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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鬼缠铃-作者:杨叛。。选自今古传奇·武侠07年11月12月下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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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众人
   怎么会这样?王延思难道和这件案子也有关系不成?为何来魏府祝寿的人似乎都心怀鬼胎?鱼辰机、梁樨登两人似乎都暗自隐瞒着什么。那么唐磐和王振武呢?他们在这件案子里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而魏府中的人似乎也都有难言之隐,从师娘谢清芳,管家杨世贞,乃至徐嫂,哑仆,甚至老师……不,不,老师不会的……可是,继儒兄当年之死……
云寄桑越想心中越是说不出的烦躁,森冷的不祥感如同平安镇上空那沉郁的阴云,无声地笼罩着他。
将那枚小铃铛重新塞入怀中,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重新整理那乱成一团的绪,只是始终都无法让汹涌的心湖重新恢复平静。
他在露梁一战中所受的伤势真的太重了。伊腾博昭的那一掌伤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体,其诡异的真气更破入了他的紫府,撼动了他的元神,让他原本通透的道心变得纷乱飘摇。六灵暗识,如同清泉映出山峰的倒影一样,本就是炼气者内心深处的潜意识对外界的反映。而现在,平静的心泉已是波澜荡漾,所映出的影子自然也变得支离破碎,一片模糊。
云寄桑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却并不饮,而是望着青瓷酒杯思索着:既然暂时无法理清案情,那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快去收集更多与之有关的消息。现在看来,当年的一些旧事,特别是魏继儒和小梅的死因,很可能就是本案的关键。魏继儒的死如今看来颇有蹊跷,杀害小梅的凶手更是至今没有找到。只是这些事当年的知情人原本就不多,自己找谁问好呢?谢清芳?她和老师相识已久,却是魏继儒死后才嫁给老师的,想必她知道的不会太多;老师虽然很可能知情,但他年岁已高,正当大寿之际,又死了心爱的弟子,若这样直接去问他当年的惨事,只怕更是不妥;如此说来,便只余下唐磐一人了。不能再犹豫了,无论如何,当在老师大寿前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
想到这里,他举杯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重重向桌子上一顿,告别老掌柜后,起身离去。
走了几步,觉得有什么人正窥视着自己。蓦然回头,却见街头拐角的幽暗处,一张惨白的女子面孔正从墙角后缓缓探出,向他邪恶地笑着。
猛地扭头,云寄桑加快了脚步。
若说这魏府内如今还有谁能够无忧无虑的话,定属我们崔明欢大小姐无疑了。小丫头虽然人小,胆子却大得很。虽然前天夜里遭了惊吓,转眼间却已恢复如初。只是卓安婕这两天都不放她出屋玩耍,委实让她闷得紧。加上亲爱的师父又老是跑来跑去的不来疼她,无聊之际,只能嘟着小嘴儿一个人将那盒卓安婕送他的弹子翻来覆去地玩着。
只是今天却来了好机会,卓安婕早上多饮了几杯,身子有些疲倦,小睡了片刻。明欢把着门探头探脑地瞄了半天,见她那好看的师姑确实睡着了,高兴得捂住小嘴免得笑出声来,然后蹑手蹑脚地出了屋,一溜烟地跑到外面的雪地里,这才咯咯笑着自由自在雪地上打起滚来。
玩着玩着,忽而看到一只黄色的野兔,蹦蹦跳跳旁若无人地从她的身边跑过,大耳朵高高地竖着,显得颇为神气。
“兔兔!别跑!”明欢欢喜地大叫了一声,追了上去。
那野兔似乎并不将她崔大小姐的命令放在心上,虽然跑得并不快,却总是在她要追上时蹿开几步,还不时地侧头看她几眼,让明欢颇为气恼,更是发誓非要捉到它玩个够不可。
这样追追停停,越跑越远,不知不觉中,明欢渐渐地偏离了道路,身边的树木也渐渐多了起来。那野兔似乎也被明欢追得急了,几下便蹿入一个地洞中去,随便小丫头怎样呼喝威胁,却再也不肯出来了。
喊了老半天,明欢才郁闷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41楼2012-07-14 1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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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寄桑心中一惊,脑中急速思索着:唐磐所言到底有几分可信?昨日梁樨登连天池茶和蒙山茶都分不清,的确不是真正的茶叶商人。唐磐呢?他是老师的挚友,现在看起来他对老师的再度入朝抱有极大的期望。按理他是不会做出对老师不利的事来的,可是……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直视唐磐道:“唐先生的话寄桑记下了,但还是有几个问题想请问唐先生,不知先生可否作答。”
    “但问无妨。”唐磐洒然道。
    “寿宴上有不轨之徒一事老师是否知晓?”云寄桑问道。
    “不知,魏公胸怀坦荡,对这样的阴谋诡计一向不察。正是为此,当年才会遭了朝中小人之算。”唐磐恨然道。
    “唐先生可曾见过梁樨登么?”云寄桑追问道。
    “见过,这人自称商人,却是京城欢场内的红人,出手阔绰,颇多出入官宦之家。依唐某看,此人十有八九便是浙党的密探。”唐磐断然道。
    “唐先生那夜是几时到的铿然居?”云寄桑又迅速地问。
    “亥时初刻。”唐磐答道。
    “那离开呢?”
