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同人/连载】小小的恋爱故事——第八章Close to you/依靠

汤川接到草剃电话的时候，正是下课钟声响起的一刻。
他看着手机上显示来电人为草剃的电话，眉毛结了一下。
草剃很少打电话给他，反倒是他，常常在联系不到薰的时候，打电话给草剃【逼问】薰的情况。
一开始还顾左右而言他的兜圈子套话，后来干脆单刀直入的问【内海怎么样】，连寒暄也无。
因为是他有求于人，草剃每次总要借机取笑他，而向来【善辩】汤川伽利略还不能还口。
如果是需要协助调查，草剃一定会直接打发薰过来，他自己则是一副【是内海去求你，与我无关，随你帮不帮忙】的姿态。
他们就这样暗中较劲，彼此倒也各取所需。
所以——草剃主动给自己来电话，一定不寻常。
他脑海中飞快转过这些的时候，按下了接听键。
【我是汤川。】
【汤川，你听我说，不要着急。】
【说。】他简短的说。
【内海受伤了。】
电话那边故意顿了顿，似乎要留一个让他充分感受到刺激的时间。
如他所愿，汤川心里咯噔一下。
【她怎么了？有没有事？】汤川急促的问。
【没什么事，内海扭伤了手臂，医生说需要休养两周。】
【你们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确认了地点之后，汤川连申请外出都顾不上，直奔医院而去。
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惴惴不安的听草剃给汤川打电话。
她本来是跟草剃一起出来调查，正巧碰到一伙飞车党抢夺行人手包。
热血**的脑袋轰然一声，草剃拔出枪来的时候，薰已经飞身扑了上去。
她几步上前一把抱住被抢夺的包，飞车贼一个力道不稳，连人带车摔在地上，薰也被疾驰的摩托车拽的扑倒在地。
草剃赶忙上前制服了劫匪，街区**赶来的时候，草剃已将两名人犯戴上手铐。
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才觉得手臂疼的厉害，稍微试着活动了一下，立刻牵着连后背也刺痛起来。
【内海，你要不要紧，哪里受伤了？】草剃连忙扶住她。
薰疼的冷汗直冒，她咬着嘴唇，半晌才吐出一句【不碍事。】


所幸医生检查之后她只是手臂扭伤，静养两周就没有大碍。
敷完药之后疼痛减轻了不少，薰想立刻回去工作，却被草剃拦了下来。
【医生说你需要静养，不然会留下旧伤的。】
【这点伤没问题，不碍事。】她作势抬了抬手臂。
草剃连忙制止她的动作，【别逞强了，医生说需要两星期，我都听到了。】
他略作思索，【反正组里也没什么大事，你的工作我会安排别人来做，放你两星期假，回去养好了再来。】
两星期？让工作狂两星期不工作，她还真不适应。
【可是……】
【好了】草剃打断她，【这是命令。】
【好吧。】薰只得服软了。
【我还得跟街区**回去做个笔录，打电话叫汤川来接你回去吧。】草剃想了想说。
薰被自己呛了一下，咳嗽着说不出话，手臂也抽的疼起来。
等好容易止住了咳嗽，她满脸涨红、结结巴巴的问，【前……前辈怎么会知道的……】
我怎么会知道？草剃浮起戏谑的笑容，那老小子隔三差五打电话来“侦查”，我还能不知道么。
然而他没做解释，拿起电话就要拨通。
【前辈等等】薰连忙制止他，【还是不要告诉汤川老师吧。】
她怕他担心，也怕被骂。
【你这样子能瞒他多久？还是躲着两周不见他？恐怕他要把警视厅都翻过来了。】
薰默然无语，要是自己真躲起来两星期，汤川确实能做出来这种事。
见她不说话，草剃拨通了汤川的电话。
薰在一边坐立不安，生怕惹来汤川的暴风骤雨。
不到半小时汤川就出现在医院，薰下意识往草剃背后躲了躲。
汤川朝草剃匆匆点了下头，直奔薰而来。
【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疼的厉害么？】他蹲在薰身前，满是焦急心疼，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发问。
【我没事啦……】薰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当着草剃——他是自己上司，又是汤川老同学，这种情景之下有些尴尬。
【医生怎么说？】汤川一面握着薰的手，一面转而问草剃。
【医生说她是扭伤，需要静养两星期，每天要涂药膏跟吃止疼药。】
汤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疼的盯着薰，然后拉着她检查了一遍周身上下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确认无误之后，才略微松了口气。
草剃饶有兴致的盯着汤川的反应，自己跟他认识了快20年，还是头一次见他流露出这么不加掩饰的情绪。
他很想留下来再好好看看，然则这种情景之下，他还是决定厚道的走为上策。
【我还要跟街区**去做笔录，内海就交给你了。】草剃一边说，一边把装着药的提袋递给汤川。
