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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种平凡的快乐 

  他们终于搭了飞机回台北。一上机又看见了胡歌,他和他们同一班飞机回去,她有点疑惑他是不是故意的,因为很容易在酒店总台查到他们预订的航班。可是是故意的又怎么样,虽然在一班飞机上,他也不可能和她说话。陈林也看见胡歌了,他们照例亲热地打招呼,寒喧了几句,也就分开了。她随手拿了一份报纸在看,报纸是《台北新闻》,离开那个城市太久,看着熟悉的行文总有些吃力。她不在那个城市十来天,可是台北照样还是台北,本埠新闻里,婚丧嫁娶,生老病死。海塑还在高院打官司,电视台仍然在放悲情肥皂剧,中山路交通意外,双溪外一座住宅楼倒塌……



  日本的假期就像是神仙洞府,她不问红尘事地过着逍遥的日子。可是现在一上飞机,零零碎碎的这个城市的鳞爪,扑面而来,人间的烟火扑面而来。她又回来了。



  台北的阳光和东京的其实也没有太大不同,她走出机场时心里这样想着。司机提着行李跟在后头,她和陈林都还穿着度假时的衣服,两个人都戴着墨镜挡着脸,看起来有些好笑,一回了台北,他们又成了公众人物,机场里成天埋伏着有记者,他说:“头条上一次就够了。”



  他们尽快地通过安检溜了出来,感觉有点像做了什么坏事的孩子,所以她高兴,虽然黄敏杰还是那样冷淡淡的,一上车就和陈林说公事,把她撇在一边。



  她伏在车窗上望着外头,省得黄敏杰疑心她有意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外头是再熟悉不过的街,川流不息的车呼啸而过,再熟悉不过的城市,她是回来了。



  他直接回公司去了,车子送她回去,行李都交给她收拾。跟他久了,虽然平常也请钟点佣人做家务,可是他喜欢她亲手做一些事情。有时候也问她:“我那条深蓝色的领带呢?”或是:“洗发水没有了,你下班记得带一瓶回来。”就像天底下最平凡的夫妻一样。她也想不出他们现在的关系好不好,她知道他还有别的女朋友,不止一个。她也不止一回在他身上发现不同的香水气味,他偶尔也不回家。不过他这点还好,他起码在她的圈子里尊重她,不会让她的朋友家人撞见他和别人在一起,也许也撞见过,只是没人告诉她。



  这回从日本回来,他们两个都带回了不少的行李。他是个喜欢购物的人,常常笑自己花钱像流水一样,和他平常在商界中那种吝啬的性格截然相反了。他身上有很多矛盾的地方,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慢慢地收拾,他的屋子永远整齐干净——钟点佣人每天都来做清洁,他也有很好的习惯,一弄乱了就立刻收拾出来,这也是留学生们的长处,他在国外读了很多年的书。一个人在国外,自然什么都得自己料理,所以有了随手收拾的习惯。



  她在日本替他买了些衣服,打开衣橱一件件的挂进去,他自己也买了两件高尔夫球衣,他的球衣不会比西服少,满满的一柜,她把衣服挤了挤才能挂得下。做这样细碎而家常的动作,她有一种平凡的快乐,她不能否认自己是越来越贪恋这种家常而亲昵的气氛了,她一边迟疑的想着,一边把他买的钓杆放到储藏室去、把自己买的整套资生堂化妆品放进梳妆台下的柜子里……



  他还买了一件小玩意是送给她的,一个水晶的八音盒,玲珑剔透的小小的透明盒子,上头一对游泳的天鹅,一打开盒盖,叮叮咚咚的柴柯夫斯基就会响起来,天鹅也就在小小的水晶池塘里打起圈儿来游泳。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可是因为那水晶的晶莹剔透她一眼就看上了,他于是买下来送给她。这是他亲手买给她的第一样东西,为着这特别的意义,这件东西放在哪里就叫她犯了难。她原本觉得应该带回家去,可是她又十天半月的不回一趟家,还不如留在身边。然而这里到底是他的公寓,她轻易不把自己的东西乱摆,除了衣物之类,她没有什么私人物品放在这里。何况放在外头,这个东西又怕灰怕摔。



  她将八音盒放入原来的锦盒,随手拉开了小抽屉,那些抽屉里尽是些零碎的小东西,比如不成对的袖扣,慈善基金会寄来的感谢信,还有些旧的圣诞节卡片,停止使用了的支票簿……她像个掘到宝藏的孩子一样翻看着,这些都是他日常用过了的,旧的空气在里面氲氤着,她遥想着当年她不认识他时他的生活。



  她找到一个比较空的抽屉,正要把盒子放进去,却有一半卡在了外头,她抽出来,将手伸进去一摸,原来里头靠着抽屉的边缘放着一只盒子,怪不得放不进去。她把盒子拿了出来,里头有什么呢?或许又是些零碎,她揭开了盒子。



  全都是些照片,最上头一张是合影。她的左手渐渐的松开,装着八音盒的纸盒“咚”的掉在了地上,她茫然的蹲下去捡,右手里的盒子也掉在了地上,照片散了一地,她把八音盒捡起来打开,已经摔碎了,叮叮当当的水晶碎片落在地上,落在那些照片上,照片中的女人有着一对妩媚的眼睛,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睛,天天镜子里准看得到的,自己的眼睛。她放下八音盒,拾起那张合影,背后有镌字:“携繁素于纽约。”



  她头晕目眩地看着那照片里熟悉的人与背景。她认出来了,背景是在纽约那间酒店的露台上,是晚上拍的。“夜景更好呢,我邀请你来看。”她的耳畔又响起他说过的话来。他和这个繁素住过那里,事实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她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她跪在地上,胡乱地张接一张的翻看那些照片,国内拍的,国外拍的,两人的合影,一个人的独照……照片上那熟悉的眼睛像是活的一样,冷冷地盯着她。



  她让那照片逼得透不过气来,她痴了一样跪在那里,对着一地的狼籍,她想起祝佳佳的话来“他爱你。”“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他确实爱你。”


29楼2007-06-15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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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与他再有什么纠葛 

      



      出院那天陈林恰好得见一个大客户,就叫秘书来接她出院。黄敏杰这一阵子总是陪着陈林到医院里来,和她熟悉了一些,对她的态度也就好了许多。他和司机一起把她送回去,又说:“陈先生说有什么事就给秘书室留言,他今天很忙,也许回来地有些晚。”



      她道了谢,送走了他们。公寓里还是整整齐齐的。她走进了卧室,这才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一个银相框,里头是自己与陈林的合影,在京都的妙心院拍的,黑与白的院落里,他从后头围着她的肩,两张脸挨着,两个人灿然的微笑着,像并蒂的太阳花。她不由微笑了。放下相框,桌子上有相册,里头都是他们在日本拍的照片。这些照片都是她走后才从冲洗店取回,她从来没看过,站在那里一张张地翻着,只觉得有趣,有许多照片都是他替她抢拍下来的,他专爱拍她出糗的时候,有一张她正吃棉花糖,满脸的白絮拍下来,像是圣诞老人,格外好笑。



      那样快乐的日子,那样美好的记忆,应该不只是她一个人觉得怀念,觉得幸福吧?



      下午她没有事情,就回家去。圣欹对她说:“妈说你今天准要回家看看的,所以特地叫厨房加了菜呢!”傅太太让她这样一说,却有些发窘似的,咳嗽一声岔开话,说:“前几天联考放榜,圣欹运气好,叫她不知怎么样混水摸鱼,取了台大医科。”



      圣欹说:“妈!人家是考上的,什么浑水摸鱼。”



      周畅儿却也替她高兴,看圣欹脸上放光,眼睛里都是笑意,自己从来没有见圣欹这样开心过,笑着说:“圣欹不容易,台大比国外的不少名校还要难考,圣欹念书可比我这个姐姐强多了。”又问:“想要什么做升学礼物?”



      圣欹说:“你在日本给我买了那么多东西,我不要别的了。”



      周畅儿怔了一下,她在日本买的第一份礼物丢在了那家小店里,后来又补买了一个珍珠项圈给圣欹,无论如何算不了多,她怎么这样说?



      就在这当口圣贤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部小巧玲珑的V8,嚷着:“大姐二姐,我给你们拍一段。”正是她在日本买的那部V8,她明明丢在了日本,怎么又回了台北?难道说是胡歌替她带回来了,怎么又送到家里来呢?



