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是另一个世界。
木门后面有一个小小的起居室，摆着皮质沙发椅和长椅，中间一个原木茶几，上面放着白瓷镶珐琅的茶具。再往里才是睡房，陈设一下子让人想起里斯本那间小公寓，同样是深赭色的木地板，黑色铸铁的大床，铺着雪白床单，床尾一块玫瑰红色的长毯，流苏沉沉地垂下来。
站着呆看了一会儿，克里斯又转回外间的起居室，突然发现了什么，“卡卡，你快过来看！”
卡卡走出来，只见克里斯指着侧面的一堵墙——在灯光完全打开之前，他们都没注意到这里。
那是满墙的照片，大小不一，都用深色的木框框了起来。克里斯挪开一把椅子，凑近仔细端详起来。
有一部分照片只是风景，克里斯能认出来，里斯本起伏的街道和蔚蓝的码头、米兰城灵动的喷泉和巍峨的教堂。。。但更多的是里卡多和克里斯蒂亚诺的照片，尤以年轻时居多。每一张都很好看，他们也说不出哪张更出色。
有一张似乎是他们在里斯本的中学里踢球，克里斯蒂亚诺于人群中高高跃起，里卡多站在一旁仰头望着，满脸都是少年的欢快和向往。
还有一张大概是那年圣诞晚会后的单独合影，换了里卡多坐在地板上，好看的手指在膝上交叠，克里斯蒂亚诺站在他背后，顽皮地用两手揪着他的耳朵。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疼，因为里卡多笑得很开心。
“克里斯，你看这张！”卡卡又指着其中一幅。
那是由四张照片拼起来的，全是克里斯站在米兰街头的一个花摊前，刻意摆出少女般娇俏的表情，或是捂住嘴巴睁大眼睛作惊讶状，或是叉着腰装作很生气，或是闭上一只眼睛歪着头微笑，看上去却一点儿也不别扭。
“那时里卡多肯定爱死他了。”卡卡感叹。
“你看这张，说不定是同一天拍的。”克里斯指着旁边一幅。
照片里两个人并肩而立，还是在那个花摊前。克里斯蒂亚诺鬓边奇怪地别着一朵花，他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摘掉，但似乎又觉得有趣，于是表情半嗔半喜。里卡多则毫无形象地大笑着，一手使劲攥着克里斯蒂亚诺的手，若是因扎吉或者迪甘看到，估计又要说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也有不多的一些是后来拍的，两人都已过三十，脸上少了少年时的明亮颜色，多了些风霜，坐在一起时，身体却依然是不由自主互相依偎的。
有一张似乎就是里斯本的那个小阳台，克里斯蒂亚诺不经意地趴在栏杆上，背后是高低不平的街道和临近黄昏的天色。他的表情很微妙，猜不出当时在想什么。
里卡多也在同样的位置拍了一张，正对着镜头，表情很严肃。
卡卡突然感到心里难受，“他们那么相爱，那些人为什么忍心毁掉这一切？”
克里斯没有说话，双手搭在卡卡肩上试图安抚他。过了一会儿，他们又走回睡房。卡卡突然在枕头上找到了一张纸条，是手写的，字迹很漂亮：克里斯蒂亚诺，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我的每一次呼吸，每一缕思绪，每一寸身体，都只属于你一个人。
“我的天！”卡卡扭过脸不忍再看，垂下手让纸条回到原处，“一切都是他准备的，这栋房子，每一样陈设，楼下的花瓣，楼上的照片。。。这是他送给克里斯蒂亚诺的礼物，他想从今往后只和他在一起，他已经付诸行动了，他以为从此以后就会幸福的！”
克里斯看着卡卡，不知该说些什么。突然，他发现卡卡脸上有一个游移的小小红色光点，光线似乎是透过卧室的大落地窗射进来的。
“卡卡，小心！”他猛地跳起来扑过去，拥抱着罩住了卡卡的头和前胸。
来不及再说什么，枪声就响了。克里斯感到左肩一阵剧痛，鲜血喷了出来，有几滴溅到床上，染红了还无人染指的雪白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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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今天就到这里。这章一天写不完了，明天继续吧。

今天开始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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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克里斯还需要在医再休养一段时间，卡卡决定和报社请假，留下来陪他。
