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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州到京城,这一路可不近啊,高兄现在来采办,再运回京城,呵呵……”他说着不禁笑了笑,“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上这次风潮……” 
“呃……这个嘛……”乾隆不是生意人,当然对这些不慎了解。 
“哦……这也是我个人的意思,高兄不必多虑……”那帮主似乎是看出了这点,连忙该了口。 
“没什么,在下觉得帮主所言有理。”乾隆显得很客气,其实他是在给自己找台阶,要是万一再谈下去自己可真是要穿帮了,“呵呵……”他不禁笑了笑,岔开话题道, “聊了这么久,还没请教帮主贵姓……” 
“小姓杨,名诗友。” 
“哦,原来是杨帮主……”乾隆说着,叹了口气,“唉……就算是做不成生意也不算白来,至少还认识了杨帮主这位朋友……” 
“呵呵……四爷客气了,”杨诗友接道,“其实,看看江南的风景也是不错的……” 
“嗯……杨帮主说得对,这江南的风景四时不同,各有各的风韵……只可惜……”乾隆不觉顿了顿,“呵呵……早就听说,江南盐帮帮主是个绝色的美人,”说着,他偷偷看了看杨诗友,“今次家父要在下到江南一行,我还以为可以大饱眼福,怎知道……唉……”乾隆很无奈似的摇了摇头,叹着气,他乎的觉得杨诗友眼中有种不确定的神情在流窜,“……怎知道竟是江湖讹传……” 
“呵……”杨诗友目光闪烁着笑了笑,“其实也并非什么讹传,只是前任帮主刚刚退位,杨某有兴接任帮主之位罢了……” 
“噢?唉……这么说只能怪高某没这个福气喽……哈哈……”乾隆说着大笑起来。 
“哈哈……高兄真会说笑话……”杨诗友也跟着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再打扰了……”乾隆说着,两手抱在一处。 
“嗯……”杨诗友也敛住笑,“至于采办的事,高兄还是再打算打算……如果有什么要办的,请一定告知敝帮……” 
“那是当然。”乾隆说完将手一拱,“告辞。” 
“不送。”杨诗友说着也拱了拱手。 
“三哥,”待乾隆、贾六走后,田振雷自内堂走了出来,“你看这两个人……” 
“哼……鬼鬼祟祟的,不像个做生意的……”杨诗友依旧盯着二人远去的背影。 
“那……” 
“跟去看看。” 
“是,我这就派人去……” 
“不!”杨诗友收回目光,紧紧地盯着田振雷,“你亲自去!” 
“也好。”田振雷说着已经踏出了大门。 
“等等!” 
“三哥,还有什么吩咐?” 
“适可而止,不要打草惊蛇!” 
“我明白。” 
…… 
名园。 
“四爷,您回来了。”乾隆一进名园的大门,宝柱已经迎了上来。 
“嗯……”乾隆只“嗯”了一声,径自朝院子内走去。贾六跟在后面也没敢出声。 
“四爷,回来了!”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清脆。 
“嗯?”乾隆为这熟悉的声音一惊,就着这当儿,春喜已经自堂屋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春喜?你……你怎么会来的?” 
“还说呢……”春喜走到近前,“万岁……”她猛地收了口,改道,“四爷您前脚出了紫禁城,后脚就有探子回报,说有了沈芳的下落,也在江宁,奴才怕您再错过了,就急急火火地追到江宁,想给您报个信儿,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一到江宁就听说你们下了苏州,那……我只好一路跟来喽……”春喜如此说着,似乎还是满心委屈。 
“唉……真是的,要是你早一步到江宁,说不定……”贾六一路回来都没个说话的机会,这会子还真想说些什么。 
乾隆可不管这些,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转向春喜道,“见了沈芳没有?” 
“嗯,已经见了。”春喜乖巧地答应着,一伸手自腰上取下一个锦囊,“四爷,这玉奴才已经问过了……” 
“行了,先放着再说,”乾隆打断了她,转身向宝柱道,“易冷锋在哪里?” 
“奴才把他安排在了‘翠雨听风’。” 
“嗯……”乾隆还是简单的“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三人,独自朝“翠雨听风”去了。 
“哎,这怎么回事?”宝柱和春喜都觉得很莫名,悄悄问同去盐帮的贾六。 
“唉……”贾六轻轻叹了口气,“麻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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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春喜追问。 
“呵……跟你说话可就长了……”贾六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少来了,宝柱早都跟我讲了。”春喜显得很得意。 
“啊?”贾六猛地转向宝柱,“哎,你也太多嘴了吧!” 
“那……那怎么办,她问我不能不讲啊……”宝柱满脸无辜。 
“好了啦,你还不快说?!”春喜说着将手中的帕子在贾六眼前一挥。 
“唉……”贾六又摆回刚刚那副深沉的样子,“这还不简单吗?四爷在发火啊。” 
“发火?他发谁的火?” 
“蠢啦你!”春喜一巴掌打在宝柱头上,“这些日子来发生的,哪一件不值得四爷发火啊?” 
“说的也是……”宝柱揉着头道。 
“可是今天是跟谁呢?”春喜一时也没了主意,“难道……”她这样想着,不禁咬住了帕子,“难道真的是程帮主……” 
“还程呢,上哪儿盛,又盛什么……”贾六嘟囔道。 
“喂,你说什么啊!”春喜听不懂贾六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我们铺了个空,盐帮已经换了帮主了……” 
“啊?那……”春喜一时也觉得很奇怪,“那四爷找那个什么锋的干什么?” 
“呵呵……我要是知道就好啦……”贾六自嘲地道,“就不用一路上看他板着个脸,话都没有一句啦。” 
“不知道?”春喜眼珠一转,“走,去看看。” 
“看?”贾六一个劲儿摇头,“不要,万一再惹了四爷,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就是就是,”宝柱也在一旁帮腔,“春喜啊,这会子,您就把那点好奇心收一收吧……” 
“哼!你们两个没良心的,我这叫好奇吗?主子着急,主子发火,你们两个倒好,自己跑到一边躲清闲,你们有没有替四爷想想!”春喜义正词严地道,“哼!我不管,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说完,她不等宝柱、贾六辩解,一手拖着一个也朝“翠雨听风”而去…… 
…… 
乾隆径直到了“翠雨听风”,这是名园中很别致的一角,一间简单的房子,周围种了几棵四季常青的松树,高大挺拔,只是在如今这个季节里,满树的墨绿倒使整个角落显得格外苍劲。 
推开房门,乾隆不禁一愣,迎门的圆桌旁,沈芳正坐着和易冷锋谈天,“怎么你也在?”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沈芳没搭理,只是站起来,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就够了,那充满叛逆的目光似乎在问: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这时,春喜也已经拖着宝柱、贾六闯了进来,一见那三人愣愣地站在屋内,他们三个也不敢再喧闹,悄悄候在一旁。 
乾隆回过神,将直愣愣的目光自沈芳身上收了回来,“我问你,那日你说指使你杀人的是盐帮帮主?”他转向易冷锋,问道。 
“不错!” 
“有什么凭据?” 
“凭据?呵……”易冷锋满不在乎,“你想要什么凭据?” 
乾隆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种口气,可是在这当儿,他才懒得和他动气,“……你见过盐帮帮主?” 
“没有。” 
“没有?”乾隆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那凭什么说是她的指使?” 
“见的是盐帮掌堂。”


2025-11-09 15:4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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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帮掌堂?什么名字?” 
“不知道。” 
“不知道?” 
“不错,如果不是他自己说是盐帮掌堂,就连这我也不知道。” 
“哼哼,又是江湖规矩?” 
“不,是杀手的规矩。” 
“什么相貌?” 
“一个男的,中等身材。” 
“就这些?” 
“就这,你什么时候见过买凶的人露出真面孔?”易冷锋反问。 
“是他告诉你,是盐帮帮主的指使?” 
“不错。” 
“杀什么人?”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怎么杀?” 
“一张画像,一千两银子定金。” 
“画像?什么画像?”乾隆一愣,“可还在你身上?” 
“在。”易冷锋说着,向腰间摸了摸,虽然有些犹豫,但终于还是拿了出来。他小心地将折皱的画纸展了开来,画面上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所有人都不觉凑上去看个究竟。 
“这……”沈芳对着画像甚为诧异,“这是我吗?”她不禁脱口问道。 
“不,”乾隆接过画像,画上人的衣着和神色让他不得不作了如下的判断,“这才是盐帮帮主。” 
沈芳下意识地抬起头,定定地却又不知所措地望向他,只是她不知道,此时此刻,易冷锋也正以同一副神情望着自己。 
片刻的沉寂之后,乾隆抖了抖手中的画,“难道就凭这么张画像?” 
