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415¤完结‖【勋鹿】《勋鹿》BY：bunnyholic

Episode01 不是每个开始都以美好结局
鹿晗第一次见到吴世勋，是在他的母亲夏黎安与继父吴玄宇的婚礼上。
那时的少年一袭浅蓝色西装，搭配珠光缎面的撞色领带，看似不经意却略显考究的穿着，在华服盛装的人群中也显得熠熠生辉。
当与少年的目光不期而遇时，鹿晗一阵惊心。那双褐色瞳仁里仿佛盛满了某种莫名的情愫，糖浆般牢牢黏住了他的视线。
是很清冷的少年，面无表情似乎是他的习惯，即使是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连堆笑表示欢欣也吝惜一般地冷着脸。
鹿晗也不知道那种感觉从何而来，只是觉得他的眼神里分明藏着故事，让人想一探究竟。
当鹿晗意识到彼此对视过久的时候，吴世勋已偏头望向另一个方向，这才让一直怔愣的鹿晗恍然想到母亲嘱咐自己的话。
不过，哪怕母亲不说，他也会以哥哥的身份去拉近和吴世勋的关系。他早就设想好了第一次相见的情节，在不等母亲和继父介绍他俩相互认识前，鹿晗便要用特别的方式树立起他极富亲和力的好哥哥形象。
可设想在现实中进行实战演练的时候并不理想。鹿晗本想要自然地搭上吴世勋的肩，用明朗的笑容亲切的口吻告诉他诸如「以后就是兄弟了请多多指教我会成为一个好哥哥的你要是有什么烦恼都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此类官方的话，但当他踱步到吴世勋身后时，少年突然转身瞪着他，让他措手不及。
“我不会承认你这个哥哥的。”
一句话让鹿晗发懵了，随即他就注意到了少年像是拼命忍着什么，双眸里隐约有晶莹的泪光闪烁。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这货一副我欺负了他的委屈模样？鹿晗心想七年前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跟妈妈一起生活，现在好不容易眼看着她嫁给一个自己满意的男人，继父的儿子却在抗拒他成为哥哥，建立和谐兄弟关系的目标就这么被眼前的首尔小少年一句话粉碎。鹿晗觉得他也没必要佯装不在意干笑几声了事，这时候退让日后关系岂不更僵了，好歹他也是京城纯爷们，应该要拿出哥哥的威信来才对。
“呀！小子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们就是兄弟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以后我会尽到哥哥的责任，但让我迁就你的任性是没可能的。”鹿晗用流利的韩语说道，本想就此止住，可少年一个白眼又激起了他忍无可忍的控诉。
“我知道你这个年龄难免有抗拒情绪，但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就好，不可以对我妈不礼貌知道吗。”
“呵，”眼前的少年冷然一笑，直视着鹿晗的双眸回应道，“他们的婚姻我没有意见，只有你成为我哥哥这一点，不行。”
鹿晗无言。还真是难搞的小少爷啊，是怕继母带来的哥哥分走了父亲的关爱么。尽管是他设想过的可能发生的阻碍之一，但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略觉棘手。
在彼此无声的对峙中，鹿晗和吴世勋站在红毯的两侧，将手中备好的婚戒递给各自父母。
因为是再婚，夏黎安本想低调完婚，却迫于男方的家世和礼节举办了这场颇为隆重的婚礼。由于吴玄宇作为设计师的工作范围涉及娱乐圈，当日还有不少艺人和演艺公司社长前来捧场。媒体更是倾巢出动守在场外争相报导这盛况。虽然已有个刚成年的孩子，但夏黎安仍保持着姣好的面容，身为小提琴家的她与生俱来的文艺气质使她穿上婚纱显得更加年轻美好，无疑成为全场的焦点。
鹿晗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般盛大的场面，比起以前听母亲所在交响乐团的演奏会，这样的场合更让他觉得拘谨。他素来是向往自由的人，不喜欢哪怕一点点的束缚。可上流社会的觥筹交错此刻就近在咫尺，每一句说出口的话都要经过反复思量，这让他感到压抑和不自然。
鹿晗偏头望向吴世勋，本以为会看到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却没想到那家伙正微笑着和一位长辈交谈着，眉眼弯弯的模样同之前判若两人。看着他间或颔首低眉，乖巧顺从地聆听长辈说话，鹿晗深觉他到底还是有教养的小少爷，礼数周到，流露出的神情完全是经历过不少大场面的沉着镇定。

从小生活在优越的家境下，代价是很多自我都要不得已隐藏，棱角被繁复的礼节钝化，没法随时被真实的自己支配，而是愈来愈像大人一样，把戴着面具变成自然而然的习惯。
所以，何故对每个人都这么累地活着。既然成为了所谓的亲人，不是不该有芥蒂隔阂么。
这就是我对你的相处方式。
鹿晗像是思考了良久，缓缓地抬眸作出了最后回复。吴世勋将他脸颊上的泪痕看得真真切切，有什么在那一刻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微微惊诧了一下，但很快他便恢复了视若无睹的状态。