      周太太说:“好了,圣贤,算是你大姐给你买了台宝贝,一天到晚不离手地拍。”看着周畅儿发怔,笑着解释说:“你叫速递公司送来,他们的包装不好,呐,划伤了这么一长条漆,真可惜。圣贤倒是宝贝一样,挺爱惜的。”她怕圣歆看到这么快就弄掉了漆,所以解释着,周畅儿才明白,胡歌是叫速递公司送过来的,他当然不方便出面。



      在家里吃过了午饭,她就要走,圣欹送她出来,她说:“不要送了,我没有开车来,叫部计程车得了。”



      圣欹却低着头,小声地叫了一声:“大姐……”



      “怎么?有什么话和我说?”



      圣欹红着脸,半响却不吭声,畅儿笑道:“有什么不好说的?大姐又不是别人。”



      圣欹这才说:“易……他不是好人,大姐,你还是不要和他在一起了。”



      她笑了:“陈林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不要替我担心了。我现在和他之间没有太大的问题了,而且,现在我还没办法离开他。”



      “你爱他吗?”


      周畅儿下意识地扭过头去。院子里一株榕树的枝叶伸出墙外,垂着修长的根,绿的叶……满眼的绿,湿嗒嗒的像是要滴上身来,夏日阴郁的绿,咄咄逼人般的不透气。她说:“这不是很重要的问题,关键在于他可以给我的,是别人无法给我的。”



      圣欹紧接着问:“是钱吗?”



      周畅儿点了点头:“是钱、权力、地位……还有很多东西,没有他我不可能有今天,没有他公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所以目前我还不可以失去他的支持。”



      圣欹说:“那么他对你呢?我们两家……”



      心里划过一阵刺痛,她不想说下去了,因为这谈话让她觉得吃力:“我们不说这个了——有事上公司找我,或者打我的电话,姐姐还有事,你也进去吧。”



      “大姐……”



      “什么?”



      “那胡大哥呢?”



      她一下子抬起头来,望住了妹妹,这个名字是禁忌,自从父亲出事后,从来没有人再在她面前提过,圣欹让她的目光吓着了,含着怯意说:“他……速递公司送东西来,我认出了写地址的笔迹,是他的……”



      她的心里乱成一团,说:“哦,我在日本见过他一面。”强笑着说,“他是不相干的人了,他是我们家的大仇人,我只要还记得父亲,就不会与他再有什么纠葛,是不是?”



      “可是,”圣欹的口齿格外的伶俐起来,“他也有钱、权力、地位……他可以给你的也不会比陈林要少。”



      周畅儿骇异地看着她:“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大姐,你和他有十几年的感情,提到他尚且如此,杀父之仇,不是那么轻易可以算了的事情。”



      “那当然。”她隐隐的猜到她要说什么,她心里也曾经模糊有过那样的念头闪过,只是她不愿意去想。



      “人同此情,大姐,原来陈林根本就不认识你。”这句话说得很简单,可是意思她再明白不过了,她有多恨胡歌,陈林就应该有多恨她。以她和胡歌十几年的感情,她尚且不会去和胡歌重修旧好,何况对于陈林她原先只是个陌生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陈林如果居心叵测,绝对是想慢慢地折磨周家人,不会轻易让她们躲过。


    32楼2007-06-15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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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01 23:2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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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称呼十年“伯父”的人痛下杀手 

        她震动地伏到了他的肩上,他松了一口气似的,抱着她,哄着她,口齿并不清楚地说:“我爱你。”



        他突然地醒悟过来,醒悟过来自己正在说什么,在对谁说。他猛然地推开她,怔怔的看着她。



        她也呆呆的看着他,他强笑着,说:“我真是醉糊涂了!我去洗澡。”



        她不吭声,他走开了。微波炉里,一阵一阵的饭香透出来,“叮”一声铃响,那黄黄的光灭了,厨房里只剩了那暗红的小灯,远远的浴室里有水声传过来,像是梦一样,是她恍惚地做了一个梦,也许他是在说醉话,可是——她紧接着问自己,他说的要是真的呢?可是,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又怎么样,他们现在的样子,他们现在的关系——又怎么样……



        但心里的苦,渐渐泛起涩,哀凉唏嘘却又是微酸。他不肯认也好,她已经经不起了,他若肯真的说出一句话,她会粉身碎骨,她会当真的去飞蛾扑火,她没有勇气听他说爱她。假若他真的说过了,后来又否认,她会万劫不复。



        她去上班,自从她住了院,公司交给蔡经理打理,他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听说她回来,很是高兴。李太太见了她也高兴,问长问短,又说还好没有留下疤痕。积下来的公事并不多,她就手处理了几件,直拨电话响起来,这个电话不通过秘书转的,一般都是家里人打来,她没有在意,拿起来接听:“周畅儿。”



        没有声音,她怔了一下,又“喂”了一声,还是没有声音。她的手心里濡出汗来了,不会是陈林,他这会儿在上班,肯定是忙得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没工夫来和她玩躲迷藏;他打电话也是架子十足,一般都由秘书室代拨好了才听。也不会是家里人,家里没人这样来打扰她。除此之外,知道这个直拨号的人数得出来。



        听筒里的呼吸声细微可闻,她怔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迟疑地问:“是……你?”



        “是。”



        她心乱如麻,只说:“谢谢。”是谢谢他把自己的东西速递了回去。他们彼此了解,所有的话只说一部分都可以领会,毕竟交往了十几年,熟悉得就像对自己一样。他知道她谢什么,他说:“应该的。”停下来,沉寂就成了无望的死海——黑黑的静,一点生命都没有……



        于是,她客气地问:“胡先生还有事吗?”这话是在提醒他,他现在的身份,和与她之间的距离,他当然不会不懂,他说:“听说你出了意外……”上次日本见后,她故意下的饵,难不成他这样轻易就吞了?或者与易志维处处争锋相对惯了,什么都要争,连她也打算争?一转念便只说:“我没事了。”口气风轻云淡,可她知道听在他耳中的效果。



        她涩涩地一笑,自己倒成了什么,让人瞧不起,自己也瞧不起自己。她起初那样恨他,到了现在,一样故意做出余情未了的样子,她和他本质上有什么区别?他唯利是图,她更是,为着怕还有利用他的机会,故意这样欲语又止。她悚然一惊,陈林教给她那样多,她学地那样快,也许自己本质就是如此。不,不,起码自己不会去深深伤害爱着自己的人,起码自己不会去深深伤害有十余年交往的人,总还是有未泯灭的天良。



        他终于没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她也将听筒放回原处,心里只是模糊的一片,父亲出了事后,她只是悲愤欲绝,从来没有想过胡歌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者他是想吞并公司,事后他也的确有这个意图,可是如果和她结婚的话其实也能达得到这目的,父亲一直特别地欣赏他,曾经暗示过在他们结婚后要把公司交给他管理,也许他不想和她结婚,可是他一直并没有表现出来,直到父亲出事的前夕,他还对她一如既往。



        他们是青梅竹马,几岁的时候大人们就在开玩笑,说长大了叫他们结婚。在他家里,她去玩胡太太就会笑眯眯地说:畅儿别走了,给我们胡歌做媳妇吧。”在她家里,父亲会乐呵呵地对他说:“胡歌,我把畅儿嫁给你好不好?”稍长大一点儿,他们再开这样的玩笑,她会脸红,躲到窗帘后头不出来,胡歌却将头一昂,很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用你们说,我知道。畅儿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女生,我一定会娶她的。”大人们哄堂大笑,再长大一点,他们就真的谈起恋爱来了——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好像天经地义就应该一样。



        他为什么对称呼了十余年“伯父”的人痛下杀手?他为什么想对华宇赶尽杀绝?她坐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出了事后她只一味地恨他,可是却没想过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对她似乎并非完全无情,可是当日他那样斩钉截铁,铁石心肠得几乎将她逼上绝路,到底是为什么?



        她久久地坐在那里,或许这世上的事情,从来就没有过合理的答案,她总想着对错,总想着黑白分明,事已至此,早已只是徒劳。



        晚上出席一个慈善拍卖会,这种场合最无聊,好在熟人多,不会闷。因为易志维的缘故,她这几个月一直是社交界的宠儿,进场签名时一大帮的记者拍照,她只得耐着性子让他们拍个够。



        “周小姐!”



        又是那些笑容可掬的金融家们,她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叫了声:“徐世伯,晚上好。”



        徐董说:“怎么一个人来,陈林呢?:她含笑说:“世伯,我和陈先生真的只是普通朋友,现在是私人时间,我怎么会知道陈先生在哪里?”



        “哈,在伯伯面前还不好意思说实话?”