“不错。”易冷锋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 
“哈……”乾隆不禁失笑,“就凭这么张画像,就可以要一个人的性命!”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妨都告诉你们,”易冷锋长出一口气,接着道,“杀手一共七个,除了我之外,”说着,他不觉看向沈芳,“那个韩霄也是,其余的……我不便讲,”他似乎是觉察到了自己的施礼,低了头,继续道,“两个南下,五个北上,照那个盐帮掌堂的说法,”他扬手指了指乾隆手中的画像,“这女人很可能北上进京,所以向北的人多一些。” 
“哼……进京……”乾隆低声嘟哝了一句。 
“我一路向北,边走边打听,后来……听人说太行山有这么个女子,所以……就一直奔进了山里……再往后的事,你们也都知道……”易冷锋说完,整个屋子静了下来……“……还在进山的时候,遇上了沈芳……”他冷不防地又补上了一句。 
这话有些出乎乾隆的意料,他本以为易冷锋遇到沈芳是在这之后的事。 
一旁的沈芳听了这话也不觉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 
“……难道……这真是天意……”乾隆低声的自语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清晰。 
“四爷……”春喜小心翼翼地走上来道,“既然是天意,您就别再揪着这颗心了……”说着,她强忍住盈眶的泪水,将手中的锦囊递给了乾隆,“老天……老天是不想看你们再为难啊四爷……” 
她的话,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乾隆听得懂,他下意识地接过那锦囊,显得很不情愿,一对深邃的眸子里写满了不愿相信的惊叹。 
“春吉说,这佩是她亲手从无箴姑娘手中拿的……”话说到此,春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不禁失声哭了出来。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沉默了许久,乾隆才面无表情地念了两句。 
“四爷,您能这么想……春喜也就放心了……”春喜抽泣着,抹了抹眼泪。 
“四爷,照他说的,”宝柱也跟了上来,他看了看易冷锋,“那程帮主岂不才是那个凶手要的。” 
乾隆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对噢,”贾六也上来道,“怪不得我们今儿个到了盐帮,帮主都换了别人。” 
“盐帮一定出了事……”乾隆这才开了口,“可是……她人又在哪里呢?” 
“肯定不会在他们手里。”贾六自作聪明地道。 
“这还用你讲!否则他们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周张了。”宝柱接道。 
“那……程帮主她……”贾六接着猜测,“已经……” 
“不会。”这次打断他的是易冷锋,“如果人已经作掉了,各路杀手都会接到消息,没有谁愿意为了一个死人四处奔波的。” 
“这么说你还没有接到消息?”乾隆问道。 
“没有,至少目前没有。” 
“那就是说她还活着……”贾六道,“唉……究竟在哪里嘛!” 
“四爷,程帮主可能去了……”宝柱似乎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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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该去找一找。”乾隆不假思索地道。 
“那我们先去哪里?” 
“这……”乾隆正要开口,不禁觉得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回头看时,春喜小声叫了一声“四爷”,接着,朝门外努了努嘴。顺着那方向望过去,乾隆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沈芳已经独自走出了房间,她那略显瘦削的背影只落寞地在他视线中一晃,便消失殆尽了。 
沈芳转出了“翠雨听风”,眼见得周围开阔了许多,她不禁抬起头来,出神地望着头顶那片天空。天很蓝,蓝得一丝云彩都没有,可是这无边无际的湛蓝,倒是让人感到莫名地空旷。倏的,一群鸟儿飞过了天际,飞过又怎样,天空没留下半点痕迹;没留下半点痕迹又怎样,鸟儿还是喜欢飞过天际,即使什么都留不下……:这样想着,沈芳不禁淡淡地现出一丝浅笑。 
“算了……”“翠雨听风”内,乾隆收回了不忍的目光,向众人道,“今儿个大家都累了,吃过晚饭都早点歇了吧……有什么事,明儿个再说,春喜,吩咐人准备晚饭……” 
“是,四爷。” 
…… 
今天又赶了一些,可能有点粗,先看着吧,近两周大约贴不了很多了,诸位见谅 
晚饭过后,乾隆独自呆在“寒梅戏雪”,由于节气的关系,这里自然没什么景致,不过,就算是有,也是良辰美景虚设,此时此刻的乾隆爷烦都烦不过来,哪还有心情赏景? 
“四爷,”春喜奉了茶,小心翼翼地问,“很烦呐?” 
“哼……”乾隆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摆弄着扇子,在屋里踱起了步子,“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我知道啊,我知道四爷很烦……”春喜故意拖长了声音,“可是……我不知道四爷现在为哪一个烦……” 
“哼,我真是白疼你了,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来消遣我。”乾隆说着轻轻敲了敲春喜的脑袋。 
“四爷,您再敲也没用啊,敲傻了我还是不知道啊……”春喜存心是想戏弄戏弄他。 
“你……好好好,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说,她们……她们现在一个生死未卜,一个下落不明,你让我怎么不烦……” 
“那还有一个呢?” 
“她……唉……”乾隆当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沈芳。 
“四爷,您避着不提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唉……春喜,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乾隆一古脑儿吐出了满腹的苦水,“每每见到她,不是刀剑相对,就是血泪相见,凭白地增添彼此的痛苦,我……如果能让她不再受到伤害的话,我……我宁可不再见她……” 
“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也要面对……除非……”春喜说着,偷偷看了看乾隆的神色,“除非四爷真的舍得放开她……” 
“唉……真是一群废物,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出去出去!”乾隆本以为,这个贴心的小答应在这个时候应该好好劝劝他,或者,帮他出出主意也好,可是没想到,今儿个这小丫头好像成心跟他作对,不但不说几句好听的,反而冷嘲热讽地躲到一旁看热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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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春喜闷闷地应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门,娇俏的小脸上露出一丝诡计得逞的笑意。 
…… 
夜色深垂,乾隆依旧没有停下漫无目的的脚步,独自一个人在园子里散心。其实这名园他已不只一次住过,可是今夜的它却显得有几分特别。夜有些凉,没有风,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平静得湖水中映出一轮完整的明月,园里所有的树木都一动不动的,而那形形色色的叶片上,纷繁复杂的叶脉也在黑夜的凝视中,了了分明起来…… 
无意地抬头,乾隆发觉眼前竟已是“清韵啼花”。他不知是出于有心还是无意,或者根本就是冥冥中的注定,随便走走也会转到这里。或许是时候和她谈谈:眼见着屋内烛光摇动,乾隆心中暗暗思量。这么想着,人已经来到了门前,抬手轻轻扣了两下门,“沈芳……”他轻声叫道。屋内没有回应,他有些失望,可是烛光分明在摇曳,她应该还没有休息,“沈芳……”他叫着又扣了扣门,“你歇了吗……”还是没有回应,这时他反而更觉得自己有话要和她说,于是,他试探着轻轻推了推房门,“你不说话,我进来了……”房门打开的同时,他轻声对屋内人说道。 
然而,进了门乾隆才知道,屋里并没有人,除了那摇曳着的烛光,屋里的一切都平静得仿佛死掉了一样。他觉得自己好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了下来。烛台上,幽暗的烛光依旧摇动着,屋里的一切都平静得仿佛死掉了一样。乾隆缓缓抬起手,拢住那烛焰,焰心的烛火便现出一种更刺眼的亮白。沈芳去了哪里:他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愿去想,屋里的一切果然都平静得仿佛死掉了一样…… 
…… 
 
“翠雨听风” 
“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这是易冷锋温和的声音。 
“……”沈芳没有回应,只是长长出了口气,“我来……不是听你忏悔的……” 
“我该忏悔的,除了你我不想对任何人谈起。”易冷锋的话说得很执著。 
“冷锋,我想问的是另外一件事。” 
“还问什么?”他突然换了副很轻松的表情,“我不是已经都说了吗?” 
“你说我们初次见面,是你进山的时候……”沈芳似乎只说了个引子。 
“对啊,怎样?”易冷锋还是故作轻松。 
“可是……可是你救了我……”沈芳定定地看着他道。 
“不应该吗?” 
