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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宣室殿
皇帝望着大殿中悬挂的版图,静静地发呆,好像早就忘了身后还跪着的那人。夜已深,皇帝很少在这时候召见臣子,但这人是个例外。御史大夫张汤,亦静静地跪在大殿中,仿佛一只秃鹰在等待,等待面前这个人开口。
“御史中丞李文这件事,是你干的吧!”皇帝终于抛出这么一句,双眼却还凝视着那张羊皮地图。
“此事,大概是因故人之怨而起···”张汤似乎早就料到皇帝会怎么问,也早就盘算好了自己该怎么答。
但皇帝突然转过身来,把食指直挺挺竖在张汤眼前。
“此事是臣一手策划的!只是···”张汤双手抱拳,一双鹰眼直视皇帝的双眼。
“哎,真是无趣啊,本以为你这家伙还会演得更久一点,”皇帝苦笑着,一面招呼张汤,“起来吧,这件事的前后朕都知晓,跪了这么久想必你也累了。”
“臣正是不想再跪了啊,”张汤只是微微一笑,“陛下深夜召见,看来事有所急···”
“你这家伙倒是直接。李文一案,你做的不错,只是这一次黑锅又让你背了。”皇帝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随即坐在一旁的长榻上。
张汤仍旧若有所思,只是附和道:“能为陛下分忧···”
“少来这些虚的,你给朕这样说,日后史官还是照样会把你写进酷吏传里。”这一句不知是同情还是调侃。
“好在,臣和司马迁的关系还不错。”张汤一个怪笑。皇帝也跟着大笑起来。
“朕活了这么久,朋友只交了三个,一个是霍去病,一个是东方朔,还有一个就是你了。霍去病英年早逝,还尸骨未寒,东方朔难当大任,能为朕分忧的也倒只剩下你。这样吧,人皆称你长安的鬼枭,你这只鬼枭,可看见朕心忧何事?”皇帝敛起笑容,开始认真起来。
张汤转向那张羊皮版图,一手还摆弄着自己的鼠须,要说皇帝的用人,也真是不拘一格,这张汤生得一副奸佞面相,鹰眼鼠须,却是备受宠爱,几年之内,便升到了御史大夫,而且还常代行丞相事,大臣们倒是多有不满。“自汉兴以来,高祖有白登之围,文景有和亲之事,北境蛮夷,实为国家大患。陛下登基之后,大将军、骠骑将军多年经营,北方战事多有缓解。然,国之覆灭,其患在内不在外,多年兵戈,关东饥民日有所长,食货之事日渐疲敝,这才是我大汉的毒瘤!”说着他已转过身,右手心捧着一枚刚从衣间摸出的五铢赤仄钱币,鹰眼则望着皇帝,宛若待命的鹰犬。
皇帝整理一身黑袍,从榻上站起,慢慢踱到大殿门口:“匈奴一日未灭,北方战事不可一日停息,此乃千秋之业,骠骑将军刚死,大将军还要多加操劳。但国内的蛀虫,也是日渐猖獗,新的五铢钱制式颁布才几个月,私铸滥造之风又刮起来了。”
“缗钱令既下,收效甚微。蛀虫的兵力,远非匈奴可比啊。子曰性善,吾曰非然。国家有难,天下之人,一日皆为蛀虫,私铸之事,非但在草野,亦在朝堂,亦在王室,”张汤的声音沉重了许多,“臣张汤,愿为陛下除虫!”
皇帝仰望殿外的夜空,月明,星稀:“人皆有自利之心,本无可咎,但若无所收敛,国家灭亡,指日可待。倘使天下之人皆如明月般空明朗照,圣人所说的大同之世恐怕早就来临,可惜,俯瞰汉室朝堂,如张卿家这般明理之人又有几个呢?”声音中透出多少叹惋。
张汤拱手道:“臣非明月,只愿做为这腐朽之世送葬的乌鹊!”
皇帝转身对着张汤,招手让他靠近,一边轻轻地说:“来,朕给你说两个名字···”
赵王刘彭祖!丞相庄青翟!
历史没有记下这一夜,但史书记下了这两个名字,虽然,只是淡淡的两笔。
张汤听到这两个名字,呆站在原地:“陛下,您···”
“朕曾与李广将军论射,他说过,凡射敌将先射其马,朕记下了。大汉币制,改革多年,却如原上野草,一枯一荣,改则乱,乱则改。个中缘由,文皇帝知道,景皇帝想必也知道,只是他们都碍于某种原因,不便下手。私制滥铸,单是普通百姓为之,易治也,正如张卿家所言,如今之势,却是上有所为,下效法之,上下勾结,官民争利,”皇帝说着,双手紧紧攒成拳,声音也有些沉重,“根治之法,在于自上而下,去其顽疾,而后一步步禁止郡国诸县私铸作坊,最终收天下之铜···”
张汤突然打断皇帝的话:“入三官上林苑!”
“哈哈哈,知我者,张汤也。”皇帝吐出心中郁结,亦是开怀大笑。但这笑声中,仿佛有无由的凄凉。
再看张汤,面色灰暗,声音有些颤抖:“臣自长安小吏,得陛下提携,至今为御史大夫,多年之中,所为之事,无非繁杂讼狱、食货律令。臣自问无愧于心,却因此得罪了不少人,落下个酷吏的名声。但臣知道,倘能利天下万民,名节何足贵。”皇帝微微颔首。
张汤开始有些激动:“赵王依仗矿产便利,私铸之事天下共传,但他毕竟是大汉宗室,早前臣派去调查的官员,都被他找借口法办,天子碍于兄弟情谊和藩王势力平衡,也不便直接追究。庄青翟三朝元老,背后乃是文景老臣势力,这些老臣,因循守旧,国家有难时不闻不问,为自己谋起私利倒是锱铢必较。想动此二人,一发而动全身,着实不易,必须找个适当的借口,”他顿一顿,拱手道,“依臣之见,除非,公子献头,荆轲刺秦!”
“张卿家,这一次,朕···”皇帝抬手示意他停住,却又缓缓把手放下,“朕说过,朕只有三个朋友,如今也只剩下两个。这样做确实是没办法的事,但,你是聪明人,欲钓大鱼,须放长线···”
“陛下所思所想,臣感同身受。为了大汉天下,臣愿为陛下开路!”张汤跪倒在地,一动不动。
皇帝摇摇头,用右手捂住额,缓缓道出一句:“为了汉家江山,也为了天下苍生。”
······
元鼎二年十一月,御史大夫张汤有罪,自杀。十二月,丞相青翟下狱死。
是后二岁,悉禁郡国铸钱,专令上林三官铸,而民之铸钱益少。
汤死后,武帝稍进其子安世,昭帝时为富平侯。安世兄贺,以戾太子事下蚕室,后为掖庭令,养皇曾孙孝宣皇帝御掖庭。班固云:汉兴以来,侯者百数,保国持宠,未有若富平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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