什么意思，赶忙跟上去。 
他步履缓缓，走得却并不慢，长衫拖过依稀草色，行云流水一般。却也时常顾虑到菊丸，减缓了步伐，等他跟上。菊丸本十分活泼，见他不愿意说话，跟在他身边到也安静。 
两人走到一处长廊下，那人却并不再走了，拣了一根柱子靠着，闭上眼仿佛在休息。 
菊丸又要说话，那人又说出几个字，“要下雨了。” 
菊丸往廊外望去，东边旭日微露，彩霞满天，怎么也不像要下雨的样子，正想那人是不是错了，却见南面飘来一朵黑云，风打着旋儿吹过来，天色陡暗。黑云挂顶，天四角却仍是

明亮。霎时间只见黑顶中央亮光一闪，墨色一裂，却是一道闪电劈到，跟着几声响雷，雨点就下了来。一时碎玉倾盆，雨脚如麻。 
朦胧雨雾中，那人却睁开了眼，往烟雨深处看去。 
菊丸顺着他目光一看，碧树掩映处，只见楼台一角。远了虽然看不清，却仍能觉出临画之境。 
那人就隔着雨帘望着那楼台，眉宇间尽是惘然，定定的望着，仿佛怎么看都不够。 
菊丸觉得奇怪，问他：“你在看什么？” 
那人回答：“看一个想看的人啊。”虚指了指，“就在那里。” 
菊丸定了睛一看，不知何时，有个淡青色的身影，如远山微云般淡淡地飘在满楼台的烟雨之中。那人的衣袂在雨雾里飘得就像是一缕轻烟，就像是要乘风而去。 
身旁的人望了半日，雨势渐渐歇了，他叹了一声，道：“跟我来吧。” 
那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天光一开，只剩细雨朦朦。 
菊丸跟着他，仿佛就是走入了一幅画，走入了画里的烟雨楼台中。他瞪大了眼睛，去看那个身在画中的人，却感到有些许的失望。 
是个很好看的人，皮肤很白，容貌很秀气。有双很美的眼睛，似乎把眼前的蒙蒙烟雨，都收在了眼底。菊丸就死死地盯了他的眼睛看，那层雾气像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领他来的人立在门口却不进屋，看着青衣之人，却对菊丸道：“他便是了。” 
菊丸知道林仙剑是江湖上出名的美男子，但他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因先前带他来的男子，长得太好看了。如果说面前的男子是画里走出来的人，那么先前那人便是天上走下来的人。 
面前的人似也不在意菊丸的目光，微笑着问他：“你是谁？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声音很温柔，也很文雅。 
不提防菊丸就一扑扑到他怀里去了，又哭又叫地道：“门主！门主！我总算是找到您了！您不知道我们这些年被江湖上的人是怎么说的，我们这次来了好多人，就是为了救门主出去的！可是师兄他们都被困住了，只有我一个人……” 
他眼泪不停地冒，一口气倒出了一堆话来，眼泪也把那人的衣袖打湿了。那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道：“唉，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们了。你师兄他们呢？仙剑门还好吧？” 
菊丸拼命地摇头：“不好！不好！大家都想着门主在的时候，都说那时候好得不得了！现在……江湖上都看不起我们……都说，门主是……被……” 
不二周助微微地变了面色，抬起衣袖给他拭了拭泪，温言道：“别哭了。想必刚才你在那桃花阵也累了，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菊丸忙不迭地点头，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却是刚才带他来的人开口了。 
“周助。” 
不二周助本在微笑，一听到那人声音，立刻沉下了脸，脸上像结了一层霜。“怎么？不高兴我留下这孩子么？” 
那人笑道：“周助，你多心了。你既喜欢这孩子，他又是你门下的人，就留下陪你说说话解解闷罢。” 
不二周助不耐地道：“那你还想说什么？”背转了身子，双手放在栏杆上，望着远方道：“我累了，想歇歇。让这孩子陪我，你走吧。” 
那人叹了口气，道：“好，我走。你也回房去吧，别站在这风口里。”见不二周助眉宇间不豫之色越来越浓，便转了头，对菊丸道：“你替我看着他，不要让他那般任性地不吃东西。” 