“可是……如果你可以错把无箴当作她的话,你也会错把我当作她啊……”沈芳所说的“她”自然是画像中的人,“你最先见到的,是我,不是吗?” 
“是,起初,我是以为要杀的是你。” 
“那……” 
“呵……”易冷锋不禁冷冷一笑,“我要杀的人,绝不会让他死在别人手上。” 
“可是,当你面对无箴母子时,你为什么没有想过,这世上还有张得相像的人呢?”沈芳扬声质问。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我伤了她,现在死的就是你!”易冷锋也毫不示弱,高声反问。 
“你……”沈芳不觉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易冷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初在茶寮初见沈芳时,他的心是怎样的陡然一震;如果说他错手杀小永子只是一种无意识的反射的话,那他不得不承认,他出手要杀金无箴时,多少是存了私心的,他当时多么希望自己要杀的就是眼前这个妇人,而不是茶寮那个女子;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再为她动容,是因为她的美吗,不,那画像上的女子,那险些惨死在他剑下的妇人,她们都有一张同样完美的面容;那是因为什么:无缘无故想起她的时候,他时常这样问自己,可是他始终都没找到自己满意的答案…… 
“怎么又不说话?”沈芳隐隐觉得,每当他不说话的时候,他就是在承认着什么,可是,他现在又在承认什么呢? 
“我……我是说……我……如果不是我意识到这世上竟然有这么相像的人的话,说不定连你也……”易冷锋的话明显的很不流畅。 
“杀?”沈芳没等他开口,便替他说出了最后一个字。 
“……”他突然觉得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只得垂下了头。 
“呵……原来如此,你是觉得反正我也被你盯上了,就好像猫捉到了老鼠不会马上吃掉它一样,要杀我你并不急在一时……” 
“……”易冷锋知道,自己当然不是她说的那样,只是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不知道该不该把心里的感觉告诉她,因为那感觉在他心里也还只是朦朦胧胧的一团。 
“好,你还是不说话,”沈芳深深吸了口气,“那我也告诉你,我沈芳平生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被人戏弄!”话音未落,她已然拂袖而去,留下易冷锋一个人傻愣愣地张着嘴,却喊不出她的名字…… 
…… 
是夜。盐帮后堂。 
“三哥。” 
“怎么样?打探的如何?”杨诗友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中的折扇。 
“他们住名园。”田振雷恭恭敬敬地答道。 
“名园?有多少人?” 
“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个,也是男的……”田振雷顿了顿,接着道,“当时是白天,我不方便进去,他们进去的时候,迎出来的就那一个,里面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就不清楚了……” 
“噢?嗯……”杨诗友略一思索,道,“你做得对。改天再去看看。” 
“是。”田振雷应道,“三哥,你看……会不会是他们……” 
“乾隆?” 
田振雷点了点头。 
“可能啊。”杨诗友倒是满不在乎。 
“难道……程淮秀已经进了京?” 
“这倒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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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不是她,又是谁把乾隆他们领到江南来的?怪不得我们一直都没她的下落……” 
“诶,振雷,不要操之过急,这帮子人是哪儿来的我们都还没弄清楚呢。”杨诗友说着径自踱到了窗前。 
“三哥,如果……我是说如果,这群人真的是乾隆他们的话,那我们岂不事半功倍。”田振雷也跟了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道。 
“唉……老四啊,我看你是忘了大哥的教训了……”杨诗友叹了口气,显得很踌躇。 
“三哥,你总是说大哥有错,可是到现在,我还是看不出他错在哪里!”说到他们的大哥,田振雷也变得有些激动。 
“哼!错在哪里,他现在连命都没了,难道还不够错吗?!”杨诗友猛地转回头,直愣愣盯住田振雷反问。 
“呵,那还不都因为那个四爷,我们怎么料得到他就是乾隆!” 
“这不能怪别人,是我们自己的疏忽,我早该想到,能和程淮秀走得那么近的人,不会再有其他,只可惜,当年他在江南办了索拉旺的时候,你我还不在帮,只是后来大哥上任,我们才跟来了江南,唉……其实……其实我也听不少帮众谈起过这事,只是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他还会记挂着江南这个程淮秀……呵呵……”杨诗友说着不禁笑了笑。 
“何止是记挂……”田振雷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三哥,如果你当初告诉我那个就是乾隆的话,我肯定一刀杀了他,那样的话我们现在就不至于为了一个程淮秀、一个盐帮大费周章了。” 
杨诗友异样地看了看他,笑着道,“呵……振雷,你这么说,只会让我觉得你还是个小孩子……” 
“三哥,你怎么这么说!”田振雷有些不乐意。 
“你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才能解决?”杨诗友含笑问道。 
“那……不杀他,不杀他怎么坐大清的江山!” 
“哼,我说你是个孩子果真不错……”杨诗友略带嘲弄地看了看田振雷,“杀了他,坐江山的是他的子孙后代,亡命天涯的才是你……”说着他不禁摇了摇头。 
“那我们要怎么做?” 
“怎么?你忘了我当初跟你讲的?”杨诗友似乎在有意提醒,“呵……我早说过,任谁想要坐江山,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都不是一两个人就可以办到的。” 
“这个我知道,所以大哥一直在暗地里囤积兵力。” 
“不错。盐漕总督,确实是个肥差,索拉旺被办了,那只能怪他太贪;像这样的肥差,每年从中适当的苛扣一些,一来朝廷开心,觉得比以往有所进帐,二来安民心,让老百姓觉得比索拉旺那年头好多了,三来苛扣下来的银两还可以充实军饷,暗中屯兵。”杨诗友说得头头是道。 
“没错,大哥不就是这样办的吗?” 
“唉……”一提到大哥,杨诗友又不觉叹气,“大哥错就错在太急于求成了……” 
“三哥,你也不能这么说,我倒觉得大哥是不想放过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可谁知道,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时机还没有到,如果是我,就算有再好的机会我都不会妄动。”杨诗友的话说得很坚决。 
 
“哼,三哥,我记得当初怂恿万俟慧兰报杀父之仇的,也有你在内吧?”田振雷有些不服气,“再说,劫官船嫁祸盐帮的点子,还是你想出来的呢!” 
“呵……不错,点子是我想的,可是,当时我们的目的是盐帮,是那批官银官粮。劫船嫁祸,当然可以一箭双雕,就算不收了盐帮,至少也可以借机将帮里重要的位子换上自己人,这样一来,不要说盐帮数千帮众,就连全国十一个盐场,各地主要盐道,也都在我们鼓掌之中。呵呵……”杨诗友愤愤道,“盐,任谁也缺不了的东西,到那时我们大可以兵不血刃。可是,谁知道……”侃侃道完自己的宏图大志,他又一下子沉了下来,“谁知道大哥中途易辙,恨不得一口吞了整个大清!”说着,他缓和了语气,“振雷,你、我、大哥、二哥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虽不是亲兄弟,可情分却比亲兄弟还亲;二哥死得早,否则我们兄弟四个一定可以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现在大哥也不在了,我就只你这么个弟弟,我不愿看着你再冒冒失失的,逞一时之勇,留一生的遗憾……” 
“三哥,你不要说了……”田振雷甚为感动,“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嗯……”杨诗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还照我们原先的计划,先把程淮秀找回来再说。” 
“找回来?”田振雷一愣,“三哥,不是要灭口吗?” 
“……”杨诗友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三哥,你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啊?”田振雷一时摸不着头脑,“我们可是花了几千两银子雇的杀手……” 
“呵呵……如果能杀了她当然是好,这样就不会再有人知道,她把帮主的位子传给了辰昆;不过……我倒觉得死并不是她最好的归宿……”杨诗友依旧笑盈盈地说道。 
“三哥,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我要她亲口宣布,将帮主的位子传给我。” 
“她?会吗?” 
“也许不会,可是看在那几个老骨头的份上,我想她总会考虑考虑,或者,她还应该考虑一下不作帮主,作作帮主夫人也不错啊……”杨诗友说着不禁笑出声来。 
“三哥,你不会……”田振雷欲言又止。 
“当然不是,只是一旦我们钳制了程淮秀,这帮里上上下下就不会再有人想和我们作对了。”杨诗友说着显得很得意。 
“三哥,那我们为什么不逼辰昆宣布由你继任帮主?毕竟他是程淮秀传位的。” 
“呵……辰昆,你让他怎么宣布?到现在全帮上下都以为是程淮秀把位子传给了我,谁还知道辰昆这档子事。” 
“那怕什么,我们就把程淮秀留下的信让他交出去,到那时他就是帮主,再传位有什么难的,再说知情的不过那几个管事、长老,反正他们现在都在我们手里,不怕辰昆他耍什么花招!” 
