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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Sodium oxide-氧化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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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度
七月写的茄冰阴沉讽刺风
The Monotonous World系列.1



1楼2012-08-06 16:18回复
    BGM:Time & Space(镜音双子)

    


    2楼2012-08-06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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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5 04:4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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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嘴,茄子头。”我把地上那东西扔进垃圾桶。而他耸耸肩,没像以往那样对这个称呼表示不满,离开了。
        我承认我有时态度比较恶劣。那茄子不止一次地说过我发呆的样子很傻了,而我也相应地作为回报,微笑着嘲笑他那女人一样的长发。但今天我没这个兴致。没什么理由。我也是需要一个发泄无名情绪的契机的,是吧。
        茄子,好吧,神威Gakupo是我的室友,或者同租者,随便怎么叫。我的幸运之处在于他也是个Vocaloid,这样省下了很多麻烦——只是省麻烦而已,并不能改变什么。就像这座城市里无能的风是改变不了永恒不绝的阴霾一样。
        我就这样在窗口前坐到了夜幕笼罩。车流越堵越多,又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通畅了起来。世界一旦决定了要暗下来,完成这事儿就会快得离谱。各种方面而言。
        不知坐了多久,似乎路两边的惨黄色灯光都照得挺久了之后,那茄子又从隔壁房间过来。我转头微笑着看他,眼里写着”你再敢多乱说一个字我立马把你头发点了“。他明显收到了这个信号,因此硬生生地咽下了第一句话。
        “——下去喝一杯不?”真是个突兀的句子呢。
        “当然——”不了。我是想这么说的。但我一下看到了垃圾桶中那半块面包,同时考虑到我现在有点微饿。……好吧,我的句子也是断得如此突兀,“当然去了。如果你请客的话。”
        可能的话我真的不想在这样沉闷的晚上再出去的。但最终驱使我这么做了的原因并不只因为那茄子答应连着我的账单一块儿埋了,还有一些更加属于我个人的理由。真是很有趣的东西呢。
        我们穿过惨黄色灯光照耀的潮湿拥挤的街道。我知道天空依然被铅色覆盖,即使眼睛无法捕捉到……嗯,不管是剧烈的暴雨还是标准的晴空,我上一次看到完全明朗的天气是在什么时候呢?一个月?几个月?还是更多?
        算了吧,至少阴天下还能看到另外一种景色的。我在整个路途上都这样胡思乱想着安慰自己。直到隐约感受到的车流嘈杂声更多的变成人声,我才发现我们到了。灯红酒绿,喧嚣杂乱,但是更加有趣的地方。
        茄子依然要了经典的血腥玛丽。尽管我每次看到那种大杯的番茄汁样的东西都会用戏谑的口吻说一声“Bloody Mary”〔英式俚语意为见鬼的玛丽〕,他也从来不会接这个梗。——这个人一向是这样的守旧。虽然我也没什么资格来嘲笑他。
        然后他把单子递给我:“我不记得你有什么偏好的种类。”
        “谁像你一样天天泡酒吧啊。”我说,顺着单子一路读下去。在一堆Maraschino,Tequila之类的名字里夹杂了一个突兀的生僻字眼,Na2O的话……氧化钠?
        “就要这个了。”我指着单子给酒保看。后者低眉顺眼地应允着向后退去。他的态度意料之中地让我觉得很好笑,于是我开心地观察着他消失在人群里的全过程。
        Gakupo是习惯了我这样毫不掩饰地直盯着别人看的怪异爱好的。他一边按着手机一边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你心里想的全部写在脸上咯。”
        “哦,是吗?我写了什么?”我望着闪烁灯光另一边的光景,问。
        “「虚伪的、令人作呕的人」这样的吧。我说你偶尔也收敛一点吧。”
        我将视线收回,带着笑看着茄子的头发。它们在各色灯光下有种错乱的感觉。
        “Gakupo你是最了解我的了。”我说。
      他没有理我。
      送到手上的Na20透着一种诡异的浊白色,至少在这一点上它是符合了实际的。这与茄子面前的暗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正将生命血液的颜色握在手里,用于在庆典上绽放的鲜艳的红花。而我的混浊地夹杂着斑点状亚麻色的白色的野花,只能废弃在腐朽的栅栏上,用作无名者的葬礼。——这不是我的句子,这样的我没有那么文艺。只是匆匆过目的无数歌词中的一句吧。况且对我自己来说,这样的颜色只会让我想到一种东西。
      天空。
      酒的味道意外地很让人着迷。像吞下了一团辛辣的火焰,将整个食道烧灼起来,留下一股难以形容的诡异地令人愉悦的味道。我觉得一些封闭在心里的想法蠢蠢欲动,似乎是在酒精的刺激下想要挣脱那些束缚。那可不好办,最好的方法就是停止摄入这让我感到莫名兴奋的酒精。但可惜我并不是圣人。
      