菊丸点了头答应，那人又望了不二周助一眼，方才转了身，缓缓离去。 
不二周助还是立在栏边，望着他的背影。眼光很冷，冷得像结了冰。但转过头来看菊丸

时，又像冰化成了水。向他招了招手，微笑道：“来，这里风大，进来坐吧。” 
菊丸有点胆怯，看了不二周助温和的微笑便走了过去，不二周助推开半掩的门，让他进去。 
是一间雅室，设了一琴，一棋，一张书案上插了林林总总的笔。铺开了一张宣纸，墨香淡淡地飘在空气里，宣纸上染了半纸的浓浓淡淡，菊丸隔得远，也看不清是画的什么。 
一抬头，却见墙上挂了一幅字。上面题的是： 
别岸扁舟三两只。 
葭苇萧萧风淅淅。 
沙汀宿雁破烟飞，溪桥残月和霜白。 
渐渐分曙色。 
路遥川远多行役。 
往来人，只轮双桨，尽是利名客。 
一望乡关烟水隔。 
转觉归心生羽翼。 
愁云恨雨两牵萦，新春残腊相催。 
岁华都瞬息。 
浪萍风梗诚何益。 
归去来，玉楼深处，有个人相忆。 
字迹清俊，旁边配了一副画，简单几笔，勾出桃花流水，落霞孤鸿，透出一股脱俗之意。 
菊丸入门前本是家道中落的世家弟子，诗画隐约懂得几分，看到那字，就忍不住停下来看，看了又看，竟不想走了。他一抬头，见不二周助也看着那字，便佩服道：“门主，你写得真好，字好画也好，‘岁华都瞬息，浪萍风梗诚何益。’，门主果然是神仙一样的人。” 
不二周助眉尖一皱，声音却还平静，“这不是我写的。” 
“啊？”菊丸吃了一惊，仍巴巴的问，“那是谁写的？门主能不能告诉我，菊丸好喜欢他。” 
不二周助一笑，“真是个孩子，就为幅字，就这么容易喜欢谁了？” 
菊丸见他和颜悦色，胆子也大了，拉住不二周助的衣袖扯了扯，“告诉我嘛。” 
不二周助面上看不出喜怒，“就是送你来的那个人。” 
“是他啊！”不知为何，菊丸心中一喜，“他真好，带我来找门主，字和画又这样好看。” 
不二周助眼底掠过浅浅的嘲讽之意，“他不仅字画好，武功权势更是很好，这天下间，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及得上他。” 
菊丸更奇了，“他这么厉害！” 
不二周助勾起嘴角，淡淡冷笑，“有几个人……能比凝碧宫的手冢国光更厉害？” 
这一惊非同小可，菊丸呆呆的站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有把嘴合上。 
即使他年纪小，也是早听过手冢国光的大名的。凝碧宫凤大早夭，凤二殉情，只留了一个手冢国光，却是独手支天，为七大门派所忌，碧山一战后，在江湖上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因他为逞私欲，捉了清誉高盛的仙剑不二周助，已成了众人口中的大魔头。 
可万万叫人想不到的是，这个手冢国光，竟是如此模样。 
他还要再问，已有人轻扣了门扉进来，却是几个样貌娟秀的丫鬟，手里捧了木盘，鱼贯而入。每人走过桌前，便将托盘中的瓷碟放下，依次而行，丝毫不乱，末了出去，最后的那个把门掩好。 
菊丸看那些碟子瓷质光洁，花纹细美，碟中菜色清爽，飘出阵阵香味，一闻之下，让人胃口大涨。他自昨夜开始就未进食，此时更觉饥肠辘辘。 
不二周助笑着递过来一双牙筷，菊丸抢过就要下嘴，却听门外有人细声道：“仙剑也用

一些吧，若今日的菜还不合您口味，我们吩咐厨子重做。” 
不二周助拧眉望向那闭上的门，“乾总管，这仙剑二字，是在笑我么？” 
乾总管沉默一阵，又劝，“不二公子，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我们家公子，您若吃不好，他又怎么能吃得好？” 
不二周助笑道：“他若吃得好，我的功夫岂不白费？” 
门扉震了震，乾总管还是平声道：“那您就算体恤我们下人吧，只当行个方便。” 
不二周助声调一冷，“那你们就都去死吧。” 
那话声凉得让菊丸一颤。 
门外也不再有声响。 
不二周助冷冷一笑，又转头对菊丸温柔道：“你别管他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个地方虽然让人讨厌，饭菜却是很好吃的。” 
