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达拉快速持剑向蝎斩去,他一直等到蝎离他只有一尺时才举剑瞄准了蝎的喉咙。这是行家里手的做法,出手晚,速度快,目的是不让对方洞察自己攻击的方向。那个红色的身影一闪眨眼间与迪达拉拉开距离,苍青色的剑锋撞上了张开的实体化领域,锋韧的银线无情地破空而出死死绑住了弱水的薄刃铁剑,伴着“咔嚓”的脆响生生将铁剑勒为几截!
一把锋利的薄刃长刀安静地贯穿了胸口的皮肉。迪达拉看向自己的胸前,那些储存着人类生命力的鲜红液体正痛苦而又爽快地从胸口汩汩流出,顺着长刀上设计凶狠的血槽流落在地,于深色的实木地板上开出朵朵冷艳凄绝的红梅。
终究……还是逃不过吗,嗯?
迪达拉不可置信地望向蝎茶晶色的瞳,胎儿般没有五官的惨白人脸正冷酷无情地蜷缩在光火之中注视着他,他从那片茶晶色中看到自己影影绰绰的浅灰色瞳快速褪下了一片阴影暗色,呈现出那双被他遗忘沉溺于记忆深处的,从未见过的眼瞳。
快乐的时候明绿,愤怒的时候金红,害怕的时候灰黄,悲伤时就凋零成一片空白。
“知道吗,‘他’十九岁的时候,可不会像你这样在杀人甚至攻击是还会手腕发抖皱起眉头做这些像闭上眼睛一样一点意义都没有的事的。我不喜欢你,因为就算再像,你也不是他,不过你们倒是真像,你也当过‘雪孩子’”
三个字掷地有声。时钟滴答,一秒,两秒,亿万光兆。所有的人都说你是个疯子,疯狂地实验,疯狂地杀人,疯狂地活。只有那双眼睛,安静,灵动,纤尘不染。就像冰川上亘古不化的冰,不受一丝尘埃亵渎,却也因此,了无温度。
“雪孩子”
梦境即是现实的镜面,冰冷的河水里无以计数的眼睛中没有叶子,它们爱你,锲而不舍地望着你,注视着你,追逐着你,要把你拉进那个永劫不复的噩梦。镜面的下面是赤砂之蝎,一个噩梦般的妖魔;镜面的上面是‘他’,一个噩梦般的孩子。
他看见蝎茶晶色的瞳望向那个有蓝色眼睛的‘他’,那双眼瞳中不复冰冷孤绝,有什么情感就像是液体一般从目光中缓缓流出,比蜂蜜还黏,比捕蝇草还缠绵。
还有离歌,还有死亡,还有流着眼泪微笑着说再见。
蝎面对迪达拉一点一点将长刀推入迪达拉的心口,眼中的银白光火缠绵缭绕起伏不定。他定定地望着迪达拉,看那双叶子般的眼瞳涂抹上鲜血,无可挽回地失去宝石般耀目的神彩。
“我还是不能接受有我的代替品,嗯。”
“哪怕那是不完全的我。”
迪达拉的意识因大量失血而模糊不清,眼前的景物亦真亦幻,一片烟雨朦胧。他看见蝎的眼瞳,茶晶色的瞳。
温柔的,清绝的,微笑的,冷冽的。
“因为从今而后我是你,我要代替你活。”
“他的行事风格有时会变得和你很像,虽然不完全相同,但简直,就像你附在了他身上一样啊。”黑土的话停留在耳边,挥之不去。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幻境。
那双茶晶色的瞳从来没有真正地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蝎爱着迪达拉,因为他从迪达拉的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蝎不爱迪达拉,因为他并没有看见真正的迪达拉,他爱的,是迪达拉身上‘他’的影子。
数百年前冰瞳的恶魔,镜面之上噩梦般的孩子。
金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