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内心疑惑恐惧,并不下于飞飞,如此诡异之事,他纵横江湖多年,从未碰到过。他知道伤的并不深,于是忍痛安慰飞飞道:“不要紧,一会儿就好。”
飞飞私下小衣,让沈浪赤裸上身,为他包扎。
沈浪流了不少血,头昏眼花,神志有些不清晰,觉得飞飞的甜腻香软的身体贴的很近,娇媚的鼻息如蝉翼在他心门上拨动,突然一伸手臂,将她揽在怀里。
他想,这样冒犯她,飞飞定然要生气。
呆了半响,却没见飞飞说话,她轻柔的呼吸渐渐急促,惹得他的气息也不稳重起来。
迷雾之中,飞飞白衣如云,天上之云正在他怀中停驻。
没有拒绝,就是迎合。
这样的飞飞,和这样的自己,都不正常。
沈浪闭上眼睛,咬破了舌头,突然将飞飞推出一丈之外。
飞飞心魂一收,也复清醒,背上全是冷汗。
沈浪道:“你拔开你的剑看一看。”
飞飞依从,上面点点滴滴,有红色的血痕。
两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此山的诡异程度,实在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如果她没有适时尖叫,那么他还能生还么?
这种猜测两人都没办法继续下去,因为深入去想,就只有打道回府了。
飞飞思索一阵,认真问他:“你还愿意前行?”
沈浪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平时看上去无所不能的沈浪有一种柔弱的表象,轻轻问道:“你是否愿意放弃?”
飞飞黯然道:“我不能。”
为了宋离,她拿生命出来冒险也在所不惜。
这回答似在沈浪意料之中,他点点头,轻松笑道:“两个人来,绝不一个人走。”语音很轻柔,口气却有不容否认的坚定。
飞飞眼中突然涌出泪光,然后含泪微笑。她从怀中取出一样物件,交给沈浪,道:“一个是安眠药物,我服用了它,从来不做梦,没想到这里用的上。”
沈浪拿在手里,沉默不语,怜惜的问:“你为何要借助药物才能入睡?”
飞飞侧过脸,不愿回答。
沈浪也不逼问,只是从怀中拿出两个哨子,一个给了飞飞,道:“我也给你一样,万一走散,我们可以互相寻找。”
飞飞看这哨子做的精致,笑道:“你倒有闲情。”
沈浪淡淡道:“这一对儿叫‘夫唱妇随’,我很多年前买的。”他在集市上看到,觉得名字肉麻有趣,想要送给她的,后来没来得及送,两人就出现了变故,现在说要送给谁,都无意义了。
那个时候,他还年轻,又在热恋中,所有热心的话儿都要说给身边的少女听,不管他说什么,她永远温柔鼓励,纵容出他车载斗量的傻话来。他看哨子有趣,就想与她分享,这是再自然不过的。
飞飞默然,沈浪未曾说出口的话她也全然明白。她细细抚摸,上面的雕漆有些剥落,看来的确有些年头了。街角集市的小玩意儿,没想到有人多年心细珍藏,做工质量,都很粗糙,但那造型模样,有一种世俗的喜悦。
他们有太多的思念,却只能一个人独自担当。
分手后的思念,其实伤神伤心,又毫无用处。
原本他们都是准备埋葬这些往事,这些昔日情份的。
若不是眼下的处境,她不会给他安眠药,他也不会给她这对哨子。
他们苦苦隐藏的情愫,也必将永远沉默下去。
沈浪闭上眼睛,浓密悠长的睫毛低垂,整个脸庞有浅浅的憔悴,俊秀的双眉微蹙,有伤后的羸弱。
他沉沉睡去,没有一贯的微笑,轻松,强大。
褪去那永远悬挂于他脸庞的笑意,飞飞痴痴望着,竟从中望出一丝深重的苦涩孤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