“振雷,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盐帮向来没有帮主在世传位的规矩,现在莫名其妙地走了个程淮秀,已经是天大的怪事,如果帮主之位又在短短几个月内数易其主,怎么能不引人猜忌?” 
“嗯……”田振雷听着点点头,“既然是找何苦花那些银子,盐帮江南江北十大堂,各地又有盐栈,我们手底下也还有不少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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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也想过,不过……”说着,杨诗友坐了下来,显然他觉得自己的部署十拿九稳,“雇杀手,我们可以有两条路选择:一来,他们其中有人得手,到那时,我们留着那帮老骨头一点用处都没有……”他边说边作了个“杀”的手势,“二来,如果他们没有得手,至少也在江湖上惹得风风雨雨,到那时程淮秀不论在哪里都会知道盐帮有变……呵呵……不用我们费力去找她,为了盐帮她会自投罗网……” 
“对,到那时,我们就可以用手上那帮老骨头来要挟她!” 
“诶……怎么能叫要挟呢,只不过是和她好好谈谈。” 
“要是她死活不肯呢?” 
“那死活还有什么分别?”杨诗友眼中闪过一道凶光。 
“三哥,这么说你吩咐手下人打着盐帮的旗号四处惹事,也是为了引程淮秀出来?” 
“不错,盐帮帮主应该是谁,别人不知道,程淮秀知道,如果盐帮乱成这样子她都不来过问一下的话……”他想了想,继续道,“那我们也不用再理会她了……” 
“可是……她会还在江南吗?” 
“可能,否则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消息……” 
“那……三哥你起初说她上了京城?” 
“这只是个猜测……”说着,杨诗友又笑了起来,“合情合理嘛……说出去,也有人信啊……” 
“嗯……”田振雷着点了点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 
翌日清晨。名园。 
“啊……”宝柱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进了正房,“哎,春喜……”一见四下里忙碌的春喜,他连忙问道,“四爷起来了没有?” 
“没有?哼,他天蒙蒙亮就带着贾六出去了。”春喜一边收拾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 
“啊?”宝柱一愣,“诶,你……你怎么不叫醒我……” 
“叫?叫你做什么?”春喜放下手中的抹布,“反正四爷又没打算带你一起去。” 
“啊?”宝柱一时觉得很奇怪,“怎么可能,四爷出门,从来都是我跟着的,那个贾六……哼,他去干什么……” 
“哎,你一个大男人还吃这份醋啊……”春喜在一旁讪讪笑道。 
“噢,这会子你也来怄我!” 
“好啦好啦,生什么气嘛,”春喜见他真的急了,也不再玩笑,“四爷是看得起你,才没带你一起去啊。” 
“嗯?” 
“你先坐下来,听我说,”把宝柱拉到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春喜才接着道,“我问你,这样的事,四爷会不会带上沈芳?” 
“当然不会啦。”宝柱很肯定地答道,可是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唉……”春喜白了一眼道,“我问你,那个什么锋的,武功如何?” 
“是个高手。噢……”宝柱恍然大悟,“你是说四爷是让我保护沈芳!” 
“唉……像你这样的身手呢,保护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不过……周旋一下总还可以。”春喜奚落道。 
“哎,你怎么这么说话,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大内侍卫,别说是沈芳了,就是你……我也保护得了。”宝柱不服气。 
“哎,我可警告你,现在这里可不只咱们几个,你别张口大内闭口大内的,小心被人听了去!”春喜说这话时倒是显得一本正经。 
“噢噢……”宝柱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再怎么说呢,这里多个人,他也会有所顾及的……”春喜想了想又道。 
“哎,那还站在这儿干什么,沈芳呢?” 
“当然在‘清韵啼花’喽,一早上也没见她出来。” 
“唉……你不知道,她受的那一剑可是不轻呢……”宝柱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 
“你说四爷刺的……” 
“可不。” 
“唉……这回可看四爷怎么交待。” 
“哎,你不是说主子发愁,我们应该帮忙的嘛,那你就该使使劲儿啊……”宝柱在一旁撺掇。 
“我?我有什么办法!”春喜一脸不情愿,“那一剑是小事,可是四爷伤了人家的心了。” 
“哎呦,这时候管不了那么多啦,我看啊……你就好好劝劝沈芳,四爷是……”宝柱说到兴头上,猛地闭了嘴,“四爷就是四爷嘛……”他改了口,嬉皮笑脸地看了看春喜,“你还是劝她想得开些,别在乎什么什么的……” 
“哼,我才不管呢,谁叫他见一个爱一个,这回看他怎么收拾。”春喜赌气地将嘴一撅,别过头去。 
“呦,原来成天在四爷面前嘘寒问暖的,都是装的,这会子你把四爷晾在一边儿了……”宝柱连懵带骗,拉起春喜就往“清韵啼花”走,“我说啊,你就趁现在四爷不在,去看看沈芳,反正他也听不见,你就帮着沈芳多骂他两句,你也解气,她也解气,一举两得……走吧走吧……” 
“哎,你干什么,放手放手啦!”春喜一下甩开宝柱,站定了道,“不行……我得想个法子……” 
“哎呦,边走边想啦……”说着,宝柱又一把拉住了她。 
“哎……” 
…… 
“清韵啼花” 
“哎……”宝柱朝春喜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紧闭的房门。 
“唉……”春喜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走了过去,轻轻扣了两下,“沈芳……沈芳……” 
屋内没有回应。 
春喜觉得有些奇怪,回头看了看宝柱。宝柱则示意她再叫。 
“沈芳……”春喜一边扣门一边叫道,“你起来了吗?” 
还是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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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呢?”乾隆定定地看着沈芳,却是在问自己,“他明明和我们一起出来的。”这时,乾隆才发现,无意间,刚刚那个黑衣人早已没了踪影,“贾六,你见了没有?” 
“这……回四爷的话,奴才也没看见。” 
“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见了呢?” 
“四爷……”乾隆正纳闷的时候,宝柱已经扶着辰坤走了出来。 
“噢,怎么样?” 
“不碍事,皮外伤。”辰坤道。 
“嗯,那就好,”乾隆说着,示意他坐下来,“对了辰坤,我问你,刚刚那个黑衣人,你可见他跑到哪里去了?” 
“……”辰坤被问得一愣,如果不是乾隆提醒,他这会儿早已忘了这个人了。 
“奇怪,他明明和我们一起出来的。” 
“四爷,我还以为那是您的人马。” 
乾隆摇摇头,“我在盐帮和贾六探动静,那个人就突然的窜了出来,若不是他,我们也不会这么容易找到地牢去。” 
“噢?” 
“嗯……”乾隆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个人……”辰坤想了想道,“进了地牢,二话不说杀了两个当班的看守,放了我们出来,大约是我们动静太大,这才惊动了其他看守,打了起来。” 
“这么说,他是有意救人。”沈芳似问非问。 
乾隆点点头,“会是什么人呢?” 
“是帮里人。”辰坤很肯定。 
“噢?” 
“只有帮里人才知道地牢所在。” 
“有道理。” 
“四爷,可能是那个杨诗友的手下。”贾六也跟着说道。 
“嗯,也有可能。”乾隆想了想,又道,“不过很显然,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否则没必要蒙着面纱。” 
众人听了都同意地点了点头。 
“算了,先不说这些。”乾隆换了话题道,“辰坤,盐帮到底出了什么事?” 