迪甘又去当地的**局谈了一次，然后便乘飞机去了里斯本。与此同时，鲍思加-莱特也难得地从巴西飞到了里斯本，和迪甘一起去了卡洛琳的家。鲍思加和太太年轻时曾在这栋大宅里住过，里卡多和卡洛琳结婚之后，房子就自然地传给了他们。
和迪甘一样，鲍思加也不喜欢里斯本。从前为了生意的缘故，每年必须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自从里卡多接过这部分产业，他就再也没兴趣来了。整个家里，就只有里卡多，像是着迷般地爱着这个城市。
他们没有提前通知卡洛琳，不过见到鲍思加的脸，门房便飞快地打开了大门。
进入客厅的时候，卡洛琳正和卢卡坐在沙发上聊着什么，伊莎贝拉则坐在一旁的地毯上，手里擎着一面银质镶珍珠的小镜子，正在仔细梳理自己的一头长发。见到站在门口的鲍思加和迪甘，三个人都很惊讶，伊莎贝拉抢先一骨碌站了起来，跑到鲍思加身边，“爷爷，您来看我们，这真是太让人开心了！”
鲍思加冷淡地看了孙女一眼，又看看卢卡，“今天天气不错，或者你可以带妹妹出去玩一玩。”
卢卡有些迷惑地看着鲍思加，不明白他的意思。卡洛琳已经反应过来，顺从地推了推卢卡，“爷爷说的没错，伊莎贝拉一直想去美术馆，不如你今天陪她去吧。从美术馆出来你们还可以去逛逛街吃吃饭。。。我这就打电话叫司机。”

打发走两个孩子，鲍思加这才在卡洛琳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迪甘则坐在了侧面的一张单人沙发上，三个人彼此离得颇有些距离，且又正襟危坐，气氛一下子对峙起来。
鲍思加没心情绕圈子。他直视着卡洛琳，“在瑞士开枪的人，是不是你派去的？”
“您说什么？”卡洛琳又摆出那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鲍思加很不耐烦，看了迪甘一眼。迪甘赶紧开口，“瑞士那边的**已经鉴定了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和车辙印，也拿到了射进伤者身体的子弹做分析。那个枪手自己也受了伤，留下来的血迹里有他的DNA，要抓到他估计不会用太长时间。”
鲍思加接了下去，“与其等到**抓住他，再由他供出你，不如你自己先承认了吧。”
卡洛琳一下子变得脸色煞白，不安地绞动着双手，却没有说话。
鲍思加冷冷地看着她，“你这个愚蠢的女人！你不该连对手是谁都没弄清楚就贸然出手，也不该找这种身手一点儿也不利落的人来替你做事。你所做的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只会让整个莱特家族出丑！”
听到这话，迪甘颇为惊讶地看着父亲——虽然同样反感卡洛琳的所作所为，他们的出发点却全然不同。
卡洛琳的脊背僵硬地挺直着，看得出她还在竭力试图维持自己的尊严。过了好一会儿，她总算积攒了足够的力气开口，“瑞士那栋房子是里卡多的产业，而我是里卡多的唯一继承人。我觉得我有权对擅自闯入的人采取行动，哪怕这行动有些过火，也无可厚非。”说到这里，她感觉好了一点，甚至朝鲍思加笑了笑，“您放心，我会在法庭上对他们解释的，如果有必要的话。”
迪甘打断了他，“那不是里卡多的产业。瑞士警方已经查过，房子早就被过户到了克里斯蒂亚诺-阿维罗名下。”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有种隐约的快感，尽管这句话在打击卡洛琳的同时，也让鲍思加的脸色变得同样难看。
卡洛琳迅速捂住了脸，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拿下，嘴里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里卡多要这样做？一栋房子倒不算什么，可他为什么会信任一个根本连好朋友都算不上的人呢？”
迪甘几乎开始冷笑了，“你何必再这样自欺欺人呢？你明明知道，里卡多爱的人一直就是他。”
卡洛琳神经质地站了起来，“不是的，没有你说的这回事！里卡多爱我，他只爱我！”
与此同时，坐在对面的鲍思加也变得恼怒起来。他竭力控制着自己，但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一丝痕迹。他不满地看向迪甘，迪甘却没有看他。
“这是我在那栋房子里找到的里卡多和阿维罗的照片，满墙都是！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看看。”说着迪甘把存着那些翻拍照片的的手机送到了卡洛琳眼前。