      4楼2012-08-06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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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转头扫视着拥挤的酒吧,在灯光和酒精的掩护下大胆地审视着那些陌生的脸。目光,相信我,很虔诚,这表明了我是出于个人意愿才这么做的。人们总爱在表情之类的外露痕迹上留下某些内心思想的烙印,而在这种场所的催化作用下就更为明显了。很不幸,我正是喜欢观察这些。
          比如说那个站在酒池中间嘶哑着嗓子唱着摇滚的高个子青年吧。我是个Vocaloid,而没有人会比一个Vocaloid更加熟悉声音,因此我很轻易便感觉到他的状态是如此差。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场了呢。——说实话,凭我对这里经营者的印象,他应该不会宽容地对待雇用的临时歌手。他脸上的线条不时抽动着,那是极力隐藏的痛苦的表情。那么,如此痛苦还要继续歌唱的原因是什么呢。这种事我不好奇,因为无论是什么理由,原因归根结底都是一样的。
          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后面那个鼓手。看样子也不年轻了,没有孩子至少也结婚了。他的鼓点声很正常,非常正常,与那些我平时听到的用电子合成器制作的标准Mode只有略微的差别,想必是干了很久了。表情也很镇静,几乎读不出他内心的东西。但这本身就是一种暴露。他比那青年更加熟悉这个世界,对于那些看不到的浮浮沉沉失去信心了,又或者是因为将自己的生活拴在了这个小小的街区酒吧里而怨恨着呢。
          我感觉自己愈加疯狂。那些混浊的白色Na2O酒喝光了便再要了一杯,反正茄子付账。他对于我的这种心理了如指掌,用一种略微鄙视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毫不畏惧地报以微笑,他于是低下头继续修改桌上的乐谱。由来已久的坏习惯了,他总喜欢在喧闹的地方进行工作,不管谁怎么说,仍然固执地不改。我们之间的沉默并没有使气氛尴尬起来,他很忙,我知道。同时我也很忙,他也知道。
          现在来看看酒客们吧。总是会有一些值得我观察的东西在,尽管有的并不如人意……哦,那边的年轻女人,握着红酒杯的手上有一枚婚戒,正与身边的男子说着话,不时笑一笑。那笑容倒是真的出自内心。这人倒是,在这样的漩涡中找到了扎根的树枝然后心安理得地慢慢生活下去了,平平淡淡,没有什么了不得的野心之类。……真是引人羡慕。虽然她这样的人,肯定也是抱着那树干,在远处什么也不知道地羡慕着我们。
          即便如此,目之所及,那些与狐朋狗友们一块烂醉了胡言乱语的小子,那摆弄着手机露出一副莫名优越感的啤酒肚大叔,那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在招揽客人的浓妆艳抹的妓|女,面带不爽情绪的调酒师,“……仍然讨论着校园里的八卦,却忐忑不安地想要摆出一副成熟样子的少女们,那紧张的表情真是太有趣了啊哈哈……”我大笑着喝光了第三杯氧化钠,被烧灼感刺激地模糊了一下眼睛,将杯子敲回桌上随即露出了更加阴沉,我是说更加灿烂的笑容,“想到这些可爱的笑脸在几年之内就会面目全非,没有比这更欣慰的了。”
          “别黑化了,你说这话违心的厉害呢。”茄子抬头看了我一眼,“搞得跟少女变态连环杀手一样。”
          我不理他,继续在酒吧里搜寻着值得点评的面孔。千篇一律的主调下只有细微的神态差别了,而这些,我逐渐模糊起来的眼睛无法分辨。酒精既是让我看到那些东西的帮手,也是害我失去它们的元凶。大致相同的陌生面孔我是无数次观察过了,已经无法引起我的兴趣。
          那么,至于我自己……我也曾在家里,或是在公司的休息室里,就着惨白色的节能灯光观察我自己的面容。那时是与现在截然不同的寂静,我能听到交流电在灯管中发出的滋滋声。镜中的人有色彩鲜艳的头发和眼睛——即使它们暴露在天空下时总是被黯淡覆盖着的。他的神情很平淡,蓝色的眼睛里只有一丝意味不明的期待,其他的与那些身处这座城市的大多数的人的眼神如出一辙,丝毫不差。
          果然,是这样啊。
          真是一副无比乏味枯燥的面孔啊。
          我一边说着毫无意义的词一边慢慢趴到桌上。视线有些模糊,酒吧里艳丽的色彩散开成了圆形的光斑,面前的茄子也成了一大块散开着的紫色。最终我终于安静了下来,没有聚焦的视线落在剩下的最后一点Na2O上。闭上眼睛,一瞬间恍惚中又像是看到了苍白的节能灯频闪着投下的光。
          “Kaito你又喝醉了。”我听到茄子叹息着这么说,声音隐约传来。同时残存着的对于白色灯光的奇怪感觉一闪而逝,我也不想再想起来了。
        