        她笑而不语,这种事情都是越描越黑,天下皆知她和陈林同居,那又怎么样,否认一下事实会刺激情节发展,陈林说的。



        最近她入院,稍长时间没有出席过这种场面,熟朋友纷纷地打招呼,离不了那一句:“陈先生呢?”连老同学范晓钰也问:“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宴啊?”旁人都问地那样笃定,她倒有几分怅然若失,直到拍卖会开始,才定下神来。这是为孤儿院的义卖,拍卖品都是捐出来的,拍卖所得也全部捐给孤儿院。拍卖品种甚多,字画珠宝古董一应俱全,她向来不爱在这种场合出风头,只不过当个观众,一件件的名人字画拍卖完毕后,就是珠宝古董了,她不懂行,更加的没有兴趣,只碍着主办人的面子,不好提前离场。坐在范晓钰身边,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把那份拍卖说明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35楼2007-06-15 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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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翡翠九连环 

          第十四号拍卖品一件钻石项链高价拍出后,拍卖官取出第十五号拍卖品:“翡翠九连环”



          她一震,抬起头来,果然是九连环,环环相扣,剔透翠绿,虽不是最名贵的老坑玻璃翠,却已经是难得一见的所谓冰种,只只相连的翡翠环,让她一下子想起童年往事来了,小时候她最喜欢玩这个,解下来、套上去,经过极繁琐的过程才可以取下全部的九只环来,她玩得极熟了,闭着眼也能把九只环取下来再套上去,她曾经有过一只心爱九连环,后来不见了,她还急得哭过,胡当时哄她说:“畅儿你不要哭了,过些日子我买一只一模一样的给你。”



          这样东西算是过时的老古董了,一般人家不多见了的,也没处买,过了几天,她也就忘了——小孩子……就只有这点记性。



          这一只呢?



          她有些怅然地看着拍卖官手中的九连环,这一只比她小时候那只当然要贵重得多了,可到底还是九连环,不过是中国古代的闺秀们用来消遣闺阁闲暇的玩意,繁杂归繁杂,经过了无数的步骤取下来,最后再经过无数的步骤套上去,华丽而无聊的生命……



          拍卖官用手指轻轻地拨了一下那扣在一起的九只连环,发出悦耳的铮铮声,他以为这是乐器吗?她有些失笑,拍卖场中有些人并不知道这是件什么用途的玉器,可是这是难得的好翡翠,竞价一开始就抬到了二十万。



          她也举了一下牌子,拍卖官立刻说:“好,二十一万,周小姐出二十一万,二十二万,那位先生出二十二万。”



          她再举一下,拍卖官说:“二十三万,周小姐出二十三万。”有人马上出二十四万,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举了牌。



          “二十五万!”



          “二十六万!”



          她有些动摇了,毕竟只是件小玩意,范晓钰却在一旁耸恿:“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喜欢为什么不买下来?”



          她又出了价,对方却也加了价,看来是势在必得,双方把价格拉到了三十万上头,她报出三十一万,对方却不耐烦了:“三十五万!”



          看来是非到手不可了,她微微一笑,不再举牌,拍卖官喊着价:“三十五万!有没有高过三十五万?”范晓钰催她:“再出价啊,只要喜欢怕什么,先买下来再说,回去见了易志维,向他撒个娇,叫他出这笔钱好了。”



          她笑着摇摇头,拍卖官重复:“三十五万第一次!三十五万第二次……”



          “四十万!”



          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她有些恍惚地转过脸去,是他!



          “好!胡先生出四十万,四十万,有没有高过四十万?”



          场中响起一片嗡嗡声,范晓钰也向她笑道:“胡歌果然气盛,一开口就力压全场。” 她也笑着,心里却是一团乱麻。他买这东西做什么?难不成小时候的那句玩笑话他也还记得?



          “四十万第一次!四十万第二次!四十万第三次!”拍卖官一槌定音,“成交!恭喜胡先生买得这件翡翠九连环!”



          她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隔得那样远,只看到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她的脸孔顿时雪白——他的确是买给她的,他还记得那句话!


        36楼2007-06-15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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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易在谈恋爱 

            



            拍卖会结束,她在停车场前等着,她自己的车在台风中报废了,还没有买新车,天天是开着陈林的一部半旧的莲花在代步,今天晚上这样隆重的场合,不适合自己开车来,是陈林的司机用他那部林肯送她过来的。约好了来接,她也早早打了电话通知司机,只是还没有赶到。



            不料简子俊的司机走过来问她:“周小姐,胡先生问是否可以让我送你一程?”他知道她不会和他同车,所以叫司机来这样问。



            胡家的司机也是极熟的人,她于是笑了笑:“不用了,福伯,你送胡先生回去吧,我有车来接的。”



            福伯似乎早料到她会这样说,拿出一只锦盒:“那好的,周小姐,胡先生说这件东西是给你的。”



            竟是那只九连环,她一下子怔在了那里,半晌才反应过来,说:“我不能要。”



            福伯说:“胡先生说是给你的,请你务必收下,你不要的话,我没有办法交差的。”说着就硬塞到她手上,这时候参加拍卖会的人还在陆续地走出来,路灯底下,她总不能和一个底下人拉拉扯扯的,只得拿在手里,福伯松了口气,似乎怕她改变主意,转身就走开了。



            她倒莫名地害怕起来,胡歌这样一来,到底是为什么?他定然是重新估量了她的价值,才肯下功夫想重续前缘。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让他利用的,还是他单纯与陈林过不去?



            那只九连环倒是留也不是,扔也不是,左思右想只觉得还不如淡然处之,所以随手就撂到抽屉里。就算陈林知道,也能明白她的立场。



            华宇现在的经营渐渐上了正轨,她的日子好过多了,她现在可以说幸福了吧,有家杂志就说她“爱情事业都已成就”,可能有不少女人羡慕着她,连继母都问她:“想过什么时候结婚没有?”



            问得她一脸的茫然:“结婚?和谁?”



            继母嗔道:“你这孩子真是!”笑逐颜开地说:“当然是和陈先生了。”继母虽然并不了解易志维,也没机会见他一面,但是看多了关于他的专访,兴味盎然的说:“陈先生不错了,有本事人品也好,不用再挑三拣四了,你的年纪早该结婚了呢!”



            陈林肯和她结婚吗?或者,她肯和陈林结婚吗?



            也许他肯的话自己并不会反对的——起码他们现在的相处证明,他们是可以一起过日子的。问题是——他有没有打算怎么样?



            如果做情人,他们现在也算是不错的情人了,他说过爱她——喝醉的那次,不知道算不算数。她是爱他的,可他早就说过,叫她不要爱他。他们天天在一起,关系会不会进一步明确却全在他的掌握。他不见得肯结婚,结婚不会比现在对他有利,一旦有了法律承认的地位,有了妻子的名份,他就得对她的一切完全负责,现在多好,合则留,不合则散。



            她也不想在他面前提,好像她想嫁给他似的,他说过不要人爱他,又说过不会养她,虽然都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当真的也说不定。她又不稀罕嫁给他,没事不去自讨没趣。



            继母笑着又说:“圣欹在谈恋爱呢。”



            她高兴起来,问:“哦,是吗?和谁?”



            继母摇摇头:“不知道,问她也不肯承认,不过看她老是神神秘秘地讲电话,又时不时出去吃饭,总是收到花。喏,今天一早接到电话又出门去了。”



            她笑:“这准是在谈恋爱了,圣欹也不是小孩子了,今年十八岁了。”



            继母叹了口气:“我总是不放心,她又不肯和我说,畅儿,你有空就问她一下吧。”



            圣歆答应了,正巧这个时候下人说:“二小姐回来了。”



            圣欹走进来,她今天穿着粉色缎子小洋装,手里还拿着大束的粉玫瑰,她本来皮肤极白,直如粉妆玉砌的一个人,那种咄咄逼人的青春,叫圣歆从心底里羡慕。



            圣欹本来是满脸笑容地轻嚷:“妈,我回来了。”见着畅儿,脸上不由一呆:“大姐。”



            畅儿笑着问:“和朋友出去玩?”



            “嗯。”她有些踌躇不安,说,“我上去换衣服。”



            周畅儿猜她是不好意思,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圣欹大约也知道母亲和圣歆说过什么,于是上去了之后就不下楼了,圣歆过了一会儿不见她下来,知道她害羞躲着自己,心里想过几天再问她,于是就对继母说:“我还有事呢,该走了。”



            继母很客气地挽留:“吃了饭再走吧。”



            “不吃了,”她笑了一下。“他约了我吃饭呢。”



            她去赴约,正好遇上塞车,迟到了几分钟。匆匆走进餐厅里,老远看陈林一个坐在那里看餐牌,眉头略皱,嘴角微微沉着,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她知道他这个样子是在不高兴,连忙笑着说:“真不好意思,塞车,让你等了一会儿了吧?”



            他说:“我也刚刚到。”



            她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问:“怎么了?”



            “没事——陈易在谈恋爱。”


          37楼2007-06-15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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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吻却比水还要密 

              



              太迟了!他打开了灯掣,突然的光明令她半晌睁不开眼。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只好待在那里不动,任他打量。他吃力而缓慢地问:“是你?”