那一天，或许是故事的开始，吴世勋十七岁。
鹿晗用他那双澄澈透亮的瞳眸无声地锁定了他，然后说道，“应该是连面具也不屑于戴上吧。既然这样，我们就彼此讨厌好了，然后用各自的方式在父母面前伪装着这一切，怎么样？”
对你来说，这不是个很好玩的游戏么。
“活了这么久基本没讨厌过谁，就让我试着讨厌你好了。”
你独自讨厌着我应该会厌倦吧，那么就让你的讨厌变得有乐趣一些。
误解的成分有多少，说话的人也不自知。万年不变的语气，让听者错失了捕捉的机遇。
如果你能抬头看着我，继续无畏地直视着我，也许这样的开始便失去了理由。可是注定了要偏离常轨才是宿命的意义。
一旦宣告了开始，就不能喊停。

Episode02 现实就是不定时的惊喜
「我们费力挣扎过的结局却往往没成全自己。」
这是在新家庭生活一个余月的鹿晗发表的感想。
邻座的张艺兴甚是无语地看着这条新微博，然后扭头看看鹿晗。
“鹿爷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深沉~”
鹿晗睨了他一眼，幽幽地答道，“我只是很少敞开我的内心世界。”
“呵呵，”张艺兴一挑眉，立刻凑近献殷勤，“鹿少你是不是遇到感情问题了，需要在下帮忙否？”
“算了吧，看好你的吴亦凡，他最近和一个意大利留学生走得很近。”此时老师宣布下课，鹿晗抛下一句话便背起包走了，留下呈JPG状的张艺兴。
张艺兴撇嘴，随意往窗外一瞥，却正巧看见吴亦凡和一欧洲面孔的帅哥走过，帅哥笑得一脸灿烂，简直闪瞎了他。张艺兴内心无数只小羊驼狂奔而过，吴亦凡你这算是报复么！！
鹿晗走在回家的路上，九月末的街道早已褪去夏日的气息，平添了几分浓郁的秋色。
新家到学校的距离只有相隔两站的车程，鹿晗最近闲来无事喜欢步行回去，抑或只是没有缘由的无意之举，可现在自己也开始怀疑是否刻意拖延着回去的时间，故意逃避那个无法亲近的人。
这一个多月，并没有改变什么。
即使放出了狠话，也没有真正去履行。
这才是我啊，永远狠不下心。鹿晗这么想着，心底泛起微微的失落感。
到底还是没法和将要每天生活在一起的人冷眼相对，于是在搬进新家的第二天就和吴世勋解释了那晚纯粹是酒精作用催生的不理智，让他别往心里去。
“可是已经牢牢记住了，怎么办？”对方一脸云淡风轻，难得的问句却明显在为难他。
换做平时，鹿晗一定会觉得很窝火。可当下的他却是真心诚恳地在道歉，话说重了是他的过失，就算那晚的确不太清醒，加之胃痛，那也是因他自己的疏忽而起。所以吴世勋态度恶劣也好，故作生事也好，他都必须忍让。
但少年似乎很记仇，误会还是以不了了之告终，之后鹿晗几次想找他谈话都被相同的话语搪塞。内容无非是诸如「扮演我的哥哥上瘾了么」「不是自己说了在爸妈面前的表现是演技么」此类的话。
鹿晗自认为自己还是活得很真实的，如今真情实意的表达被人当作是演技他也很无奈。所谓祸从口出，他不得不认栽。说出的话如覆水难收，何况面对的是一个不留情面的家伙。
这样只会越来越累吧。
预想的新家庭并不是这样啊。
鹿晗一路放空着终于走到了家门口，刚想伸手按门铃，却被抢了先。稍稍偏头用余光瞥见了吴世勋那张白皙的脸，他离自己很近，几乎贴上自己的背。虽然没看清他的表情，但鹿晗明显觉察到他的呼吸里夹杂了莫名的怒意。
我没招惹他吧？鹿晗下意识回想了一下这两天内发生的事，确认自己没再犯无心之过。
这时门开了，吴世勋有些不耐烦地推了推鹿晗的背，陷入思忖状态的鹿晗忙回过神来，但吴世勋已选择侧身绕过他径直走了进去。
近乎在同一时刻，鹿晗听到背后传来洪亮的男声，“世勋啊，真的不打算去？”

Episode.04 想丢掉的回忆叫做曾经
吴世勋经常会遗忘一些事，他的记性不太好。
譬如，约定好的校祭表演彩排，他是在死党金钟仁的一通电话催促下才想起来，而那时他已经在机场准备飞往济州岛看望祖父。
又譬如，收到声乐课改时间的短信后，他第二天仍然准时出门，在看到锁着门的练习室才恍然记起变更的通知。
是太健忘还是过得混沌？
可自从鹿晗来了以后，他总是能很容易回想起生活中琐碎的小细节，甚至是以前的事。就比方说昨天，独自坐在窗台边听歌，突然就想到了他找了很久的一副耳机所在的位置。
吴世勋觉得很烦躁，但这样的情绪经过他的表情传达通常不明显，也就是鹿晗暗地里总结的面瘫症状。
鹿晗的出现，在吴世勋的人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父母婚礼上的初次见面，吴世勋显露出的不友善，确切的说，不是本能排斥突然闯入他生活的哥哥，也不是担心以后会被当作弟弟管束。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情绪在作祟。
吴世勋翻了个身，伴着沉重的喘息醒来。
又是一场噩梦。
三年前的那次灾难是他逃脱不掉的梦魇。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却拼凑不出完整的记忆。
吴世勋闭上眼，任四周黑暗吞噬月光。床头的时钟声在耳旁变得格外清晰，在深夜中蛰伏已久的秘密仿佛有了踪迹可寻。过了良久，再度睁开双眼，从未有过的清醒侵袭全身。
侧身拿过手机，屏幕发出的光亮照进他深邃的眸里。
「我想知道，被你隐瞒的话。」
在输入框里打下这一行字，没有丝毫斟酌就点了发送。