卡洛琳拿起手机，刚看了几张就重重地跌回沙发上，掩面哭泣起来。鲍思加似乎也想看看那些照片，但还是努力掩藏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迪甘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瑞士的**已经把这些照片全部翻拍存档了，如果事情闹大，很快我们在报纸上就能看得到。这些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他长叹一口气，“虽然里卡多曾经保守得那么辛苦。”
这时卡洛琳突然弹了起来，一下子扑到鲍思加身前，整个人几乎跪了下去，紧紧抓住了鲍思加的手，“不是这样的，您一定要相信我，不是这样的！”她哭得脸上泪痕交错，“我是您亲自选定的儿媳妇，您知道我有多爱里卡多，您说过我是他最理想的妻子。。。”
鲍思加有一瞬间的动容，随即又冰冷下来，“可是你杀了他。”
卡洛琳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看看迪甘又看看鲍思加，“我没有！我没有杀他！那辆车的事情我真的不明白。我怎么可能对里卡多下那样的毒手。。。”
“我没办法相信你。”鲍思加甩开了卡洛琳的手，“既然你会派人去瑞士杀人，为什么不可能对里卡多下手？”
“这不一样！”卡洛琳怔怔地看着鲍思加，“瑞士那些人不过是小报记者，讨厌的狗仔队，我派人去干掉他们，全都是为了莱特家族的名誉。可里卡多是我的丈夫！是我两个孩子的父亲！我那么爱他，我只希望每天醒来都能看到他。。。即使有一天他老了，头发白了，满脸都是皱纹，我也只有这一个愿望。。。”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迪甘和鲍思加同时打量着卡洛琳，分不清她是在装腔作势还是真情流露。谈话至此已经没有意义，鲍思加站起身来，低头对卡洛琳说，“你这么哭下去也没有意义，等你脑子清醒一点，我们再接着谈吧。”

回到住的酒店，父子俩便各自回了房间，直到晚餐时才重新碰头。
鲍思加一反常态地对迪甘和颜悦色，甚至主动为他面前的菜肴淋上酱汁。他看着迪甘，“卡洛琳的事，你怎么看？”
迪甘犹豫了一下，“老实说，我现在也有些怀疑杀死里卡多的人是她了。”
“为什么？”
“首先，今天去找她之前，我以为她会像上次在**局那样矢口否认，没想到她很轻易就承认了。”
“那是因为这次的证据要有力得多。”鲍思加打断了迪甘的话，“而且她知道，派人去杀一个小记者，我们不会真对她怎么样，杀死里卡多这件事要严重得多。”
迪甘皱了皱眉头，不置可否，“其次，派枪手去瑞士杀人这次，手法非常拙劣，看起来不过是个急火攻心，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早已被丈夫抛弃的小女人所为。如果这就是卡洛琳的水准，我实在难以想象她能把在车子上做手脚那件事安排得那么滴水不漏。”
鲍思加看着迪甘，长久没有说话。僵了很久，他放下手里的刀叉，重重往椅背上一靠，“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信任她。来之前我已经想过了，就算里卡多的死因找不到铁证，我也不会放过她，她别想从莱特家拿走一分钱财产，卢卡和伊莎贝拉也不能继续留在她身边！”
迪甘困扰地看着父亲，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样也许对卡洛琳不公平。如果里卡多确实不是死于她之手，您这么做，反而辜负了里卡多把遗产全留给她以示愧疚的一片心。”
鲍思加很不满，有些粗鲁地挪动了一下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迪甘你就是太一厢情愿又太心慈手软了。这一点里卡多比你强很多。”说到这里，他也不由得有些伤感。
迪甘提高了声音，“是的，里卡多和你一样敢下狠手，所以他把加利亚尼从你身边赶走时，你一句话也没说，对吗？”
鲍思加很惊讶，“这你是听谁说的？”
迪甘没有回答他。“可是，你以为做里卡多很快乐吗？他心里苦，甚于我们任何一个人。”
鲍思加别开脸，像是不愿意讨论这个话题。“不管怎么说，我心里不会排除卡洛琳的嫌疑。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放过有罪的人。”
迪甘长叹了一口气，“那么你自己呢？你就没有犯过罪吗？里卡多会死，卡洛琳会变成今天这样，你才是始作俑者。”
鲍思加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迪甘！我不管你是从什么人那儿听说了什么无稽之谈，但你根本不了解内情，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里卡多好。”