听他这么说，菊丸怯怯的夹了一口菜，喂入口中，只觉得清香盈口，鲜美非常，蔬菜嫩脆，排骨香腻，让人连舌头也要吞下去。菜色丰富，分量却并不多。一盏茶功夫，菊丸已经将饭菜一扫而光，开心的摸着圆滚滚的肚子。 
不二周助只看着他吃，自己动也未动。 
菊丸这才想起来他什么都还没吃，刚要道歉，却看不二周助的眉尖一蹙，脸上尽是厌恶之色。 
外面已经有人恭谨道：“公子，仙剑今日还是什么都吃。” 
接着就传来那个温柔而疲倦的声音，“我知道了，你们也累了，只留乾总管，其他人先下去吧。” 
门缓缓被推开，那人跨进门来。 
不二周助根本就不望他，只是盯着桌面，“你来做什么？” 
手冢国光柔声道：“他们说你没还未用饭，我过来看看。” 
不二周助语声平平，“只要看到你，我哪里吃得下？” 
手冢国光垂下眼睛，“只要你以后待自己好，其实我吃不吃，都是无所谓的。” 
不二周助笑笑，“你十天半个月不吃也死不了，这么说话又是为了什么，让我可怜？” 
手冢国光还没说话，菊丸却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拉拉不二周助的衣袖，“门主你吃点吧，好歹吃点……” 
不二周助看他一眼，“你是我仙剑门弟子，这么说是帮我还是帮他？” 
菊丸一时说不出话来。 
倒是手冢国光道：“周助，你不要为难小孩子。” 
不二周助冷笑一声，“我管教我门下弟子，与你何干？手冢国光，你管得也太宽了些吧。”他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眉峰一展，回到原来秀美温雅的样子，对手冢国光道：“你把菊丸安排住下，我有话对你说。” 
手冢国光点点头。 
门外传来那乾总管的声音，“菊丸，你出来吧，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菊丸看了看门主，又恋恋的望了望手冢国光，走出门来。 
乾总管约摸三十三四岁，举止谨雅，牵住菊丸的手把他带出楼。 
日已高起，树影渐短，菊丸回头去看那楼上的匾额，方才在雨雾中隐约的字，此时清晰可见，上题“玉楼”。 
——归去来，玉楼深处，有个人相忆。 
他想着这句话，默默的念了好几遍，突然想起自己忘了问师兄们在桃花阵里该怎么办。他心中一急，甩开手就要往回跑，被乾总管捉住，挣脱不开，急道：“放开放开，我要去找门主！”

被他大力拉扯，乾总管动也不动，“你找他去做什么？” 
菊丸正要张口，又想到，若是告诉了他，师兄们被发现了恐有危险，就只是挣扎，什么也不说。一会儿功夫下来，乾总管纹丝未动，菊丸脸却涨得通红，快要筋疲力尽。 
他狠狠瞪着拉住他的人，紧紧咬着嘴唇，快要哭出来。 
乾总管笑着摇摇头，真的放开了手，菊丸立即奔回楼中。 
乾总管抬头看看天色，“不是我没有拦你。” 
第二章
 楼中一片凌乱。桌上碗碟全被扫落在地，连花瓶也打碎了几个。 
不二周助眼中恨意如刀，在手冢国光身上刮了刮，“你把我困在这里，不就是要我留在你身边？如今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非但愿意，更是心甘情愿，没有一丝一毫勉强。这事你办来全不费力，却偏偏不答应，你耍我玩么？” 
手冢国光坐在凳子上，缓缓摇头，声音里却是没丝毫转圈的余地。“周助，我早说过，别的事都可以，唯独此事不行。” 
“手冢国光！”不二周助手撑在桌上，提高了声音，“你说喜欢我，说为了我什么都愿意，难道都是假的？” 
手冢国光笑笑，“原来你还知道我的名字。” 
不二周助指甲扣紧桌缘，放软了声音道：“国光，难道你不想我们今后都开开心心在一起？” 
手冢国光还是在微笑，笑容中却隐隐有嘲弄之意。“我们？你当真喜欢我？” 
不二周助抬高了眉，道：“哦？你就知道我不喜欢你？” 
手冢国光笑了笑，笑得有些冷漠，有些疏离，也有些落寞。“你也忒把手冢国光看得小了。你对我冷淡，不理不睬，不就是为了逼我应了你。周助，我今日再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一次，你要什么，哪怕是海底的珊瑚，天山的雪莲，我也会找给你。唯有这件事，我决不能答应你。” 