        5楼2012-08-06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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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各自不声不响地战斗。爸妈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依然兴味很浓地聊着他们自己的事情。Akaito放下餐具对我使了个眼色准备开溜。而就在我们做出第一个动作之前,就听老妈说了一句:“对了听说你们今天月考吧。怎么样啊?”
            Akaito的脸瞬间就绿了。红配绿看着特别傻。我抬头望天,果断准备先跑路。
            结果等到他成功逃脱时我的作业都写了一页半了。他冲进来,一脸苦逼,大声抱怨:“哦……我就这样为了一堆毫无用处的函数被狠狠骂了一通,学生党全是上辈子折翼的天使。”
            我说我同意,顺便把作业本举起来给他看那销魂的变速曲线。他耸耸肩走了,末了扔下一句“一会把你的历史作业借我文化大统一一下”。
            我低下头看我的作业本。
            但意料之外的,那上面已经空无一字,没有题目,亦无图像之类的东西。这使我有点惊讶,盯着本子上那一片刺眼的空白。抬头,墙上原本贴着悲惨世界海报的地方也是一片空白。
            钟是白的,床与书柜是白的,窗与窗外的风景是白的。整个世界充满了汹涌的白色,就像是谁打翻了一同白漆一样,被白色覆盖,撕扯,吞噬。
            我惊慌的心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我安静地盯着这片白色。这光秃秃的天花板总是这样,映照着天空的灰白。躺了一会后我抬起左手放在眼前,遮住这使我瞳孔生疼的白色。
            我睡着了。又做了那样的梦。
            我梦到了我的高中时代。物理和政|治很烂,篮球一般。我梦到我在餐桌上不声不响地听着爸妈谈天。我还梦到我在跟Akaito分享一个MP4。我梦到了蓝色的天空。
            宿醉让我有些头痛,全身瘫软没有力气。但就我现在安安稳稳地倒在自己床上这一点看,茄子那家伙还算是有点良心。我翻身侧躺,把目光从天花板上移开,闭上眼睛。
            多么好笑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还只是个高中生。那个我毫无异议地融入在那个时代里,尽管跟现在的我相去甚远——那到底是我在梦中变成了他,还是梦中的我本身呢?这很难说,因为我甚至都忘了梦里的事情是不是真实发生过的。我以前大概就是那样一个人吧,单纯温和……哈。那样的东西我现在是否还保存着,答案我不确定。
            应该是已经「腐蚀」了吧。被什么东西……比如氧化钠之类。
            思维和语句都很混乱,可能是因为酒精作用还没有全部消退。我很少喝得那么醉。恐怕最为过分的一次是在大三的时候。那天晚上我在学校附近的酒吧里喝了非常多的酒。我还记得当时的夜空——星星自然是没有的,哪个城市里会有星星啊。但它怎么说都还算晴朗,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到云的。我在一片喧闹中喝了一桌,醉倒在桌上神志不清。最后酒保给Akaito打了电话,他翻墙出学校,沉默地把昏昏沉沉的我拉走。第二天又把依然没有清醒的我拉去坐飞机。我们去参加父亲的葬礼。
            父亲死于脑血栓。这病对他来说稍微早了一点。消息突然传来,我毫无思想准备。我们回到家乡,见到了还算平静的母亲,那时的我恍惚地进行完整个仪式,对于过程几乎完全忘记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去世了。我和Akaito再过一年就毕业了,他就可以不那么辛苦,快乐地过着后面的日子了。但他居然就在这个时候过世了。
            真是太……了啊。我迷糊地翻了个身。
            在那之前我的大学生活与旁人无异。大一时勤奋上课活动也一旦组织就一定去,也和一帮天南海北的舍友半夜扯淡到凌晨。大二了隐约明白不翘课的大学人生是不完整的,但本性和节操还是让我保持着过得去的出勤率,只是没什么好说的普通生活。大三我父亲去世,随后我放弃了读研,大四直接毕业。这些也都是极其普通的。
            我的人生经历一向没什么亮点。以前也是现在也是。
            只是,偶尔横向地这样看看,会觉得很有趣。对于那时候的我的一些世界观。
            那样的梦……场景还在眼前闪烁。对比度稍微有些低,但绝对是标准蓝色的天空,阳光照在公交车空旷的地板上斑驳的光线这样的东西。身处的城市与现在我每天所见的大致相同,仅是背景色的不同就将它柔缓了许多。中心的摩天大楼也不像是要这么生硬地刺穿天空了。
            我还看到了高一的自己。他比现在的我矮一点,从面容上来看倒没有多大区别,像是一个不太协调的我。——不太协调的原因在于表情。纵使我们都挂着同样的温和笑容,我们蓝色的瞳孔里都满含笑意。乍一眼看去一模一样。
            但深处,笑意的本质是不同的。
            我的学生时代站在明媚的阳光下,站在操场中|央的草地中间。我与他对视着,之间好像隔了一道看不见,但坚硬得无法打破的钢化玻璃墙。
            看到他的感觉真让人讨厌啊。早已过去的时代。
            这样的脸,如同那天看到的Meiko她弟弟一样的小鬼,真是让人讨厌啊。
            我动用全部的理智把他的影像从我的脑海中赶开。他的脸,或者我的脸,于是就在模糊和清晰中摇晃扭曲着……然后,
            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7楼2012-08-06 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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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a2O·3·Words
             周一,一周内引起大多数人厌恶的一天。周一的到来意味着短暂的休息日已经结束,仔细想想总会觉得这个休息日似乎又没有做什么事情,于是下定决心下个周末一定要干点有意义的事。比如去运动什么的。
              虽然下个周一还是会感叹一模一样的话语。
              我撑起伞,走进了细密的雨幕中。
              工作的事情非常无聊,例行的练声和系统调试已经重复了不下千遍了。没有新曲子录的时候总是这样,一遍一遍地重复那些单调的声音,翻以前的旧曲子用不同的感觉唱唱,或者直接就去做电脑里的工作了。看起来简直像个普通的文员。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桌面发呆。程序的窗口被我打开又关上,打开又关上。最后我无法忍受,翻了翻日程表,失望地发现我这一周都要这样度过,除了周一,下午有例行会议。我决定一定要在那上面提出来给我找点事做,不管是什么——那些不好惹的上司我很清楚。但什么样的事都比这种感觉好,这种无事可干的空虚。
              天依然阴沉,连续不断的雨是不会让它开朗起来的。窗户里看到的大道对面的天主教堂两道尖顶直直地戳进天空。即使是这样也不可能把这些铅色的东西撕裂开的,我知道。世界大多数时候都在哭泣,明明她只要简单地做到“某一些”东西就会拥有让所有失败的人类拜倒在她脚下的美,但她依然为明天哭泣,依然永恒地哀叹,依然止不住地露出阴沉的脸来。* 这样的阴沉磨灭了她的面容,她成了历经风霜的老妇人。但我恰恰只记得她的眼泪了。
              记不住已经得到的美好的东西是人类的特点之一。我也是如此。
              下午例会。
              我有点犯困。但常识告诉我如果我敢在我所有上司面前趴在会议室睡着的话,就算他们不会解雇我,我的集成电路板可能也会被折断……这个威胁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很困的时候强撑着不睡觉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眼前的景色时不时暗下来,心里就有个声音如同念咒语一般轻柔地说,放弃吧。……但我还要用理智对它说不,再让面前的光亮起来。循环往复。脑袋里还有隐约的嗡嗡作响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我脑子里放了一个蜂窝。我知道我的样子看起来一定非常的蠢,眼神涣散,思绪游离,还随着上司的讲话机械地点点头。对面的Gakupo投过来鄙视的眼神,没起什么效果,对于这种小事我早已懒得理睬了。
              茄子跟我一个公司,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尽管我们的部门相隔很远,工作时间见面也只有周一的会议了。
              至于会议内容,等半个小时过了我犯困的劲逐渐过去我才开始注意。上周的工作成果以及这周的安排。这周主要的大事就是新专辑的录音。据说曲子是出自一个非常有名的作曲者,我们约了很多次才约到。歌是给初音Miku的。初音也是个Vocaloid,但是现在仍然在读高中。读书的间隙中来唱唱歌,倒是非常受欢迎。以前录音时我见过她几次,绿发的双马尾少女,笑容很纯真。
              这都不是问题。
              但是呢,并不是没有问题。——这个作曲者,好像是我约来的。
              上个月的事了吧。上司说我可以再出几首单曲什么的,让我自己联系一下外面的作曲者。当时我跟现在一样闲,于是不厌其烦地约那个有名的人,成功约到了。他说下个月会把曲子拿过来。
              结果我瞬间就忘了这回事。
              哈。
              终于是清醒过来了啊,我不自觉地轻微笑了起来。茄子又投来了鄙视的眼神,里面写着鄙视口气的“你终于醒了啊”。我用“关你屁事”的眼神回敬过去,他又回敬过来,我不甘示弱继续回去,他也再次扔回来。就在我们两个极其幼稚地瞪来瞪去不亦乐乎的时候,第三人加入了——主要是针对我。关系比较好的那个同事,Meiko用那充满气势的酒红色眼睛狠狠地看着我。
              我于是迅速收回对茄子的目光,像个小学生那样端正坐好。但Meiko的瞪视没有停止,还指了指她面前的企划案,用口型问我“怎么回事”。
            


