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南海十三郎》中打动我的片段

“伤心泪，洒不了前尘影事。心头个种滋味，唯有自己知。一弯新月，未许人有团圆意。音沈信杳，迷乱情丝。踏遍天涯，不移此志。”
伴随薛老五这感伤的唱词的是十三郎在上海失恋伤情落魄流浪的场景。听戏看影，泪水模糊双眼。

“偷我左脚鞋子的是英国人，偷我右脚鞋子的是日本人，我两只鞋子都被偷走了，已经无路可走了。”
疯疯癫癫的十三郎说出这句话，我就知道他不是真的疯了。

十三郎和唐涤生之间的每一场对手戏都精彩。
下面这一幕是令人开怀大笑的：
唐涤生:芳心一颗似车车。车车？不对啊——
十三郎:什么“车车”呀？阿风这个小子连辘轳两个字都不会写。车车？！
（十三郎咧嘴挑眉，十分不屑，O(∩_∩)O哈哈~）
唐涤生:辘轳好听啊......芳心一颗似辘轳----
(芳心一颗像车轱辘，是不是转呀转呀不停转？O(∩_∩)O~，十三郎真会想。）


阿唐要拜十三郎为师时这样说过，“我要证明文章有价。再过三、五十年，没有人会记得那些股票、黄金、钱财，世界大事都祗是过眼烟云，可是一个好的剧本，过了五十年、一百年，依然有人欣赏，就算我死了，我的名字我的戏，没有人会忘记。这就叫做文章有价。”
他做到了。
“画栏风摆竹横斜，如此人间清月夜。愁对萧萧庭院，叠叠层台。黄昏月已上蟾宫，夜来难续桥头梦，飘泊一身，怎分派两重痴爱？不如彩笔写新篇，也胜无聊怀旧燕，谁负此相如面目、宋玉身材？”（《再世红梅记》之“脱阱救裴”）
“携书剑，滞京华。路有招贤黄榜挂，飘零空负盖世才华。老儒生，满腹牢骚话。科科落第居人下，处处长赊酒饭茶。问何日文章有价？混龙蛇，难分真与假。一俟秋闱经试罢，观灯闹酒度韶华，愿不负十年窗下。”（《紫钗记》之“灯街拾翠”）
以上数句，辞藻尽是清隽雅丽，音韵和谐更绕梁，反映了唐涤生先生的水平之高。


师徒重逢，喜不自胜，十三郎终于从多年疯癫中清醒过来。当日十三郎应承阿唐，特意梳洗干净换上新衣，前往戏院看他的新剧《再世红梅记》。岂料阿唐突然发病昏倒，被众人抬出，十三郎要扑上前去，说“我是他的师父呀”，却被众人讥笑喝骂，并一把将其推到在地。十三郎唯一的知音去了！
（1959年9月14日晚，唐涤生的新作《再世红梅记》在利舞台首演。当演至第四场《脱阱救裴》时，唐涤生因脑溢血昏倒在观众席上，随即被送往法国医院抢救，但于翌日（9月15日）清晨4时最终不治，终年42岁。）

说书人讲到在唐涤生去世时这样说道：“你们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是天才。 真正的天才只有两个结局，一是早死，好像唐涤生那样；一是早癫，好像十三郎那样，悲剧收场。因为天才是不会跟世俗妥协的。”
天才只有这样两个结局吗？这是天才的悲哀，还是社会的悲哀呢？


香港街头，说书人开始说十三郎的故事前，念了一首诗，“心声泪影女儿香，燕归何处觅残塘。红绡夜盗寒江雪，痴人正是十三郎。”
这首诗中嵌入了十三郎的五步粤剧名作：《心声泪影》、《女儿香》、《燕归人未归》、《夜盗红绡》和《寒江钓雪》。后人用这种中国文字最传统的方式为他归纳了一生。
而最后一句“痴人正是十三郎”不仅为其人定了性，更是为影片的风格定了调。反复看十三郎的故事，当真是除了这句诗，再无任何话语能够概括他传奇的一生了。

电影的结尾，说书人讲完了十三的故事。
有听众问他：“你这么了解他的经历，你是他的亲戚吗？”说书人回答：“非亲非故，只是一个潦倒编剧在说另一个潦倒编剧的故事。”
故事讲完了，听众走散了，说书人走在人潮涌动的香港街头，看到亲密的情侣，佝偻的老人，天真的小孩，还有——许多街头流浪人。
突然，有人一头跟他撞上，抬头一看，一个年轻英俊、意气风发酷似十三郎的人出现在他和观众的视野里，得意地展示自己发明的一个类似乐器的小玩意，然后掉头离去。
而我们，仿佛跟那个惊呆了的说书人一样，不由自主地想赶上去，追上那个离去的背影．．．．
别对我说这个结局的荒谬，因为令人悲伤不能遣怀的悲剧总是令人难以容忍的。而这个结局，也许是“上苍”（呵呵，其实是高志森导演，或是编剧杜国威先生）对这个无常人间的人们最后安慰。


影片的最后。
雪山白凤凰死了。因为没有办法飞，身边那个硕大的凤凰蛋是希望，或者是累赘。
十三郎死了。脸上盖着他的雪山白凤凰，有点风，欲飞，飞起来。
**给十三郎穿上的鞋，是不是被英国人和日本人偷走的那双，没有人知道。

伴随薛老五悲伤的唱腔，十三郎陷入痛苦的回忆。
寒江钓雪。这是十三郎写的第一部剧。
伤心泪
洒不了前尘影事
心头个种滋味
唯有自己知
一弯新月
未许人有团圆意
音沉信杳迷乱情丝
踏遍天涯，不移此志
痴心一片付与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