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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见吴亦凡，”他转头看着神色有些惊恐的人，一字一顿的说，“现在，马上。”
吴亦凡显然知道他要来，甚至在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茶水。卞白贤也不想跟他废话，劈头便问，“人呢？”
“市局带走审问了。”吴亦凡看着那张因为极力压抑着怒气而有些变形的脸，分明也受了伤而脸色惨白，可仍旧透着一股冷冽的杀气。
卞白贤似乎早就预料到自己不可能找到那几个人，说到底，敢在他面前动手，那就是找好了退路，果然，平时狱中斗殴都是吴亦凡来关禁闭，这次却被直接带去市局问话，自然是躲着他了。
“谁干的？”卞白贤一点都没有废话，这里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吴亦凡，与其绕圈子，不如直接问。
“我不知道，”吴亦凡摇摇头，“昨天我不在。”
“你糊弄谁！？”卞白贤口气骤然凌厉起来，他恶狠狠的瞪着桌子后面的人，“不要跟我废话！”
吴亦凡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了口，“你心里有答案，何必追问我。”
这么以来，卞白贤立马坐实了心中的想法，冷冷笑着站起身，似乎难以压住满腔的怒火，一掌撂翻了手边的茶杯，滚烫的茶水飞溅四处，吴亦凡也不由阴沉了脸色。
卞宜东是卞白贤入狱三年半来第一次踏进洛城监狱，沉重的铁门缓缓开启，他状似平常的跟着引路的**走过空旷的空地和狭长的走廊，心里有种难言的沉重。
尽管对于卞白贤来说，自己是一个无情的父亲，可在内心里，他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却视作无比的重要。旁人可以抨击他为了自己的前途事业不择手段不近人情，可是他所做的一切，并非只是为了自己好，也为了，卞白贤以后，更好。
很可惜，卞白贤似乎完全没办法领悟他的心意，但他不是善于用语言来表明心迹的人，所以他宁可就这样让卞白贤和自己疏远着，而有一天终将明白，自己留给他的巨大财富和高贵的身份，是多么重要，比生命里任何东西都重要，至少，比一个来路不明，心怀不轨的男人，要重要的多。
事情的大概，他已经听吴亦凡说过了。诚然他暗示过度庆洙警告金钟仁，却没想到他会用这样极端和张扬的方式。老实说，他听闻消息的时候也很愕然，然而却很快，默默认同了这样的做法。被检察院内部的人截到的举报材料，除了陈年的罪状，还有关于卞家这些年来涉黑的种种，最清楚明了的自然是经手一切的卞白贤，而最可能获悉这些的，当然是他自认为亲密无间的“爱人”金钟仁。
大概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要报复他，卞宜东曾经有那么一刻的失神，甚至于暗暗的嫉妒自己曾经的友人有这样重情的儿子，而不是像他和卞白贤这样，如同陌生人般的父子关系。可这种想法，很快会被更大的漠然所取代，对于执着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并且构成实际威胁的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吃足苦头，哪怕是再也不能开口。
他默然的接受了度庆洙的安排而没有出声阻扰，得知自己的儿子斩钉截铁要见他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他们父子终于到了摊牌的时刻。
他并没有见过比现在更冷静的卞白贤，隔着不宽的桌子，那人穿着略略有些肥大的囚衣，头发理得很短，皮肤一如往日的白，因为长久的不在户外活动，比印象里更白一些。
“为什么？”卞白贤语气平静的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那神情仿佛只是对着一个毫无关系的路人，而不是自己的父亲。卞宜东的眼光闪动了些许，也用了同样平淡的口气回答，“他自找的。”
确凿无疑的承认了自己的推测。卞白贤脸色终于露出了一些可以称之为愤怒和失望的表情，盘踞在心底诸多的话语一时没了意义，最后只是变成了最简单直接的质责，“他父亲，是你逼死的。”
非疑问的肯定句，卞宜东觉得他有必要让卞白贤明白，不管他是真的喜欢金钟仁还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他们都不可能。他很郑重的点了点头，毫无犹豫。
卞白贤只觉得呼吸都要被梗塞了，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话语从唇齿间一点点的流出，“他要对付你，所以你要他死。”
“他本该识趣一点的。”卞宜东想到那些举报材料，忽然烦躁起来，脸上露出了不耐的表情，“他知道的太多了，你为什么要相信他，他对你不是真心的。”
“如果换做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卞白贤说着这样的话，目不转睛的看着脸色不佳的人，“我只相信我看到的。爸，”他顿了一下，似乎非常讽刺于此情此景还可以叫出这样的称呼，可惜，这是他们无法否认的关系，可悲可笑。
“如果他有事，您应该明白，我想让您一辈子的‘心血’付诸流水，是更简单的事情。”他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脸色已经差到极点的男人，“您不妨试试。”
卞白贤回到病房的时候，金钟仁已经醒了，医生刚刚拔掉他的点滴，他看起来精神很不好，可是看到卞白贤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做了个翻身的动作。
胸口疼的厉害，他忍不住发出了低浅的呻吟，表情也十分痛苦。卞白贤心里一紧，大步的冲过去按着他的手腕，“别动！”
金钟仁看到他眼底的焦急不安，和满脸的关怀，心里很不是滋味，然而走到这一步，似乎也成了无法回头的事情，所以便只能坚持了下去。
“你没事吧？”金钟仁开了口，才发觉嗓子嘶哑的不像话，连自己都吓一跳。
卞白贤摇摇头，紧紧的握着金钟仁的手，柔和的目光里，透着深深的哀切。
无边无际的歉疚紧紧束缚着他，勒得他喘不过气，如果不是自己的父亲，如果没有度庆洙的事情，如果他没有一定要跟他在一起……全部是他的错。全部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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