数不清是第几次约见了，见面的原因总是基于那个事故的后遗症。
Noel来看吴世勋已是晚上十点了，从忙碌的日程中抽出了这个时段也实属不易，明早他还有一趟出国的航班。
来到二层的露天阳台，Noel似笑非笑地看着吴世勋，“你哥哥长得真是纯良无害。”
“以貌取人？”
“至少，是可以和睦相处的类型吧。”
“应该是。”
“噢？那问题就是出在你身上咯？”Noel挑眉道。
“您今天不是来分析这些的吧。”吴世勋展现出他礼节性的标致笑容，在Noel看来，这笑容很疲惫，因为囿于困惑的眼神不会骗人。
“世勋呐，很累吧？”
“什么？”少年的目光闪躲了一秒，望着他时是失焦般的迷惘。
“鹿晗，说不定是你的解药。”
“什么意思……”
“不是向我要答案吗，可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想那些复杂的东西，倒不如先汲取些正能量。”Noel轻轻拍了拍吴世勋的肩，偏头的角度正好看到伫立在落地窗后的鹿晗。
“听爸爸说你要去澳洲，我的问题还要过多久能得到回答？”
少年明显是有些难以忍耐了，迫切地想知道些讯息，否则萦绕不去的梦魇会令他困扰得头疼。
“世勋，还记得你第一次开口跟我说的话吗？”Noel望着凝重的夜色，缓缓陈述着吴世勋三年前的原话，“不好的记忆，想忘掉……”

「Three years ago」
阳光在枝叶罅隙间变换摇摆的幅度，眉眼染上光晕的少年安静地坐在病床上，不言不语。
近一个月以来，除了和父亲的对话他说过的话不到十句。他多数时候都将点头摇头作为他表示需求的方式。
“唉，长得多好看的孩子啊，现在却变成这副样子……”
“经历了那种事，出现精神问题也很正常吧。”
“不过之前救治过的患者也没出现过这么严重的心理阴影啊~”
两个护士在病房门口喋喋不休地讨论着，直到一位穿着灰色羊毛衫的男子文质彬彬地向她们问好。
“Noel先生您来了，请进吧~”护士连忙招呼道，并将记录了最新复查结果的病历簿交给男子。
推开门，是少年沉静的侧颜，视线望着前方，却没有聚焦的定点，像是朦胧地看着什么不存在的虚幻。
尽管在来医院前大致了解过这孩子的近况，但现在对于与前三次见面的相同情形，Noel已然做好了第四次碰壁的准备。他不慌不忙地拉过椅子坐在病床旁，叹了口气，一改温和神色略带顽劣地瞅着少年，“小朋友，你知道我很为难吗？”
想也不用想，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在意料之中。所以他紧接着说道，“我今年二十六岁，治疗过各式各样的人，在业界也算小有名气。而现在，你是我遇到的最棘手的患者，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败。”
Noel顿了顿，露出凄楚的神情，“听说你前天复查时和医生说了两句话，我好难过，赏我一句都不行么？”
少年仍旧望着前方，偶尔睫羽翕动，证明着他不是一个精致的玩偶。
Noel再度认栽，终于沉了脸色，恢复到他工作惯有的认真模样，一字一句企图解开少年的心结，“你现在不愿提起整个事件的经过，但不代表你忘记了它。警方说这个事件还有一些疑点只能从你身上入手，你应该也希望罪犯得到惩治吧，所以别害怕，你不会再受伤了，说出真相好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像是以逝去的姿态换取有价值的回应。
良久，少年张口，喉腔因太久没说话而变得干涩，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不好的记忆，想忘掉。”
可是，说忘就能忘吗？
你所不知道的真相，是那一场车祸，是我母亲一手策划的。
她要毁灭我的存在，我却无法让她被冠上杀人的罪名。
我只有每日沉默，用摇头来避开所有关于这件事的提问。也只有我知道，夜里醒来额角涔涔的汗源于噩梦里的追逐。
但是，一周后，这个案件被警方宣告侦破。
而吴世勋的那段记忆开始越来越模糊，甚至被他遗忘。随后他的父亲吴玄宇为他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家的那一天，吴世勋透过落地镜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左眼不知何时被蒙上一层纱布。
除却左眼偶尔的隐隐作痛，他已搜索不到任何关于先前在医院的记忆。
Noel再次来看望他时，告诉吴玄宇，这是心因性失忆症。
他终究还是忘掉了，或许是在他强烈的心理暗示下，或许是在那一个重击之后。
……
Noel准备离开吴家大宅的时候，鹿晗从后方追了上来。
“医生，可以和我聊聊吗？关于吴世勋。”

Episode06 是解药也是致命伤
鹿晗总算摆脱了这段时间来浑浑噩噩的状态，回归了活力的本尊。今天和一群朋友去踢球，让他的心情更加爽朗。
张艺兴见到活蹦乱跳的鹿晗，不禁托腮暗忖着他转变的原因。
“鹿爷你前几天不还萎靡不振吗，难不成你弟弟答应和你相亲相爱了？”
“你才萎靡不振！我可是正能量的鹿晗啊。”
“为什么你让我觉得不安……”张艺兴突然弹开一个座位的距离，瑟缩着看着鹿晗。
“哼哼，”鹿晗一挑眉，“张艺兴我们去上次那家烤肉店吧，然后去ktv，再去吃炒年糕如何？”