【这是她的药，另外我放了她两星期假养伤。】他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今天多谢了。】汤川诚恳的冲他点点头。
草剃做了个不必多说的手势，转身告辞。
【前辈多谢……】薰再多说些什么，但是说不出来。虽然坐着不能起身，她冲着草剃的背影欠了欠身。
（待续）


草剃走了之后，只剩薰跟汤川单独面对。
她觉得害他担心很对不住，但也怕他疾言厉色的教训自己。
在她以为汤川一定要训她了的时候，汤川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她看个不停，满脸掩饰不住的心疼。
【很疼么。】他问。
【我没事，你别担心。】薰回握他的手，【你就这样出来可以么，今天有没有课？】
他怎么能不担心，接完草剃那个电话他担心坏了，匆匆忙忙边开车边打电话告假。
虽然这样有违他一贯的严谨作风，然而他顾不得了。
【你不要管这些，我都安排好了。】他宽她的心，【你自己坐一会儿好么，我再去问问医生，有什么事你随时叫我。】
薰听话的嗯了一声。
汤川仔细询问了薰的伤势、用药时间、次数、平时需要注意的事项，连忌口的东西都一一问到。
确认她只要安心静养就没问题之后，他才稍微放下心来。
回到走廊，汤川看到薰自己坐着，无聊的四下里左顾右盼。
【我们回家吧。】他轻声对薰说。
【好。】薰点点头。
走出医院，汤川拉开车门，小心翼翼的扶着薰坐进副驾驶位。然后他坐进车子，仔细的给她扣好安全带。
【老师还会开车啊？】薰好奇的问，转而嘟起嘴，【那你以前都叫我开。】
【我不开不代表不会开。】汤川习惯性嘴硬了一句，然而今天不是跟她斗嘴讲理的时候。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路上，薰靠近车窗，打量着窗外的风景。
渐渐的，她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劲。
【老师……这好像不是回我家的路吧……】
【嗯】汤川简短的说，【是回我家。】
【哈？！】薰猛然回头，她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回……你家？】。
汤川嗯了一声，继续淡定的开着车。
【老师，等等，这不行……这样不行……】薰脑子乱了，她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为什么不行。】汤川淡淡的问。
【我自己有家……不是，我是说我们现在不可以……我不方便、不是……总之、总之不行。】薰越说越乱，舌头都要打结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么？】汤川冷冷的问，【可以自己涂药，自己煮饭么？】
【可是……】
【你现在连自己开门都做不了，还是你打算瞬间进化右脑，单用左手完成所有事情？】
【可……】
【你在东京没有亲戚，朋友也都要上班，有人能来照顾你么？】
【可我……】
【或者你打算花高价请护工？】
【……】
【还是告诉老家的父母，让他们千里迢迢过来照顾你？】
这当然不行，父母本来就不赞成她做**，如果知道她受伤了，一定会天天啰唣让她辞职。
而且父母年纪大了，这种事瞒着他们还来不及，哪能让他们担心，更别提让他们来照顾了。
薰翻来覆去思考着汤川的话——她确实照顾不了自己，父母朋友也指望不上，同事就更别提了，护工……她赚的那点钱估计也请不了几天。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居然已经沦落到了【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地步。
汤川给她出了一道“有且只有”一个答案的选择题——去他家。
她不得不承认，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然而她怎么能去他家……不能跟他住一起，绝对不行。
她想拒绝汤川，却连个理由都想不出来。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眼角瞟着她的反应，汤川下了结论。
【可是……】薰可是了半天也可是不出个什么来，这件事她居然无法反驳的。
她脑子一片混乱，坐在副驾上呆呆的眨巴着眼睛。
汤川的家在帝都附近一幢高级公寓里。薰虽然很抗拒，但她想不出办法来，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他往家走。
打开门之后汤川径自走进去，薰在门口踌躇着。
【进来。】他一脸冷淡的命令到。
薰撇撇嘴，极不情愿的走进去。
（待续）


同志们这是见证上贼船的时刻啊！

打开薰公寓的房门，汤川先是对着那跟她一样【毫无逻辑、没有道理】乱糟糟的房间皱了足有5分钟的眉。
然后他打开纸箱，把所有东西一样一样全部打包起来。
——当然包括什么乱扔的睡裙、摊开的被子、晾着的内衣、包括她的女性☆用品，他全部打包了。
他很自然的做着这些事，好像他们已经共同生活了很久。