            8楼2012-08-06 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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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a2O·4·Noise
                戴着耳机听歌。播放列表里有我上上周开完那次会议之后录的新曲,也有那周初音录的那些歌的试听。
                我想我对待耳机的恶劣行为是终於遭到报应了。在对待它的问题上我从来就没有爱护之说,最多是刚买来的时候还比较注意一点,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逐渐遗忘了。平时就那样插在MP4上,耳机线绕着MP4缠几圈。后来因为太容易打结而拔了下来随手放着,灰尘什么的也全然不在意,等到需要的时候就拿起来继续用。——好了,现在终於出现杂音了。
                鼓点或者钢琴,敲击下去时电流的一声轻微的滋滋声,或是像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东西炸开了一样的轻微爆破音。本来是可以轻易无视掉的,可惜我就是注意到了。
                注意到了这些噪音(Noise)。
                那天开完会后茄子在家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很久。我的表情在那段时间从“你看我干什么”转换到“你够了”又转换到“Well……反正事实就是那样”以及“神威茄子你够了”之后他才翻个白眼移开视线。
                “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Kaito。”他说。
                我打开冰箱拿了一盒冰淇淋出来,当然不是哈根×斯,我这种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怎么会去买那种东西。
                ……我都不知道的东西,你如果能从外面看出来,那最好了。我本来想这么说的,但是张张嘴,最后还是只塞进去一口冰淇淋。
                真是凉。虽然诡异地被染上了类似茄子酱的味道。“分子是会扩散的……你下次再把茄子放在冰淇淋旁边我就把你剁了炒肉末。”我转头灿烂地向茄子笑。
                他懒洋洋地挥了一下手:“说话如此化工宅是怎么回事。”
                “化工宅?哦我想这只是常识。”我又塞了一口冰淇淋。原先香草的味道终於出来了,“如果我是化工宅,威胁你的时候就会说要把一吨氧化钠倒到你身上。”
                他没听清。我知道,因为连我自己也没听清。外面街道上喇叭的声音此起彼伏络绎不绝,卡车开过时的那种制动声也很明显。还有人群的喧闹,哪辆飞驰而过的摩托车上歌放得很大声。总之我的声音就消失在了一片噪音之中。
                我的声音就消失在了一片噪音之中。
                那天睡觉前我沉痛地发现因为虐|待耳机带来的杂音没有减少反而有增多的迹象。有一段音乐很轻的前奏完全就淹没在杂音中了。
                令人无法忍受。
                快要睡着的时候也是,因为某声特别明显的爆破而惊醒。我坐起身,拔掉耳机,这属于Vocaloid的敏锐听力给我带来了这样那样的麻烦,这便是其中一种。更麻烦的是不知何时染上的晚上必须听着音乐才能入睡的习惯,到现在已经根深蒂固无法再改变了。
                ……虽然听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一边是失眠,失眠的感觉我已经不想再进行体验了。大晚上无事可做非常难受,第二天带着一身的陈旧感去上班。另一边是频繁的噩梦缠身。比如有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唱着歌,那歌的疯癫和阴沉让我总是有些恐惧,但醒来之后又记不起调子。或者梦到在做化学实验,配出了一瓶颜色诡异的东西,倒到杯子里喝掉了什么的。潜意识里还记得那次喝的那种酒吗?
                至少现在这些不是重点。
                光线很暗,我的眼睛在适应了黑暗之后能大致地分辨出房间内物品的轮廓。窗帘那里略微透出来一点外面橘黄色的灯光。我记得很久以前半夜赶路时看到那样的橘黄色灯光偶然感觉它还算温暖。——但那时毕竟不是灰白色笼罩的,不是吗。
                比起白天来要安静了很多。除了外面还是偶尔有一辆车驶过时的声音。
                我走向窗,拉开一点窗帘。外面雨已经停了。路灯的光照着它附近的一小块,地面因为反光显得湿漉漉的。
                一个文艺青年,或者文艺Vocaloid在这个时候可能会对着外面唱起歌来,然后心里感慨着这喧闹中万籁俱静的时刻之类的。而我现在只知道那种事如果我做了,第二天,或者现在,邻居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想法很现实。就只能这样现实才行。
              


