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二十七分，正常来说郑允浩应该是待在床上好好睡觉了，只是现在他有个难题，就是郑智律的回家作业——纸黏土。
郑智律捏了一只小狗回家，但因为还没完全干她就把小狗塞到袋子里，于是回到家时，小狗成了泥巴球，郑智律一边哭一边闹，郑允浩只好拉着郑智律再去买一包纸黏土。这下可好了，有了多的黏土，单纯捏一只小狗已经满足不了郑智律，她顺便捏了小兔子和没有尾巴的小熊，她告诉郑允浩她要捏一个动物园，可是她的企鹅才捏到一半就趴在土堆里睡着了，郑允浩看着都快干了的黏土，默默坐到郑智律的位置捏了起来。
当他好不容易捏好企鹅的嘴时，他的手机该死的响了，他犹豫着应该先黏上去还是先接电话，看了来电显示名字是沈昌珉，他知道要是自己不接可能难逃死劫。
「这么晚打来？」
「我在门外，帮我开门。」
郑允浩翻了个卫生眼，拍拍手上残留的黏土，他转开了锁，看到沈昌珉一脸歉意在站门外。
「为什么不按门铃就好？」
郑允浩侧过身让沈昌珉进来「我怕吵醒小绿。」沈昌珉摊到沙发上后，看到桌上那团奇怪的土堆「你怎么在玩这么幼稚的东西？」
「小绿的作业，她要做一个动物园。」郑允浩回到原本的位置，沙发凹陷的地方还残留他刚才的温度，他把企鹅的嘴黏了上去，却不断掉了下来「可恶。」
「动物园才不会有狗。」
沈昌珉戳戳郑智律做的小狗，他在想那应该是腊肠犬和柴犬的混种「小心弄坏。」郑允浩拍掉沈昌珉的手，然后把另外的黏土放到他手里「一起做吧。」
「……」沈昌珉盯着手上的纸黏土，他在想他们两个怎么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坐在客厅玩黏土。
已经有好多次，当沈昌珉努力把话题绕在过去的事情时，都会被郑允浩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他是有一些些挫败，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错，毕竟要是郑允浩追根究柢，那沈昌珉可能也不晓得该怎么反应。
「我要捏一只熊。」
「已经有一只熊了，换一个吧。」
「动物园才不会只有一只熊。」
「你可以捏河马，不然老虎或是猴子，大象也不错。」
「我要捏熊。」
「……」
「我就是要捏熊。」
「……」
「这只才不是熊，他没有尾巴。」
「……」
「所以我要捏一只熊。」
「随便你。」
郑允浩继续处理他的企鹅，好不容易把嘴给黏上去了，他检查企鹅有没有什么缺陷的地方，检查完毕以后，他发现沈昌珉还在揉那团黏土。
他只是瞥了一眼，就继续做他的下一只动物，他决定要做一只大象，一只比小狗还要小的大象。
「你打算熬夜捏黏土？」
「没有，还不想睡。」
「允浩，我对李伯是不是很过份？」
沈昌珉停下动作，不过只有几秒钟，他又开始捏了起来。
「是蛮过份的。」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
「……那你回答个屁啊。」
「不管你问的是什么，我的答案就只有这个。」
他一直都觉得沈昌珉仗着管家疼他，做了很多为所欲为的事。
「其实他，他当初并不支持我们两个人。」
管家请沈昌珉原谅他，沈昌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愣在原地愣了好久好久，最后一个人起身回了房间，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崩溃大哭，谁知道他一点哭的感觉也没有，他只是很难过很难过，但他哭不出来。
「可是我还一直要他接受。」
原来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问过管家究竟接不接受。
他打从一开始，就笃定管家会接受沈昌珉的一切。
「我知道他不支持，所以后来我知道你让他调查我的事情时，总觉得委屈他了。」
他有点讶异郑允浩竟然知道，难不成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不过郑允浩究竟怎么知道的，现在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真的，很对不起他……他一定很难受。」
要是管家没有说，他肯定永远都不会知道。
「重点是你现在知道了，李管家这么疼你，他一定会释怀的。」
「这样好像还是在利用他对我的好。」
「谁不是这样？」
谁不是都在利用别人的情感，然后放肆的为所欲为呢？
沈昌珉盯着那颗被自己揉成大圆球的纸黏土，表面已经有一些干裂，他知道自己再不塑型就会浪费一大块黏土。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应该说，他根本揣测不出来管家的感受，那是多么痛心、多么无奈的。
「我想他应该只是希望得到你的原谅。」
「我根本就不会怪他……」