              他喝过酒了,离这么远也闻得到那浓烈的酒气,她心一横,说:“陈先生,我来拿一样东西,马上就走。”



              他没有多大的反应,她稍稍放下心来,说:“东西原来就放在衣橱下面的抽屉里,我进去拿,还是你替我拿出来?”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要什么?我去拿。”



              他似乎醉得厉害,她想,事到如今实说也无妨,便说:“是个锦盒。”她比划了一下:“有这么长,这么宽。是紫色丝绒面的。”



              他向楼梯走开,她有些提心吊胆的看着他,果然,她的担心并非多余,他刚上了几层楼梯差一点跌到她连忙赶上去替他打开卧室的门,又打开了灯,心里却又是一惊。屋子里什么都没变,连他们的合影都还放在床头的灯柜上——她以为他早就扔进了垃圾桶呢。



              他摇摇摆摆的走到衣橱前,打开橱门,喃喃自语:“紫色……”却伸手将她的一件紫色睡衣取了下来:“是不是这一件?”



              真是醉糊涂了。



              她只得笑了一笑:“呃——不是,我自己找吧。”



              “好。”他又一阵的恶心涌上来,难受地皱着眉扯开领带,往床上倒下,“帮我也拿浴袍——”翻了一个身,口齿不清地说:“放好了水叫我。”



              她见了他醉成这个样子,真怕他会把他自己淹死在浴缸里,连忙说:“放水太慢了,洗淋浴吧。”



              他很听话的起来了,踉踉跄跄就向浴室去了,水声响起来,她却呆在了那里,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怔了好一阵子才蹲下来,打开了抽屉找那只紫绒面的盒子。



              她原本放在那里的盒子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只熟悉的白色盒子放在那里,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她认得这只盒子。她的手在发颤,她终于还是打开来——果然!



              那个被她打破了的八音盒静静地躺在里头,一堆碎水晶,早该扔了的,怎么会在这里?



              她头晕目眩,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定定地蹲在那里,却听到“畅儿!”



              他在浴室里叫她:“把我的浴袍拿过来。”



              她慌乱地应了一声,放下盒子就帮他找到浴袍,拿到浴室门口去:“给你!”



              他把门开了一条缝,伸出一只湿淋淋的手来接衣服,她交到他手里,正要放手,他突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一下子将她扯了进去。她猝不及防,“啊”的一声扑在了他怀里,头上花洒喷出的水“唰”地打到身上脸上来,顿时浇了个透,他的吻却比水还要密,还要急。



              “畅儿!”他的声音浓得发腻,“我要你陪我,不走开。”



              “好,好,我不走开,我到外面等你。”她敷衍着,他喝醉了就这样,她应该算有经验了。这一次醉得厉害,连他们闹翻了都不记得了。



              他却没有松手:“你骗我!”



              她苦笑:只怕你酒醒了,会赶自己出去都来不及呢!她在心里叹着气,口里哄着他:“我不骗你,我在外头等你。”



              他关上水,穿好浴袍,醉态可掬:“我洗好了,我们一起出去吧。”



              她只得跟他出来,他眯着眼打量她:“你怎么不换衣服?”



              她从发梢到衣角都在往下滴着水,她确实是该换件衣服,不然这样湿嗒嗒的像什么话,怎么回酒店?好在这里她没带走的衣服不少,她过去开衣橱,他却从后头抱住了她,流连地在她颈中吻着,含糊大得说:“穿那件黑色的,我喜欢看。”



              她伸手去取黑色的长裙,他不耐烦:“真是笨!你穿礼服睡觉?”



              伸手就替她取了那件黑色的睡衣下来,他的口气突然温柔起来,恋恋的:“你记不记得,在纽约……你就是穿的这件睡衣……早上醒过来,背对着我生气,我越怄你,你就越气的厉害。你生气会脸红,左边脸上的小酒窝会不见了……”他笑起来,在她脸上又吻了一下:“就是你现在的样子。”



              她不是在生气,只是呆呆的,所以脸上表情是僵的,他的话吓住了她,她都不记得自己在纽约是穿的什么衣服了,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他一眼发现了地上的那只盒子,突然地发起怒来:“你拿出来做什么?”



              她吃力地吞下一口口水:“我在找东西……”



              “找一个紫绒盒子是不是?”他咬牙切齿的问:“胡歌买给你的九连环,嗯?”他知道也不意外,拍卖会上那么多人,都知道是胡歌买了那只九连环,他随便打听一下就会知道是胡歌买了送她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生气?



              他喝醉了一向奇怪,今天醉成这样,大约什么奇怪的举止都会有,她还是早早地走为妙,她吃力地说:“我得走了。把九连环给我吧,我真的有用。”


            42楼2007-06-15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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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欹自杀进了医院 

                她不想提了,正要岔开话,突然想起来:“合作计划肯定是绝对的商业秘密,你怎么能看见?”



                他笑起来:“现在开始关心了?”



                她淡淡地说:“你不愿意说也就算了,我只是随口问一声,并不是有兴趣知道。”



                “是吗?”他反问,微笑着看着她,“你心知肚明,如此重要的商业机密我会一清二楚,当然是他的身边有人泄露给我知道的——高级助手的背叛,可以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尤其,最近他这么心烦意乱,频频出现失误和反??/P>


                她在心里快速地猜度,是谁?会是谁出卖东瞿,黄敏杰?潘学安?还是他的另一位总裁助理付清河?



                “猜到了吗?你猜不到的,他有两位高级助理,两位行政秘书,一个私人秘书,知道这个计划的也许还有他的董事会秘书,范围太大了,你猜测不到的。”



                她问:“我们就不能说点儿别的吗?”



                “你不乐意听到他倒霉?那我们就说点别的吧。”



                她忍住一口气:“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知道你和他一直在较着劲,那是你们的事,而且是公事,不用把我扯进去。我受够了他了,不想再提了。你如果想找个听众,贵公司多的是下属员工想要巴结一下您,请送我到最近的酒店,谢谢。”



                他说:“我承认我兴灾乐祸,你就不肯想一想这中间的原因吗?”



                他用那样的古怪表情望着她,倒让她怔住了,他叹了口气:“畅儿,我爱你。你知道的,从小我就爱着你,等着我们两个一起长大的日子。我爱你,想娶你,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她骇异的看着他,最后她叫司机:“停车!我要下去。”



                “不用理她。”他一边告诉司机,一边把她的脸扭过来,“畅儿,我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恨我,可是,你还爱我吗?”



                她用手推开他:“我要下车!”



                “你能不能面对一下事实,你躲开我又怎么样?我现在是很郑重地在向你求婚,答不答应你都给我一个理由。”



                她气急败坏:“我当然不会嫁给你——我的父亲——哦!我不想说了,你放过我吧,公司你早就到手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突然动了怒:“公司?你宁死也不肯卖给我,结果只是为了和陈林赌气,就轻而易举地肯了。你爱他对不对?”他逼问着她,手上也加了劲。



                她惊恐地说:“你放手!你弄疼我了!我爱不爱他不用和你讨论!”



                他逼上来,强行地扣住她的脸,吻住她。她慌乱地挣扎着,不知怎么的,就一巴掌挥了上去。



                “啪!”



                这一耳光把两个人都打怔住了,他忍耐地、无奈地看着她:“畅儿”。



                她微微地皱起了眉,然后,皱起了鼻子,最后,眼泪就成串地掉了下来。他搂着她,哄着她:“嫁给我吧,畅儿,我知道,你累了。我保证再不让你受委屈,我要让你平安喜乐。”



                她真的是累了,她曾经那样努力的挣扎过,那样努力地争取过,可是又得到了什么?算了吧,人这一辈子不就是这么一点意思?反正已经这个样子了,她还妄想什么?他说爱她——也许是骗她,可是他向她求婚,结婚是最好的地位保障,就算他不爱她又怎么样?结了婚,不说别的,他要求离婚时她就可以得到大笔的赡养费,反正她也没什么可以损失的了。



                她这一生终究还是得嫁个人的,生儿育女过一辈子,不嫁他,也会是别人,还不如嫁他,起码他们是青梅竹马,也算知根知底,起码他在别人眼里,是求之不得的上好婚姻对象,有钱,有地位,有身份……还有什么好挑的?