不二周助冷笑道：“那些玩物我要来做什么？手冢国光，我们究竟是谁逼谁？你生生地把我困在凝碧宫，如今仙剑门在江湖上的声誉，你比我更是来得清楚。你才是把我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如今，你给我我想要的，我自会真心待你，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手冢国光扬声笑了起来，笑声中颇有讥刺之意，也不知是在嘲讽不二周助，还是自己。“真心？你的真心？我只看得到你的手段，你的野心，甚至……你的疯狂。所以，周助，我决不会放你到江湖上的，我不能让你卷起一场腥风血雨。” 
不二周助猛然提高了声音，刮在风致耳中，却像是在刮他的骨头：“笑话，你又有多少慈悲心肠了，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把我当成了禁脔放在这凝碧宫，让江湖上传为笑柄，让仙剑门引以为耻，让我也丧尽廉耻！手冢国光，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你这谎言也未免太可笑了。” 
手冢国光本来绷紧的面部线条，却因他这一席话而放柔下来，眼中神色也渐渐叹息一声，凑近他，伸手想去碰他的脸。 
不二周助厌烦地别开头去，道：“走开！” 
手冢国光果然缩了手，就那般顿在半空里。 
不二周助见他半晌没了动作，回过头，道：“怎么？不高兴了？” 
手冢国光不再说话，转身便要出门。不提防不二周助却靠近了他一步，朝他耳后吹了口气，展颜笑道：“看不看我新画的画？”
手冢国光略顿了顿，却不理会，想往前走，不二周助拉了他衣袖，把他拖到案前。赫然便是那副未完成的图画。 
浓淡染就的水墨山水，煞是大气磅礴。虽然未曾画完，但其中挥洒之意，却是一览无遗。 
手冢国光细看了半日，笑道：“你的心，就是太大。当心大过了头，就噗地一声，刺破了。那才是什么都没有了。” 
不二周助回头望了一眼墙上所挂那幅手冢国光的字，笑道：“你的字倒是大气洒脱，你的人嘛……偏就是拖泥带水，一点也不爽快。” 
手冢国光笑道：“我拖泥带水？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二周助微扭了唇，道：“不是么？”贴了他耳边，悄声说道：“我们正好可以弥补对方的不足，我们在一起，又有哪里不好了？你为何就那么固执呢，你就想想，你那些好笑的坚持，就抵得过我吗？我在你心中的分量，就那么轻飘飘的？” 
手冢国光怔住，不二周助的声音，如同蛊惑般在他耳边低响：“国光，我们天天在一起……就像现在，难道不好？” 
他从后面将手冢国光抱住，脸颊贴上他柔软的头发。不二周助一笑，撩开他的头发，朝他耳后吹了一口气。 
手冢国光微微一颤，身体有些僵硬。 
不二周助搂住他的腰，一转身，坐到他腿上。两人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近过，手冢国光只觉得那人身上清新的味道也清晰可闻。不二周助手臂上移，揽上他的脖子，浅浅的笑意在脸上迷漫。 
手冢国光只觉得随着他的笑容，空气中也逐渐浸染上胭脂色，令人呼吸急促。 
带着如此笑容，不二周助偏过头，慢慢凑上手冢国光淡色的嘴唇。手冢国光一时竟屏住呼吸，忍不住闭上眼。 
轻轻一触便分开，还来不及回味，不二周助已经笑着站起来，亭亭立在他眼前。他摸上自己的衣结，慢慢解开，往后一掀，外衫就飘落在地上。又慢慢褪下里衣，姿态自然，毫无羞涩之意。 
这段时日都未好好进食，不二周助清减不少，腰身细瘦，双腿修长笔直。他拔下束发的簪子，满头乌发落在肩上，少了许多平常的冷冽。 
朝手冢国光一笑，容色非凡。 
手冢国光看着他，双手紧紧抓住靠椅扶手，艰难的别开眼。 
不二周助弯腰勾起他的下巴，与他对视，美丽的眼睛尽里是蛊惑和引诱，“怎么？你怕我？”他笑起来，“名满江湖的手冢国光，也有怕别人的一天。” 
这话让手冢国光目光一清，不二周助却一挑眉，捉住他的下颔吻了上去。 
他吻得猛烈，一阵辗转反侧，像把人的呼吸也要夺取。手冢国光颈项稍稍向后仰着，几乎要喘不过气。 