    “还是亥时初刻,我未做任何停留。”
    “可曾与老师见面?”
    “未曾,魏公那时已经安睡。”
    “师娘那时可曾睡下?”
    “魏夫人当时尚未安睡。”
    “可曾遇到王老镖头?”
    “未曾,那时他已离开。”
    “可曾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云寄桑追问的速度越来越快。
    “未曾听到。”
    “可曾看到凶手?”云寄桑迫不急待地追问。
    “未曾。”唐磐不假思索地道。
    “可曾察出魏继儒的死因?”
    “未曾,当年……”唐磐突然收声,死盯着云寄桑。
    云寄桑微微一笑,向唐磐躬身道:“多谢唐先生赐教,寄桑告退了。”
    才一出门,便看到徐嫂行色匆匆地赶过来,见到他,远远地便高声喊:“云少爷,崔小姐出事啦!”
    云寄桑心中一惊,纵身过去,一把抓住徐嫂的肩膀,急问道:“明欢出了什么事?”
    “她和夫人一起撞到了鬼缠铃,现在晕了过去。卓女侠正陪着她呢!”徐嫂喘息道。
    云寄桑不等她说完,身形飞起,运尽全身功力向居处赶去。
    北风夹杂着雪花迎面扑来,冰冷地撕咬着他的肌肤。因为一只手臂,难以维系平衡,他脚下几次踉跄,险些跌倒。就这样一路逆风狂奔,直待看到房子的门外,他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看着那间房子,云寄桑发觉自己竟然没有推门的勇气。
    如果明欢出了什么事,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失去了这个亲爱的孩子,自己是否还有勇气面对身心内负担着的沉重伤痛?
    原来,不是自己在战场上拯救了这个孩子。
    原来,是这个孩子在战场上拯救了自己。
    “喜福,你喜欢欢儿未?”那稚嫩的童音在自己的耳边回响着,欢快明朗,仿佛一道照亮深渊的午后阳光。
    明欢……他在自己心中默默呼唤这个可爱的名字。
    门开了,迎向他的,是卓安婕略带疲惫的玉容。
    “师姐,明欢她……”云寄桑脸色苍白,左拳紧握,低着头,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放心吧,她没事的。”卓安婕尽量轻松地笑着说。她非常清楚此刻这个师弟的心情,当年自己练轻功从崖上摔伤后,他也以这样的表情,在自己屋外哭哭啼啼地守了一夜。
    


    44楼2012-07-14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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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2 18:5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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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寄桑听了她的话,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等到他看到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明欢时,心又提了起来,忙为明欢把脉。好在明欢脉象沉而不乱,的确没有什么大碍,这才真正放下心来,转身问卓安婕:“师姐,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也怪我,方才小睡了片刻,想不到这丫头竟偷偷一个人溜了出去。”卓安婕自责道,“刚才是杨管家将她送过来的,听说她和魏夫人在后花园遇到了鬼缠铃,好在她们命大,闭起双眼躲在树丛后,竟然逃过了一劫。”
      “鬼缠铃竟然会在白天出现?”云寄桑自言自语道。
      “倒是称得上白日见鬼了。可惜我不在场,否则倒是真要会会这神秘莫测的鬼缠铃。”卓安婕淡然道。
      “师姐切莫大意……”云寄桑神色凝重地道,“我看遇到鬼缠铃的死者死状怪异,显然是死于非常手段。对付这样的凶手,武功未必管用。在我没有摸清鬼缠铃的真相之前,师姐千万不要插手。”
      卓安婕自然知道这个师弟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便随口答道:“知道啦,那就拜托云神捕赶紧将凶手缉拿归案吧!这些日子住在这鬼里鬼气的镇子上,真是烦心,等你老师寿宴一过,我们就去江南吧。”
      江南……柳绿莺飞,小桥流水的江南,那里,应该是个温暖的天地吧……只是魏府如今阴云密布,危机重重,老师年事已高,自己又如何放得下?云寄桑的心中充满了犹豫。
      卓安婕看着他的神情,心中微微一叹:这个师弟心中实在是太多牵挂了。难怪他天分奇佳,武功却始终难以大成。不过,在自己的心中,这也正是他可爱之处。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喜福……”昏迷中的明欢发出一声轻轻的呻吟,娇小的身体扭动起来,似乎想从一个噩梦中挣扎出来。
      云寄桑忙坐到床边,轻轻握住她的小手,柔声道:“明欢,师父在这里,就在你的身边。”
      似乎听到了他的回应,明欢停止了挣扎,小小的脸上也开始变得恬静。
      云寄桑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小脸,为她将被子掖好。
      “喜福,鬼屋……小心……”明欢又喃喃地道。
      云寄桑皱了皱眉,问卓安婕道:“师娘在哪里?”