迪甘毫不示弱，“那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罢了。你以为自己对里卡多好，可事实上他半辈子都为此而痛苦。我以为里卡多的死会让你有所反省。。。”说到这里，他不禁热泪盈眶，“你真该去看看瑞士那栋房子，里卡多把对幸福的全部期望就寄托在那里了。如果不是你，他本该在二十岁时就得到这一切的。。。”
鲍思加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谁允许你这样对我说话的？”
迪甘猛地站起身来，“你不想听我可以不说，但是父亲，你已经失去了我的尊重。”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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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到这里。最近真的不能再跳票了。

更文了。内个。。。虽然今天是情人节，但貌似我写的不怎么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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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克里斯留在医院里休养，身体一天好过一天，便开始催卡卡先回里斯本，卡卡却不肯。
“没关系的啊，医生都说我很快就能出院了。等我回里斯本，你再来看我，好不好？”克里斯伸手撩开他额前的一缕卷发。
“反正都快出院了，我再呆几天也没关系啊。”卡卡说着便自然地把头靠到了克里斯没受伤的那一侧胸口。
时不时进出的医生护士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克里斯和卡卡也懒得再掩饰——或许是经历了之前漫长的猜测和纠结，一旦互相剖明心迹，两个人都有种累得脱力的感觉，干脆带着点任性地为所欲为起来。
“可是再不回去的话，你们报社该炒你的鱿鱼了吧？”克里斯用手指绕着卡卡蓬松微卷的头发玩着，这触感让他很舒服。
卡卡闷闷的，“就是说到报社才烦呢。前天**来送我们丢在车外头的手机，说是我的那部被人追踪了。真奇怪，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谁会盯着我？除了你和迪甘，也只有我们主编知道我那天来了这里。现在想想，从一开始他的态度就有些奇怪，一面和卡洛琳-莱特是好朋友，一面又鼓励我做报导挖秘辛。之前我是太沉迷于这件事了，都没想过他有没有问题。”
克里斯叹了口气，“人心那么复杂，你想不到也不奇怪。”
卡卡却越发不开心了，“从前你说我思想简单，我还不服气。现在想想，我也许真的不是做这一行的人才。从开始到现在，这件事情发展的每一步，都出乎我的意料，我总是想不到人的心里会有那么多阴暗的东西。”
“可如果不是你，我们就走不到这一步。”克里斯略低下头，用脸颊贴住卡卡的头发，半开玩笑地说，“你可不能不工作。你看，我也只是个小**，不是什么富家公子，买不起豪宅也送不起公寓，将来可能养不了你。”
卡卡抬起头来，不满地看着他，“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
克里斯笑了，“我是说认真的。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也不懂得浪漫，可只有一点也许强过别人，那就是一旦说了爱你，就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这时阳光正从克里斯的侧脸照过来，衬得他眉眼生动，笑容温暖无比，卡卡几乎看呆了。“这我知道。”他小声说。

当天下午，一直等到弗格森教授做完一台手术，又看过几个住院的病人之后，鲁尼才带着它们进了教授的办公室。教授差不多有七十岁了，头发已经花白，但看上去还是头脑清晰精力旺鷻盛。
听说来意之后，弗格森显得颇为犹豫。“我们的原则是绝不对外泄鷻露病人隐私。”说着他有些责怪地看了鲁尼一眼。
鲁尼一下子紧张起来，克里斯赶紧为他解释，“如果是一般病人的话，我们也不会随便打听。”说着他掏出了很久没派上用场的警鷻官证，“是这样的，这个叫阿维罗的病人和当时陪他来看病的同伴，今年夏天都在一场车祸里去世了。我们葡萄牙警方一直在调鷻查他们的真鷻实死因，这次来瑞士也是为了这件事，没想到还意外受伤住进了医院。所以，我们真的希望您能配合。”
弗格森教授谨慎地打量了克里斯和卡卡很久，这才开了口，“他们做完手术出院后就再也没和我们联鷻系过了。我想，你们来找我，也不是为了听什么医学细节吧？”