              10楼2012-08-06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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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现实的就是我第二天上班时的状态。
                  茄子听了我昨晚的遭遇后表示同情,顺便形容了一句他睡得有多平和(“安详。”我说)。整天都处于那种非常困但就是睡不着的场面,加上工作场所非常吵,我整天都是昏昏沉沉度过的。
                  “我想你需要再买一个耳机了。或者去看医生把你这个怪病治好。”Meiko这么说。  “哦……对。买耳机。”我无视了后面半段话。
                  那天乏善可陈,除了离开练习室时遇到了一下初音。
                  她还穿着高中的校服,似乎是放学后跑来听一下后期过的新歌的,很礼貌地跟我打招呼,绿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就算还在上学也能工作了的感觉真好啊,”她说,“有种已经融入这个世界的感觉☆。”
                  “「就像在水里那样」。”我笑着回答。
                  她可能觉得我的话有点莫名其妙,想了一会之后眼睛亮了一下,点点头道了别就跑去制作室了。我在远处看着她逐渐远去,然后自己再离开。
                  “像一滴水融入大海”她大概是这么想的。
                  可我不是呢。
                  下班去买新耳机,茄子跟着我。按他的说法是我今天昏昏沉沉的感觉被人宰了都不知道,但我只是没精神不是智商降低,他只是热衷於让我请客吃晚饭而已。我讨厌做饭他也讨厌。我讨厌面包他也讨厌。
                  由于速度问题我们决定还是坐地铁,即使它在这个时候挤得也许能把我的零件挤掉一两个。地铁上的朝九晚五族都是病恹恹的表情,这使我微笑。大家都是一样呢,今天和明天,明天和后天,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同。似乎我们的人生只是用一两个单调的模板重复着重复着,然后一不小心回头一看,时间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就是那种铅色的,潮湿的,充满滋滋的杂音(Noise)的老旧录音带一样的模板。并且还经过严重腐蚀。
                  地铁站口通常也是个有趣的地方。我们终於挤出那拥挤的狭小空间之后带着跟所有人一样的如释重负的表情。就在走出地上入口时我看到了在站口拉小提琴的高中生模样的少年。暗想着今天怎么老是看到高中生,路过他时听到他在打电话。
                  “嗯……对,嗯。一下午了也没赚到多少钱呢。啊哈哈,我现在算是体会到老爸老妈挺辛苦的了。嗯,赶紧学成毕业自力更生不给他们添这么多麻烦了。”
                  对着电话里这么说,笑容爽朗。
                  我的动作迟缓下来,最后停了脚步转头看着他。汹涌的人流中他没有注意到我,放下手机后便又拉起了小提琴。
                  小提琴的声音很流畅。但也只是流畅而已,没有进一步的东西了。这种水平的琴声,不会引起民愤,也不是什么隐藏的天才。人流往来不绝,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他,甚至没有多少人表现出听到了别的声音的样子,他对此毫无异议。——哦上帝,难道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了上班族那种带着一点病态的阴沉面容吗。那小提琴声就这样无谓地响在这个拥挤的地铁站,被汹涌的噪音(Noise)包围,转瞬而逝没有留下任何印记。但我听见的不只有杂音包围中的小提琴声。
                  「就像是在空气中一样。」
                  茄子这时才注意到我停下来了。他也折了回来,看看我,看看那少年,皱着眉说:“你的表情好可怕。”
                  是吗?我这才注意到我的脸已经沉了下来。面无表情,或是明显的阴沉的表情。
                  “你这个人已经完全颠覆了别人的世界观了。我怎么觉得你这样子没有你笑起来让人感觉压抑。”他又说。
                  “滚去买耳机。别废话。”我转身就走,随即露出了他说的让人感觉压抑的笑容。
                  真是的……噪音(Noise)也太大了。
                  新买的耳机音质很好,我再也没有听见那些电流断断续续发出的滋滋声。因为这个教训我也不再粗暴对待我的耳机,于是那种声音不再响起了。
                  只是那天晚上我仍然没有睡着。我起来,很不现实地很不理智地直接走下楼,走上空无一人的湿漉漉的大路。路灯的光显得很湿润。我看向黑的天,感觉它依然是铅色的。同样那些砸在我身上的雨也是铅色的,雨落地发出接连不断的声音(Noise)。它们全部倾倒在了我身上。
                  我感觉我整个人都是铅色的。
                


                11楼2012-08-06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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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5 04:3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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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去世得也比较早,因为父亲去世后她一个人很孤独,在某种方面上她也看到我是怎样从空气中慢慢浸入到水里的,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只能就这么死去了。
                    她对我和Akaito说,你们这些傻孩子。
                    那是她的遗言。之后她眼睛里的光慢慢黯淡了下去,布满皱纹的脸和手臂表明了她所生活的时间。她的身体依然在那里,但是不会动,不会笑,也不会说话了。
                    料理好后事之后我和Akaito分别离开,除了一句“再见”之外什么都没说。他现在早已不是那个高中时代张扬的少年了,他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的东西很难像年少时那样轻易地挖出来。但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并不是因为这些东西而受到伤害(Pain),这是所有人都踏足的那一片海洋。
                    「就像在水里一样」。
                    看着那光芒四溢的波澜起伏的水面,它投射着外界灿烂的光线,粼粼闪闪,周围的水面显得青蓝美丽。然后就在这里慢慢下沉,渐渐地远离了那片灿烂的光线。慢慢地下沉,慢慢地下沉,越是挣扎便陷入得越快。冰冷的水进入鼻子,嘴巴,充满了身体每一个角落,封住了声带,造成了无尽的疼痛(Pain)。最后,终於放弃了挣扎,任凭身体向着那黑色的海底深渊沉下去,至多露出一个了然而无奈的微笑。离光亮越来越远,不可触及了。
                    大晚上想这种东西加深了我的失眠。重新插上耳机倒到床上,决定如果实在睡不着就听一晚上音乐好了。但就在这时门卡嗒一声开了。我惊讶地抬头,在黑暗中分辨出了茄子一脸鄙视的神情。
                    “果然还醒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闪了进来。我翻身坐在床上,不知道在这黑暗中他是否能看到我的表情:“你来干什么?”
                    “我说来侵犯你你信么。”茄子没打算回答我,没好气地随便说。之后他把什么东西朝我扔了过来,硬物击中腹部的感觉糟糕透顶。我拿起来对着光一看,是药。
                    “哦你终於准备毒|杀我了吗。”我笑了起来。
                    “被你发现了。”黑暗中他看不见我的笑容,说完这句就出去了。
                    我神经质地一个人在黑暗中又笑了一会儿,手里抓着那板药,仿佛笑声也是有惯性的一样。然后平静地起身吃药,塞耳机倒床上睡觉。
                    虽然由于大晚上胡思乱想带来的另一种痛觉(Pain)并没有终止。
                    那个是从来不曾终止的。自人们出生起就伴随着,平时隐藏在深处无法发现的一种剧痛(Pain),只有偶尔它会大肆闹腾一翻,像是在说“我还在这里哟”。
                    一个Vocaloid本来有可能避免的,而我却依然被它所缠身。
                  