不二周助拉住他的手，围绕在自己光裸的腰间，整个人跨坐在手冢国光身上，一手抱紧他的颈项，一手扯开他衣带。等他放开，手冢国光已是呼吸急促，目光迷离，他一伸手，捉住又要逃开的不二周助，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又是一阵亲吻，从嘴唇到颈项，慢慢下移。 
他手劲大得出奇，疼得不二周助直皱眉，亲吻的嘴唇却是万分温柔，轻声唤他名字，“周助，周助……” 
不二周助面上忍不住显出得意神色。 
他将手伸入手冢国光衣内，触手肌肤柔软细腻，竟惹得自己也情动起来。他心情不好，此时却也顾不得了，只能勉强向后挪开一点，喘息道：“国光，不要在这里。啊……痛！” 
不知手冢国光咬到了哪里，他一不留神叫出来。 
手冢国光抬头看他，有些羞涩的笑了。这一笑竟让不二周助有些目眩。 
他仍旧牢牢抱住不二周助，一点不肯放松，把他抱起来走进室内，轻轻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上去，扯下幛钩。 
这时却不再碰他，只是这么怔怔的望着，眼底又现出哀愁。

不二周助心中一紧，以为要坏事，正要开口，却被手冢国光捧住面孔，轻轻的吻着，这吻中的疼惜之意，连不二周助也能轻易的感觉到。 
又慢慢的抚摸了一阵，手冢国光伸长手，从床头的小柜子里摸出一个小药瓶，看了看，苦笑道：“你早准备好的吧。” 
一句话让不二周助又羞又恼，正要发作，手冢国光却还是那么爱怜的看着他，轻柔微笑，“这样也好，你不会受伤，我会尽量轻一些。” 
不二周助更是僵硬，手冢国光却似乎一点不在意，又细心的爱抚他后，用食指沾了药，向他后面探去。 
初次试探十分辛苦，不二周助几乎说不出话来。 
手冢国光不断吻着他，又在他敏感处抚慰，终于让他开始柔软。直到确定不二周助不会受伤，才抬起他的双腿，一刺而入。 
不二周助面色白了白，却知道自己没有受伤，手冢国光也未动作，只等他缓过劲来才慢慢开始。渐渐快乐取代了痛楚，不二周助忍不住呻吟起来，惹得手冢国光也情动难抑，渐渐加快，直到双双激狂，共赴巫山。 
醒来已是黄昏时分，不二周助略睁了睁眼，手冢国光已经不在。原本火辣辣疼痛的地方是一片清凉，被褥衣服也是干净温暖。 
他摸摸自己的嘴唇，稍有些痛，还余着几个齿印。 
那人炽热的吻，仿佛还在唇边。 
他抚着唇角，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不二周助闭了眼睛，突然开了口道：“菊丸，躲着干什么，进来。” 
隔了半晌，门吱呀响了一声，菊丸轻手轻脚地摸了进来，站在那里垂了头揉衣角，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好。不二周助张了眼睛，望了他一眼，却懒懒地笑了起来：“菊丸，谁教你在门外偷看的？” 
菊丸涨红了脸，几乎要哭了出来。“我……我……门主，我……师兄们……” 
不二周助半坐起身子来，伸手把里衣拿过来，披在身上，又慢慢地系衣带。虽然罩了衣服，可里面什么都没穿，白皙颈项细致锁骨一览无遗。菊丸看了他身上留下的红印，虽然他年少，但也知道那是什么留下的，一张小脸更涨得通红。 
不二周助道：“菊丸，替我倒杯茶来。” 
菊丸忙去倒茶，结果又烫了手，一失手，茶杯直坠下来，眼看就要摔得粉碎，忽然一只手探过来，接住了茶杯。 
是只很修长的手，关节粗大，手指上却磨出了薄茧。菊丸回头看过去，却是个容貌俊朗的青男子，一身蓝衣，脸上微微含了笑。他端了茶杯，又把茶斟满了，给不二周助递了过去。 
不二周助伸手接过，一抬手，刚披好的衣服又自肩头上滑了下去。那蓝衣男子侧了头，避开了。 
不二周助道：“菊丸，你出去。”看着菊丸走出了门，又提高了声音，道：“你师兄们没事，这次可别再偷听了。” 
蓝衣男子坐了下来，道：“周助，你哪里去捡了这么个小鬼来？”他上下打量几下，自然看到不二周助身上的痕迹，眼中有些不屑，又有些叹息，“公子这么喜欢你，你对他却……” 
不二周助喝了口茶，道：“忍足侑士，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多事了？手冢国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我们还是谈正事罢。” 
