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不敢不叫小少爷。”
兴趣乏乏地回他一句，又重新玩起手里的东西，琴盒比对面的人吸引力大。长指顺着盒身中间滑行半周触到冰凉的搭扣，右手将琴盒拿起放在身侧面对着白墙。左手慢慢掀开琴盖。

“真没意思，以为能干一架，家伙都带好了，结果小少爷这么文弱。”
心里还念想着国外黑街的火并和往年的快意恩仇，来了上海之后就浑身难受，一下所有的兴致都卸掉了似的，没多大劲头地掀起自己风衣两边。只见敞开的内衬里左边三把勃朗特，右边一把小型步枪。
“小少爷，你拿的那盒里还有一把中正式，别看了，没太大意思。”

嘴里含着烟，双手插着兜，排扣大风衣咧着怀，背后挎着一个小提琴盒，脚上蹬着锃亮的高靿大头军靴，走路咔咔直响。拐进大烟馆一楼角落的小套间，把小提琴盒稳妥地摆在床席上。

不紧不慢地迈步走进烟馆，看似无事波澜不惊，放在衣兜里纂起的手倒是泄露了不安的内心。没走几步便有人上前指引，跟着他七拐八拐才进了套间。小提琴盒跃然入目，与周遭环境些许不搭。径直在他对面坐下，一言不发。

半仰在床席上，小提琴盒横放在手边，架着二郎腿，大头军靴还有节奏地一点一点，老神在在似乎很悠闲。黧黑的眼睛轻慢地打量眼前比自己小六岁的青年，想看看他跟他老子哪块像。看了半天，笑出了声。
“感觉你比你老子还有点生气。”

“所以？”
左腿随意地搭在右腿上，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好几遍也没看出眼前这个人哪里有青帮主事人的气质，倒像个彻头彻尾的兵痞。
长臂一伸拿过他手边的琴盒。
“带这个来做什么”

“等会，别动。”
伸手像要制止他，但又没有真去抢小提琴盒回来，就是把手悬在他的手上方，一落下去就能制住他的手腕。皮笑肉不笑地放下腿倾身凑近他一点，压低声音说。
“这不是小孩该玩的，小少爷可别乱动啊。”

莫名其妙地看着对面的人突然起身凑近，哪怕不低头也能感觉到他手掌的位置。一股清冽的气息悬在手腕上方。干脆把琴盒抱在怀里，让手腕离他的手掌远点。
“我不是你家小少爷。”

“我带来的唯一一样东西都让你没收了，你还不是小少爷？行了，小少爷，把那个破盒放下吧，怪沉的。”
这小孩的小脾气和不畏惧还有点意思。索性收回手，两手一摊，重新把腿架起来，然后把旁边金盘里的烟枪拿了过来。
“小少爷，来一口福寿膏？”

“不叫小少爷你又不会死。”
等他完全退回去才把琴盒放在手上掂量几下。空盒。黑曜石般的双眸很快就从琴盒上移开目光重新回到他脸上。不喜不怒，看不出情绪。
瞥一眼他送到眼前的烟枪。
“有屁就放，怕你憋出病来。”

“其实也没什么屁想放。”
他不接，就把烟枪送到了自己嘴边，一只胳膊搭着床栏，上身不长骨头似的靠在床头，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咂嘴。
“琴盒在这行一般是装枪的，看来没吓住咱们精明的小少爷，别说，你还真挺像白醒之的种。”

拿起盒里的东西放在手里掂量，长指贴着枪身滑行。中正式步枪，算是德国毛瑟步枪的中国版本，顺势架起，准星随意对着对面某个方向。

也不在乎自己的枪给他赏玩，坐起来直起上半身，好像没有防备。
“中国制造，德国款式，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