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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揭示真相给他,他慌了。当他哽咽著,用否认来保护自己,你谈到罪恶与救赎以及希望,你的文字在他的嘶吼声中显得安静无比。
这很痛,听到他这样惊慌,看著他颤抖著像是即将碎落至地面的枯叶,但这不是结束。你花了整整十四年来让这次轮回到达完美。你会复原所有的事。只要所有正确的拼图填上它们应该的位置---且它们一定会,不会有问题的,没有人可以破坏这个,也没人敢给我试著去---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你和他迈向永远,不会像其他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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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圈在你的手指的轻轻碰触下从真嗣的颈间松开。当他看向你,瞳孔中闪烁著水光嘴唇颤抖,就像是他看到了神的出现一般。
但你绝对不是神,而他也不是。你们都是恐怖神权主义的武器*(注),启示录实行的媒介,从黎明之初始*就让李林们所害怕的毁灭世界之导火线。你就像我一样,你想这麼说,用一次比一次的轮回更崇敬的眼神看著他。这感觉在你的心被暖意包裹住时更为提升且你很想伸出手用拇指的指腹抚摸他的下唇,但你的手维持著放在离他几英吋的床面上,多麼靠近,多麼均衡。
你告诉自己在眼前的事情被解决了之后你们两人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接触对方。依然,你为他燃烧。你已经为他燃烧已久。
他说你真的很厉害。但当这句话不是从你口中而是由他所说出时,你发现自己无法确定这个词的定义*是什麼。
*weapons of mass terror: mass是庞大,terror是恐怖(名词,非形容词),在这因为福音战士里所隐藏的宗教寓意以及将人类神化或天使化的观念,在此擅自定义成恐怖神权主义
*since the dawn of time:黎明的初始...照字面翻应该是说时间的黎明,但有些太抽象,我想作者要表达的是"时间开始流动之初始他们就是那个毁灭世界的武器的按钮"吧,我已经不想再纠结这句了=A=
*这边真嗣是用”amazing”来形容薰,指他很厉害,很了不起,但在薰的角度来看,他不懂失败了无数次轮回的自己到底强在哪里,以这为基础他大概是认为真嗣比他强太多
(注解几乎要和本段一样长了是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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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们即将进入EVA时真嗣的眼睛是雪亮且勇敢的。他带著窘迫的表情套上战斗服,纤瘦且轻巧,但每当你用眼角瞄向他时,你能看到他决然的表情,有多坚定。如果你可以在他面前放一面镜子,如果他可以一直用你现在看著他的样子来看他自己,即使在脆弱的裂痕中依然勇敢且闪亮。
"薰君,"他安静地说:"你有没有过......"带著有点腼腆的笑容看著你:"你有没有,你知道,曾经害怕过?"
你用微笑回应他,将手臂穿进战斗服宽松的袖子中。"一直以来每个人都是会害怕的,"你说:"不同的在於我们是如何面对恐惧。"
"那你害怕什麼?"
失去你。永远无法让你幸福。从另一个棺木中醒来。在你的手中死去。
真嗣仍然看著你,所以你笑著说:"我们现在不应该讨论这个。"
真嗣点头,在他拉上战斗装时发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对,我想你说得没错......"
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你想。但不是现在,不能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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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真嗣的心正因一个不应该存在的愤怒而燃烧著,他往一个完全错误的方向下定决心。恐惧渗透了你的胃部而它随著EVA的前进越发越沉重,因为在你发现有什麼事情不对劲的那一刻它给了你一记重拳。
然后你看见了---这不是你们的长枪。
这不是你们的长枪。
而你的恐惧越发越深直到你能做的只有求真嗣不要再往前进了。但那烈火,那方向错误的决断,它把你排除在外甚至拉著真嗣不停往前直到他再也无法再听进你说的话。这里有太多打斗和噪音从四方袭来让你的太阳穴又刺又痛,且你的心脏在后悔和畏惧的攻击下正威胁著要从胸腔里爆炸。
当真嗣违抗你的请求拔出长枪时你的生命中从来没有感到这麼害怕过---这感觉就和你从前完全没有过在发现自己掉进骗局里时感到这麼无助的情形是相同的。
第一使徒降格为第十三使徒。开始与结束的确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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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的非常迅速,世界开始崩坏溶解,那里有上千上百万的尖叫声在无数的人类的灵魂被融入血色天空时发出。你在无声的畏惧当中看著真嗣开始意会到现实的境况,当世界开始崩溃时他的神态渐渐转变成被石化般的震惊。
你脖子上的束缚机制开始运转。而你知道,你意识到了。你即将面临死亡。
真嗣不能知道你的恐惧,你的失望,以及你突然间对在背后用傀儡线操控你走进自己的坟墓摧毁他儿子的那位父亲所窜生出的极度厌恶。慢下来,你必须在这男孩面前冷静下来,即使你的胃部正在绞痛心脏即将破碎。并且,就算他正在因你而哭喊,你也必须为他微笑,就算你的心中满载著怀疑,你给予他的遗言也必须是带著肯定与希望的。散发著血光的碎片们越发越接近你的喉咙,你平静地说话,你的爱在你仍然有身体来容纳的的时候不停地倾泻而出。真嗣在哭,你不喜欢看见他哭,你讨厌让他伤心的人,但现在他正因你而哭泣。你伤了他多少次?究竟有多少次碇真嗣因为你的存在而流泪?