克里斯笑了，“我们是外行，那些信息有用，哪些没用，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您觉得哪些可以告诉我们，就随便说说吧。”
弗格森教授眯起眼睛，看来克里斯已经赢得了他的好感。他按铃叫来助手，去档鷻案室找出阿维罗当时的病历，一五一十地讲了起来。
治疗的大概情况和先前鲁尼说的差不多，只是掺杂了大量专鷻业术语，卡卡和克里斯都似懂非懂，却也不好意思打断。一直讲到最后，弗格森指着病历的最后一页，“切除肿鷻瘤组鷻织之后，我们做了一个切片分析，才知道原来是恶性的。”
“先前不是说是良性的吗？”
“这样的误判在肿鷻瘤病里很常见，最终一切都以切片分析结果为准。”
“不过。。。”卡卡显得很迷惑，“虽然是恶性的，但既然已经切除了，那大概就没事了吧？”
“当时显示是没大问题的，不管是开颅的结果，还是之后的磁核共振，都显示肿鷻瘤已经切除干净了。但是你们知道，医学毕竟还有局限，哪怕是遗漏的一小团细胞，也有可能会在将来复发，甚至酿成大祸。”
“后来复发了吗？”
“不知道，他们没有再找过我们。我只是告诉阿维罗，如果将来再次出现头疼和晕眩的症状，那可能就是复发甚至扩散了。”
“在医院里告诉他的？”
“不，是在他们回葡萄牙之后。你们知道，切片分析需要一段时间。”
“莱特先生也知道吗？”
“我只给阿维罗打了电鷻话。临走之前他特地拜托我，不管有什么消息，都直接联鷻系他。他说莱特先生太忙了。”
克里斯和卡卡对视了一眼，鲁尼插了进来，“老鷻师，这些之前都没听您说过。。。”
“哦，那段时间你被调去跟别的主治大夫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一忙就忘记对你说了。”
卡卡接着问了下去，“如果复发的话，是不是要再来做一次手术？”
弗格森皱起眉头，“这个不好说。。。脑部手术本来就是外科里最难也最凶险的，尤其是做第二次，谁也不敢保证一定成功。而且，如果复发时肿鷻瘤已经扩散了话，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医生能做的，也不过是尽量减轻病人的痛苦，延长病人的生命。”说到这里他看了鲁尼一眼，“我想我是等不到出现大突破了，不知道等你到我这个年纪时，会不会有办法。”
“如果那样的话，病人会变成什么样？”卡卡问。
弗格森指着鲁尼，“你来说。”那样子就像在做一次随堂测验。
鲁尼小心地清了清嗓子，“病人一般会承受巨大的痛苦，根据肿鷻瘤侵蚀和压鷻迫的位置不同，还可能会伴随失明、失忆、瘫痪、大小鷻便失禁甚至痴鷻呆等症状。。。”

一直到天黑，他们才告别弗格森教授和鲁尼医生，离开了医院。
飞机起飞时，他们透过舷窗看着下方，除了跑道之外，到处都被白雪覆盖，连停机坪也不例外。这个地方他们已经来过，却似乎又完全还不熟悉。雪化了之后这里会是什么样子呢？一定很美，就像里卡多-莱特曾经憧憬和规划的隐居生活那样。但月光洒下来，卡卡又觉得一切都不确定了。
一直快飞到葡萄牙上空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广播里提示还有二十分钟飞机就要降落，克里斯突然搂住了卡卡的肩膀。“你在想什么？”
“我在。。。”卡卡垂下眼帘又抬起来，“我在想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克里斯的眼神就仿佛能看透他的思维，“那就说出来吧。”
“我在想，阿维罗也许从来就没告诉过莱特他的肿瘤是恶性的，并且随时有可能复发。瑞士那栋房子里神仙一般的生活，是莱特向往的，对阿维罗来说却不是。。。”
克里斯没有答话，静静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你说，他的病后来复发了吗？”
“你说呢？”
“我不知道。”
说到这里，卡卡疲乏地把头埋进了克里斯的怀抱，过了很久，才重新抬起头来。“你还记不记得，去马德拉岛的时候，纳尼曾经说过，阿维罗出狱之后，回家乡之前，曾经也做过修车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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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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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刚回到报社，卡卡就被穆里尼奥叫去了办公室。
