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愣了愣“怎么这么问?”
“只是忽然有种感觉。”水生侧过脸,夕阳的残红映在他残破的脸上,倒显得他有几分凄惨“感觉还挺准。”阿初勾了勾嘴角,笑容竟没能扯开。
“偷了这么久的懒,也够了。再呆下去阿次要生气了。”
“也许没机会再见了吧。”
“……大概吧。”阿初忽然觉得有点舍不得他“你要不要和我回上海去?阿芬和石蛋也可以一起去。”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做出邀请。
水生果然摇了头“不用了。”
阿初点了点头,毫不意外。水生不是那种施恩望报的人。
“你有属于你的责任,不应该被无关的人牵绊住。”
阿初的心头没来由的跳了两下,只觉得心里滋生出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来。
“你什么时候离开?”水生问。
“明天。”阿初说。他不敢再留,怕再呆下去,会无法自拔。
水生点了点头“今天早些休息吧。”说完起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阿初出发了。
他悄悄推开柴门,回头望了一眼晨雾中有些模糊的小屋。乱世中给了他短暂平静生活的地方,他休息得够久了,现在该继续去战斗了。
阿初转过身,坚决地迈开步伐。
一阵细碎紧凑的脚步声从身后追来,阿初转过身正看到石蛋挥着手朝他跑来。
阿初蹲下来,石蛋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跟前,他摸了摸石蛋的头。
“阿风叔叔。”石蛋喘着气看着他“爸爸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小手在他面前摊开“他说就留着当个念想吧。”
阿初震惊的看着石蛋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把小小的银锁,锁片的花纹间刻着一个小小的“初”字。
阿初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颤抖着从石蛋手里拿过银锁“这是……你爸爸的?”
石蛋点点头“嗯。”
“你爸爸,有没有说过,这锁,是怎么来的……?”阿初颤着声音小心地询问,石蛋被这位阿风叔叔忽然红起来的眼睛有些吓到。“爸爸没说过,妈妈说爸爸伤了头,记不得以前的事。”
“阿风叔叔你怎么了?”
他是阿次!水生竟然就是阿次!!
阿初握着银锁心里激动不已,他站起来,很想跑回去拉着水生告诉他,你就是我弟弟,你就是阿次!你还在!你还活着!
他想和他相认,想听他再喊他一声大哥!
“阿风叔叔?”石蛋不安的扯着他的衣角。
阿初有些错愕地低下头,看着石蛋稚嫩的脸。心里激动的情绪逐渐平息。
阿次……
他终于知道是什么样的灾难毁了水生的容貌和健康,是当年代他赴约的那场爆炸。
阿初心里一阵阵的泛着疼,阿次已经为了他死过一次,现在忘了过去的一切,他有平静的生活,有妻有子。
他是不是还要再把他拉回那个时时刻刻布满杀机的世界……
他……不能。
阿次已经为他牺牲的太多,他不能再把他至于危险中。
阿初深深的看着石蛋,良久有些苦涩的开口“石蛋,你还记得‘初’和‘次’怎么写吗?”
石蛋点点头。
“那叔叔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石蛋又点点头。
阿初笑着用手指在地上的细沙上写着“念,次”。
“认识吗?”
石蛋点点头,大声地读着“念,次。以后石蛋叫‘念次’!”
“石蛋以后要好好照顾爸爸和妈妈,知道吗?”
石蛋点点头。他还小,听不出阿初话中离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心里堵得难受,眼圈不知为何就红了,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男子汉,以后不要哭。”阿初温柔的帮他抹去泪水“快回去吧。”
石蛋不安地看着他,跑了两步又扭头看他,阿初朝他摆摆手,石蛋抽着鼻子,扭身跑回家去。
阿初直起身体看向小屋的方向。晨雾似乎重了些,他依稀看到那屋前站着个人,那人身姿挺拔,站得好像戈壁上的一株白杨。
阿次……
阿初深深的望着那抹身影。
只要你还活着,就足够了。
其他的一切都不求了,只求阿次日后平安,能安度此生。
阿初握紧拳头,银锁的纹路深深硌进掌心。
水生站在门前,望着那人的身影在晨雾中越行越远,转入山间再看不见。心里似乎空了一块,却不知道用什么来填补。
石蛋跑回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扬着小脸说“阿风叔叔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念次’。”
“念次啊……”水生弯身摸了摸石蛋的头,声音轻柔“真是个好名字。”
他直起身看着远方的山间。
雾气似乎被风吹散了,那山绿得充满生气。
————到这里全当HE的END吧——虽然楼下才是我想写的真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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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的某一天,水生正把渔网洒向水面,忽然而来一阵莫名的心慌。撒网的手卸了力道,渔网软软垂在船沿上。
念次关切的扶住他“爸爸?怎么了?”
水生摇了摇头,抚着胸口望向西坠的夕阳。
“总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水生喃喃的说。
“什么?”念次有些没听清楚。
“没什么。”水生弯身捡起渔网,重新撒出去。
心里忽然漫起浓重的疼痛和酸涩,不知为何,竟让他想要落泪。
同年同日,中齤共地下党潜伏军统,代号“飘风”的杨慕次同志,身份曝光,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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