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残酷的十年、这疯狂的十年、没有什么容许忽略、

二
一九九四年、我十六岁、唇红齿白、明眸善睐、
李小均十六岁、单眼皮高鼻梁、细长手指薄凉唇、
他比我小三个月三星期加三天、
命书上说女人比男人大三年、或者三个月、他们注定纠缠、
这是十年后我看到的句子、惊悚、
李小均是典型的书呆子、沉默寡言、木讷迟钝、容貌冰凉、
之后我没见到过一个男人的容貌可以用冰凉来形容、
他是我的同桌、我的课桌靠墙贴着窗户、
每次下课、我都要等李小均离开座位、我才能出去、
他个子大、我从他身后过去总不免蹭到他、这是我的难言之隐、
十六岁的少女、不愿意和无关异性有任何身体接触、
偏偏李小均是个不爱运动的男孩、除了去厕所和课间操、他都趴在课桌上写写画画、
我不好意思一次次和李小均说你让我出去一下、
我便趴在窗台上看隔壁班的同学在走廊上来来去去、
时不时和其他同学透过窗户栏杆探监一样聊两句、
因为是同桌、几乎所有活动都是我和李小均一组、这让十六岁的我极其愤怒、
李小均的手白得像小姑娘的手、劳动课根本不能当男孩使、
打扫卫生时、往往是我扫了六组地、他才扫了2组、
那时我就发誓、一定要老师给我调整座位、
那时、男生女生是不能多说话的、否则就有早恋传言漫天飞舞、
我和李小均没有传言、因为我们很少说话、
我看不起他的木讷笨拙、他弄不懂我的多愁善感、
高中第一年、我们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李小均、让一下、
他会举着棋子说、恩、好、极度无聊的时候、我也会看他们下棋、
看不懂时我会冷不丁问一句、那象为什么斜着走、那马为什么要不能直着走、
李小均的对手老笑我弱智、我翻着白眼说、我不懂还不可以问呐、
李小均总是很耐心的给我讲解、渐渐懂得原来象棋这么好玩、
渐渐的、李小均的对手换成了我、下课铃声一响、
李小均就从课桌里摸出象棋凑到我耳边说、杀一盘吧、
我当时对象棋的着迷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我记忆中、高中三年、大概有一年的课余时间我都是争分夺秒的和李小均下象棋、
一个故事的兴起毫无预兆、我和李小均、十六的年纪、有纯真的梦想、
他想成为国际象棋大师、我想成为知名作家、
我们的爱好本来毫无交集、到最后我被拖进他的世界、
迷上象棋、文学梦被我抛到九霄云外、这就造成了我今天叙述的艰难、
我没有要求老师换座位、我和李小均的同桌关系居然维持了两年、
我们的班主任是个呆板的老头儿、他居然两年没有调整过我的座位、
我和李小均、仍然没有传言、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要争分夺秒的下棋、所以每天中午打饭和打扫卫生往往矛盾、
如果我们一起打扫卫生、等到去打饭肯定要排队、
所以最后我和李小均约定、饭由他打、我甚至把所有饭票都交给了他、让他为我分配、
而我负责打扫卫生值日、甚至写作业、我练就一手好字、
而且模仿李小均的字体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我们各自完成自己的工作只需要15分钟、然后开始摆阵杀将起来、
那时、仿佛永远不会疲倦、故事开始时往往没有预料到走向、
就像我和李小均、纯粹的棋友关系、却也被传言成了情侣、
谁让李小均端着我的饭盒呢、谁让我和李小均的作业错误都一样呢、
谁让我们头碰着头一呆就是一中午呢、
我和李小均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时候、我还不以为然、
我盯着脚尖、听着老师语重心长、听着李小均脸红脖子粗的和老师争辩、
头晕目眩、感觉周围一切都在旋转、有飘的感觉、
直到老师一挥手说、好了、你们走吧、
我和李小均走出教导处、悄无声息的经过长长的走廊、步伐安稳、心情透明、
在拐角处、李小均笑出声来、他说、太好笑了、这算桃色新闻吧、
十七岁的他逆光、脸上绒毛毕现、
我离他只有一米的距离、微仰着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笑着笑着表情开始僵硬、
我的心通通的跳、中午寂静的楼梯上、他一步跨下来、
轻轻捏着我的指尖说、你真好看、我就是喜欢你、我小鹿一样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