                她就这个样子说服了自己。



                他们郑重其事的订了婚,仪式简直都有些夸张,在当前经济不景气的情形下,这样的招摇没准会引起公愤。可是,她总算又一次名正言顺是胡歌的未婚妻了。



                订了婚,她也不觉得有什么,胡歌这几天忙,而她因为没有了工作,一个人在家里闲得有些发闷了。正在无所事事地看着电视,家里突然地打了电话来,是哭哭啼啼的继母:“畅儿!你快点回来呀,圣欹自杀进了医院……”



                她吓了一大跳,父亲的惨死一下子浮现在眼前,她慌乱地坐了车回家去,家里这一阵子她不大回去,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心急火燎地赶回去,继母却是在医院里打的电话,没说清楚,害得她跑回家扑了个空,家里人全到医院去了,她又匆忙地赶过去。



                一到急诊部老远就看到继母坐在长椅上擦眼泪,她心里害怕,几乎是跑过去的,开口就问:“怎么样?圣欹怎么样了?”



                继母拿手绢揉着眼睛,呜咽说:“还在抢救……这孩子……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些天我打电话回家不是还好好的吗?”



                继母说:“这孩子这一阵子是不大高兴,也不出门了……今天早上,我看她半天没起来,去叫她起床吃早点,谁知道就叫不开门了……她是犯了什么糊涂,竟然傻到吞安眠药自杀……”说着又哭了起来,“孩子,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妈可怎么活呀……”



                她着急的问:“是为了什么事呢?出了什么事她才想不开?”



                继母说:“我哪里知道……她一向就是个闷葫芦,你又不是不晓得……”突然想起来:“信!她写了信给你的!”连忙地从手袋里掏出来:“你看看。”


              49楼2007-06-15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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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俗到了极点的妇人 

                  其实只是写在便条笺上的一行字,凌乱的带着泪痕的字迹:“大姐,你真是傻,可是,我竟然比你还要傻。”



                  她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心里乱成一团,不祥的感觉涌上来,简直是心惊肉跳,自己扯在里头吗?还是圣欹只是作个比较?没理由啊……攥在手里转过脸,看见圣欷呆呆地站在一旁,于是问:“圣欷,你知道你二姐是为了什么吗?”



                  圣欷说:“不知道。”停了一下,说:“这几天二姐总是一个人躲着哭。”



                  她早该回家看看的,她不应该这样粗心大意的!继母是个世俗到了极点的妇人,除了贪点小便宜什么都不懂。都是她不好,她自己虽然出了许多的事,可是也不能一点也不顾着家里,全是她的错。



                  圣贤却在一边说:“我知道!”



                  她心里一惊,蹲下来问:“圣贤,你知道什么?快告诉大姐。”



                  圣贤犹豫了一下,说:“那你可不要生二姐的气。”



                  她心惊胆寒,天哪!自己真的扯在里头吗?只得哄着圣贤说:“二姐现在这个样子,大姐怎么会生她的气?快告诉大姐,你知道什么?”



                  圣贤说:“前天我看到她一个人在花园里烧东西,我以为她和我一样喜欢玩火,就跑出去也要玩,她把我赶开了,还不让我告诉别人——大姐,她把你的照片都烧了呢!”



                  “烧我的照片?”



                  “对呀。”圣贤说,“你是不是惹二姐生气了?她当时的样子好怕人。”



                  继母连忙说:“不要胡说!”忧心忡忡的看了她一眼,说,“别听圣贤的,他小孩子不懂事,只晓得瞎说。”



                  她勉强站了起来,刚叫了声“阿姨”,医生就从手术室出来了,她们连忙的迎上去,医生职业地摇了摇头:“很遗憾,我们尽了全力了,可是太晚了……”



                  继母身子一软晕过去了,她也呆了,圣欹……十八岁的圣欹……就这样走了?



                  因为要料理圣欹的后事,继母进了医院,她暂时搬回家住不过她就算不病倒也帮不了什么。虽然忙,她还不算手忙脚乱,因为经过了父亲那番变故,该是什么程序她都知道了,一年里亲手料理了两件丧事,她真有些麻木的痛楚,就像是做完了大手术的人,刚刚醒过来 ,身上并不觉得怎么,可是心里是极度的恐惧,因为明知麻药一过去,就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比起父亲的丧事来,圣欹的要热闹许多,亲朋好友都赶来了,惋惜着,劝慰着……不少是看着简家的面子上来的。简子俊最近很出风头,前不久还荣获了本年度“最有前途青年企业家”,人情冷暖,就是这个样子。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疑惑着圣欹的死,想着她那封简单的遗书是什么意思,脑子里也有过一点模糊的念头,只是抓不住。歌就劝她:“不要想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看看你,都快疯了一样,成天心事重重的,我建议你去度个假。”



                  她恹恹的:“我懒得动。”



                  “我陪你去欧洲走走?”



                  “不要了,你那么忙。”



                  他笑了一下,说:“这一阵子忙过了就好了。等我忙完了手头的事,我们结婚好不好?”



                  “再说吧,”她心烦意乱,“圣欹才出了事,我不想这么快办喜事。”



                  “你是根本就不想结婚!我每次问你你就敷衍,你还惦着陈林!”



                  她气得发抖:“胡歌!”



                  他摔门而去了。她气得发晕,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是迟早会发生的,她知道,他们在一起的太勉强,每次她表情稍稍不对他都会疑心,只不过今天他终于说了出来而已,想必也是忍无可忍。他原来不是这个样子,他一向也很大方,没有小心眼过,可是只要他们之间一牵涉到陈林的名字,准是一场冷战。他一直没有放过心。



                  过了一会儿,他打电话回来了,低低的:“畅,对不起,你没有生气吧?”



                  他就是这点好,肯认错,肯哄着她,不像陈林,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伤人,从来不曾想过顺着她。她在心里一惊,怎么又想到他身上去了?所以连忙地说:“我怎么会生气,晚上我陪你吃饭吧。”



                  他高兴起来:“好啊,我叫秘书订位子。”



                  晚餐时他也特别的陪小心,还叫了乐队替她奏了她喜欢的莫扎特。她笑着说:“够了,够罗曼谛克了——气氛像是又要求一次婚似的,你求过了,我也答应了,不用再来这一套了。”



                  他趁机问她:“那么我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她想了想:“再过几个月吧,等到冬天里,正好去瑞士度蜜月,你不是喜欢滑雪吗?”他嘟囔,“瑞士现在已经可以滑雪了。”



                  她终于笑起来:“你怎么这个样子?我要叫你的秘书们来看看才好,你这个表情,就像我们家圣贤被抢走了玩具一样。”



                  他嗤笑了一声:“亏你想得出来这样的比喻。”却握着她的手,郑重地说:“圣歆,我真的是没有安全感,你早早嫁了我让我安心好不好?”



                  她被感动了,含糊的,低声地,说:“那么……等你忙过了,你选个日子吧。”


                50楼2007-06-15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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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01 23: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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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蓄谋已久 

                    他欣喜若狂,竟横过桌子来吻她,吓得她连连往后闪:“你真是疯了!人家全看着呢!”他说:“怕什么?我申请提前吻新娘而已!”回过头去告诉侍者:“给我个面子,我就要结婚了,今天我请全餐厅的客,请大家随意!”



                    一餐厅的人都鼓起掌来,还有人叫:“恭喜!恭喜!”



                    他道着谢,趁着她呆住了,正好扶住了她的脸给她一个长吻,大家闹得更凶了,连侍者也鼓起掌来,笑嘻嘻地说:“有情人终成眷属!”



                    有情人终成眷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她就知道她会嫁了他的,不是吗?



                    婚事陆续地筹备着,订婚纱,拍照片,印请柬……她也没想过结婚要买这么多的东西,新房里要重新装修,换家具,弄得乱糟糟的,正好让他有借口搬到她那边去。



                    其实也没什么,直到那一天,那天早上他在家里找领带,找不到了问她,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他问,躺在床上惺松地说:“第二扇门里第四个架子上都挂着呢。”



                    他问:“哪有第四个架子?”



                    她怔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橱是单开门式的,没有那些复杂的架子隔扇。陈林的公寓里是占了一堵墙的大衣橱,一排十六扇橱门可以全部同时打开折在一边,他找起东西来总是心急火燎,又非要那个颜色的不可,她就和他的秘书似的,让他逼出来了,一问就答得井井有条,第几扇里第几个架子上,省得他着急。



                    她怔了几秒钟,怕他疑心,连忙说:“我来给你找吧。”起床了替他找出来,放在他衬衣上比一比:“这条颜色不好。”随手抽了条雪青色的:“配这条吧。”



                    细心地帮他打好领带,他却抓住了她的手:“畅儿。”



                    “嗯。”



                    “我希望我们永远都能这样。”



                    她笑着推开他:“肉麻死了,谁要听你说这些,还不上班去,不是说今天有很多事要忙吗?”