“求放过~”张艺兴欲哭无泪，“鹿晗你一兴奋就要喝烧酒，有没考虑过把你送回家的我的感受？！”
“好啦，我保证不喝烧酒！之前不过才喝了两次，何况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话说到后面，声音在张艺兴的仇视下愈来愈弱，鹿晗可没忘记那两次他怎么折腾的张艺兴。
“你这副样子一定有猫腻！！让我想想，第一次喝酒是因为成年好新鲜的尝试，第二次是知道你妈妈再婚的消息，那这一次应该也有理由吧？”
“你就别试图分析了，我不是答应你不喝了吗。”鹿晗撇嘴，显然很遗憾。
四个小时后。
“鹿晗你这个骗子！！你给我醒醒！！我上个厕所你就这么对我！！”看着桌上的空酒瓶，张艺兴很想拿起一个砸昏自己，这样就不用收拾烂摊子了。
想到之前，他都是联系吴亦凡开车来接他们，再把鹿晗送回家。可如今，手机通讯录里他的号码不再标记着星号了。
鹿晗成人那天，一群人去k歌，散伙后鹿晗又拉着他去喝烧酒。谁知道鹿晗对烧酒的抵抗力各种弱，最后被逼无奈，张艺兴打电话给吴亦凡求救，刚到家不久的吴亦凡又开车出来接他们。也是那一天，他和吴亦凡在一起了。
但现在，他连作为朋友让他帮忙的机会都没有了，更别说在送走鹿晗后该如何面对尴尬的氛围。
张艺兴趴在桌上，将头埋进臂弯里。
鹿晗的咕哝声还不绝于耳，直到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鹿晗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你是谁，我没有打给你……”
张艺兴抬头呼了一口气，夺过鹿晗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的名字，“是你弟弟打来的。”
“吴世勋？怎么会……”鹿晗鄙夷地瞅着张艺兴，脸颊还泛着醉酒的微红。
三十分钟后。
“拜托你了，鹿晗不经常喝酒，但酒品还是不错的，除了会有点唠叨以外。”张艺兴迫切地把鹿晗推向吴世勋，然后挥手告别。
吴世勋拉过鹿晗的手腕，一言不发地往原路走。
“怎么不搭车？”鹿晗依旧迷迷糊糊，感觉脚步轻飘飘的，没有重心。
“钱没带够……”
“噗哈哈，那你还来接我！”鹿晗笑得格外灿烂，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给别人招来的麻烦。
“还不是因为你！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吴世勋的脸黑了。
“担心我？我就算醉了也能认得回去的路~嘿嘿，我今天心情特别好，所以喝烧酒了~”
吴世勋清了清嗓，沉声问道，“为什么心情好？”
“因为吴世勋。”
“因为我？”
“不对，是因为吴世勋！吴，世，勋！”
“呵，好吧，为什么因为他心情好？”吴世勋难得好脾气地应付一个神志不清胡闹的人。
“昨天在梦里喊了我的名字。”
骤然停下的脚步，让鹿晗撞上了他的背。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鹿晗一下一下戳着他的脊梁骨，咕哝道。
“我什么时候，不，吴世勋什么时候喊你名字了！”
“不骗你，他昨晚在梦里喊的~”鹿晗一脸无辜。
“那你怎么听到的？难道你在他房间？”
“恩，我在他房间。”
“你在他房间做什么？”
“秘密。”鹿晗的表情格外优越，就像掌握了独家八卦的娱记。
吴世勋彻底被打败，他该好好研究下鹿晗喝醉时说话的可信度了。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吴玄宇因时装片拍摄去了巴黎，夏黎安则去了维也纳筹备乐团的音乐会。
重组以后的新家庭，也不过热闹了一个多月，大人们便投入到各自忙碌的工作中去。实质上对于吴世勋来说，当下与以往并不存在多大的区别。
只是鹿晗的到来，让自己的生活有点不一样了。
“我干嘛管他，他露宿街头也跟我无关。”吴世勋在浴缸里放满了热水，本来想喊鹿晗去洗澡，谁知他已把自己裹进了被窝里，团成寿司状。
“起来~”扯开鹿晗的被子，却看到他光滑的背部肌肤。吴世勋下意识别开脸，但转念一想，他又有什么可回避的。于是，扳过鹿晗的身子，让他脸朝着自己。
“喂，洗个澡再睡吧，都是酒味。”
“不好，我困。”重新团起被子，背着吴世勋。
“你真的是哥哥么？就这样还想当我哥哥？”吴世勋像是较上劲了，再次把鹿晗扳过来，“喝醉了让我去接，一路上要我拉着你走，帮你放洗澡水还不领情……”
“吵死了！”鹿晗一咕隆坐起身，目光朦胧地锁定吴世勋的脸，“是你在说话？”
“是又怎样？还不是你……唔……”
冰凉的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近乎不含一丝温柔地贴上他的唇，吴世勋瞬间僵直了脊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想推开鹿晗，却触到了他牛奶般滑腻的肌肤，连忙收回手。
耳根的热度节节攀升，心跳的频率似鼓点的节奏般加速。
好在鹿晗很快就结束了这个吻，且仅仅是单纯的贴着。等他放开吴世勋时，吴世勋的两颊早已在昏暗的光线中变得绯红。
鹿晗勾起嘴角，满意一笑，“堵上就不说话了吧。”
话音刚落，鹿晗便在吴世勋愤怒的注视下再次钻进被窝蒙头大睡。
3:00 A.M.