忍足侑士脸色一变，道：“你不会让公子知道了些什么吧？” 
不二周助笑道：“放心好了。在你办好之前，我不会让他知道的。”又抿了一口茶道：“说说看，这次计划进行得如何？” 
忍足侑士叹了口气道：“照你的安排，已经灭了门了。而且是斩草除根，一个不留。留下的活口，也是故意让他们看到是我凝碧宫做的事。再过个几日，怕便是天下皆知了。” 
不二周助搁了茶碗，笑道：“不就是要天下皆知吗？不逼到那个份上，你们手冢国光会狠下那心来？” 
忍足侑士沉默一阵，涩然笑道：“我这样，也算背叛公子了吧。” 
不二周助笑笑。 
他笑的时候眉目舒展，气质高华，如芙蕖无瑕，出尘脱俗。虽然带了嘲讽的意味，也无法让人生气。 
缓缓道：“你记得当日我是如何对你说的么？” 
忍足侑士眉头越皱越紧，“你说若为了公子着想，就得一切听你的。” 
“是。”不二周助平缓道：“如今我还是这样说。若什么事情都听你们那与世无争的公子的话，凝碧宫还是凝碧宫么？手冢国光又还是手冢国光么？” 


手冢国光没回头，听着不二周助继续说下去。 
“我小时候，这里的人都看不起我。就连越前那个小男孩，也看不起我。只有师父对我好，教我武功，教我所有的东西。” 
手冢国光沉默着，良久方道：“你还会喜欢人吗？” 
不二周助却不回答，把头埋在手心里，竟似睡着了。手冢国光走过去，把外衣披在他身上，回头去看天上的月，不知何时却已隐没在了云层里。 
不二周助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手冢国光已不在身边。心中暗自嘀咕，不会是跑去看越前了吧？站起身，手冢国光披在他身上的外衣滑落了下来，不二周助沉默地握着那件衣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清得如同一汪水。 
　忽然听见一声低低的叹息声，不二周助如遭雷击似地回过头，只见一个黑衣的高大男子，站在丈余远的地方。他相貌原本不差，只是面上几道深长的刀疤，完全破了面相，看起来十分恐怖。凄迷月光之下，浓密树影投在他丑陋的脸上，看起来更是诡异。 
不二周助却丝毫不惧，还添了满面的喜色，也失了往日的镇定自若，直冲过去，便叫：“师父！” 
那人却如同影子般地又飘后了几步，伸出一只手，道：“不要过来。” 
不二周助白了脸，道：“师父，你难道不想周助儿？” 
那人木然道：“当年你武功练成之际，我曾说，有生之年永不相见，你忘了？” 
不二周助低声道：“没忘。” 
那人声音平平板板，道：“你想见为师，可是为了身上之毒，日夜悬心？” 
不二周助一窒，却还是道：“师父，这次周助是专程回来找您的。周助儿想您了。” 
那人木然道：“这么些年了，为师想先看你武功精近如何，可有长进？” 
他对不二周助所说不理不睬，态度十分冷漠。 
不二周助眼中痛楚掠过，又有恨意一闪，却含笑抽出腰间的长剑。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秋水一样的剑身，“师父，这是第一次见面时你送我的。这世上，我不敢说自己对得起谁，可我从来都敢讲，自己对得起手里的这把剑。” 
夜风吹得他衣袂翻动，长发飘举。一收衣袖，他一掌拍向身边一人合抱的树木，满树阔叶纷纷而下。他挑剑在虚空中一刺，剑上一穿了三片落叶。 
这手剑法在江湖上已是不俗，黑衣人却不置可否。 
不二周助微微一笑，剑身一抖，那穿在剑上的叶子却突然碎了。若仔细看去，那碎去的痕迹竟是沿着叶脉裂开。同时，树上的落叶仍未尽，片片落于地上都是如此裂开，一株香功夫，树叶落尽，树稍在月光中慢慢枯萎，再是树枝、树干，直到整棵树干枯焦黄，却仍维持着生时之姿。 
黑衣人的双目凛了凛，道：“枯心掌。” 
不二周助笑容越发深了，“不错，就是师父教我的枯心掌，如今，我已经练成了。武林中人都知道仙剑不二周助剑法出众，却不知道，他擅长的其实是久已失传的掌法。中掌之人，脏腑俱碎，外表却完好如初，就是被剖开了肚子，只要不仔细研究，依旧什么也瞧不出来。” 
“所以，”黑衣人沉声道：“江湖人俱传，仙剑门主天人转世，与人争斗，从来都是一剑未出，人已醉，心甘情愿死于剑下者众。其实他们哪里是甘愿，他们是中掌已死，想动也动不了了。” 
不二周助笑道：“是师父教得好。” 