                    他走了,她也没心思睡觉了,闷闷地换了衣服,闷闷地坐下来化妆。突然看到他的公事包放在梳妆台上,心里就好笑,丢三拉四的,今天好容易出门早了一点,准又得跑回来拿。因为包挡住了镜子,也就随手拿开,不料里头的文件滑了出来,掉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捡,更加的好笑,份份上头印着红色的“ASAP”字样,而且每页都有淡灰色的“DON`T COPY”的水印,一看即知是公司最重要的文件,却这样包也不锁,随便乱放,要是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拾起来,一份一份地替他理着,目光多少瞥见了几个字,中间“东瞿”两个字一看见,就不由自主地看了下去。不等看完,脸色就变了,翻了包里其他的公文来看,背心里出了涔涔的冷汗,她全神贯注,连简子俊上楼来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直到他站在门口了,她才如梦初醒,抬起头来望着他。



                    她的口发干,声调僵硬地说:“你就不可以用一些正当的手段吗?”



                    他说:“我做事情一向正当。”



                    她说:“这样的不计手段,这样的卑鄙……还叫正当?”



                    “他又算什么正人君子,商界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不过是设了个圈套,他自己贪图利益,要钻进去。”



                    她说:“原来上次你去日本,是为了游说贺银中止对东瞿的信贷,你是蓄谋已久。”



                    他忽尔一笑:“你有时真是聪明,可有时真是愚不可及。”


                  51楼2007-06-15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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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着看你有什么好下场 

                      她从来比不上他们这些聪明人,他们才善于剑走偏锋,利用漏洞游走于法律边缘。她重重地摇头:“你何必去买通精算师和估算师陷害东瞿,万一被查出实据,这将是重罪,要判很多年的!你今天什么都有了,何必在这样的小事上陷自己于不仁不义?”



                      “畅儿,你有时候就和你父亲一样天真,怪不得华宇会是今天这种局面。做生意讲人情讲道理讲法律,还赚得了什么钱?你说我陷害东瞿?你以为东瞿是怎么才有今天的,他们还不是无所不用,强取豪夺,才积累成今天这么大规模的财团?易志维是怎么教你的,怎么把你反倒教得单纯起来了!”



                      她重重的摇着头:“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冷冷地说:“那是因为你眼里只有陈林。”



                      “我不想和你吵架,我们还有一个礼拜就要结婚了。”



                      “你知道就好!”他扭过脸去,“或者,你趁机后悔了也不一定!”



                      “你……”



                      “你现在有最好的机会,我帮你出个主意,你马上到东瞿去向陈林告密,我担保他会感激得以身相许!”



                      她闭上了眼睛,叹息着:“我早就知道,我们两个成不了正果……果然是这样……俊,我们不要再彼此说着刺伤对方的话了,给你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只要你中止这个计划,我们之间就不会有问题,我全心全意地做你的新娘子,和你下个礼拜结婚,去瑞士度蜜月……”



                      他说:“不可能!”



                      她睁开眼,他说:“我爱你,可是你不可以用这个来威胁我,接受你的条件,而改变我的工作计划,这样太危险了,如果你可以左右我的公事决定,你还有什么做不到?那我随时就可以毁在你手里了。”



                      “这完全是两码事。”



                      他断然回绝:“在我看来,就是同一件事。你管我什么都可以,你甚至可以要求我一下班就回家,守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可是你不可以干涉我的公事。”



                      她不置信的看着他:“我认识你快二十年了,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了解你,你变得太冷血!”



                      “我想,”他慢吞吞地说:“并不是我冷血,而是你自己有问题——如果我是陈林,我设了计来对付胡歌,你还会干涉我吗?”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你走吧,你去办你的公事吧,你的行李和私人用品我会替你整理出来,如果你忙的话,下午叫秘书过来拿好了。”



                      他却抓住了她的手臂:“周畅儿!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放手!”



                      他们僵持着,最后,他放手了,他说:“我等着,我等着看你有什么好下场!”


                    52楼2007-06-15 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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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部分 面临最大的信用危机 

                        他终于走了,精疲力竭的感觉又回来了,她软弱无力地伏在床上,电话响了,她不想听,铃声就老在那里响着:“噶铃铃……噶铃铃……”



                        她不耐烦了,终于还是拿了起来,却是蔡经理。他早就辞职不做了,能打电话来她真是意外,蔡经理说:“周小姐,今天他们把郝叔来解回台北了。”



                        她有了一点精神:“是吗?这真是个好消息,也许警方可以查出基金的下落。”



                        蔡经理自告奋勇陪她去见郝叔来。他在初次审问中已经承认是受人指使所以大肆转移公款,至于是受何人指使,大量基金流向何处,他却并不肯说。傅圣歆亲自见了他,他也只是说:“小姐,我对不起董事长,可是……我绝对不能说,对方来头太大,我还有妻儿老小。”



                        周畅儿问:“是富升对不对?是不是富升?”



                        他沉默不言。一旁的律师尽职告诉她:“小姐,你不能这样问他,警方会怀疑你教唆证人的。富升在这件案子中只是拒绝了华宇的拆借延期要求,从而直接导致华宇濒临破产,可是你也没有理由怀疑它指使郝叔来先生盗用基金。”



                        这次见面并不能算有收获,可是她一晚上没有睡好,总是梦到自己在华宇父亲的办公室里,眼睁睁看着父亲跳下去,却没有办法拉住他,那血肉模糊直溅到她身上,令她声嘶力竭不停地绝望尖叫。



                        夜里哭醒了几次,早上仍然是哭醒的,心里空落落的格外难受,吃过了早饭,想起今天是继母出院的日子,换了件衣服就和圣欹圣贤一起去接她出院。继母也瘦了,双下巴都不见了,眼睛还是红红的,一见了圣贤姐弟两个就要掉眼泪似的,畅儿心里也不好过,怕她哭起来,自己只怕会与她抱头痛哭,就说:“我去办出院手续吧。”



                        诊费是在住院处交,药费却还是要去前面的急诊楼交纳。她去交费,大厅里不少急诊挂号的病人在等待,好在这里是医院,还很安静,不算太吵,连大厅里电视机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现在播报特别新闻,市内最大的私有财团之一的东瞿关系企业今早爆出丑闻,据有关人士透露,东瞿涉嫌在几项大的国际合作中欺诈合作方公司,以牟取暴利。目前,东瞿高级职员已有三人涉案,受到经济法庭传唤。专家分析,如此巨大复杂的欺诈案绝对是通过精心策划和数年的预谋,东瞿执行总裁陈林难辞其咎。警方发言人称:目前还没有证据显示易总裁与本案有牵连,但不排除有请易总裁协助调查的可能……目前东瞿最大的合作银行东京贺银,已经宣布重新考虑对东瞿的信贷计划,东瞿关系企业正面临最大的信用危机……”



                        她傻傻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周围都是人……嗡嗡的低低的说话声,不远处的注射室传来小孩子的啼哭声……这么热闹,她却像是站在荒原里一样。新闻还在播出,画面上出现高耸入云的东瞿写字楼,白云石铺就的东瞿广场……拥挤的记者,被包围了的东瞿公关部经理……



                        她是傻傻的,木头人一样,简子俊的计划成功了,那当然,他说过最近陈林频频出错,水准失常。何况,他还在东瞿有内线。天罗地网,就只等着陈林往里头钻。



                        她不知道自己呆到了什么时候,直到圣欷找来:“大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她强笑了一下,支唔着去交了药费,接了继母出院。



                        在车上,她的移动电话一响,她就连忙拿出来,一行字不停地跳跃,易志维来电是否接听?那个名字令她瞬间无力,她的心跳怦怦,也如那字迹一般闪烁不定,还不等她接听,对方突然就挂掉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那盏显示通讯的小灯灭掉,就好像自己的心跳也猝然中止一样,她再也受不住这样的停顿,立刻就按了回电。



                        冷冰冰的电脑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不能接通……”



                        他不仅挂了线,还关了机。



                        她惊恐起来,父亲当日就是给她打了电话又挂断,她拨回去,他关机了。从此她就永远没有机会听到父亲的声音了。她不断地流着冷汗,她拨到东瞿的秘书室去,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的声音——他的两位行政秘书都涉嫌商业犯罪被警方扣押,她说:“请替我接总裁室。”



                        对方说:“总裁不在。”



                        她说:“麻烦你,我是周畅儿。”



                        对方说:“总裁不在,对不起!”



                        也许他吩咐过秘书不听任何电话,也许他真的不在办公室里。



                        她不停地流着汗,她再打到他的公寓里去,响了许久都没有人听。



                        继母和弟妹都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一个朋友出了事。”她从来没有这样怕过,他是赢惯了的,所以肯定输不起,他会怎么办?