在鹿晗那个无意识的吻的搅合之下，吴世勋总算在循环往复的翻来覆去中坠入梦乡。
梦境里，他又回到了三年前。只不过，他梦见的不再是车祸前后那些破碎的记忆片段。
梦中他仿若一个旁观者，看着十四岁的自己，有种灵魂抽离身体的错觉。
这个梦不像以往残缺且零碎，而是真切到触手可及。他跟着十四岁的自己，那个戴着帽子并把帽檐拉得很低的小少年，随着他瘦削的背影穿过长长的巷子。
然后，突然变换了角度，他正对着小少年的脸，看到他左眼蒙着白色纱布，右眼不知在注视着什么，格外温柔。他努力地凑近，想看清自己眼中反射的视像。
可是，梦至此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像失去信号的频道一样。
线索中断的同时，每一帧画面的即视感都在拉扯着他的记忆点重新组合这段回忆。
“小鹿……”略带稚嫩的声线是曾经的自己。
吴世勋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摸了摸额角，没有了以往那层薄薄的汗渍。现在的他，异常清醒。
他能推断的事实，就是最后那一声来自于他昨日的梦境，那个醒来便忘得一干二净的梦。
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
如果说一个意外可以牵扯出选择性遗忘的记忆的话，那么现在的你不仅成为了我的解药，也成为了我痛苦的根源。
“我见过你，鹿晗。”
我改变不了的过去，有你的存在。

Episode.08 我们的人生不会沿常轨继续
宿醉后，胃里还残余着酒精侵蚀的阵痛，鹿晗喝了口温开水，将嘴里的胃药吞下。
他的胃快要被他折磨坏了。明知自己酒力不胜，偏偏每次都不考虑后果。鹿晗挠头，追忆起昨日喝醉后的情形，毫无头绪。
“醒了？”吴世勋从楼上走下来，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酸奶给鹿晗，“听说可以解酒。”
鹿晗小心翼翼地盯着吴世勋的脸，企图通过他的神情变化推测自己醉后是否有夸张的行为。怎奈吴世勋依旧冰山脸示人，鹿晗膨胀的好奇心再也压制不住。
“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我牵回来的。”
鹿晗捂脸，张艺兴这货怎么没有行侠仗义送自己回家！明知道他和吴世勋的兄弟关系不是很融洽，让吴世勋领喝醉的自己回去，万一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怎么办！
“我是不是很多话？”
“还好。”
“那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有。”
鹿晗正要打开酸奶的手戛然而止。不会给你的问题进行详解很符合吴世勋的做派，即使他明知道下一个问题是要求补充说明。如果不是吴世勋，鹿晗一定很想揍那个人。
“例如？”鹿晗耐心地引导着。
“说说前天晚上的事吧，”话锋一转，“你为什么在我房间？听见我说什么梦话了？”
鹿晗完全没反应过来，局势瞬间就被扭转，自己变成了被质问的人。
“前天……”鹿晗表面装作努力回想，心里却开始了对自己酒后多言的声讨。果然还是说了不该说的，大概内容鹿晗已能揣测出，这令他感到无地自容。
当然，若是他不幸想起昨晚强吻了吴世勋，他的悔恨绝不能仅用无地自容来描述。
鹿晗呆滞了好久，心想反正没有了编造借口挽回的余地了，不如如实说出来，“你前天睡觉没关房间的门，我半夜口渴去倒水的时候路过，听到你喘气的声音，就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你好像做噩梦了，我就握住你的手，拍着你的背，谁知你突然喊了一声‘小鹿’，我听得很清楚……”
鹿晗一口气陈述下来，没注意吴世勋略带痛苦的表情，自顾自地接话道，“其实你心里已经在慢慢接受我这个哥哥了吧，喊了我的名字后就睡得特别安稳，所以……”
“别说了！”吴世勋眉头紧锁，打断了鹿晗。
鹿晗不知所措地看向他，准备已久的友好相处兄弟论就这么硬生生地被遏制在喉腔中。
“鹿晗你什么都不懂！！”近乎是吼出来的话。
鹿晗错愕的片刻，吴世勋已上楼并重重关上了房门。
张艺兴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鹿晗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接起电话，跟张艺兴侃了几句。
不知道吴世勋出来了没，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早餐和午餐都没有吃。鹿晗走到他的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回应。
也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更不知道自己何时又招惹到他。
天气晴朗的美好周末，却被坏心情搅得一团糟。

七点多的时候，吴世勋总算出来了，脸色依旧很不好看。
“我饿了。”皱着眉也没看鹿晗一眼。
鹿晗完全可以当做吴世勋在和空气说话不作理会，可他还是心软的，怕吴世勋饿得慌，立即就去厨房下了面条。
果然是在长身体的小孩，不能饿到。鹿晗看着吴世勋吃掉两碗面，默默思考着是否要再进一次厨房。
不过吴世勋好像已经饱了，拿起碗筷乖乖地洗掉了。没有了需求，他显然不会再跟鹿晗讲一句话，鹿晗从他毫无停顿走回房间的背影中看到了自己悲催的现状。
