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从浴室出来走到床边,回身正对上他的眼,那眼睛像画一样,不是说他艺术的弧度和分明的颜色,而是像画一样具有相对价值。一个没什么艺术修养的人完全看不出画的好坏,而大师则能从中读出许多。他的眼睛之于大多数人就只是一双平淡无情绪的眼,而之于少部分人……谁知道呢,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只是,这双眼让我深切地感受到,我还活着,还处于这世间,与阳光、空气、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不是在什么了无生气的地方,与粽子对视。这对视比掐自己大腿来的实用的多。我不由得笑了,为自己无厘头的比较。空气中飘荡了两个字:“多谢。”我猜那是我说的,因为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翻过身去了。我耸耸肩,关灯钻进了被子,窗帘隔绝了月光,尽管可能并没有这种东西。他的呼吸极轻浅,我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开始数羊。(我会说其实上一章应该分到这儿,但由于在下懒得打于是就那么发了么……) *********************************************************************** 第二天,我们被告知来接应的人出了问题,似乎有人泄密给了条子。雇主只好安排我们分批回去,毕竟东西还在我们手里。事实上这一路跋山涉水比走墓道还磨人。等上火车时,包厢里只剩了我和哑巴张。这样的安排很有意思,也许是因为我们是出了事都能自己逃脱的人,也许是因为我们是出了事只管自己逃脱的人。呵,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能和他搭伙,很好。包厢门打开,他走进来,手里短了碗泡面,叉子还挺立在花里胡哨的包装上。阳光洒在他脸上,让他有着阿波罗的气质。当然,如果没有泡面会更好。这一刻他有着惊人的美貌。是的,美貌。我不想用英俊来形容他,那样的词是留给成功的在人前露脸的精英们的,而不是他这样常年在黑暗的墓室用血给自己染色,即使出现在阳光下也正在躲着条子的人。而且,他的美貌是很勾引人的那种。他瞟了我一眼,微皱了皱眉。我不知道道上关于哑巴张喜怒不形于色的传言是怎么来的,多少受过他眼神警告的人,多少听过他不耐催促的人都是傻的吗?如此明显的情绪外放怎么叫不形于色?不过是个不会笑的家伙罢了。而那淡漠的一扫和附带的皱眉,几乎是他见到我的习惯性表情。也许我的脸本身就放肆得不讨他欢心。他再次回复了面无表情,放下手里的面坐下,对着上铺的床板发呆。我下意识地伸手探向锁骨那道疤,手指有些凉,也不够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