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受寇仲输入真气影响,李靖双目神采凝聚,反手握住寇仲的手,道:“寇兄弟,非是我不肯助你,只是自古忠臣不侍二主;秦王待兄弟有恩,我实在无法他日倒戈相向,也无法待二皇子视若无睹袖手旁观。”
寇仲双目含泪,说道,“我明白!我寇仲这一生最敬重的是英雄,最爱结交的是好汉。李大哥一直是我心目中的真英雄、好汉子!”寇仲看出他生机已绝,心如刀割,自第一天认识这位亦兄亦友的名将,一直像长兄般关怀和照顾着他,纵使敌我分明亦做到义待他有情有义,今日却因自己而身亡,悔恨像毒蛇般噬咬他早伤痕累累的心。
虚行之来到寇仲身旁,垂首恻然,亦是强忍着心中苍凉与凄然,此时却不得不把注意力转放在事后身上,见少帅双目射出异样狂烈的光芒,晓得那人的心性,按捺心中深深思虑,宋小姐仍落在敌手上,加上其中的恩怨纠缠,李世明与突厥人的暧昧关系,统叶护等的在旁作梗,可能存在的伏兵,令事情更趋复杂,更难解决。同时想到的是李世明此次祸水东引,若宋小姐有任何闪失,只怕倘若引得少帅动了真正杀机,如何消弭这场能把草原夷为平地、荼炭生灵的战争?那结果将使得突厥铁骑人人变成不畏死的勇士,可不是说笑的。而今他只能见一步走一步的行事,晓得智者千虑,坏的将是少帅天下大计。其他将士亦无不凄然。
李靖像用尽生命仅余的力气般松开抓着寇仲的一对手,以微仅可闻的声音辛苦道:“寇兄弟保重,但愿我们来世再做兄弟。。。做兄弟愿你达成宏愿,带领少帅军令这天下安定一统!令天下百姓有些真正的好日子过!”
见少帅伸臂把他搂着,视线凝聚点首道:“放心吧!我寇仲定然不负所望!”
李靖双目闭上,欣慰道:“那就好!”说完喉头“鼓”的一声,就此气绝,撒手归去。
寇仲也为之呼吸顿止。
蓦地“哒”的一声,豆大的雨点落在寇仲脸上,冰寒刺骨。接着脖子里也感到微微的凉意。 寇仲仰起首来,风起云滚,一团团厚重的乌云在天边翻滚疾驰,瞧得人人已悸神颤。
犹如他目中窒息,心中涌起莫以名之的悲伤,一切是何苦来由?而在战场上,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无常。
风势一转,短促而有力,卷上高空的尘屑往下洒落,接着大雨夹着雪花没头没脑似的从四方八面袭至,雪花开始由天上洒下来,视线所及大地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大雪在顷刻间如覆盖了世间的一切,只有热腾腾的血水溶掉冰雪,一点点顺着石板的纹路逐渐汇聚到一起,最后被吹散在风雪里,仿若象征生命无情的流逝。
狂风卷起,洛阳城内敌我双方的旗帜无一幸免,被刮得猛拂乱扬,猎猎激响,烧剩的草碎残枝。炭屑泥尘,直卷上半空盘旋下降,声势骇人至极。
在大自然的威力下,纵使连营数十里,万马千军,浩瀚城池,仍显得渺小。
寇仲回过头去,瞧不出一丝变化目光回到外面大雪飘飞的天地里,看着那一面“寇”字大旗鼓风而起,在风雪中几被吹直起来。
风雪在他耳边怒号恶啸,视线模糊中笼罩着他的冷酷容颜。
这场双方均预算到决定战事的第一场大雪终于铺天盖地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