“你这次去瑞士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卡卡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仔细地观察着他的主编。看得出穆里尼奥很急迫地想得到他的答案，卡卡暗暗定下心来，这就说明他此刻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没什么，只是陪朋友去玩几天，没想到他在那边受了个不大不小的伤，于是我又陪了他好些天。”
“是这样。。。”穆里尼奥怀疑地看着他，“以后只是为了度假的话，最好不要那么急急忙忙地请假。谁来接你的工作也没提前安排好，耽误了很多事。”
卡卡却很镇定，“您说得没错，是我不对。”说到这里，他突然鬼使神差地下了个决心，“想来想去，我并不适合报社的这份工作，今天来，其实是为了向您辞职的。”
穆里尼奥很意外，站起身说了些例行的挽留员工的话，见卡卡不为所动，便也只得作罢。在卡卡离开之前，他忍不住还是叫住了他，“对了，之前你一直在调查的里卡多-莱特的事，进展得怎么样了？”见卡卡回头，他又补了一句，“你不愿意继续在报社干也没问题，不过那篇报导如果能写出来那还是不错的，我们可以谈谈，要是稿子足够好的话，我可以给你特约撰稿人的报酬。”
卡卡仔细看着他，耸了耸肩膀，“那件事只是我的心血来潮而已。其实以我的水准，连身边某些人的真假都看不出来，又哪有能力做那么难的报导呢？我已经放弃了。”
穆里尼奥错愕地看着他，不自觉地微微张开了嘴巴。不需要再说什么了，他重新坐了回去，皱着眉头点点头，“那好，你走吧。财务会和你结算清楚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和福利的。”
离开报社，卡卡径直去了克里斯家。
“我辞职了。”
“是吗？怎么昨天还没听你说过？”
“突然决定的，跟主编谈的时候就说了。我觉得这个决定挺对的。”他有些挑衅地看着克里斯。
克里斯笑了，走近来摸摸他的头发，“你觉得没错就好。”
卡卡顺势搂住他的腰，“不过我可提醒你，现在经济不景气，我可能要花好一阵子才能找到新工作了。”
“那有什么？”克里斯挑挑眉毛，“如果没钱付房租的话，就搬到我这里来住好了。”

迪甘来找过他们一次，问了些后来在瑞士发生的事情，无非是当地警方的调查。那个枪手已经被抓住了，但还没到开庭的时候。
“如果他承认是卡洛琳指使的，倒是会成为我父亲和卡洛琳打遗产官司的一个筹码。”迪甘说。
“您父亲会和卡洛琳打官司？”
“是的，已经请律师准备一段时间了。他说即使没办法找到卡洛琳杀死里卡多的证据，也绝不能让她毫发无损。他要让卡洛琳一个子儿也拿不到，还有，两个孩子的监护权也不能给她。”迪甘对他们讲述了那天和卡洛琳的对话。
卡卡和克里斯对视了很久。很奇怪的，像是心照不宣一般，回来之后，他们都再没有提过飞机上那个可怕的猜测。此刻面对迪甘，他们也仍然是沉默。
迪甘走后，克里斯到底是忍不住了。“卡卡，你说我们该不该告诉他们阿维罗患绝症那件事呢？”
卡卡面无表情，“我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他们家的人从来就不关心阿维罗。直到现在，他们也恨不得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至少不要浮到外人眼前来。”
“你知道我指的不只是这个。”
卡卡摇头，“车祸究竟是不是阿维罗所为，我们也只有猜测没有证据。就和卡洛琳的情形一样。既然定不了卡洛琳的罪，那么，对阿维罗也是一样。”
“可如果真不是卡洛琳干的，却让她为此蒙受损失，甚至失去她的孩子，那不是很不公正吗？”
“可如果真是她干的，却让她逃脱了，不是一样的不公正？”
“但至少我们可以把我们怀疑和猜测的说出来，让莱特家的人了解各种可能性，那样才有机会更接近公正。”
“我不觉得。”卡卡摇头，“除非听我们说这些的人本身是公正的。可你知道，他们并不是。”
克里斯深深地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我可以反驳你，可你说奇怪吗？我完全不想为了这件事和你吵架。”
卡卡也叹气，把头靠上克里斯的肩膀，“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偏袒阿维罗了？”
“也许吧。”克里斯在他散发着清香的头发上吻了一下，“要不然我们等等再看。对我来说，莱特一家人或者阿维罗都不重要，我只关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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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今天就到这里。