黑衣人随手抛来一颗药丸，不二周助伸手一接，脸色却已经变了。 
“这是……”他打了一个寒战，竟对着手里的药丸露出惊恐之色。 
黑衣人声音平平板板，“还是老规矩，若下次还想见我，便要受万叶沾身之苦。” 
“万叶沾身”四字听得不二周助心中一颤，眼中又露出恨意。
“师父师父，见你一次便要受万叶沾身。什么想见你就要如何，你是怕我再不受控制，便要用这药吧。” 
黑衣人木然道：“你想得太多了。心细如发，多疑多惧，这是练我门下功夫的大忌。” 
不二周助惨然一笑，“师父，你何必多言。只要是你叫我吃的，我照做便是。不过……”他的声音低下去，低到只有自己才能听见，“是我还舍不得你，舍不得自己还喜欢你，若有一天我不喜欢了……” 
他一仰头，吞下那颗药，倒在了黑暗中。 


那园中断壁颓垣，野草闲花，显然是未曾修葺，荒废多年；只中央一个小小的黄土坯却清理得十分干净，插在一旁的青色石碑颜色长新。 
正是手冢凤桐与不二寒轩合葬之地。 
碑旁立了三个人。 
左边那个大约三十三四，面上神情淡漠，倒似庙里的泥塑；右边的一身蓝衣，高挑俊朗，手里却托了一具木棺，诡异非常。 
中间的人一身玄衣，正在为那小小的坟茔上香，背对着众人。 
从后望去，只觉得他身材削瘦，长长发丝一直垂到腰下，白皙的手捏着暗红的香，慢慢低身把它插在坟前。 
有了方才递上去的名刺，大家都知道这三人是谁，众人一阵骚动，仙剑门弟子更是群情激荡，却无人敢真的上前去。那三人也不理他们，径自做着自己的事，仿佛不曾看见围拢过来的两派高手。 
嘈杂声越来越大，三大长老并未妄动，迹部景吾却一使眼色，一个霁雪门的弟子大了胆子喊道：“手冢国光你充什么龟儿子，还不……” 
话音未落，右半张脸一凉，他伸手一抹，竟是满手的鲜血。 
他大叫一声，迹部景吾却横了他一眼，道：“鬼嚎什么？皮肉之伤罢了。”一手掷过去半瓶金创药，又朝蓝衫人道：“忍足侑士舒舵主，霁雪门记下了。” 
忍足侑士闻言笑了笑，眉目中却是得意。 
受了伤又被门主骂，那弟子眼看忍足侑士指尖还滴着血，自然明白刚才是他戏弄自己。一知道没事，又要开骂，却看那个玄衣人缓缓回过身，看了自己一眼。 
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噎了回去，只觉得那人目光闪了闪，自己已是寒了个透心凉。 
众人这才看清了他的形貌。 
他发如墨，面似雪，两道眉像是在雪白宣纸上挑出墨迹。一眼看向那霁雪门的弟子，目光流转间，众人却都觉得他也望了一望自己，心头就猛的一跳。 
园中一时鸦雀无声。 
他缓缓出声，不大的声音，仿佛锥子刺了刺每个人的耳朵。 
“凝碧宫手冢国光，此次为江州贺家命案而来。” 
他微微点头，忍足侑士手一扬，他原本托着的棺木就向园中飞去，轰然一声，棺木落于地上，他飞身一纵，立在棺木上，慢慢转身，环视一周，神采飞扬。 
见众人都朝他看过来，忍足侑士高声道：“贺家命案，死三十二人，伤三人。伤者贺广、贺明、贺宁、贺庞：贺广中两剑，伤在肋下、左腹；贺明中一剑，伤在右胸；贺宁中三剑，伤在右腿、右肋、左臂。所有死者都是切断咽喉，一剑毙命，不过被大火灼烧，尸骨无存。” 
他话音刚落，众人已是一片哗然。 
贺家死者尸体已成焦炭，所谓的一剑毙命，也都是从贺家幸存者那里听过来的，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就算逃出来的那些人，也不可能说的这么详细。 
迹部景吾嘿嘿一笑，道：“凝碧宫倒是知道得仔细。” 
这话分明另有所指，仙剑门几个长老也是抚须皱眉。 
忍足侑士叱道：“迹部景吾你胡说什么！”一看立在一旁的手冢国光，又勉强把怒火压了下来，接着道：“贺家一把大火，烧得什么都没了，灭口之人以为毁了所有证据，却没想到一个计划被他所杀的人，却逃了出来，虽然救治不及，却还是给我们公子找到了。” 
他一提气，人像陀螺一样旋向空中，那棺木的盖子竟粘在他脚上，棺材被一揭而开。 
棺中躺着一人，天气炎热却没有腐烂，容貌未损，正是遍寻不着的贺家之主贺天龄。 
忍足侑士一点贺天龄喉上的伤口，道：“你们看仔细了。虽然被伤之人中的是凝碧宫的兵刃，可再看这死者喉上的刃口，却分明比凝碧宫兵刃长上一寸。” 
迹部景吾与长老们上来察看，眼见果然如此。 