沈昌珉终于开始动手了，郑允浩松了一口气，他把捏好的大象放到小狗的旁边，发现大象的高度高了一些些，他把大象的头往下压了几毫米，然后满意的笑了。
「允浩。」
「嗯？」
「你的大象做得太小了，不合比例。」
「那是刚出生的大象跟长大后的狗。」
「就算是这样，大象也不会比狗还要小。」
「反正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合不合常理不重要。」
沈昌珉总算知道自己那时怎么哭不出来了，因为他找不到正确的情绪去表达他复杂的心情，又是愧疚、又是厌恶、又是心疼、又是无法谅解，全部加在一起就成了一团乱，他不晓得该为哪一个情感而哭。
然而现在他却湿了眼眶，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搞懂了没有，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同一件事情面对不同的人，就会有不一样的情绪出来，或许当沈昌珉面对管家时，那样复杂的一切令他来不及反应，而现在面对郑允浩，他只认清了一种情绪——那就是委屈。
「允浩，能不能借我抱一下？」一下就好「拜托。」
「不能。」他看到沈昌珉开始湿红的眼睛，一点也不觉得陌生，沈昌珉时常在他面前展现脆弱以及泪水，他早就稀松平常了「但我能抱你一下。」
但那个人还是沈昌珉啊，他总不能放着他不管。
郑允浩抱着沈昌珉，任由他在自己怀里不断地哭，就像当时沈昌珉的父亲知道他们两个在交往，沈昌珉遭受严厉的责骂后，跑到郑允浩的家哭得超丑，他告诉郑允浩他不想回去了，他不想要有这样的父亲。
结果郑允浩还是把他拎回自己家，他要沈昌珉替管家想想，劝他的话说来多么的温柔，让沈昌珉二话不说就接受了。
沈昌珉剩下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郑允浩才慢慢松开了手「没事的。」
沈昌珉一直低着头，郑允浩不用看也猜得出来他现在哭肿的脸长什么样子，他拍了拍沈昌珉的头，就陪着他沉默。
「你先去睡吧，我明天休假。」沈昌珉用手肘轻推了郑允浩，催促他赶快进房间「我好很多了。」
哭完以后逞强的沈昌珉，也都没变。
他知道这时候应该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别待太晚，晚安。」
「喂，小绿这几天有没有很想我？」
「当然有，她天天问我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上学时问一下、回家后又问一次、睡前再问一次，郑智律的毅力也真不是普通人能够比拟的。
「对了，你下次再教我怎么编头发吧，她一直烦着我要我帮她绑头发。」
郑允浩试过了一次，后来折腾了快要一个小时，他彻彻底底放弃做这种不可能成功的挣扎，结果郑智律鼓着腮帮子埋怨郑允浩太笨。
「我才不要。」
郑允浩耸耸肩「不要就算了。」
沈昌珉看着郑允浩的背影偷笑，他才不要教郑允浩怎么绑头发，这样他就少不了他了。
他是这么想。
看在郑智律这么想念他的份上，他决定好好完成他手上唯一仅剩的纸黏土。
隔天郑智律醒来以后，看到桌子上多了几只动物，她正思考着要怎么把全部的动物都带到学校去，郑允浩却找不到第二只熊的身影，只看到一个猫立在兔子旁边。
「你的熊呢？」
「不做啦，我做了猫，你没看到吗？」
「当然有，但动物园也不会有猫吧？」明明昨天晚上还在那里嚷着不会有狗，结果自己还做了猫，沈昌珉的逻辑他总是追不上。
「这又不重要。」
「还要再做一个主人。」郑智律总算把兔子跟企鹅塞到小盒子里面，她乔着角度尝试不让她的动物们因为撞击而有损伤。
「可惜没有纸黏土了。」
郑允浩又发现沈昌珉偷偷把熊黏了个短尾巴，他瞪了沈昌珉一眼，这人怎么可以乱破坏别人的作品，重点那还是他女儿的作品。
「可是狗狗会追猫咪。」
「就让它追啊。」
郑允浩在沈昌珉和郑智律对话的过程中，偷偷把熊的尾巴给抠了起来，然后装作没事的将小熊塞到小盒子。
「那样狗狗会把猫咪吃掉！」
「才不会，」
沈昌珉帮郑智律把小狗和猫咪放到盒子里面，他把盖子轻轻地盖上，所有灰白色的动物都塞到了小小盒子里面，每一只动物都待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动弹不得。
「如果猫咪停下来不跑了，它就会发现小狗在对着它摇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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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早上五点就得起床了，已经呈现一种睡眠不足的状态，打文打一打都会出现奇怪的字眼，应该是都改掉了啦，但如果还是有漏掉的……就忽视吧，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