                  13楼2012-08-06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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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a2O·7·Glaring
                      这天空,真是,太耀眼(Glaring)了。
                      “这是什么?”我端着水杯路过Meiko旁边时看到她面前的一大叠资料,问。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接下来那个宣传计划招的临时助手的选择资料……哦我总是摊上这种事情。”
                      我伸手把最上面那一份拿起来,看着上面应聘者的照片。
                      然后还给Meiko,端着我的杯子喝了一口,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选这个人,排除掉吧。”随意地招招手离开了她身边。
                      那个照片有点眼熟。怎么说呢,我似乎见过上面的人手持小提琴的样子。
                      茄子老是说他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现在这会儿我觉得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到底在想什么呢?——保持了这个状态有一段时间了,我浑浑噩噩地混着日子,除了工作没有掉链子,继续当个守法好公民之外什么都没有剩下。我做得越来越多的事就是望着那黑云白底的天空发呆,什么也不想。不,准确的说我还是会想一点东西的,我感觉我的思维并没有闲着。但它仿佛就像是在没有尽头的黑洞时空里穿梭一样,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像是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主要是思想。它想主导我。
                      我觉得我要疯掉了,再这样下去。因此我采取了茄子的建议——他偶尔会说一些真正有价值的话——决定在那个法定假日里去别的地方旅行。
                      或者说我其实只是想要短暂地逃离(Escape)。
                      天空,真是太耀眼了。
                      我没有想到如同Windows自带桌面上那样蓝天白云的天空居然是真是存在的。……这话说的,好像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明明学生时代天天都是这样的。但经过了那么多东西,我早就连并着更多的东西,一同忘却了。于是我在走下飞机时由于毫无防备,不得不用手遮住那灿烂的阳光才得以睁开眼睛。
                      那样的,真正出于大自然之手而不是油漆颜料的颜色呢。
                      我站在那里望了很久的天空,跟前两天的那种状态一模一样,但眼睛里映出来的颜色完全不一样,这似乎也将我的表情柔和了下来——茄子说的。他看着我望天,没有打断我。我想有的时候茄子还算是善解人意,有的时候而已。
                      然后我们去办理手续,实际上是茄子一个人包办。我一直站在窗边愣愣地看着耀眼的阳光,伸出手看着阳光下自己的手掌,觉得它们是那么不一样,就像在那里面抓到了一把光线似的。茄子走回来,说:“我觉得你的年龄倒退了20岁。”说这话的时候他带着笑容。茄子不像我这样将笑作为惯常的表情,所以这个样子的他我也没怎么见过。
                      阳光……透过车窗和树林传过来,将每一根头发都照得清清楚楚。我手上的皮肤在强光下显示出一片病态的苍白。我惊讶地发现光线将所有我能看到的颜色全部都改变了,它们变得完全跟以往不一样了,但我并不讨厌。
                      “Gakupo,”我转头对茄子笑,“我想我挺喜欢这里的。”
                      “喔是吗。”他随口答道,“我想你也会喜欢我们要去的那个海边。”
                      “我已经看到了。”我说,指着另一边窗外公路下面的海滩。
                      居然是这样明媚的色彩吗。我无数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我的发色和瞳色的评价,他们千篇一律地重复着“与大海的颜色一样呢”。而我只是感到厌烦,礼貌而生硬地努力避免着一切有关这些的评价。我想我以后也会这样的,它的颜色明明跟我那么不一样,它远远耀眼多了。阳光照在上面粼粼闪闪着的波纹,以及在纯白沙滩上的反光,令我想起火焰。白色的火焰,在海中扩展灼烧着世界那样的白色的火焰……这个联想很奇怪,没什么人会赞同我的,我想。思维这种东西是脱缰的野马,我控制不住它。
                      我们的车子跟随着那片绵延不绝的白色烈火行驶,午后的阳光将水泥路上照出一片炫目的反光来,这对於我来说皆是陌生的。我觉得自己就像沉睡在世界末端一样,一觉醒来整个世界已经不一样了。这种感觉我曾两次体会到,一次是在阴云下,一次是现在。但该死的,它们的感觉差不多。我现在有点无所适从,这样的阳光下,我真的可以走出去吗?
                    


                    16楼2012-08-06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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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还是不行的。
                        在那边旅行的几天给我留下的最大的印象就是「耀眼」(Glaring)一词,从那里的阳光开始,蔓延到阳光照耀的天空,阳光照耀下的大海,阳光照耀下绿意盎然的植物,阳光下茄子的头发反着光……所有东西都被这种肆无忌惮的光芒包围着。
                        如何耀眼(Glaring)都无所谓。就算是被白色的火焰包围,在阳光射入窗户前看到阳光下燃烧般的蝴蝶,我都很喜欢。燃烧般的水,燃烧般的鸟,燃烧般的植物,这些怪异的感觉给我带来激动的颤瑟。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呢。
                        如同在水里一样,面前是黑暗幽深的海底深渊,费力地在水中换一个姿势,模模糊糊透过眼睛的光线,是从水面上方传来的粼粼闪闪的阳光。这时候感觉,也许也是能触碰到它的。那些因为挤压而略微变形的气泡,在摇晃中也是能向着那里飞行而去的。
                        茄子那段时候也少见地没有找我茬,现在想起来那感觉就像我是个在重大心理疾病之后恢复期间的人,不能接受任何的刺激。但我宁愿相信他是忙于享受他自己美好的假期去了。茄子是个后知后觉的人,这是件好事,但这同时又让他对许多我所看到的东西——无论它们是铅色的还是蓝色的——保持着盲点。当我在海边一发呆发一天的时候他总是跟着当地的人坐船去远海钓鱼,或者别的什么事。这样才像度假,不是吗?我想我终是不像他那样放得开的。
                        有一天茄子钓鱼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只水母。他用袋子包裹着那个玻璃小箱子给我看,那时透过阳光我隐约分辨出那里有什么稍微亮一点的影子在移动。“顺便网上来的,感觉挺奇妙的。”他说着将袋子拿下。海水反着阳光,里面的东西比水的颜色要淡一点,像是自己在发光一样。
                        “真可爱。”我笑了,“银水母吗。”
                        那小东西在略显大了的玻璃缸里鼓动着触须游着。伞状的头部微微发出一点银光,也可能是阳光反射的结果。茄子想把它递给我。但这时水母突然猛地一翻身,水洒出一点,溅到他的身上。
                        “噢,坏家伙。”他这么说,把它递到我手上。我仔细看着它,它比我曾经在生物课看到的水母图片更加轻盈。整个身体介于淡银色和浅蓝色之间,在强烈的阳光下像是随时会融化在水里一样。尽管我知道水母是一种不需要人同情的生物——如果我去碰碰它,那么它可以瞬间喷射出足以致死我们两人甚至更多的毒液——但这样看来它真的就像是要消失了一样。
                        快要消失的东西总是显得很美丽很耀眼(Glaring)的。
                        这只水母被我放在所住的屋子里靠窗的木桌上。我给它找了个大一点的容器,这种玻璃的透光性比较一般。我也不知道这种水母平时的生存环境是不是需要光的。但它看上去过得还不错,我是说,至少在我的视线范围里,它总是以一种算得上悠闲的速度游荡着的。即使我也偶尔看到它缩在角落,用那软软的有时看上去消失在水里了一样的触须一下一下地击打着容器壁。
                        最后我把它也带走了。出境有点麻烦,但我在那次旅行的末尾,除了蔓延世界一片灼烧的耀眼(Glaring)白色火焰之外,还是留下了一只感觉上快要融化在水里了的水母。
                        我觉得我不该把它带离大海的,至少不应该带去那里的。但这如同两个月前我在酒吧里暗暗地告诫自己不能沉迷在酒精里一样,不会有什么效果。
                        我能够看到这些蔚蓝色的时间,终归还是结束了。那样耀眼(Glaring)的光芒,后来想起来的时候,只是隐隐地在梦境里记忆着而已。
                      