红发长老正要说话，却被迹部景吾止住，他一扒那伤口，示意仙剑门长老仔细来看。不等长老门看完，迹部景吾阴阴而笑，“凝碧宫果然是好手段。” 
忍足侑士神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迹部景吾道：“不知舒舵主仔细看过这伤口没有，这伤处外宽内窄，入骨处内比外伤细上一寸。分明是被人用较细的兵刃所杀，又在原来的剑口上被用较宽的兵刃补上一剑。凝碧宫兵器管制严格，剑失人亡，刃口花纹独特，武林中自成一家，绝不可能仿冒。我们只要再查一查贺天龄的致命的伤处就是了，舒舵主你说是不是？” 
忍足侑士冷汗涔涔而下。 
迹部景吾哈哈大笑，“手冢国光手冢国光，我到要看你怎么说。” 
手冢国光转眼看他，迹部景吾的笑声不由自主止了下来。 
良久，他却开口说了句不相干的话，“此情可忆，往事难追，卫门主，该想开的时候，就该想开些。” 
迹部景吾退了两步，仿佛被打了一巴掌，“你说什么？” 
手冢国光摇摇头，不再理他，对仙剑门长老道：“寂寂山春，荒山古木，各位长老可曾听过？” 
长老们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白发长老上前道：“手冢国光公子难道是说……” 
手冢国光不答，径自道：“乾总管。” 
乾总管恭敬向手冢国光施礼，回身轻描淡写拍出一掌，击在园中一棵繁茂的大树上。 
一瞬间，忍足侑士脸上也露出了同样奇怪的表情，迹部景吾却是不明所以，其他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掌拍过，乾总管衣袖一扫，带出一阵轻风。 
微风抚过，参天大树竟随风而倒，枝叶繁盛，众人未免被压伤，纷纷避走。在场武功较高者却是动也未动，直盯着那树断裂之处。青绿的一圈树皮中，树干内竟然已经全部黄萎，干枯易折，因此风过即断。 
黄发长老慢慢吐了口气，目露恐惧，“寂寂山春，荒山古木——枯心掌。有生之年，我竟还能再见到枯心掌。” 
迹部景吾毕竟也是识货之人，脸色一青，道：“枯心掌？难道他是……” 
乾总管仍是眉目平静。 
似乎忍足侑士也是第一次知道，他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乾总管……萧……你是乾贞治？” 
“乾贞治”一出，众人哄然。

待续啊。还没编完呢。呵�

他低低的叹了一声，垂目掩去目中的疲惫，“可我万万也没想到，你会为了不二周助的几句话就……”忍足侑士抬头要说话，被他止住，“你真的对我失望到如此地步了么？你用凝碧宫剑法，不二周助用枯心掌，先合力将贺家灭门，再故意虚掩痕迹，为的就是将凝碧宫卷入江湖一战。原来我已经逼得你们不得不出此下策了么？” 
“不，不是！”忍足侑士连忙站起来，捉住手冢国光的手，急急分辩，“公子您不要这么说，我们从没有觉得你不好过。只是凝碧宫日益壮大，只要公子有意便可独霸江湖，大家跃跃欲试，已是忍不住了……” 
“忍不住了？”手冢国光声音猛的一冷，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所以就受了不二周助的挑拨？” 
他双目一抬，眼中满是凌厉之色，只一眼已吓得忍足侑士又跪了下去。 
“你们知不知道如今凝碧宫有此声势是因为什么？你们以为短短几年，凭凝碧宫自己能有此实力么？”他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你们不知道。你们只知道凭着现在的局面就可以江湖争霸，可以笑傲群雄……咳咳……” 
说到激动处，他轻咳了两声，忍足侑士已经慢慢低下头去，“你们忘了，当年我们是吸收了许多欲退出江湖，却无归处的江湖异人，才能迅速有了如此局面。这是他们加入宫的本意，如今若是凝碧宫卷入江湖纷争，他们还会帮任宫中驱使么？如乾总管，他还会甘心的跟着我们么？！” 
他说一句，忍足侑士面上颜色就变上一变，等他说完，已只剩了一片惨白颜色。 
手冢国光喘了口气，抬首看着头顶参天古木，枝桠交错，遮天蔽日，浓绿得刺眼。 
“周助啊周助，看来我留你，真的是留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