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鼓作气冲进大殿,海棠和朱砂都已经等在那里。我冲上去抓住海棠,嘴巴张了又张,千言万语不知道要说哪一句。
海棠拍拍我,说:“林公子。”
我喘了几口气,终于找回自己的思绪,可是,有些事想问却又问不出口。我害怕答案,虽然我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要从别人口中得到证实,我怕无力承受。我以为我足够坚强,可是原来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
“芝儿和小透呢?”
“砗磲已经去了月上谷,大约明日他们就到了。”
我点点头。朱砂那边已经快急出眼泪:“林宇凰,宫……”
我打断她,继续问海棠:“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海棠道:“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了。”
我再次点点头。海棠做事一向非常稳妥,果然是莲教导出来的人。
“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封锁消息。烟荷他们也不必知道。”我抬头看看大殿正中的椅子,继续说:“先去瑶雪池。”
瑶雪池霁月风光,红莲飘香,十里杨花,烟波荡荡。我一步一步靠近那个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地方。两个月前我才 来过这里,与他一起为孙子庆生。不过两月,这里却已截然不同。瑶雪池风光依旧,只是灵魂已经不在了。我低头看着面前的大坑,手慢慢按住心脏。周围平整的草地怒放的小花映衬着面目狰狞的土坑,仿佛一个衣着鲜丽的美人被挖去心脏一般。
我听见自己喉咙发出的声音,干涩得像沙漠的石渣:“什么时候发现的?”
琉璃道:“昨天。砗磲来清扫,擦拭墓碑的时候发现墓碑有些不稳,就准备固土。刚一使力往下按,表层的土就轰然下塌。里面竟然已经空了。”
盗墓。而且不是一般的盗墓。能在盗墓之后,仍然完好无损保持坟墓外形的盗墓者,江湖上一只手都能数完。盗墓王屠飞燕、阎罗鬼手司殿霞、锦玉鼹卞鸿朔。屠飞燕三年前已经死了,司殿霞也已经金盆洗手将近三十年了,再说,就算她要偷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年龄和体力,那么剩下的人就是卞鸿朔。
“找。去找锦玉鼹。”
琉璃道:“锦玉鼹卞鸿朔?前两天有消息说他与白琼隐在一起。”
白琼隐?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海棠道:“白琼隐一向行踪不定,要找他恐怕不易。”
朱砂愤愤道:“不管难不难,一定要找到他,把莲宫主的棺木抢回来!”
我无心再听他们说什么,我只知道莲不在了。他不在这里了。我又想起那一年从水镜口中得知莲可能已经不在的消息时,内心那种强烈的绝望。那种绝望不是天崩地裂日月无光,而是缓慢又寂然无声的信仰崩塌。那种分崩离析的感觉甚至比重莲离世时还要令人绝望。至少重莲的离世是近在眼前的事实,至少我还能知道他就在这里。可是那时候是不知生死的离别,可能是一切平安,但也可能就此死生不复相见。然而就是这种可能才最折磨人心。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象那些可怕的可能,无限扩大地去想象那个穷尽一生的勇气也无法面对的未来。这一刻,那种无边的黑暗又再一次出现。林宇凰其实是个胆小鬼,真的。
凰儿别怕,有我。
重莲你天杀的大骗子。
海棠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我脱了鞋袜赤足踩进水里。冰凉的感觉一如月色下重莲深紫的眸眼。
你是怎么进来的……
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我都不会取你性命……
你若是不胡说,我会打你么……
当时我醉美人家,美人颜色娇如花。美人美人大美人,少爷我给你插莲花……
……
我伏倒在岸边。
重莲,你在哪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