汤川一边打包，一边想着她的反应，不自觉的笑起来。
把纸箱装车之后，汤川直接找到了公寓管理员。
【我要退租。】他简短的说。
汤川回到家的时候，薰对着那六个大纸箱下巴都合不上了。
【老师……你……你……全都打包了？全部？】
【嗯】汤川一脸无辜的表情，【我不知道你要用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无视她的反应，把纸箱搬进【储物间】。
现在它是名正言顺的储物间了，汤川想。
东西都搬过来，房子也申请退掉了，他稍微朝内海的方向侧了侧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牵起嘴角，露出一抹腹黑的笑。
全部……全部……这个词在薰脑海中不停的回响着。
也就是说，自己的东西都被他看了个干净，包括内衣，以及……更甚？
救命——薰把脸埋在沙发扶手里，发出闷闷的哼声，她这次是真的没脸活下去了。
汤川在身后瞄着她的反应，极力压抑着自己的笑意。
（本章结）


【小小的恋爱故事——番外：内海薰不知道的事】人物图

秋日，帝都。
一辆大红色宾利跑车长鸣着喇叭，速度飞快的穿过人群。
随着车身掠过，大敞的车窗中传来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
车子在物理研究楼门口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双10公分的金色高跟鞋踏出车外。
一身黑色杂银线的套装，腰间硕大的夏奈尔标志在阳光底下闪着耀目的光。
手上挎着爱马仕的新款手包，一头挑染精致的金色波浪长发披散到腰间。耳下缀着大颗钻石，折射出火焰般璀璨的光芒，刺人眼眸。
一张端丽的脸，眉目疏朗。
眼睛大而黑亮，眼尾上挑，敷着淡紫含金的眼影，眼波一转，极是妩媚动人。
随着她步下车子，一阵极具侵占力的香水味向四面八方弥漫开来。
如此明艳夺目的美人在校园中一出现，引的周围人群纷纷驻足侧目。
她仿佛对路极熟，毫不停留的往实验楼里走去，高跟鞋在走廊上踏出阵阵脆响。
来到第十三研究室门口，目光稍微在刻有【汤川学】的名牌上注目了一刻，随即伸手推门而入。
汤川学回到研究室的时候，还没进门，先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实验室的女学生很少用味道这么强烈的香水，味道霸道的侵占他鼻腔，他不觉皱起眉头。
推开门，一个纤细修长的背影坐在实验桌前，齐腰的波浪金发在昏暗的实验室里很是格格不入，一瞬间他觉得有些晃眼。
听到身后发出响动，那身影却并未背转身来。
汤川仔细分辨了一刻，【结？】他呼唤到。称呼表明了他们之间的熟稔。
那个叫结的女人此时才施施然转过身来，高傲的看着汤川，忽然嫣然一笑，百媚横生。
【汤川。】她直呼其名，不加敬辞，【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汤川寒暄到，露出一抹破冰似的笑意。
【我回来了。】她手肘支在桌子上，单手托腮，换了个极其随意的坐姿，【你看起来没怎么变。】
【你也是。】他说到，【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以为你会一直呆在美国。】
【你以为？】她尖锐的挑出他的语病，【你说话变的感性了，这可不符合你一贯的作风。】
【你还是那么直接。】汤川难得的没有习惯性针锋相对，【看来即使去美国五年也丝毫没有改变你。】
【不是美国改变我，是我在改变美国。】结习惯性的高抬下巴，毫不谦虚的说。
汤川笑了，这种恣意张扬的性格，让他一瞬间觉得五年的时间都消失了。
她还是她，本宫结。
栗林跟学生们回到实验室的时候，一推门，大家都有些呆住了。
一方面惊讶于这个陌生女人的明艳绝伦，一方面惊讶于汤川老师跟内海小姐交往后，实验室居然还会出现其他女人。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心中的疑问都心照不宣。
栗林向前走了几步，仔细分辨着精致妆容下的那张脸孔，【……本宫教授？】他猜测着问到。
【栗林，好久不见。】她仍旧不加谦辞。
【好久不见……本宫教授您变的更漂亮了，打扮也……您怎么会突然回来的？真是太意外了。】
栗林完全不在意年纪比她小很多的本宫结对他的称呼，好像很早前就已经习惯了似的。
教授？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最多不过30岁，居然是比汤川老师还高半格的教授？学生们面面相觑，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讶之情。
【我回来休息一段时间。】本宫结就那么坐着，连站都没站起身，【我想跟汤川单独谈谈，有问题么？】
【没问题没问题。】栗林马上遵命似的转过身，推着学生们朝门口走去，【走走，咱们去别的房间。】他一边关门一边说，【你们慢慢聊。】
结略略抬了下眼皮，表示“知道了。”