在碎片即将刺进喉咙的最后一刻,你让你自己开口说出了以前从没告诉他的话语:"我们还会见面的。"
脖子上的束缚在此时爆炸,事情发生太快你几乎没有任何感觉,你的身体碎成块喷溅在真嗣所依靠的墙上。他大喊著你的名字一次又一次,而在他不能看见的远处,你用空洞的眼神看著自己的身体代著病态的红血自驾驶舱壁上缓缓滑落。生血与脑浆,撕裂的肌肉和骨骼的碎片,全都骇人且狰狞地洒落在驾驶舱各处,而这对你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不用怀疑这些下次都会恢复成一个新的你。失败,重塑。毁坏,重塑。重启,重造,持续下去。
至少以前是这样的。
至少,在除了这一世以外的无数次轮回里,你能死在真嗣的决定下。至少是这样,你知道你自己的命运。至少,那是你要求的,接受的,因自我意识到下一世会有更好的结果所作出的决定。
但这一次,你原本已决定这是你要的世界。这一次,你掉进圈套里。
碇源堂设下的圈套陷害了你。
而你非常愤怒。
那痛,强烈的恨意是在你残留的意识中所拥有的最后感觉,然后你重生了。(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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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吧,是时候回想起一切了。
另一具黑色棺木,又冷又硬。你可以感觉到寒意渗透进你的脊随中害你全身发抖,当你的睁开双眼迎向这具冰冷棺木的沉重的棺盖时你全身红(防)果且孤独一人。
你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在这个画面中醒来。比真嗣所见更为惨痛的心寒,另一个轮回,另一个命定的失败,另一个无意义的机会。
你仍然僵硬地躺著,缓慢地呼吸,等待著病态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上大脑。有什麼东西在你的心脏及眼睛后面燃烧著,这种感觉又热又刺又陌生。有什麼东西不一样了,它在你心中的感觉和以前很不相同,可那描述它的文字还没出现。但它会的。
你又静止不动地躺了一会儿,然后一股突如其来的愤怒袭击了你,刺激你抬起脚用力地往沉重冰冷的棺盖上踢去。金属盖带著粗鲁且剧大的声响落在地上,一样的红色天空正等著你。那血色的星球对你嘲笑。
你看著那抹红,红色天空,然后你等,再等,继续等---然后它击中了你,所有的事情,在一瞬间疯狂地灌进你身体里让你想要放声尖叫。
你对真嗣立下誓言。和他一起驾驶EVA。两支长枪。碇源堂。SEELE。第十三使徒。脖颈上像是誓言之戒一般的束缚机制。血色碎片越来越往你的喉咙靠近。真嗣的眼泪。他大喊著你的名字。一瞬间的爆炸声响。鲜血,血,红的像是头顶上天空一般的血液。
你的死,你的败。
为了完美结局而策画了十四年,一个自欺欺人的剧本,真嗣唯一的希望---然后你再度来到这个开始与结束所汇聚成的墓地。
你的死,你的败。
几乎不能呼吸,你坐起身带著空虚的眼神往无止尽的棺木序列看去。某种类似冷笑的声音从你喉咙中被扯出,带著空洞的低沉与沙哑。你抬起一只手遮住自己的脸,从指缝间的缝隙中看见那标记你每生每世的空壳---僵硬且冰冷的证据证明你曾经死过,你的过错,你的失败,你失去的他,你失去他,你又失去了他---
一个低沉且可怕的声音从你的唇间流出,某种介於笑和呻吟之间的声音。当你的全身由里到外开始剧烈颤抖时你的指尖刺入你柔软的脸颊中。整排的棺木在血月的照耀下闪烁著;在你的手指掐住自己的喉咙时你的视线仍锁在它们身上。棺木上沾满了血,但当你眨眼后,鲜血消失了。你的心脏在胸腔中痛苦地撞击著,然后当你再次开口时,你想要呼唤真嗣的名字,但有什麼其他的东西从嘴间倾泄而出。
直到心中的浓雾散去后你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尖叫。
-------------------------chapter 01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