“唉……四爷,说来话长……”辰坤叹了口气,“四爷上次走了之后的第二天,帮主离开了盐帮,她留了一封信,信上说让我继任盐帮帮主之位,而且还把一杆不肖之徒的名单留了下来。” 
“嗯……”乾隆点了点头,他想到了自己交给淮秀的那份温耀庭的口供。 
“这之后,我拿了信和各位长老商议,大家决定准备准备,三天后开香堂行大礼。要筹备帮主继任的事,免不了要通知账房,支出费用,这才让杨诗友有了可乘之机。” 
“他是……”乾隆老早就想知道,这个“杨诗友”到底何方神圣。 
“盐帮的账房先生,来了才两年。”辰坤说道。 
“嗯……盐帮有什么进账开销都逃不开账房,这也就等于得到了盐帮所有的动向,而且还可以从中渔利……”乾隆说着点了点头,“果然是个好位子。” 
“是啊,而且,呵呵……”辰坤自嘲地笑了笑,“很不起眼。” 
“嗯……”乾隆又点了点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四爷说的不错,因为帮主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封书信,几位长老怕在这三日之中再出什么状况,所以并没有正式向帮众公布这件事,只等着三日后正式行礼的时候再公布于众,这样,就算有人心存不轨,也不至于在群龙无首的时候有机可乘。”辰坤说着顿了顿,“可是千防万防,就是没有防到这个账房先生。这个杨诗友趁我们不备,在饭菜中下了药,轻而易举的制住了几位长老,夺走了帮主留下的信,又伪造了一封,三日后,他就成了盐帮帮主。” 
“就这么简单?”沈芳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唉……”辰坤羞愧地摇了摇头,“说来惭愧啊,我这几十年的江湖算是白走了……” 
“辰坤,朋友不看急难。”乾隆说着,拍了拍他的肩,“人在毫无防备的时候确实是很轻易就可以制服的……”说着,他看了看沈芳,若有所思的顿了顿,“淮秀留下的名单,应该就是温耀庭供出的同党,难道……”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突然想到,在盐帮杨诗友报上姓名时,他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之前在温耀庭的口供中看到过这个名字,凭他的记忆,不可能是这样的反应,很显然,温耀庭并没有供出一切,他还有余党在,怪不得巡抚衙门到现在也没能找回那批被劫银粮。乾隆想到此已经明白了大概,“辰坤,淮秀……她信上没说去了哪儿吗?” 
“没有。”辰坤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到四处找过,多没有。” 
“这……”乾隆想了想道,“有人说,她上了京。” 
“这……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是的话,帮主她……我想不会不知会一声的。” 
乾隆郁郁地点了点头,所有人一下子陷入了沉寂。 
…… 
“四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许久,辰坤打破了一切。 
“辰坤,不如先住在名园,养养伤也好。”乾隆连忙栏道。 
“不用了,我住在这里也不方便……” 
“哪里的话,这里地方大得很,怎么会不方便。” 
“四爷,盐帮已经给您添了不少麻烦,辰坤不敢再劳烦您了。” 
“辰坤,盐帮的事就是我的事,自入帮起,我和盐帮还脱得了关系吗?”乾隆信誓旦旦说道。而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沈芳定定地望着自己的眼中流露无疑的敬慕。 
不错,她认识的他曾经是个油嘴滑舌的马贩子,虽然也帮她解过危难,不管是真是假也对她说过无数的肺腑之言,但是如此的仗义,如此的江湖豪气她还是第一次见。是为了那个程淮秀吗:她讨厌自己心中暗暗泛起的疑问——无奈老天把嫉妒给了每一个人,不只是女人——可是直觉告诉她,不是。 
“现在外面危机重重,你留在这里,至少可以安全。”乾隆一再地挽留辰坤。 
“四爷,多谢了,既然我侥幸逃脱,就应该联络各堂,把盐帮从那奸贼手中夺回来!” 
“……那好吧,”乾隆沉思了许久,终于答应,“不过,现在外面怎样,你应该知道,多加小心。” 
“我会的,”说话,辰坤起身一拱手,“四爷,诸位,告辞。” 
“我送你。”乾隆说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2025-11-09 15:3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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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门口,辰坤再一拱手,“四爷,留步。” 
“小心。”乾隆点了点头。 
“告辞。” 
望着辰坤的背影渐渐远去,沈芳转头看了看一旁的乾隆,“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江湖朋友。” 
乾隆也侧过头,微微一笑,“……”可是未及说话,只见一个人影自远处朝名园而来。 
“冷锋?”人影到近前,借着门上悬起的灯笼沈芳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他脸色很难看。 
“嗯。”易冷锋闷闷地吭了一声。 
“这么晚才回来?”沈芳关切地问。 
“……” 
“你怎么了?” 
“……” 
“昨天是我误会你了,”她以为他还在生气,“可是……” 
“你回来就好。”易冷锋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径直朝“翠雨听风”走去。 
“哎……”沈芳叫了一声,可是并没有拦住他的脚步。 
“他……” 
“嗯?”乾隆的声音引得沈芳一回眸。 
“……”他竭尽全力地分辨着易冷锋远去的背影,许久,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 
七十八(上) 
“翠雨听风” 
易冷锋独自坐着,夜的悄静正和白天的熙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 
喧闹的街市,易冷锋冲出名园,急切地搜寻着沈芳的身影…… 
终于,在一家同样喧闹的茶馆,他找到了她。易冷锋想了想,还是没有惊动她,远远地坐了下来…… 
随着一个粉蓝色身影的飘入,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怎么,不欢迎?”那身影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近前。 
“哼……”易冷锋并不理会,径自斟了茶,看了看远处的沈芳。 
这一次,韩霄并没有计较,只是不请地坐了下来,同样回头看了看远处的沈芳。 
“呵……”韩霄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总算相识一场,不想招呼一下?” 
“从江宁到苏州,”易冷锋饮尽一盅茶,“你跟得好紧。” 
韩霄依旧扯了扯嘴角,径自拾起一只干净的杯子,“你只说对了一半,”她同样斟了一杯茶,看似漫不经心地道,“从江宁到苏州不错,不过我刚刚才到。” 
“呵,用不着解释。” 
“是吗?”韩霄满不在意地将杯子送到嘴边,莹艳的双唇贴着杯沿却不饮。 
“……”沉了许久,易冷锋正色道,“韩霄,她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噢?”韩霄放了手中的杯子,侧过头瞥了一眼远处的沈芳。 
“我们要找的是另外一个人,”易冷锋说着顿了顿,“一个和她很像的人。” 
“呵……”韩霄不屑地一撇嘴,“你想我放过她?总要想个好一点的借口。” 
“我不同你讲笑!”易冷锋死死地盯着她道。 
韩霄沉了片刻,黛眉一挑,“也好,那另外一个人是谁?” 
“这……”易冷锋一时语塞,既然已经决定放弃这笔买卖,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让另外的人陷入险境:这样想着,他没有再开口。 
“怎么,想不到啊?”韩霄戏谑地道,“不如……我提醒你好了,是那个差点儿死在你剑下的村妇?” 
“够了,总之不是沈芳。”易冷锋的语气越加严厉了。 
“程帮主,这银子我们不能收。” 
“喝茶哪有不给钱的,再说我也不是你们说的那个帮主。” 
远处突然传来沈芳和小二争执的声音。 
韩霄不经意地回身看了看,“程帮主?”她愣了愣,转回身向易冷锋道,“盐帮主程淮秀?你说的另外一个人?” 
“……”易冷锋不做声,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争执中的沈芳。 
“呵,你不要告诉我,盐帮买凶杀自己的帮主。”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只给了画像,却没告诉我们要杀的人是谁。”易冷锋依旧没有收回目光,“江湖中差不多人人都知道,盐帮帮主是程淮秀,可是真正见过的又有多少?” 
“这么说是盐帮起了内讧……”韩霄自言自语道。 
“看来是如此。” 
韩霄沉了片刻,忽地换了副神情道,“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是……”说着,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沈芳,“我又怎么知道她就不是程淮秀呢?” 
易冷锋倏地收回了目光,愣愣地盯着她,“韩霄,你未免欺人太甚,她是沈芳,当然不是程淮秀!” 
“就凭一个名字?” 
“程帮主,这银子小店当真是不敢收,您能来光顾,已经是小店的荣幸……”这时,茶馆的掌柜也已经卷入了这场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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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究竟是什么道理!”沈芳几乎哭笑不得,“我再说一次,我叫沈芳,根本不是你们口口声声叫的帮主!这是茶钱!!”说着,她甩下几个铜板,一转身出了茶馆。 
“哎,程帮主!帮主!”掌柜连忙追到门口,“唉……你说这是怎么说的……” 
“你都看到了,”看完了这场戏,韩霄转回身,“这种话……连他们都不会信……”说完,她瞥了一眼陷入沉思的易冷锋,起身离开了茶馆。 
—— 
宁静的“翠雨听风”,易冷锋独自坐在夜的怀中回想着白天和韩霄的对话,不错,她说得对,就算知道要杀的是程淮秀又有什么用,没找到她之前,谁会相信沈芳只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不相干的人……看来,事情并不像他自己想的那样简单吧:易冷锋这样想着,不禁打了个寒噤…… 
…… 
七十八(中) 
是夜。客栈。 
狭小的房间,门窗紧闭,一切都使这里显得密不透风。韩霄郁郁地对着烛焰,烛影幢幢,将她不知所谓的影子射到墙上,那影子便好像有了灵魂,不听使唤地飞回了白天…… 
—— 
“你都看到了,这种话……连他们都不会信……”说完,韩霄瞥了一眼陷入沉思的易冷锋,起身离开了茶馆。 
出了茶馆,韩霄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看到易冷锋和沈芳在一起的那天起,她的心就开始七上八下的,说不出是怎么个不舒服。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要杀沈芳,并不只为那区区五千两银子,而是为了…… 
“韩姑娘。”就在她出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韩霄一愣,转过头,“是你们?”她心中一紧,“你们……怎么会到这儿来?” 