一出实验室，学生们就炸锅似的对栗林发问。
【栗林老师，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啊，好像跟汤川老师很熟。】
【她是教授？那么年轻居然会是教授？】
【而且看起来好像很强势的样子，她到底是谁呀？】
【都别吵都别吵。】栗林被一连串的发问弄的有些头晕脑胀，【别着急，我慢慢告诉你们。】
他尽量理了理自己的思路，然后回想着开始讲述。
【那是你们进大学之前的事了。】他说，【她叫本宫结，是帝都大学物理系最年轻的教授。
本宫教授的事，说起来有一部书那么长。她是个孤儿，从出生就被遗弃，在孤儿院长大。后来靠自己打工赚钱念了大学。
从进帝都开始，她在物理学方面的才华就展露出来。她很聪明，也很有见解，更重要的是做事非常有毅力。
从本科一路念到博士后，然后毫无意外的留校。从助教开始做起，几乎每年都会发表学术上的突破性成果，28岁那年更是成为了帝都史上最年轻的教授。
说起来教授这个位子，不是单凭学术成果就能坐上去的——比如你们汤川老师，就是从不屑于钻营，所以一直只是副教授。
但本宫教授不一样，她能力强，情商也高，无论是学术还是人际关系都处理的相当到位，虽然女性的身份也或多或少庇护了她。
汤川老师是什么都懂，但不愿去做。而本宫教授是不但懂，而且会去做，所以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教授的位子。
可能因为本宫教授的身世吧，虽然长相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但其实骨子里有不亚于男人的强势……她本来也不是这样的，刚毕业那几年，虽然性格孤僻，但也没后来那么极端。
本宫教授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说起来也可怜。】
栗林停顿了一下，似乎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当年她还是学生的时候，曾经跟同班同学交往，后来两个人一起念到博士后。
可能因为从小缺少关爱，本宫教授对那个男人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依赖，渐渐的把自己的研究方向也偏离到那个男人的领域，几乎所有研究都是她在主力完成。
本来大家都很看好他们，结果在争夺留校名额的时候，那个男人窃取了她一直以来的研究成果去独立发表。
好像从一开始他跟本宫教授开始交往，就是看中她在物理学上的才华，换句话说，是彻头彻尾的利用。
那件事之后本宫教授大受打击，但她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彻底摧毁了自己原来领域的研究成果，转投其他领域，然后依然大放异彩。
代价就是她的性格也更加乖僻，几乎到了极端的地步，经常焚膏继晷，不眠不息的彻夜研究——她有句名言，只有数据跟公式不会背叛她。
那之后她就成了一个强硬到底的人物，因为才华横溢又是学界之星，她的研究室集中了帝大最顶尖的人才。
而她本人又非常严酷，对下属的要求简直到了苛刻的地步，稍微跟不上她步伐的人，哪怕是跟从她多年的老手下，也会当机立断毫不念旧情的开除。】
说到这里，栗林缩了缩脖子，要是他跟了本宫教授，一定早被开除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本宫教授个性很强，也从不留情面——你们知道他是怎么批改学生论文的么？】
栗林顿了顿，似乎故意要给学生们留出一个惊讶的时间。
【她把所有学生召集到阶梯教室里，现场收齐论文，然后一目十行的翻阅。
每翻完一份报告，一边念出分数，一边把报告扔下讲台，满屋子纸张横飞，极为壮观。
然而就是这样匆匆浏览、随口量分，她评出来的分数却是准确无误，居然没人能够提出异议。】
栗林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才华横溢，无人不服，所以更助长了她的嚣张个性。也因为这种个性张扬，越来越多的人哪怕辛苦到头破血流也想挤进她的研究室。
本宫教授为人跋扈，爱好奢华，总是穿的光艳夺目，惹人眼球。虽然是物理学者，却打扮的像个电影明星一样，跟学术气氛浓厚的教授界格格不入。
但她的美貌跟才华又让人无法指摘，所以这么多年，就连教授联合会居然也能容忍她。
而且她又讲究排场，走在校园里的时候，身后总是跟着二三十号的研究员，那种压倒性的气势让过路人都自动避让。
也就因为这些原因，本宫教授一直是帝都里的风云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们之所以不知道她，是因为五年前她得到了美国物理学联合会的特别邀请，赴美进行尖端研究。
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毫无预兆的突然回来，还直接找到了汤川老师。】
学生们像听故事一样的听的呆了，一片寂然无声。