                        把继母弟妹一送到家里她就出去了。她首先到东瞿去,大堂里到处都是记者和东瞿的保全人员,双方看来是对垒多时了。气氛紧张得令她更紧张了,保全人员把她也挡在了外头:“对不起,小姐,请退到护栏以外。”她说:“我不是记者,我有事去询问处。”



                        询问处的小姐不是上次那位,也不认识她,一听说她要见易志维,就说:“总裁不在。”她耐心地说:“我不是记者,我是周畅儿,麻烦你打个电话上去秘书室问一声,看黄秘书或潘助理怎么说。”



                        黄敏杰接了电话,就对她说:“周小姐,他不在。”



                        她问:“那他在哪里?”



                        “我们不知道。”



                        她说:“我知道你们一定知道,告诉我。”



                        黄敏杰沉默了一下,对她说:“好吧,我就下来。”


                      53楼2007-06-15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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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怎么说他都会是主犯 

                          他们真的跑到快打烊的超市里去买菜,整个超市就只他们两个人,可是他推着购物车,她一样样地往里放。西红柿、提子、木瓜、青菜、生菜、鸡蛋、牛肉、瘦肉……就好像要做整套的宴席一样。



                          超市的保全人员吃惊地看着他们两个,他们两人“哧哧”地笑着,付账时收银员也是瞠目以对:“陈……先生?”



                          他是名人,又是这两天热门新闻人物,连收银员都认识他。他一本正经地说:“哦,你认识我?那可以给我算八折了吧?”



                          走出超市,把大包小包扔上车,想起超市员工那些目瞪口呆的面孔,两个人不由又笑起来,易志维笑着说:“他们肯定想,这两个人准是两个疯子!”



                          她笑得直不起腰来,只用手指着他身后,他回头一看,超市闸门正在缓缓降下,门上鲜蓝底子的漆上,用醒目的银灰色涂出两人都再熟悉不过的一个标志。下头是黄漆一行长字:“佳瞿连锁卖场中山一店”,在夜色里烁烁可见。怪不得刚刚超市里那些人一副活见鬼的样子。他将脸一板:“笑什么?你还好意思笑!我的一世英名,我的良好形象,我在下属心中的英明神武,全让你毁了!”话没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能够重新在他怀里醒过来,实在是一件太幸福的事情了。



                          一睁开眼,看到那幅熟悉的米色窗帘,微笑就不由自主地浮上唇角,只有这里,才让她有一种安心的家的感觉。他在盥洗间里刷牙,哗哗的水声也让她觉得特别安心。熟悉的声音一样接一样地回来了:嗡嗡的电动剃须刀的声音,他拉开浴帘的声音……



                          “早!”早安吻准时送到,吻在她的眼睛上,“要起来吗?”



                          “唔……不太想动。”



                          “那我去公司吃早餐了,被人养的人好福气呀。”



                          他走了,她微笑起来。这才是易志维,光彩夺目的易志维,可是……也不尽然,过去他可没这么俏皮,开起玩笑来,也是挖苦居多,现在他真是宠着她了。



                          他开了一天的会,午饭时间她打电话去,秘书室都说:“陈先生还没有散会,等他忙完我请他给你回电话可以吗?”她连忙说:“不用打扰他了,我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东瞿现在是非常时期,新闻里说此案的范围进一步扩大,金融司长表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会因为东瞿是大财团而包庇袒护。东瞿的股票也持续走低……他肯定是忙得焦头烂额。



                          晚上他零点过了才回来,一脸的精疲力竭,她不敢多问,只连忙去替他放洗澡水



                          “畅儿!”他忽然抱住她,低声地问,“如果……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会不会离开我?”



                          她的心沉下去,直沉到深渊里去,他向来好胜,竟然说出这样气馁的话来,想必事态已经严重到令他绝望的地步。她问:“情形很不好吗?他们找你协助调查吗?”商业欺诈,情节严重的可以判处十五年的监禁。他肯定是警方的主要监控对象,牵涉到数亿的商业合同,当然都是他签字执行的……再怎么说他都会是主犯……



                          她觉得他的身体竟然在微微地发抖,那么情况的确坏到不可收拾了?她长长吐了口气,说:“我既然当日去见你,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如果东瞿出了状况,我们两个还年轻,还可以从头来过,你用了十年发扬今天的东瞿,我们两个人,一定用不了这么久就可以卷土重来。”



                          他的声音低低的,哑哑的:“如果——我逃脱不了罪名,要去坐牢呢?”



                          她一点也没有迟疑:“我等你。”



                          他不说话了,身体仍在颤抖着,她心里想,他不会哭了吧……可能真的是糟透了,也许他真的要去坐牢……他这样骄傲的一个人,她打了个寒噤,安慰着他也安慰着自己:“不会的……政府虽然口口声声追查严办,但多少会给东瞿面子对不对?你和他们的关系一直都是很不错的,对吗?”



                          他的身体剧烈地抖动着,她终于觉得不对,推开他,正好看见他一脸来不及收敛的笑,她怔了一下,才悟过来,气得推开他就走。



                          “畅儿!”他赶上来。



                          她不理他。



                          “畅儿!”令人发软的吻印在她后颈中,“是我不好,我不该逗你,打我好不好?”



                          她说:“你吓我?我为你担心得半死,你还故意来吓我?”



                          他说:“是我不好,你打我吧,你不要生气。”



                          她说:“打你?我才没那个多余的气力。”弯腰抱起毛毯,再拿起一个枕头,他说:“喂……不要吧,睡沙发的话明天眼睛会肿起来的,你眼睛那么漂亮,我会心疼的。”



                          她笑了一声:“你以为我要去睡沙发?”将东西往他手里一塞:“是你去!总裁!”


                        55楼2007-06-15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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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事件的幕后主谋 

                            第二天她才明白他怎么这样的轻松。形势急转而下,检方两名最重要的证人,一名精算师,一名估算师翻供,说东瞿并没有买通他们进行商业欺诈,相反,是有东瞿的竞争对手向他们行贿,以诬告东瞿。



                            东瞿一下子由十恶不赦的商业大骗子,变成令人同情的受害者。记者也终于访问到了东瞿的执行总兼是易志维,镜头里的陈林依旧是一派地安然洒脱:“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东瞿能够有今天,是和民众的支持、我们自身的努力分不开的,并不是靠一两件商业欺诈案积累的企业财富。这就是我要说的。”



                            记者问:“有消息说陷害东瞿的是一间与东瞿规模相仿的大财团,请问易总裁可不可以向我们透露一点?”



                            陈林将头一扬,一脸的轻松与从容:“哦,这个我就不方便说什么了,因为经检院正在调查此事,法律是公正的。不过我可以说的是,听说对方是以天价买通两位专业人士,对东瞿进行恶意的陷害,东瞿有敌如此,实在是一项殊荣。”



                            说得记者全笑了起来,不是每家公司都可以随便拿出这样的数目买凶诬告的,记者们又不是傻子,把市内的几大公司一排,就有传闻说富升是这次事件的幕后主谋。



                            陈林就对畅儿说:“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怨不了我。”



                            “是你透露富升是幕后主谋吗?”



                            他轻吻她:“不要说出会让我吃醋的话来,我如果嫉妒胡歌,他的日子一定会更不好过。”



                            她不觉也笑了:“你真是坦白得有趣。”



                            他说:“我一直不太喜欢他——其实上次你如果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冷静下来和你谈一次,孩子的事情就不会……”



                            她的心拧着绞痛,那是她一生最大的伤痛,她失去了一个孩子,一个她与最爱的人的孩子。她一想起当时的绝望,便觉得窒息,本能般逃避去想,打断他的话:“我们不说这个了吧。富升会不会被调查?”



                            他瞅了她一眼,说:“就因为你这句话,我想他们会被调查的。”



                            她轻轻伸手推开他:“我是说正经的。”



                            他轻松的一笑:“胡歌以为可以打动贺银,我就将计就计,与贺银唱了一出双簧。眼下他正焦头烂额,就算我不找他的麻烦,他的董事会也不会放过他。”她的心里生出一丝寒意,他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问:“怎么了?”



                            她说了实话:“你刚才的样子真叫人害怕。”



                            他放声大笑起来:“傻丫头,这世上对敌人手软,便会给对方反噬的机会。你真是太善良了。”



                            她其实并非纯真善良,只是心机永远及不上他们罢了。好在,以后她也不需用什么心机了,只要有他,她心甘情愿蛰伏在他的羽翼之下,任由他替她挡去外间的风雨。



                            东瞿丑闻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陈林也没有那么忙了,只是他在起居上有了变化,畅儿就笑他:“越来越没有出息。”



                            他早上居然会赖床,他会孩子气地把头钻到枕头底下去,用枕头来捂住耳朵, 任由她千呼万唤,就是不肯起来。起来后也是磨磨蹭蹭,眼睁睁看着上班时间到了,司机也在楼下等着了,仍是不想出门。有一天居然问:“我可不可以不去上班?”