“等一下！”在房门即将关上的那一霎鹿晗抵住了推力，“我们谈谈吧，吴世勋。”
“谈什么？”吴世勋拉开门，鹿晗脚步不稳撞进他怀里。
“是误会吧，我不明白你早上说的话……”鹿晗站直了身子，目光凝视着吴世勋清冷的脸颜，“你说我什么都不懂，那你说我不懂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
“为什么？”
“你可以出去了。”吴世勋攥住鹿晗的手臂将他推向房门，此刻的声音也不像对他说饿了那会儿还夹杂着一股孩子气。
现在的吴世勋让鹿晗觉得可怕。
鹿晗根本没使什么力，差点撞到鼻子。一时莫名的心酸涌上来，委屈的红了眼睛，一时也不再顾忌什么了，只想发泄真实的自己。转身再次看着吴世勋，无畏地直视他的双眼，自嘲般勾起嘴角，“是啊，我什么都不懂。为什么我的每次努力都会变成白费力气。”
“我从没奢求过你的承认，我也不想当什么狗屁哥哥！我不会再忍受你的每次莫名其妙，你有脾气尽管冲我来就好，大不了打一架！”
“说够了没？！”
“没有！！”鹿晗的眼睛更红了，他完全没意识到眼泪在他激动的情绪下已夺眶而出。他这么说着他自认残忍的话，想要把压抑太久的心情倾吐给眼前这个人听。
“吴世勋，没有比你更残忍的人……”
“残忍？鹿晗要跟我比谁残忍吗？”吴世勋笑了，那笑容配上他清冷的脸颜显得格外魅惑，他挡在心脏前的那堵坚实的壁垒一点一点被瓦解，崩塌。
「在你面前，我何必戴上那层面具。」
真可笑，我当初说过的话却被我抛掷脑后，只因如今存有了要保护你的念想。
我没法装作天衣无缝般和你维持现有的和睦，所以我避开，尽量不和你接触，可你偏偏还是要闯进来。
鹿晗你什么都不懂。
你不懂的吴世勋，刚才还因为你无意的贴近心跳不止。
你不懂的吴世勋，在想起了那段回忆后也不曾责怪过你没遵守约定。
你不懂的吴世勋，在他还不明白什么是一见钟情的年纪，已在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为你留下了位置。
只是你没意识到，忘了我对你来说是多么理所应当的事。
你远比我残忍千百倍。
鹿晗的背靠着冰凉的门，他的一只手抵在吴世勋的胸膛上，两人身体过于亲密的贴合让他清晰地感受到吴世勋心跳的频率。另一只手则被吴世勋的手紧扣着，十指交缠。唇齿间被彼此的气息满满地占据，仿佛抛却了所有理智沦陷在这没有章法的生涩的吻中。
吴世勋疯了，他记不清这个由他开始的吻持续了多久。
他找不到宣泄愤怒的出口，就像一个气急败坏的孩子，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方式。
鹿晗也疯了，他记不清何时起他停止了抗拒。
他只是模糊地感觉到，与自己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在轻微地颤抖，他要是推开了吴世勋，眼前的人仿佛就会被无助的世界吞噬。

Episode09 斩断的回忆也有卷土重来之日
如果斩断的回忆卷土重来，那么现在的吴世勋与过去的自己正依赖着介质可悲地联系。
这个介质，叫做鹿晗。
对于吴世勋来说，年少时光已经在十四岁斑驳的光影中剥落了。
从那场持续不退的高烧中清醒的时候，他就毫无偏差地走向了现在的自己，一个遗失记忆却又被梦魇反复纠缠的吴世勋。
那时的他本已将那个真相残酷的事故逐渐遗忘，可那场高烧不仅摧毁了所有残余的印象，一并烧掉的还有他无意识的初恋。
当初他尚年少，还未发觉那是一种朦胧的喜欢，只是把鹿晗当作了偶遇的阳光。
现在他才明白，在曾经那段晦暗的人生里，鹿晗的温暖笑靥是他最大的救赎。
“过来吧，我已经第三次看到你躲在那了。”少年明朗的微笑透着与生俱来的亲和力。
吴世勋默默迈开步子，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去。
“你应该很想抱抱咖啡吧？”少年将那只叫咖啡的虎斑猫塞到吴世勋怀里。
自从出院以来，吴世勋的左眼永远蒙着一块纱布，他记不清左眼的伤痛因何而起，也从不过问它的由来。他只知道每一次出现在街道上，他都会被周遭的行人用怪异的目光打量。渐渐的，他习惯带着帽子出门，并且把帽檐拉得很低。
无论何时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的吴世勋，没有亲近的朋友。可眼前比他略大一些的少年却没有任何生疏感，就如一个熟人般对待自己。
“猫虽然怕生，可熟络起来就很黏人。”
吴世勋伸手给咖啡梳理猫毛，小家伙似乎没有任何排斥他的亲昵，反而颇为享受地蹭了蹭他的手。
“咖啡很喜欢你啊。它在这一带流浪好久了，可惜我没法天天照顾它，不过好在前些天附近一个爷爷答应收留它了。”少年自顾自地说着。
阳光透过枝叶罅隙细碎地洒在地面上，那双漂亮的眼睛有着他无法抗拒的光明。吴世勋想起他第一次看见鹿晗的情形，当时就暗忖，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那一眼之后，吴世勋便常常徘徊在那个巷子，甚至算准了他放学的时间。
就这样，测算着彼此的距离，小心翼翼地维系在一个适当的长度，静静观望。
本以为远远地躲着，就不会被发现，不让自己靠近，只怕自己的模样惊扰了他，怕看到他用和别人一样诧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的美好，任谁见了都会想要保护吧。
“你不会说话么？”没有得到一句应答，鹿晗有些奇怪。
吴世勋怔怔地看着他，寻思是否应该开口。怎料鹿晗已伸出他的手心，一如既往的莞尔微笑道，“你可以叫我小鹿，在我手上写下你的名字吧。”