                      17楼2012-08-06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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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图时间♪

                        这两张出自棋笼

                        这张以及1L那张是宫酱的♪


                        18楼2012-08-06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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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a2O·8·Light
                            那次耀眼的旅行对於我的生活来说还是带来了某些变化的。
                            比如我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不怎么喜欢说话了——当然我本来也不是很健谈。我沉默地上班,沉默地回家,沉默地混过休息时间,沉默地看着我的水母在玻璃缸里慢慢地游动,听音乐,沉默地睡觉。就快要加上沉默地唱歌了。那种事我在现实意义上还做不到,不过如果要说心理层面的,那很早以前就完成了。
                            茄子一度以为我得了牙关紧闭症,或是抑郁症什么的。他在开始想尽办法引我说话,吐我的槽之类。后来被我明确地表示觉得他很烦之后便也不管我了。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就算是唱歌之外几乎不说话也根本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不表达自己的意见没什么,因为没人会在意。
                            另外一个,就是我越来越频繁地直视天空了。无论是傍晚或早晨的铅色,还是正午时刺眼的灰白色,我都在任何休息时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它。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我就是很惊讶,原本觉得无法直视的那样刺眼污浊的光(Light)现在就像是黯淡了下来一样。
                            曾经感觉生活在这样的阴云下就像被倒扣在一个玻璃碗里一样,被封闭阻绝,让人喘不过气来。现在这种感觉也淡化了。
                            我觉得这些光实在是称不上耀眼,甚至连刺眼无法称上了。就像被这些厚重的云层阻断了一样。
                            我就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又出了两首单曲,投放下去之后还是一如既往。老的那些支持者继续支持,反对者继续反对,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
                            “糟透了。”茄子皱着眉说,他正在听我这两首新曲,“真是糟透了。”
                            我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很明显他对这些曲子不满意,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懒得问,因为我知道他会立刻自己说出来的。
                            “Kaito你这两首曲子,根本没有一点的感情。”他说。
                            我凝视着我的银水母。它正在水中慢慢下沉,沉到底了之后就搅动触须浮起来,然后又不动,再次沉到水底。往往复复把这个简单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我用了。”最后我还是说。一直没有说话声音都有点奇怪了。
                            茄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听出来了。如果我单纯是你的听众会很满意的,感情很到位。”他说,同时我的水母再次浮了起来,“但是很不巧我正好认识你。这是他们想要的你的感情,不是你的。”
                            我没有应答。这个角度看过去头顶上的灯正好照下来,光线(Light)很强烈。
                            “这样跟一个机器有什么区别。”他这样结束了他的演讲。
                            “是没有区别。”我说,依然盯着水母。但凭我对茄子的了解,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一脸的“你无可救药”,接下来一定是摇摇头表示对我没办法了。
                            自己的感情……先不提我到底有没有那种东西,有可能是有的,当我的眼睛盯着录音话筒时,我的脑海里仿佛一个格式化了的硬盘。唯一的声音在说,唱吧,唱吧。这是作为Vocaloid的本职。你是Vocaloid,所以你喜欢唱歌。
                            我所追求的,被埋在白色流沙下的花,就是音乐。我心里的那个声音说。音乐就是我的光(Light)。
                            除了茄子那天跟我说的这些话之外,我就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了。
                            他们一致地称赞着这次的作曲,也有人称赞了我的声音,除此之外谁都没有注意到茄子所听到的东西。我的工作又进入了漫长无聊的时间。听说茄子那部门的Gumi这样的歌手在闲暇时间会自己写写歌,本来也有人建议我这么做的。但是我拒绝了。
                            永远的生活在光(Light)下的那些动物,不是全部都灭绝了吗。相反地,隐藏在光的另一面的生物,却都是活得好好的。我再次胡思乱想着望向天空,比起昨天来更加暗了一点,突兀地映照着戳进云层的大楼。我莫名地有点烦躁,想去做什么,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我的生活像是没有意义一样……我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啊。上班不知道该做什么,下班了除了横尸沙发之外就只能看水母,意义……是什么啊。
                          


