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也是因为今夜有纲吉在,云雀特意缩短了夜巡的时间,但是这也意味着夜间闲下来的时间被大大地延长了。
于是两人肩并肩地躺在院子里数星星,云雀数西半边天空而纲吉数东半边天空,最后常常以失败告终——因为纲吉的手总是晃到云雀的视线里,弄得他不得不把那只手挪回去。就是这么短短的几秒钟,刚才数的数字就像夏夜的清风,飘过就散了。
纲吉站了起来,然后把饭后泡的那一壶茶给送到两人躺着的草地上。冷茶尚有余温,从茶壶嘴里幽幽地透着一股子香气,与满山清新的青草味混合得恰到好处。云雀闭上眼睛,想自己是否也曾有过如此惬意的夜晚……
或许有,但是可能当时的心情不同吧。
“话说,刚才那只拍着窗子叫学长夜巡的,是叫云豆么?”
“你怎么知道?”云雀懒洋洋地回答。
“我看见过云雀学长白天的时候叫过它这个名字。”
你到底观察了我几天啊?……
云雀起身来,拿起自己的杯子倒了茶喝,不想纲吉却一脸怪异地开口:“……学长,那不是我的杯子么?”
“这是我。的。”云雀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好吧。”
捏了捏表情复杂的小|脸,手|感相当舒适,云雀忍不住又捏了一把。没想到纲吉再次提出抗|议:“别捏了啦!都给捏红了!!!”
云雀只得放手。
没想到纲吉刚揉完脸颊就满脸放光地又凑了上来,说:“学长,我们放烟火吧。”
“不放。”云雀回答得干脆利落。这孩子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啊。深山坳里,哪来的烟火?
“有也不放?”
“你说有……”
一瞬间,心里居然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定睛看着纲吉,那笑意就像是在夜晚照亮星空的月光一样温和。
墓地的夜晚鲜有亮光,只是今夜,这片阴暗的土地被一丛金星四射的穿绳烟火和他的笑容,一起点亮了……
望着那被烟火映红的小|脸,云雀有一种恍惚的错觉。在两年守墓的生涯之中对宁静淡泊的坚持,在这样一丛小小的烟火之下竟显得如此荒诞可笑——也许,他的一生,本不应该就这样形单影只一辈子,而是更加快乐的……
就像今夜一样。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喜欢”,两人就没有理由地往对方那里靠,直到云雀拥住纲吉的前一秒他还在错愕。是幻觉,还是本当如此?云雀此时不愿再深加思考,因为一切来得太美好太突然,如镜花水月一般朦胧易碎。而现在的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小心翼翼地呵护住这份飘渺的珍宝……
“云雀学长……那个……加班……”
“所以说,加班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啊?”他听见自己在笑。
“那个……我喜欢云雀学长,真的很喜欢……”纲吉的手臂拥得更紧了一些,连喷在云雀脖颈上的呼吸也似乎炙热了几分,“……所以,可以加班做我的恋人么?”
也许是夜过于寂静,云雀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厚重而不安。
“那叫兼|职啊。”他环紧臂弯中的人儿,“不过,我愿意——你所说的‘加班’……什么的。”
……
……
……
“嘭。”
墓地之中,一小撮幽幽的绿色突然从哪个坟墓的上方燃了起来,像从黄|泉之中投射来的目光一样与云雀隔着一排排墓碑遥遥相望。夜露浓厚,却不想这微弱的磷火没有被打湿,反而像沐浴春雨般渐渐地多了起来。云雀暗道一声不好,从没想过,自己管辖之下居然会出这样的纰漏——
有坟墓破裂了。
虽不知老一辈守墓人为什么怕夜间的坟墓破裂,但是传统就是经验,云雀自然不敢违背。他刚想放下纲吉去那边看看,却不想怀中的人儿拥|抱的力度是如此之大,大得竟不像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少年应该有的气力——
“你盯着我的骨头做什么?”
耳边的语气徒然降温,然而远处的磷火一丛丛地多了起来,几乎包裹了整个墓顶。不知是不是错觉,怀中应该有的温度在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心跳变得更大声,震耳欲聋到几乎别的声音都为之盖过的地步。云雀试着推开纲吉,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被对方给牵制住了。
冰冷的唇印上冰冷的唇,被月色映得苍白的小|脸,在这个时候也露着温和无害的笑容。在下一个瞬间,一只锥子般尖锐的手穿透了云雀的胸膛,并在肋骨之间捣鼓着,似乎要触|摸|到那颗扑通扑通跳着的心脏。
一下,又是一下,精准无比。直到最后心脏被刺破穿的那一刻,云雀发现纲吉还是那样笑着的,只是飞|溅的血液已经蒙住了他的双眼,目之所及,一片惨红,竟有如地狱血池一般。
“你……是……”
口|中一片腥甜,那是血液在喷|涌而出。视线渐渐地变得模糊,但是沢田纲吉这个人的身影,却在眼中变得愈发清晰。
“我是沢田纲吉。学长忘了?你还扫过我的墓呢。”
月光将两人的面庞照亮,纲吉的手一下下机械的抽|送,来来回|回,来来回|回,与尚存余温|的躯体碰撞出响亮的声音。血光,将今夜的月色染红……
这就是改变?……
学长,我住在这个墓地里已经两年了。
两年来,我一直,一直都看着你,但是你却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好好地凝视过我。
现在,你终于只看着我了。我知道你是全职的守墓人,但是,那仅仅限定在你活着的时候。
所以,加班的内容,就是在你死后
也请好好注视着这片墓地。
请好好地注视着我……
FIN
纲吉被写成了厉鬼……
啊……偶尔写写非黑||手党设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