到底是小泽渊稍大几岁，他问栗林，【那么本宫教授……跟汤川老师交往过么？他们看起来很是熟悉的样子。】
【没有。】栗林摇摇头。
【说起本宫教授跟汤川老师的关系，那也是一段很特别的故事了。
虽然他们都是物理学教授，但研究方向却不相同，研究方法也大相径庭。
汤川老师是讲究实验的实干派，而本宫教授是擅用思维的理论派，所以他们在学术上并无相交。
但同为物理学界的新星，其实他们私底下是很惺惺相惜的——但这跟石神又不一样，石神是跟汤川老师真正成为朋友，而本宫教授则是跟汤川老师神交已久。
说起来，他们的关系至多是点头之交，但彼此之间却完全没有客套跟虚礼，我想这大概是天才跟天才之间的互相欣赏吧。
本来我也以为他们会走到一起，但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遥遥相望，并无相交，甚至连私交都没有。
所以看到今天在实验室看到本宫教授，说实话，我也吃了一惊，他们以前认识了很多年，也都没有到彼此的实验室来过。】
【这样啊……】学生们怔怔的听着，互相交换了包含着惊讶跟疑问的眼神。


看着实验室的门被关上，结转过头来，单刀直入的问，【听说你有交往的对象了？】
汤川一楞，并不加掩饰，【你的耳报神还真灵。】
结失笑，【你自己宣扬的举校皆知，还怪我有耳报神。】
她顿了一下，【我猜对方不是学界的人。】
汤川挑挑眉，等她继续说下去。
【你不会选择学界的人，我也一样，就像我跟你永远不会互相吸引。】结很直接的说，【我们没必要找跟自己一样的人。】
汤川了然一笑，因为他们之间心怀坦荡，她才能毫不顾忌的这么跟自己说。
结轻吁一口气，口气轻松的说，【我离婚了。】
汤川一怔，然而她的语气实在太淡定，就像在说着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他想表示点什么，但什么都没做，因为他一早便知道结根本不需要同情。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他跟结唯一的一次交集。
结是比他晚4年入学的学妹，从她一入学，那种光芒便开始崭露头角，就像当年的他一样，使得他不得不留意起她来。
然则真正了解结，是在她被前男友背叛的那段日子。
那天晚上他在研究室待到很晚，出了门，他发现结的研究室也亮着灯光。
他从她门口路过的时候，看到她也抱着东西走出门来。
他们没有打招呼，甚至互相当做没有看到对方，他径直朝前走去。
然而很快他听到身后哐啷一声，转过头去，发现结昏倒在地上。
他赶忙跑过去扶起结，结面色苍白，却很快转醒过来。
等到她看清是汤川扶起了自己，却没有道谢，只是挥手推开他，跌跌撞撞的朝门口走去。
汤川没有在意，也不以为忤。
正当他也准备离开的时候，结却转过身，轻轻的，却是很坚定的，像对他，也像是对自己说了一句，【我还没有输。】
从那时他便知道他们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坚强，执着，固执的不需要同情。
那以后的很多个夜晚，他离开实验室的时候总是无意的扫一眼结实验室的灯光。
很多个孤寂的夜晚，两盏灯光就这样无意间遥遥相伴。
结对他来说，像一面镜子。
他们拥有同样艰辛的童年，所以孤独乖僻，用逞强来伪装自己。
他们没有安全感，所以注重外貌、注重奢侈，拼命用物质来填充自己。
他们抓住学术这颗稻草，以此为命脉存活下去。
虽然他从没刻意去了解结，但他知道他不需要去了解。只消看上一眼，他就知道，他们是同样的人。
恰如明月照寒镜，映照出彼此身上的清寒凄冷。
就好像他不用去确认，就能确定结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而结比他背负的更沉重，所以用飞扬跋扈、遍身尖锐来伪装自己。
如果他是寒井水，结就是一块冰，从里到外都彻头彻尾的冷透了。
而他知道其实他们是一样脆弱，一样无助，一样怀抱着深深的恐惧，行走在没有尽头的夜里。
结对他来说，就像另一个自己，他了解，却遥遥相望。
那次之后，也许是感念他帮了自己，却又巧妙的周全了自己的尊严，每次偶遇的时候，结也会轻轻点一下头。
而他也会回报一个眼神，遥遥致意，就好像面对另一个自己，心生敬意。
有时候他们关注对方的学术成果，却并不刻意。知道对方取得重大进展，也会生出几许欣慰，像老友间的互相欣赏。
包括结努力爬上教授的位子，他甚至明了她为什么这样去做——她比他背负着更为沉重的过去，所以拼命去战斗，用地位用名利来保护自己。
他们就维持着这样淡淡的君子之交，甚至结去美国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像她在代替自己海阔天空。
后来，他遇到了薰。
薰带给他温暖，让他那颗封闭以久的心慢慢融化，有时候薰在身边，他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心生满足之余也会想，不知道结有没有被治愈。
直到他听到结说她离婚了。


结很满意汤川的表现，他没有安慰自己，甚至什么都没有做，因为她并不需要同情。