“呵呵,”韩霄身后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还算和蔼,笑了笑道,“有钱赚,自然要过来看看。” 
“噢?”韩霄装出一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二位真是生意兴隆啊,赚钱的买卖接连不断,佩服佩服。” 
“韩霄,你少装傻,”另一个气汹汹地道,“若不是得了风声,你怎么也来了苏州!” 
“韩姑娘,不用再瞒我们,刚刚我们都已经看到了。”和蔼一些的道。 
“呵,看到,看到什么?”韩霄依旧装糊涂。 
“韩姑娘,我们本来吃的就是同一碗饭,如今又接了同一笔生意,所以……”那人突然话锋一转,“遇到了总要打声招呼,知会一下……” 
“呵,我猜你们是看到了易冷锋和那女人在一起,不敢轻举妄动才对。” 
“韩姑娘这说的哪里话……” 
“我说什么?你再清楚不过!”韩霄冷冷瞪了一眼,“既然你们都看见了,我也就不必多说,人在易冷锋手里,你们要做生意,未必容易。” 
“说得不错,我们几个之中想必没有人是易冷锋的对手,可是……”和蔼些的说着,看了看旁边那个凶巴巴的同伴。 
韩霄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知道,他的意思是联手。眼前这两个虽不及易冷锋,可也都是一等一的杀手,如果他们联手的话……“呵,那你们可要想清楚,好好的五千两岂不要分一半给旁人……”韩霄说这话的时候,外表看上去还很镇定。 
“那也总比一分钱拿不到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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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独吞?我要独吞还用得着等你们来吗?”韩霄也毫不示弱,厉声反问。 
“诶,韩姑娘,何必伤了和气呢!”王宣扯了扯嘴角,向阎勇使了个眼色,“刚刚你说的这些……都是易冷锋告诉你的吗?” 
“不是,”韩霄一口否定,“当然不是,是……”她犹豫了一下,“是我自己查到的。” 
“噢?” 
“你不想信?” 
“你只说了一句,让我怎么信?” 
“……”韩霄怔了怔,“她……她们是两个人,只是长得相像罢了。” 
“就这些?” 
“是盐帮起了内讧,所以自己人杀自己人……” 
“这也是你查到的?” 
“……”韩霄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点了点。 
“……”王宣凝视着她看了很久,“好了,时候不早了,韩姑娘,多谢你来告诉我这些。” 
韩霄好像一个结束了审讯的囚犯,急促地说了声,“告辞。”转身就走。 
“韩姑娘,”然而前脚还没跨出门槛,身后已经传来了王宣不温不火的声音,“我不管你和易冷锋耍什么把戏,不过请你以后不要三更半夜来说些梦话给我听,你辛苦,我也辛苦……” 
韩霄一下子愣在了门口,沉了片刻,她头也不回地问道,“你不相信?” 
王宣依旧笑着走到她身后,“我只当你今天说的都是梦话,否则……”说着,他脸色一沉,拍了拍韩霄的肩膀,“骗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语毕,他立刻换上一副可掬的笑容,“请。”一伸手,请韩霄出去。 
韩霄愣愣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许久才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哼!你凭什么跟我们讲条件!”阎勇忿忿道。 
“你说,看我们办不办得到。”王宣始终沉着气。 
“……”韩霄又陷入一阵沉默,许久她咬了咬下唇,“你们要的是那个女人,不要伤了易冷锋。” 
“噢?哈……”王宣听了几乎笑出声来,“原来韩姑娘今天来是为了讨个人情。怎么你好像很在意他?” 
韩霄沉着脸,并不理会他的奚落,“他是我仇家,死也要死在我手上。” 
“呵,那容易,我答应你……”王宣说话的语气将断未断,韩霄早知道他并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只要他不挡我们的财路。” 
听了最后这句,韩霄的心仿佛被铅坠了一般,一沉再沉…… 
…… 
七十九(上) 
数日后。苏州酒楼。 
“程帮主,请慢用。”店小二将菜品摆到桌上,殷勤地招呼。 
“……”沈芳没应声,只是为难地笑了笑,偏过头去望窗外繁华的街道。 
小二退下之后,桌对面的易冷锋不解地问,“怎么不和他们说清楚?今天已经第六次了。” 
易冷锋确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大早,沈芳就把他从名园拉了出来,那时他以为她有话和自己说,也就没多问;可是出了名园,沈芳除了闲逛几乎没说过一句话,甚至屡次被人误认为是程淮秀,她都没解释,只是略显尴尬地笑笑了事。 
“沈芳?”易冷锋见她出神地望着窗外,不免有些担忧。 
“嗯?”沈芳一怔,“你说什么?”显然她刚刚确实走神了。 
“我说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解释清楚,你是沈芳,不是程淮秀。”易冷锋又重复了刚才的话。 
“呵……”沈芳牵强地笑了笑,“解释有什么用?他们没一个人会信我,就算我磨破了嘴也没人信……” 
“……”易冷锋顿了顿,的确,她说的是事实,“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沈芳说着拨了拨桌上的饭菜,显然,她没什么胃口,“出来走走嘛,闷了很多天了……” 
的确,这几日来,沈芳一直呆在名园不曾出门,虽然乾隆每天都来看她,可是从他满是倦容的脸上,她读到的是牵挂。乾隆并没有放弃,依旧千方百计地打探着淮秀的下落;然而,他也并没有因此而冷落了沈芳。可偏偏就因为如此,沈芳更加觉得心中不安,她不愿看着他每日里奔波之余还要为了哄自己而劳神。她想帮他,于是不经意间便萌生了一个念头,一个或许可以帮到他的念头…… 
“就为这个?”易冷锋并不相信沈芳的话,而她略显躲闪的眼神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沈芳,你有事。” 
“哪有那么多事……”沈芳搪塞地笑了笑,“最近发生在我们周围的事还不够多嘛……” 
“沈芳,你不要再否认了,”易冷锋正色道,“既然一早被你拉出来,我就要保证你的安全,可是你现在吞吞吐吐的,什么都不肯说,如果突然发生什么事的话,你让我怎么应付?”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昨天想到一个办法,或许……或许能让状况变得好一点……”沈芳说着还有些犹豫。 
“那好,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只有这样我才能决定我怎样做。” 
“……”沈芳深深吸了口气,一改刚刚顷颓的样子,“我们现在知道,有杀手,还有盐帮那些人,在四下里找程淮秀;可是他们都在暗处,盐帮、杀手,也包括程淮秀。我们找到她,就可以保护她,那反过来,如果我们可以把那些杀手从暗处揪出来,使他们不再追查程淮秀,那她不是也安全了吗?” 
“所以,你就用自己作饵,把所有矛头都招到自己身上?”易冷锋越听越觉得头皮发麻,“沈芳,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又或者你可以保证,我们一定能赶在杀手和盐帮之前找到程淮秀?”沈芳厉声反问。 
“……”易冷锋一时也被她问得语塞,不错,如今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件事了…… 
“冷锋,你听我说,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知道有人要杀程淮秀的是我们,而她自己未必知道,这样说起来多少我们有些防备,杀手冲我来总比冲她去要好些……” 
“真不懂你想什么!”易冷锋听着有些哭笑不得,他转而正色道,“这些话,你都对他讲过?”这个“他”自然指的是乾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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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芳为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一怔,一下子黯淡了道,“我自己决定了的事,干什么要和他说……” 
不错,她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他,因为她怕自己难过。如果他同意自己这样做,那在她眼里他根本不在乎她,毕竟这是个十分危险的举动;如果他不同意呢,他不想她冒险,他不愿用一种牵挂去换另一种牵挂,如果是这样,她会满足的,可是满足了又怎样,他这样待自己,自己却不能帮他,她一样会难过。所以,她没有告诉他,甚至没有告诉宝柱、贾六和春喜,一大早趁着他们还没起身便拉着易冷锋出了名园。 
易冷锋摇了摇头,“怎么你对他这么好?” 