吴世勋晃过神来，无声地点了头，开始在他的掌心拼写自己的名字。
但这安静的片刻很快便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鹿晗接起电话明显变了脸色，转身向吴世勋道别，“下次再告诉我名字吧，一定噢。”
如今想来，那个所谓的“下次”并没有具体的日期，吴世勋却为了这个约定每天掐算着时间，到那个固定的地点等候。
暗暗地决定了，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要亲口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可是，鹿晗再也没出现过。
吴世勋的等待却成了一种习惯。
后会无期的失望在那段时间内笼罩着他。直到那场暴雨终结了这个无休止的等待，持续的高烧将鹿晗在他生命里存在过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

原来在父母婚礼上的初见，所有不明所以的坏情绪，都有着原因可依。
吴世勋彻底没有了睡意，起身木然地坐在床上。
追溯过去对他而言，是救赎的曙光，亦是破茧的煎熬。他要面临的痛苦远远不止他现在所能想到的程度，只是一个鹿晗，就足够摧毁他今夕的安逸。
想到几小时前在他房间内发生的一切，他更是头痛欲裂。
他花了一宿的时间去平复了心境，反复提醒自己按照往常的方式与鹿晗相处即可，他甚至考虑把关于鹿晗的记忆重新埋藏起来不再触及。可现实的发展总不受他的控制，他是失去了理智才让一切变得如此糟糕。
鹿晗。
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却无法再平静。
与此同时，鹿晗已被失眠深深困扰。今天发生的所有令他怅然，他最害怕的便是事物过于偏离自己的预想，以及压抑不住内心不该有的念头。而现在，他怕的都发生了。
总是把既然成为兄弟就友好相处的概念挂在嘴边，其实心里再清楚不过了，那只是间接的自我催眠罢了。
唯有用亲情的外衣去包裹，才能阻断一个不会有结果的错误开端。
鹿晗比谁都明白，从沉沦在他眼神的那一天开始，吴世勋无时无刻都有着致命的引力。起初鹿晗断定那不过是好奇心作祟而已，可随后他发觉他想要了解的吴世勋不仅是浮于表面的认知，而是抽丝剥茧般的透析。
如果只是好奇，绝不会深入到这个层面。
那么，可以推翻了吧，之前以他的视角记叙的一切，都是自我蒙蔽后的效果，甚至与自欺欺人无异。
鹿晗扯动嘴角笑了，原来他就这么不自知地走到了背道而驰的境地。
他和吴世勋，果然是注定无法投入到兄弟角色的人。
翻了个身，猜测吴世勋应该也是一夜无眠，鹿晗纠结之后披上外套想去看看，却发现吴世勋的房门敞着，而他不知所踪。
鹿晗有些慌了，跑到楼下开了大厅的吊灯，确认整个偌大的房子只剩他后，无措地跌坐在沙发上。这才觉得自己太不了解吴世勋。即使从Noel先生那儿得知了不少他过去的事，但现在要找失踪的吴世勋，那些旧事却不能为他提供一点有价值的线索。
他会去哪，这么晚了无论是哪里都寂静得可怕，他能去哪呢。
这种感觉比掐着鹿晗的脖颈让他不能呼吸还难受。
原来，在还没得到的时候就开始害怕失去了。
据说人一旦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内心就会变得柔软。
你也会么，吴世勋。你是怎样从那段晦暗的过去中挣扎逃离，然后长成如今惯性地防备一切的你。
经受了那么大的痛苦，选择删除了不好的记忆，你理应过上崭新的生活。
只是，有些事我们不得不面对，你一心想丢弃的记忆如你所愿不复存在，可噩梦却纠缠折磨着你。
如果我也选择了正视，直面自己的内心，那么你会和我一起勇敢么。
现在的鹿晗，想要保护你。

吴世勋躺在角落的软垫上，双手冰凉，鹿晗探了探他的额头，是低烧没错。
“冬天怎么能在这里睡觉，暖气也没开。”金钟仁在一旁皱着眉头，也很担忧。
鹿晗低头不语，只是看着吴世勋苍白的脸，心里的愧疚如利刃般绞着他的心脏。
“我去找条毯子给他披上吧。”
金钟仁的脚步声渐渐远了，门关上的瞬间整个舞室都充斥着回声，世界顷刻静到只剩他和吴世勋。窗外的日光照进来，也未能驱散这里空旷的凛寒。
鹿晗俯下身，将吴世勋拥入怀中。
“世勋呐，我们不做兄弟了，好不好？”
其实我想说的话，欺瞒不了内心。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告诉你，即使它违背了世间的常理，逾越了世俗的底线。
我想对你说的，不过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表白。没有绚烂的背景，没有细腻的铺垫，只想在你睁开眼的那一刻，告诉你。
世勋呐，我喜欢你。
吴世勋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休息室柔软的沙发上，被一条羊绒毯温暖地包裹着。他之前发着低烧，但还有意识，他记得张艺兴唤他的名字，记得有金钟仁的声音，也记得鹿晗的怀抱。只是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不愿醒过来，但在混沌的状态下他仍然能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一切。
鹿晗的怀抱，莫名让他安心，以致于他后来真的昏睡过去。
他是怎么到休息室的，就不得而知了。
“快吃点退烧药吧，你的脸色看起来好些了。”
“下次别在舞室睡着了，你都不会被冻醒吗？”
“别说这些了，去倒点温开水。”