                            她轻呼:“天哪!我应该将这句话卖给报社。股市大跌,我一定赚饱。”好笑地催促他:“不去上班你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你就养不活我了。”



                            他不满地嘀咕:“我偶尔跷班东瞿又不会倒闭。”又说:“公司里只有唯唯喏喏的秘书,看了就让人没有精神。”



                            她更好笑:“公司里当然只有秘书常常和你打交道,你还想看见什么人?”



                            他斜睨了她一眼:“你!”



                            她说:“那我中午去找你吃饭,行了吧?”才觉得把他哄出门去。



                            古人所说的如胶似漆,大约就是这个样子。可是,她仍觉得一种梦一样的不真实,大约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幸福得令人反而心神不宁。就像陈林问她:“想不想把华宇买回来?”



                            她惊喜万分:“可以吗?”



                            他笑着吻她:“陈林说可以,就一定可以。”她信他,他创造了东瞿奇迹,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说可以,就是可以。



                            她问他:“有什么办法?”



                            他说:“我知道你手头的钱不够收购华宇——看在你答应陪我吃午饭的分上,卖个消息给你。”



                            他的消息从来都是价值亿万,就像上次他“卖”给她的那个收购恒昌的消息一样,一旦获悉,都是可以用亿为单位来计算盈利的。她笑逐颜开:“哦?那你开价吧。”


                          56楼2007-06-15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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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能甘拜下风 

                              他璨然笑着,亲了她一下:“明天再陪我吃午饭,这个价不高吧?”她问:“那是什么消息呢?”他暖暖的鼻息在她耳畔回旋:“我建议你去买期指,总裁以为,近几天股市会爆涨。”



                              最近股市一直惨淡,因为几大财团相继卷入了商业案中。她没有迟疑就打了电话给股票经纪,她知道他的本事,跌得再厉害,只要他一句话,立刻会反弹。东瞿有这个实力。因为想将华宇的股权购回,所以她抵押掉手头的一切,全力投入。



                              她知道目前东瞿是和富升掉了个个儿了,她也想过胡歌也许会找自己,所以接到他的电话,她一点也不意外,问:“有事和我谈?关于陈林?”



                              胡歌也不意外她的从容,他的语气也是很平淡的:“不错,不过你显然是不会相信的对不对?”



                              “如果你想告诉我的是他有多少个女朋友,或者他昨天晚上其实在哪里过夜的话就不必说了。”



                              胡歌笑起来:“你把我想得太无赖了吧,愿赌服输,他好手段,我只能甘拜下风。”



                              她反倒不安起来,他不肯挑拨自己和陈林,一定是有了更好的办法,以简子俊以往的手段,他不会轻易罢手。尤其,他现在的处境如此困难,还给自己打电话来,就是吃准了手头的把柄会有用。她的呼吸渐渐浅乏起来,她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他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建议你自己去查,查一下圣欹的死,到底是什么问题。”她惊恐莫名,声音也走了调:“你什么意思?”



                              “再见,周小姐。”



                              他挂上电话了,她却拿着听筒呆在当地。他什么意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在暗示圣欹的死和陈林有关?不,不,太可怕了,不应该这么想……他是被逼急了才乱咬人,他胡说八道……



                              她想:我不理他,他就是有意来说这一番话,想着要挑拨自己——他现在公司在遭调查,又因为贺银的事四面楚歌,他准是急疯了,才会乱咬……



                              她试图说服自己,其实心里也知道没有用,自己肯定还是会去想法子查的,一想到圣欹遗书里的话,她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大姐,你真是傻,可是,我竟然比你还要傻。”



                              她为什么说自己傻?



                              哦!她真是受不了了,胡的确了解她,他知道她的弱点在哪里,好吧,就算她上他的当,她去查,她总要知道真相才会安心……当然,真相肯定是什么事也没有,是胡歌在胡诌吓唬自己……


                            57楼2007-06-15 1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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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01 23: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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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凉的笑从她唇畔绽开,她的声音小小的。梦一样:“明天……我们还有明天吗?”



                                他的表情几乎要僵在脸上了,她的声音还是虚的,梦一样的,像是大风卷起来的羽毛,无能为力的,不由自主的:“你这几天老是做噩梦,你梦见什么了?和我有关系吗?你总是说梦话,好几次你都叫出我的名字。”



                                她看着他,静静的、悲哀的看着他:“我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或者说,是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说过你爱我,就算是真的,可是,你对我的爱也不能够抹杀一切,你一向恩怨分明,你不会为了我忘掉过去发生过的一切。傅家欠你的,你一分不少都会讨回去,金钱上的,人情上的,一分都不会少。我知道的。



                                “我想胡歌和你在这件事上一定是拍挡,也许早就是,他向我透露的线索,也许也是你授意的。你一定早就在布这个局了,郝叔来说是两家公司合谋,从而导致我父亲的死,这中间有一家公司是东瞿吗?



                                “陈林,你是个魔鬼,你早就算准了一切,你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傅家人一个接一个地钻进来,你是想让我一无所有吧,现在我的确一无所有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闭起眼,眼泪滚滚地落下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一向比他笨,可是这次她却太聪明了,她就聪明这一回,就够了,足够了……



                                她早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了他——终于还是连他也失去了,或者,她从来就没有拥有过他,只是他给她造成了一种拥有的假像……



                                就像父亲的芙蓉簟,她以为就是代表父亲,其实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呆了多久,他也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了,他一天一天的拖延着,可是这一天还是来了。他精心策划的天衣无缝的计划,他早就想看到的结局,他赢了,他应该笑着举杯庆贺。



                                远远地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像是嗑睡的人不当心碰了一下头。他突然发疯一样地冲进隔壁的睡房,窗子大开着,窗帘在夜风中翻飞成巨大的黑色翅膀,他扑到了窗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底下是黑沉沉的夜色,黑得深得海一样,海一样的绝望……



                                他的手捶碎了旁边的一扇玻璃,血顺着支离的碎纹在往下滴着,他一点也不觉得痛,他只是麻木的站起来。他把他最珍爱的一切毁掉了,他亲手扼杀了自己的爱情。最后她是带着半信半疑走的,她不相信他真的爱她,因为她不相信他会把真爱的人毁掉,连他自己也不信,可是他还是做了。



                                他彻底地赢了吗?



                                他像负伤的野兽一样咆哮着,他输掉的是一个世界,一个他再也不会拥有的世界!他有多爱她,只有他自己知道。



                                血汩汩地顺着手腕流下来,他像愤怒的困兽一样绝望地捶打着玻璃:“畅儿!畅儿……”



                                今晚的噩梦,再也没有人能叫醒他了。



                                “现在报道特别新闻,著名金融巨子、东瞿首席执行总裁陈林的女友周畅儿今天凌晨四时许,在陈林位于天母的豪华公寓中坠楼身亡,原因不明。据警方发言人称,他们接获报警后立即赶到现场,并未发现有疑点的线索。而据现场急救医护人员证实,他们赶到时周畅儿已经死亡。据警方公布的情况表明,惨剧发生时陈林先生也在现场,目前东瞿公关部拒绝一切媒体访问……”



                                ……



                                “关于东瞿首席执行总裁陈林女友坠楼惨案已有新的进展,目前警方已排除了谋杀及其他的可能,认定这一悲剧是自杀事件。目前陈林仍然没有接受任何访问,东瞿公关部呼吁媒介自制,不要去打扰悲痛中的陈总裁……”



                                ……



                                “今天是周畅儿出殡的日子,令人失望的是,东瞿总裁陈并没有出席葬礼……”



                                “真可惜。”



                                “是啊,他从我的书里翻出她的照片的时候,那眼神我就知道他是真的爱她,可惜他竟然还是下了手。好自制,好毅力,怪不得这十年大风大浪,他都站得那么稳。”



                                “所以恐怕你我还得等。”



                                “我不介意等,只可惜我以为寻见他唯一的死门,能予以掣肘,没想到还是失算。”



                                “其实他的死门应该是你,只不过他永远都想不到。”



                                “你呢?其实我不明白,你既然爱她,为什么肯答应大哥,首先去出面应对华宇,做那个恶人将她逼上梁山。”



                                “我与你大哥合作这么多年,牵涉到如此重大的经济利益,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也不能不迁就。他既然唱红脸,只要开价够高,我唱白脸也无妨。”



                                “你好像铁石心肠,可是你告诉过我,你曾给过周畅儿一次机会。”



                                “如果她肯真的嫁给我,我便放她一条生路。那可能是她唯一的生路,但她偏偏没有选。”



                                “好笑,到死她都是爱他的。”



                                “其实他亦爱她,但比不上我爱她。”



                                “是吗?”



                                “不信么?等你遇上你爱的人,大约你就信了。不过,这世上的爱情,无可奈何,身家利益总要排在前头。”



                                ……


                              62楼2007-06-15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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