她微笑一下，继续起了话头。
【我前夫……是奥地利裔的美国演员。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我是什么物理学家，只以为我是一个普通的亚裔女孩。】
她眼里浮现起山间岚气一样的淡淡的雾气，神情是淡然又疏离，似乎在说着别人的事。
【他是跟我太不同的人，热情，单纯，带着美国人的开朗随意，我跟他在一起，慢慢感觉自己也变的开朗轻松。
认识他之后三个月，我们结婚了。】
她带着浅浅的笑意问汤川，【你知道我们怎么结婚的么？】
汤川用温和的目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穿着T恤牛仔裤，在路边随便找了一家教堂宣誓结婚，现在想起来，简直像电影里一样疯狂。】
汤川不觉笑了，【这可真不像你。】
结也笑了，【我也觉得不像我自己，可我那时候真开心。
你知道么，宣誓的那一刻我居然觉得自己简直站在最接近永远的地方，汤川，你说这多不合逻辑。】
汤川笑笑没说话，薰有时候也是这样孩子气。
【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一直想找的东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栖身之所。然而新鲜感过去之后，矛盾开始逐渐暴露出来。
他理解不了我学术上的一切，我也理解不了他美国式的生活态度，有时候即使我们想交流，却连一个沟通的频道也找不到。
说实话，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等我发现这些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独自处理问题，可婚姻偏偏是最无法独自处理的问题，渐渐的我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完全封闭自己，形同陌路。
我发现我们变成了对方完全不了解的人，矛盾已经积攒到无法负荷的程度，连呆在一起也令我无法承受。
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种永远没有尽头的黑夜里，连哭泣或叫喊都无能为力。】
结沉默了一阵，【所以，半年后，我们离婚了。这次我回到日本，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所以汤川，你明白我的来意了么。】结笃定的看着他，【我来带一份错误的实验数据给你。】
汤川沉默了，他在结身上，看到了自己跟薰未来的一种可能性。
他什么都没说，因为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结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跟薰之间现实存在着的问题。
结失败了，而他，他也毫无解决的办法。
两个人默然无语了一段时间，彼此各有心事，只是对坐着不发一言。
半晌，结开口说，【所以汤川，我没做好的事，你要去把它做好，我犯过的错误，不要再出现在你身上。
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女人，就去好好维系你们的关系。
虽然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虽然我到现在也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
很可惜，我失败了，还什么都没学到。但你还有机会，你要去好好把握，最起码，不要像我。】
汤川没有说话，只是长久的沉默。
结叹了口气，站起身，【这是我留给你的课题，把它好好的解出来，给我看。】
她连告辞都没有，径直往门口走去，汤川一直看着她的背影。
临出实验室的时候，结站住了，再回过头，已经恢复了高傲倔强的模样。
【我还没有输呢。】她扬着下巴，像对汤川，也像在对自己说。
一瞬间她的身影与许多年前重叠，仿佛还是在那一年，那个寂静无人的夜晚。
她独自站在月光之下，茕茕孑立，倔强又固执的说，【我还没有输。】
汤川笑了，他目送着结的背影离开。
走廊里笃笃的高跟鞋声渐行渐远，汤川独自坐在实验室中，泡上一杯咖啡。
未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呢，等待着他跟薰的命运，究竟会是怎样。
这是一场不容有失的实验，代价是他跟薰两个人的幸福。
他知道，面对终将到来的未来，就算一味恐惧，也没有任何作用。
他低下头啜了一口咖啡，再抬起头，目光中恢复了坚定与信心。
——未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吧，跟她一起。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