“?”沈芳一愣,“呵……”她笑了笑,又偏过头去望窗外的街道,“你说什么……” 
“你肯为他做这么多事,还不是对他好……”易冷锋紧紧地盯着沈芳,似乎不想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芳脸上依旧挂着搪塞的笑容。 
“他值得吗?他是为了别的女人!”易冷锋丝毫没有退意,他甚至激动地握起她的小手,“沈芳,所有的事我都看在眼里,我只问你一句,他值得吗,值得你这样对他!” 
“哎,”沈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放手,你先放开我!”她只得一边尽力要挣开易冷锋强而有力的大手一边呼喊。 
“呵呵,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就在二人僵持的时候,沈芳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戏谑的声音。 
“是你?”易冷锋一愣。 
沈芳趁机抽回了手,“韩姑娘?”未等她转头,韩霄已经到了面前。 
“易冷锋,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那好,我先走了,”沈芳很庆幸这么好一个借口送上门来,“你们慢慢聊。” 
“沈芳,”易冷锋也跟着站起身来,“不用理她,我们走。” 
“走你会后悔一辈子!”韩霄狠狠地盯住他,冷冷道。 
“我看你还是跟韩姑娘好好谈谈,她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我先走了。”语毕,沈芳已经走出了几步。 
“沈芳,”易冷锋叫住了她,沈芳没有回头,只默默地站了站,“直接回名园去,不要到处乱跑。” 
…… 
七十九(下) 
沈芳走后,易冷锋重新坐回位子,“有什么话就快说。” 
韩霄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易冷锋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我们有什么好交易的?” 
“我想,这是解决这件事最好的方法……”韩霄顿了顿,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易冷锋始终望着窗外的眼睛,“你我各退一步,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我不懂你说什么。” 
“哼,”韩霄不屑地用鼻子笑了笑,“很简单,我退一步,放弃这笔买卖,退回定金,从此不再过问这件事……” 
“噢?”易冷锋故意做出一副大出所料的样子,“好啊。” 
“那你也要退一步……”韩霄根本不理会他的反应,径自道。 
“怎么个退?” 
“离开沈芳,从此也不再过问这件事,就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呵……” 
“你这是什么意思?”易冷锋笑得韩霄有些莫名。 
“这笔交易不公道。” 
“怎么说?” 
“杀手一共有七个,你不杀她,自然还有别人,我总不能因为你退出了就不再保护她了吧?”易冷锋依旧保持着似笑非笑地神情,定定地反问。 
“哼,难道你以为你不退出,她就一定没危险吗?”韩霄突然换了一副冷漠的表情。 
“你们没有人能从我手上把她抢去。”易冷锋满不在意地瞥了她一眼。 
“这么肯定?” 
“难道你可以?” 
“那如果联手呢?”韩霄定定地望着易冷锋,他眼神中的每一分细微的变化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知道,他也有怕的时候。 
“呵,怎么会,”易冷锋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一群视财如命的家伙,怎么会轻易把自己应得的白白分给别人?” 
“那总比一分钱得不到的好。”韩霄看似漫不经心地道。 
“可是……”易冷锋似乎乱了阵脚,“可是沈芳不是我们要的人!”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理由,虽然明知没有人相信。 
“呵……杀错了,顶多费些气力;可是放错了,岂不白白亏了五千两银子。”韩霄看似平静地笑了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该比我清楚。” 
“……”易冷锋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不瞒你说,王宣和阎勇已经到了苏州,就住在云祥客栈。” 
“什么?”易冷锋顿时站了起来,狠狠地盯着韩霄,“你好毒!”说完,转身便走。 
“你站住!”韩霄一个健步拦了上来,“你把话说清楚!” 
“呵,你故意把我从她身边引开,好让他们有机可乘。”易冷锋瞪着眼睛道。 
韩霄倏地背过身,“你放心,他们还没有摸清情况,一半日之间还不会草草下手。”说着,她顿了顿,“再有,我没你说的那么卑鄙,既然我敢来和你谈交易,就不会暗地里下绊子,呵……你刚刚不是也说过吗,”她故意扬了扬声音,“我是个视财如命的人,才不会轻易把银子分给别人!”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总之她有闪失,我要你好看!”易冷锋根本没兴趣听她的高论,恨恨地甩了一句话,扬长而去。 
韩霄再转过身来的时候,易冷锋早已没了踪影,她顿时失了刚刚的刁蛮和冷傲,只苦苦一笑,无奈与担忧已经溢于言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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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赶到“寒梅戏雪”的时候,宝柱和贾六已经和一个黑衣人战成了一团,还有春喜在战圈外叽哩呱啦地乱叫。乾隆并没有参战,只在一旁仔细地看着那人的一招一式,那黑衣人也只是一味地防守退让,毫无进意,看身形该是个女子不错……乾隆略一侧头,借着月光他发现迎门方桌上多了一只信封,这信不是他放在那儿的:这样想着,他突然叫道,“住手!” 
“啊?”贾六和宝柱听到命令,虽然不解还是停了手。 
那黑衣人也就趁机逃了开去…… 
“哎……” 
“不要追了!”乾隆威严地叫住了贾六和宝柱,那远去的背影不禁让他想起在盐帮救人的那天晚上。 
“四爷……”二人似乎还有话说。 
“出了什么事?”沈芳和易冷锋赶到近前的时候,那背影早已剩下了模糊的一线。 
“没事。”乾隆定定地看了看沈芳,许久,才转身向贾六和宝柱道,“来人没有恶意,由他去吧。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语毕,他转身进了屋。 
宝柱、贾六、春喜三个也依次向沈芳道了安,纷纷回了房间。 
“难道是她?”待人都走后,易冷锋才收回视线,自言自语地道。 
“谁?”沈芳问。 
“韩霄。”易冷锋猜测着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韩姑娘?” 
“你……说有事跟我说……”易冷锋踌躇着开了口。 
沈芳扯了扯嘴角,“明天吧,今儿个晚了……”说完,她径自走开了。 
转过拐角的一刹那,沈芳发现“寒梅戏雪”的窗子还有几扇没关严,她细心地走过去,想提醒乾隆关好,免得着凉。然而走近的时候,屋里突然又燃起了烛光。沈芳甚为不解,天已经很晚了,怎么……这样想着,已经到了窗前。稀疏的烛光从窗缝中透了出来,窗缝里乾隆正小心地拆开刚刚放在桌上的那封信…… 
屋内,乾隆抽出了信瓤,几行娟秀的字迹现在眼前:明日午时,城南紫竹岭。没有上款,落款四个字——知名不具。乾隆望着手中的信笺,欣慰地笑了笑,期盼之情早已跃上眉头…… 
窗外,沈芳眼见这一切,却不知就里,只得莫名地皱了皱眉…… 
…… 
 
八十一 
翌日正午。 
吃过午饭,乾隆巧妙地禀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出了名园。 
而这在沈芳看来却有几分稀奇,他是很少这样一个人出去的,至少也要带上贾六:这样一想,沈芳不禁想起昨夜无意间看到的景象,一丝担忧冉冉升了起来……犹豫再三,沈芳终于还是到了名园门口。 
开了门,沈芳不禁向外张望,乾隆刚刚走到巷口,转个弯儿,不见了……沈芳踌躇地咬了咬下唇,终于只轻轻皱了皱眉,转身退了进来,掩上园门…… 
正在此刻,巷子里一群小贩打扮的人忽然聚拢了起来,那为首的正是田振雷,只见他朝巷口使了个眼色,一群人便鬼祟地跟了上去…… 
其实,自从乾隆和贾六夜闯盐帮救出了辰坤,这群人日日守在名园周围,只是这几日来并未见得园内有什么动静,所以直到今天才有所动作。 
沈芳自虚掩的门缝中看到了这一切,虽然她不认识田振雷,但单从这班人的举动她也看得出,他们并非善类,于是,等这群人也转过墙角,沈芳又自门内走了出来,这一次,她也跟了上去…… 
…… 
城南。紫竹岭。 
艳阳高照,修竹参天,一进紫竹岭,乾隆顿时感到整个人平静下来。周遭到处是一丛一丛的紫竹,暗紫泛黑的竹杆在阳光的照耀下晕出淡淡的紫熏,使整片山林呈出一种超然的祥和与安适。由于山中只生有紫竹,这里并未见得几分秋意,只是偶尔随着微风飘下几片薄薄的竹叶,便像极了一只只断了魂的夹蝶…… 
沿着山路前行,未多远,竹叶的清冽中淡淡添了一缕深幽,缘了那深幽望去,不远处已是一片不大的荷塘。塘上,一座朱栏小桥半醉半醒的卧着,桥上,一个淡鹅黄色的背影正向着满塘的秋荷出神…… 
乾隆淡然一笑,弃了山路,踱至塘边,悠悠念道,“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他刻意将“怀袖”二字念得很实。 
那背影听了微微一颤,“扑哧”笑出声来,继而转身笑意盈盈道了声“四爷……” 
“呵呵……”乾隆也不禁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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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果真是信人。”淮秀下得桥来道。 
“帮主迎夜相邀,岂有不到之理。” 
“噢?那还望四爷恕淮秀冒犯喽?”淮秀调皮地一笑。 
“这又说哪儿的话,呵呵……” 
“四爷,请!”淮秀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便有说有笑地朝远处一间竹屋走去…… 
“嗯……居山四望阻,风云竟朝夕。深溪横古树,空岩卧幽石。日出远岫明,鸟散空林寂。兰庭动幽气,竹虚生虚白。落花入户飞,细草当阶积。桂酒徒盈樽,故人不在席。日暮山之幽,临风望羽客。”一进小屋,乾隆不禁满怀感慨地吟起诗来。 
“四爷见笑了,不过是山野之地,哪有这般空灵幽寂……” 
“诶,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乾隆想了想又道,“可是淮秀,你忘了这后几句……桂酒徒盈樽,故人不在席啊……” 
“故人?这不是来了?”淮秀说着将乾隆上下打量了一番。 
“噢?”二人对视不禁笑出声来。 
“四爷,”淮秀敛住笑,“您一再找我,不会只是想吟诗给我听吧?” 