看了几位提的问题，突然觉得对于作者来说，面面俱到地回答读者的问题是不可能的，尤其在还没完结之前。
所以我还是先不回答了，尽快写完整个故事，然后咱们再探讨吧。

卡洛琳很满意，却并没有急着离开的意思。她又看了看迪甘，“可以让我和父亲单独再谈谈吗？”
迪甘询问地看了鲍思加一眼，见他并不反对，便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卡洛琳没有急着开口，只是静静凝视着鲍思加。柔和的灯光照在她侧脸上，模糊了岁月留下的痕迹，看上去竟有些像个二十出头的少女。
鲍思加一下子颇为感慨，“卡洛琳，你变了很多。”
“当然。”卡洛琳再一次拔下发针，把整个发髻都散开，一头秀发顺着肩膀垂落下来。“您刚见到我的时候，我还很单纯，也很热情，我以为只要嫁给王子，从此就会幸福地生活下去。你们对我说里卡多只是生性内敛，不擅长对女人表露感情，我就信了。”
“卡洛琳。。。”鲍思加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当年亲自挑选的儿媳。
卡洛琳突然甩甩头，“哦不，我不是来和您抒情的。我想说的是，虽然我输掉了一辈子的感情，但你也没有赢。你以为可以一手遮天安排一切，但里卡多最终还是不肯屈服，他的死就是对你最好的报复。你以为拿走我的财产和监护权可以让你泄愤，可是你却做不到，因为我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姑娘了。还有，家族企业的经营权我并没什么好争的，但你知道，即使你全都拿回去，也不见得就会好——你已经老了，时日无多，而迪甘，我们都知道他并不是这一流的人才。也许过不了多少年，莱特家族的辉煌就会成为历史，甚至成为笑柄。你计算了一辈子，控制了一辈子，最终却什么也得不到。。。”
“够了！”鲍思加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些！”
卡洛琳终于站起身来，“确实没必要，我想您自己大概早就清楚了。只是说出来我会舒服一点，毕竟我不是最惨的那个。哈哈。。。”
说着她转过身，仪态万方地离开了房间，临走还不忘和等在外面的迪甘道了声再会。
鲍思加颓丧地坐在房间的阴影处，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和眩晕。迪甘又在门外等了一阵子才进去，一推开门，就看到父亲蜷着身子倒在了地板上。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明天吧，明天会正面描写阿维罗和莱特的。

回住处的路上，坐在大巴的最后一排，卡卡突然颇为感慨地对克里斯说：“我总觉得这一切背后就好像有某个冥冥中的意志在操纵，你说奇怪吗？”
克里斯转头看他，“为什么？”
“你看，我们一早就去过阿维罗的公寓，却偏偏没发现这几册日记。我们探访了那么多人，找到了那么多头绪，自以为很接近答案了，最后却还是阿维罗寥寥几行字才揭露出真相。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昨天夜里为什么就突然想去公寓里再找找看，就好像有某种力量在推着我这么做。”
克里斯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卡卡的手。
“还有，假如这几本日记被早一点找到的话，我们就能早点拿去给迪甘看，这样他们也许根本就不会计划和卡洛琳打官司，老莱特也不会得重病。哪怕就早一天，他也不会被卡洛琳气成那样。今天才告诉他真相，除了让他悔上加悔，再没有别的意义了。不瞒你说，我简直要怀疑是阿维罗的鬼魂在操纵着这一切，他就是要搅得他怨恨的那些人不得安生。”
克里斯沉默了，只是握着卡卡的手反复摩挲着。马上要到站了，他突然在卡卡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不，我想他已经解脱了，他不会再怨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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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写到这里，晚上有二更。阿维罗日记节选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