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云迪,你现在在哪?”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磁性的嗓音带着呲呲的声响。
“德国汉诺威。”你拿着电话,赤着双脚站在落地窗前,外面是十月德国的鹅毛大雪。
“什么时候回来?”他好像很高兴,周围有哄闹的杂音。
你抬起空空的右手,在窗上描绘着雪片的模样,心不在焉地答道:“明天有演奏会,可能大后天吧。”
“这样,”他开始走动,中间传来若干个呼唤声,他含笑着回应,又要与你说话:“啊有点事…抱歉…你回来后有什么工作吗?”
“德国是欧巡的最后一站,这次回来大概有…嗯…”你扳着指头算了算:“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吧,怎么?”
“那你别回香港了,直接来台北吧,也不用订酒店了,到我家来住。”他那边终于安静下来,你听着他的说话声,心底忽然踏实下来:“嗯。”
你轻轻地应着,听他在那边兴致很高地说着他们没见面的这几个月他发生的事。你扮演着聆听者的角色,他渐渐安静下来。
听筒里只有他均匀的呼吸声,然后慢慢加快,你握着电话的掌心隐隐发热。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很想你。”
你的呼吸猛地一窒,微张着嘴,愣住了。
“云迪?”他微微上翘的尾音,你反应过来,这不过是好朋友之间单纯的思念而已。
于是你抱着这样的心态,溜了句:“那你很快就能看见我啦。”就飞快地收了线。
你用手背捂着脸颊,跺跺脚,奇怪,明明是十月的寒冷冬天,你却泛起热来。
你回到琴房,想要练习一下明天演奏的曲目,练了几首发现自己完全不在状况。
这样只会越来越糟,你决定出门散散心。
穿好长呢绒外套,戴上防寒手套,你套上靴子,拉开门,冷冽的空气迎面而来。
你深深的吸口气。抬头望去,是德国一成不变的蓝灰色天空。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着,飘进你来不及闭上的眼睛里。
这是德国今年的第一场雪,温度降到了零度以下,大街上基本没人。
你插着口袋慢悠悠地走着,法国梧桐投下巨大的影子。
你走到昔日求学的音乐学院,思索了一会儿,抬腿走向门卫室。
穿着厚厚军衣的老大爷正缩在椅子上,手里捧着热腾腾的咖啡,眯缝着眼睛看电视。
你敲敲窗户,他拉开窗户:“嘿,年轻人,什么事?”
“你好,”你用流利的德语回答,老大爷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惊讶,你笑笑:“我是李云迪。”
他一副没明白的样子,你抽出手在自己脸上比比:“你认得我吗?就是那个中国钢琴家,李云迪。”老大爷把手中的咖啡杯往木桌上重重一放,褐色的液体溅出杯子。他激动地嘴边的胡子都颤巍巍起来:“是的是的!我认识你!你是李云迪!天哪,几年前你还在我们学校留学对吗?走道上还挂着你的照片!”
他表示想与你合影留念,你大方地凑过脸去,拍了一张后,你指指大门紧闭的学院:“我想进去走走,可以吗?”
老大爷俐落地拔了小门的门锁,头也不抬地摆弄手机:“可以可以!”
你照着自己的印象走,上了三层楼,向右拐,一间间数着,停在最后的房间前。
你扭开被摸得发亮的门把手,在一室的钢琴里走着,毫不意外地在最里面看到那架老旧的钢琴。
你走到它面前,缓缓坐下。在掀开它的琴盖时,像是听到钢琴发出满足的叹息。
我回来了。你在心里默念。
随手弹了几个音符,钢琴没有走音。学校大概还是会每周都请调音师过来调音。
然后你便开始演奏,从肖邦的g小调夜曲开始,一首接着一首。中间连停都不带停一下,你的手指灵活的在琴键上跳跃。
一曲告终,你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演奏它。
水边的阿狄丽娜。
对于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曲子,是幼时练习的曲子。
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起它来。
你重新在钢琴前摇摆起来,为爱神编写的旋律。
你对爱情是迷茫的,因为从未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