                          19楼2012-08-06 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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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想法似乎有点像那些现在正被关在校园里的中二生。这些分数有什么意义,我们每天重复着上课下课写作业又有什么意义之类的想法。他们的视线仅仅存在於学校的高墙之内,看不清铅色云块后面更远的东西。但是,我,难道也依然对这些来自远处的光线(Light)盲目着吗,即使到了现在?
                              我昏昏欲睡地趴在桌子上。感觉到身后有人路过,斜眼看了她一眼,是Meiko。
                              “昨天我弟单方面跟我大吵一架。”她有点头痛地对我说。
                              她弟弟……哦,那个小鬼。我有点忘了他的样子了,记住的好像是一本化学书,还有书上面的氧化钠。除此之外Meiko的弟弟跟我没有任何的瓜葛——不算昨天的事的话。昨天的新人招聘,我毫不犹豫地将她弟弟Meito给否决了。
                              Meiko看着我,有点犹豫。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Kaito。”她叹着气说,“你真是个好人——但小鬼昨天可不这么想。「你们就只知道让我出国!继续读书!读出一个挂得上面子的学位你们炫耀的时候更加骄傲!你们根本完全不理解我的梦想!」这样发火。然后砰的一声把自己关在房门里面打dota。”
                              说完她也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我继续撑着脑袋看天空。我怎么想的……我的思维是我这具身体的驾驶员,其它部分只是乘客。并且这不是一部写着要往哪里开的公交车。驾驶员想要驶到哪里,乘客只能心惊胆颤地猜。
                              另外,梦想吗……果然是小鬼啊。我差不多能够理解他的愤怒,但是早已没有赞同的感觉了。他现在一定很恨我了吧,所以说小鬼就是烦人。
                              冰冷的深海里是看不到光(Light)的。
                              梦想,救赎,隔阂,现实,光与暗(Light &Darkness)。
                              我发觉茄子最近挺忙的,他说是他也要出新歌了在各种准备,说了又去忙工作。他工作的时候喜欢在喧闹的环境里,因此时常跑去街角的酒吧。本来也要我一块去的,但我说是不想再喝醉了,实际上,大概对那里一成不变的人们的面容也感到厌倦了。
                              於是我就一个人在家里,只开一盏灯,照着我的水母。网路告诉我水母需要光照,但这个城市的光(Light)如此黯淡,我想应该是不够的。我觉得我是真心喜欢这只东西了,除了很久以前Akaito养过一只秋田犬(它总是咬我的书)之外,我就再也没养过活物。我连自己都养不好,没有资格去养别的东西。我知道我对这些东西是多么不上心,所以我更加仔细地对待我的水母。我已经为了私欲剥夺了它的大海,不能连着生命一起剥夺。
                              水母是低等动物,但愿它并没有完善的思维让它想这么多东西。我希望这种生存的空间里,还能有一个东西能什么都不用想。它游泳的样子很好看,无所顾忌地顺着水滑行一样,并且没有一次是跟上一次相同的……因此我才那么热衷於观察它。实物毕竟跟透过显示屏看到的不一样。
                              在别人眼里也许是再傻不过了,我的行为,我的思想。
                              或者是别人根本不会注意我吧。满目都是刺眼的光(Light),人们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20楼2012-08-06 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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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5 04:2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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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a2O·9·Escape
                                时间相安无事平庸地行走着,没有起任何波澜。它这种态度让我也觉得我的生活中没有任何波澜,虽然我知道时间这种东西就算在背后藏了一把枪,也依然能在扣动扳机的前一秒向人们温柔地笑着的。但我懒得管这么多了,开枪还是什么。
                                我一如既往地沉默着上下班,一如既往沉默着听音乐看水母,一如既往沉默地度过每一天。我发现见到Gakupo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的个人专辑发售时间即将到来,也就自然地越来越忙。有时我在睡梦中隐约听到客厅传来关门声,不知道是半夜他回来了还是早上他出去,总之我们是几乎没见到了。
                                我没在意,这种事。
                                我觉得我自那次旅行,或者更早一点的某个时候开始,就瞎了一般,对很多东西都看不到,都采取逃避(Escape)的态度,到了事情过去以后突然想起来才觉得“那时候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同样地也看到了一些原本不注意的事情。比如某个天气稍好——我是指光线还算柔和——的周末,从我杂乱无章的书柜顶上掉下来的那本东西。
                                沾满了灰尘,发黄的纸页透出一股潮湿的味道来,页脚卷起。我不知道这本东西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有可能是几年前我搬到这个城市时混杂在我的书里面偷偷过来的,主要是我自己毫无把它装进我的行李的那种印象。
                                我捡起它,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抖了抖灰尘,开始翻看。
                                拙劣的线条,简单的颜色。初中还是什么时候随手画的东西。
                                时间的冲洗已经让我看不出内容原来的颜色,线条模模糊糊地勾勒的都是些小东西,一把小提琴,一份试卷,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看不清面容的人,身后是教室的玻璃窗,简单刻画的人群在放学的路上行走,已经忘记了名字的好友们,当时流行的某种饮料的盖子,停在围栏上的一只知更鸟,那个角度使它看上去完全映衬在了天空下。天空是蓝色的。
                                我望了望窗外的天空,觉得它们是那么不一样。
                                然后?……然后就把这东西扔进了垃圾桶,走了。站起身的时候一阵眩晕,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不要紧。我依然保持着缄默,透过镜子看到的我自己的眼睛就像是窗外的天空一样,明亮而混浊。
                                我把这些过去的东西全部都扔了,把那个我依然用着天蓝色的笔涂抹天空的时代给扔了,与其说是它们被我抛弃,还不如说是我自己离开,逃(Escape)到了别的地方。总之结果都一样,我们只看结果……从不会注意过程,不是吗?
                                像我这样的人,这样的想法,估计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接受得了。即使是大家都生活在永恒不断的阴霾下,也是更希望看到亮一点的东西的,就像在洪水中的人们要死死拽住某个随他们一块漂浮着的东西——它於事无补,但人们就是喜欢抓着。感觉上好像还有救一样。
                                我觉得眼睛很累,要保持眼皮不垂下来都需要一点力气,聚焦也变得很慢。於是我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却不知不觉睡着了。水母游泳偶尔发出的水声让整个世界显得很安静,如果不去考虑窗外的汽车行驶声的话。
                                然后Gakupo回来。那时候我大约已经醒了,我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存在,他把东西望桌子上放,他看到了倒在沙发上的我,他走了过来。
                                “Kaito?”试探性地问了一声。我没有应答,依然闭着眼睛。自认为跟真正睡着的时候没有两样,但他却立刻认出了我其实醒着。
                                “我看出来了,别装睡了。”他说。于是我笑了笑表示默认,但依然没有睁眼。面前的那一片黑色让我感觉很平静,我甚至想着如果只能见到这些黑色,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Kaito我有事跟你说。”然后Gakupo说。
                                后来他大概是发现了我扔掉的那个本子,捡起来看了看,发出一声叹息。
                                但他什么都没说,把本子放回原来的位置,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里。
                                我仍然斜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可能还有一丝满意的微笑。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刚刚Gakupo说话时我依然一言不发,只是听着而已。我迟钝的大脑先前有点分辨不出他的意思,但后来我清楚了,然后笑了。
                              


                              21楼2012-08-06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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