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我就自由了。】

九月鹰飞,王家围猎。
容浔担心锦雀在府里闷得太久,带她去散心。

围猎中,景侯容垣的小雪豹不甚被哪里来的流箭所伤,正好让懵懂迷路的锦雀救下。
第二日,前爪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小雪豹便由宫中的宦臣抱着送进了容府。

景侯之父靖侯因一头雪豹与其母夏末夫人定情,是传遍整个郑王室的风月美谈。
容垣身边的小雪豹正是当年那头雪豹的子孙,将其送入廷尉府,其意不言自明,暗示容浔可将府上的这位女眷送入王宫。

当夜,莺哥收到容浔下任务专用的秘信,却只有寥寥五个字。
“代锦雀入宫”。
那一夜,浮月当空,星蒙如尘。
容浔静静立在书案前,手中还握着一方墨石,灯台的蜡烛被刀风所灭,烛芯慢吞吞腾起两抹青烟,莺哥的刀稳稳贴住他的脖颈。

他抬头看她:“我没想过,你的刀有一天会架在我脖子上。”
她笑笑:“我也没想过。”
风吹得窗棂重重一响,她微微偏了头,带了疑惑神色:“你不害怕,因为你觉得我不会杀你,你不相信我会杀你,对不对?
他却只是看着她。

她身子极近地靠过去,几乎将头放在他右肩,假如将仍未放松贴住他左侧颈项的刀刃忽略不计,那简直就是一个缠绵拥抱的姿势。
她的声音轻轻响在他耳边:“我也不相信。”

语声多么轻柔,语毕动作便多么凶猛。
鲜血沿着容浔紧握住刀锋的左手五指汇成一条红线,他蹙紧眉头,低沉嗓音隐含怒意:“你疯了。”
她瞧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半晌,恍然大悟似的:“我没疯,我很清醒。你看,我还知道哪里是一刀毙命。”

月影被摇曳的梧桐扯得斑驳,她想自毁,他却紧紧握着刀锋不放开,五指间浸出的赤红汇成一股细流,滴答跌落地板。
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不要你的命。代锦雀入宫,再为我做这最后一件事,从此以后,你就自由了。”

她双眼蓦然睁开,正对上他眸中难辨神色,似不能置信,而眼泪终于落下。
她性子从来就算不上平静,忍了这么久,只因有不能伤心的理由。
这样的一个人,哭也是哭得隐忍不发,只泪水珠子般从眼角滚落,无半点声息。
她看着地上那滩血,良久,困难地抬头:“容浔,你是不是觉得,杀手都是没有心的?”
他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