“这……这怎么说呢……”乾隆有些为难。 
“有话不妨直说。” 
“淮秀,你不可能不知道的。”乾隆正色道。 
“我?知道什么?”淮秀故意反问。 
“呵,淮秀,你若不知道,又怎会迎夜到盐帮去救人?” 
“救人?”淮秀依旧想要装出一副不知就里的样子,然而抬眼间她看到的却是乾隆满眼的严肃,“我……” 
“为什么离开盐帮呢?” 
“我……”淮秀垂了头长出一口气,径自踱到窗前,“不想再问江湖事……” 
“一时的主意?” 
“不,我想了很久……” 
“你想了一夜。”乾隆走到她身后,肯定地道。 
“?”淮秀猛地一回头,眸子里写满了惊讶。 
乾隆轻轻点了点头,“我都知道。”自在名园拾到那把泪痕阑杆的折扇,他已经多少猜到了她的心意。“唉……”许久,乾隆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可惜一日江湖中,终生江湖人,你不问,江湖却不可能不问,此时此刻就有人在喊打喊杀的呢……” 
“……”淮秀无语,只轻轻一叹,目光飘向窗外。 
乾隆一见她这副神情,不觉也跟着叹气,“既然决定不再问了,又为什么要去盐帮救人呢?” 
“此事因我而起,是我一时的疏忽,才陷了他们于如此境地,这件事,我该管的,不是吗?”淮秀转回头,定定地反问。 
对着那莹动的双眸,乾隆愣了很久才摇了摇头,“你知不知道,他们之所以扣押众位长老,为的就是引你上钩?” 
“……”淮秀没有回答,只是避开了他的目光。


2025-11-09 15:3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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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带着沈芳赶回竹屋的时候,淮秀已经在六个大汉的围攻之下腹背受敌。二人相视无语,自已知道事态的严重,纷纷跳入战圈。凭着三人的力量,总算是化解了攻势,十几招过后,那六人已被打得落花流水,为首的田振雷更是在乾隆的一式“野马跳涧”之下命丧了黄泉。 
“你们都没事吧?”乾隆收起剑,不无关切地向淮秀和沈芳问道。 
二人无语,只相视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乾隆这才松下一口气,“还好……”突然之间对了这两张因为打斗都略微泛起红晕的俏脸,他竟一时失了言语。 
正在三人默默地站在屋内,略显尴尬的时候,屋外突然又晃起了一片人影。 
“有人!”乾隆机警地朝门口望去,下意识地撑开双臂,仿佛一只想要保护羽翼下雏鸟的雄鹰。 
淮秀和沈芳相继一怔,也跟着朝门口望去。 
屋外,人影一再晃动之后,渐渐露出了分晓,不下二十个大汉,手持利器,自四面围住了竹屋。 
“哈哈……”领头走进竹屋的是杨诗友。 
“哼!”乾隆一见这来势,自已十分明白,他略微向后退了半步,出乎意料的,几乎在同一时刻,他感觉到两只同样纤细而柔软的小手紧紧握住了自己撑开的双手。他略略一怔,并没有决定将头回向哪一侧,只同样地收紧了双手,牢牢地将那两只手握了起来,一丝自信的浅笑浮上了嘴角。 
“呵呵,四爷是吗……”杨诗友看似轻松地笑了笑,“我们又见面了。” 
“噢?”乾隆潇洒地挑了挑眉毛,“这么说你是知道我喽……” 
“呵呵,好说。” 
“既然知道,还敢带这么多人马?” 
杨诗友若无其事地朝四外看了看,“好说……” 
此时,沈芳也想起,为什么刚刚在竹屋和他们交手的人比她跟来的时候少,很显然,他们是有人回去报信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带这么多人马,该不是来看风景吧?”乾隆环视了四周,似问非问地道。 
“说不定啊,这要看程帮主是不是合作了。”杨诗友狡猾地望向淮秀道。 
“哼,杨诗友,你谋夺帮主之位,就凭这一条,论帮规就该处以极刑!”淮秀毫不示弱地道。 
“呵呵,正所谓‘胜者王侯,败者寇’,程帮主怕是言之过早了吧。” 
“那你想怎样呢?”乾隆不徐不急地问道。 
“四爷,杨某不想与你为敌,识时务的就把程淮秀交给我,至于二位,我绝不为难。”杨诗友说话的口气很强硬。 
“噢?那交给你之后呢?” 
“剩下的,就是我和程帮主的事了……” 
“不妨说来听听。” 
“好,如果程帮主合作的话,我绝不为难她,否则……” 
“淮秀,”乾隆听了,故意侧过头道,“我看你还是听他的好了,反正谁做帮主,你已经不在意了……” 
“四爷!”淮秀一怔,觉得他的话有些莫名。 
“噢?是真的?那好啊,杨某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程帮主向江湖宣布将帮主之位传于在下……” 
“你休想!”淮秀厉声打断了他道,“就算我不在乎帮主是谁,也绝不会在江湖上宣布,将帮主之位传给你这个无耻之徒,更不会屈于你的淫威!” 
“你!”淮秀的声色俱厉狠狠地给了杨诗友一棒,顷刻间他刚刚的洒脱已经荡然无存。 
乾隆狡黠地一笑,“好了,我看你们是谈不拢了,这可就不能怪我喽。” 
“哼!你以为自己就一定管得了吗?”杨诗友的神情越发狰狞起来。 
“管得了也好,管不了也罢,总之我是管定了!”乾隆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 
“呵……那可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乾隆又自信地笑了笑,“我劝你一句,也不枉我们当日称兄道弟……淮秀她已无心江湖,你不如高抬贵手; 要做帮主,凭你的本事,本本分分的也会有出头的日子;至于……”他顿了顿,朝杨诗友脸上瞥了一眼,“你那些更大的报复……我看还是安分些的好,免得……” 
“哼!你以为就凭几句话就能吓倒我吗?”杨诗友毫不服输。 
“呵,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报复……”乾隆说着,目光变得异常冷峻,“早晚会断送你自己,就像……”他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只是将目光移向了角落。 
跟着乾隆的目光看过去,杨诗友几乎失了声,“振雷!”他如一只发了疯的猛兽般扑了过去,“振雷!”伏在田振雷的尸首上,杨诗友已经失去了理智,“是你杀了他!”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虏劫杀人,打劫官船,密谋造反,论罪当斩!”乾隆义正词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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