张艺兴和金钟仁你一言我一语，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吴世勋将四周环视一遍，闷闷地开口，“鹿晗呢？”
“他在外面和副社长谈话。”金钟仁接过话茬。
“你怎么知道他来了？”张艺兴微微挑眉。
“我做梦了。”瞬间终结了话题。
“不过，鹿晗哥真的要来当练习生吗？”
“鹿晗唱歌比我好听呢，运动细胞也发达，舞蹈应该不成问题。”
“那我出道压力更大了。”
“算了吧，谁都知道你是最有潜质出道的。”
两人又滔滔不绝地聊起来，吴世勋在一旁默默服下退烧药。
“醒了？”鹿晗推门而入，目光直直落在吴世勋身上，转而又对张艺兴和金钟仁说道，“你们不是来练习的么，去吧，我照顾他就好。”
两人果断起身走了，吴世勋这才觉得清净了一些。抬眸的片刻视线不慎对上了鹿晗的双眼，又别扭地转头移开了。
“世勋啊，我有话对你说。”鹿晗的眼角笑意蔓延。
“你说吧。”吴世勋仍旧固执地不去看他。
“我成为E.M的练习生了，你算是我的前辈，以后多多指教啊。”
“为什么？”佯装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也不愿多说几个字。
哪怕简单的问句会让听者产生歧义，鹿晗还是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所指。一起生活了几个月，不经意间养成了一种默契。
“我想和你一起出道。”
唇角勾起的弧度，比夏日还要温暖，美好到恍若隔世。一字一句，像镌刻在扉页的笔迹，熠熠生辉。
鹿晗的一切，都足以让吴世勋失神。
大概，他是他逃不开的魔障吧。
而许久以后，鹿晗回想起那天，那句明明熟稔于心却未说出口的告白，只能叹惋。
我们要错过多久才会遇到重逢彼此的时机，年少的我们还不知道，仅是轻易沉浸在自己构造的幻觉之中，而不知片刻的犹豫会以怎样的代价为交换。
我喜欢你啊。
如此简单，却失缺了目空一切的勇气。
我说过的果然没错，这才是鹿晗啊，永远狠不下心。

Episode11
“这位是人事部新来的实习生Kris，他以后和我一起负责练习生的日常督查。”
工作人员一句话把大汗淋漓倒在地板上休息的张艺兴惊醒了。
“什么啊，确定不是练习生么，长得这么好看。”
“被这样的人监督还真是有压力啊~”
周围的练习生纷纷窃窃私语，每周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让他们很容易对新鲜的事物产生兴趣，在Kris跟他们打过招呼后，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这群男的没见过好看的男人么。”张艺兴在震惊之余，不屑地望着蜂拥围着吴亦凡的练习生们。
“哥，去那边吧，新来的工作人员需要认识他负责的练习生。”金钟仁拿着水瓶过来碰了碰张艺兴的胳膊。
“还要跟他依次自我介绍么？”心里默默地想一个实习生至于这么敬业么。
“初印象对以后的日常评分挺重要的，过来吧。”
张艺兴揉了揉眉心，硬着头皮朝吴亦凡走去。
吴亦凡正拿着手上的资料册，把眼前这些人分清。偶尔幽默地评论一下对方的长相特征，练习生们便一片笑声。
他们是公司培养的演员么，这么配合一个实习生干嘛。张艺兴看着这一切冷艳地想，仿佛自己是唯一清醒的理智派。
“张艺兴么？”吴亦凡的目光从资料上移开，终于垂落在他身上。
装不熟？张艺兴暗想，很好，虽然不知道他的出现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但他没打算给自己找麻烦。
“是，初次见面，你好。”
任谁看来，他们都是陌生人无疑吧。张艺兴笑了笑，就如同他平时对身边的人一样。只是他看不穿的吴亦凡的内心，像是被软刺扎了一下。
“吴亦凡来E.M的动机太明显了吧。”鹿晗径直走了过来，用手肘捅了捅张艺兴的腰。显然，他也见过了吴亦凡。
“跟我有什么关系……”张艺兴喃喃道，透过落地窗向楼下望去。
一位戴着墨镜的女子倚着银色奥迪，披着大波浪的卷发，将车钥匙扔给了朝她走来的吴亦凡。吴亦凡坐上驾驶座，车很快便绝尘而去，消失在张艺兴的视线里。
“我巴不得他有女朋友。”
“你就酸吧！”鹿晗把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要点醒张艺兴，“你是信不过吴亦凡，还是信不过自己？之前那位意大利帅哥不过是吴亦凡的朋友而已，他俩根本没关系，而刚刚那位女士，是吴亦凡他妈……别以为吴亦凡到处沾花惹草，跟你分手后他一直单身。”
“你怎么这么了解？”
“他也是我朋友，而且我受不了你的口是心非了。”
“对啊，我是口是心非，可我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你还是觉得吴亦凡没喜欢过你？”
“他都没说过，你让我怎么相信。”
鹿晗很想把前几天聚会吴亦凡告诉他的话都转述给张艺兴听，可是张艺兴认真的语气让他欲言又止。懒得管了，吴亦凡既然出现在张艺兴眼前了，就是想把误会好好解决了吧，他又何必插足。
吴世勋说过，告白是自己的事。那么所有遗憾，也要由自己终结。
“鹿晗……”张艺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放空。
“我现在只想好好训练，然后争取出道。别的我都不想了。”
“好，我知道，一起加油。”伸出拳头等待他的拳头相碰，那是男生间特有的鼓励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