      卓安婕没好气地道:“你念念不忘的那个美貌师娘正在铿然居那里接受询问,王捕头他们都在那边,只是她似乎也受惊不小,一时怕也说不清什么。”
      云寄桑想了想道:“我得过去一躺,明欢就麻烦师姐了。”
      卓安婕点头道:“你去吧,不过记得早去早回,我怕这孩子醒来见不到你会难过。”
      云寄桑点了点头,又深深看了明欢一眼,转身去了。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天空、大地乃至周围的一切,都在这纷乱的雪花中静默了起来,只有北风还在不甘地到处游走,咆哮着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云寄桑冒雪来到铿然居的时候,远远地便望到那沉默的管家杨世贞守在房门口,白雪青衣,身姿笔直得如同院子里那棵挺拔高耸的梧桐。见他来了,杨世贞微一点头,向一边让开。
      云寄桑跺了跺脚,一挑门帘,大片的雪花立即随他涌进了屋子。他连忙转身将帘子放下,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屋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谢清芳头戴一抹素白的珠子箍,抚着胸口斜靠在桌边,脸色苍白,显然受惊不小,魏省曾正她身边低声安慰着。这位大儒似乎刚刚起身,一身靛青的落花流水员外袍有些凌乱,脸色也有些憔悴。王振武披着枣红的大氅,拄着他的九环大刀和王延思低声地讨论着什么;鱼辰机依旧一身素白的道袍,正怀抱拂尘,浅浅地嘬着茶,一副从容的样子;唐磐则一身灰色的文士服,面沉如水地坐在一边,手里把玩着那只雕着浮屠纹的玉箫,似乎心有所思。这些人神态各异地团团围坐着,生动得如同一幅梨园群生像。
      


      45楼2012-07-14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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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他们,云寄桑暗暗皱了皱眉,这些人看起来甚是和睦的样子,但却不知为何让他总是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屋子里虽然炭火烧得正旺,然而却无法令他产生一丝的温暖。
        云寄桑来到魏省曾身边,低声道:“老师,学生来了……”
        魏省曾抬起略显憔悴的面孔,看到是他,略显茫然的眼神又重新清晰起来:“是幼清啊,你来得正好。看看,我这魏府……当年先皇赐匾‘德厚文昌’,天下士子传诗共贺,排宴十日,那是何等荣耀?可现在呢?这堂堂的魏府却成了九幽地狱,妖魔出没,鬼怪横行!鬼缠铃,鬼缠铃,嘿嘿,这鬼缠来缠去,竟然都缠到家里来了!这鬼物害了长明还不算,竟然又差点害了你师娘!今日为师不过小睡了片刻,你师娘就出了这样的事,好在她没出事,不然为师我……你不知道,这些年你师娘为了我有多辛苦!青天不开眼,白日鬼狂猖!这鬼缠铃还真是肆无忌惮了,它以为我这魏府是什么地方?我魏亚子当初在朝廷上书直柬,数斗权阉,血雨腥风中谈笑自若,连掉脑袋都不怕,难道会被这些小小的妖魔鬼魅吓住?嘿嘿,这也太小瞧老夫了!你帮帮老师,把这个什么鬼缠铃给揪出来!老夫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些混帐在我魏亚子门前装神弄鬼!”说着,他变得激动起来,声音高亢,须发皆扬,颇有当年小天子而任天下的豪气。
        云寄桑心中一惊,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老师用自己的小字“亚子”了,每次用它时,定是他气愤欲狂之际,心忧之下忙劝慰道:“老师稍安毋躁,学生定将此事察得明明白白,还魏府一个安宁。”又转向谢清芳问道:“师娘,你可否再将今日之事再详详细细地说一遍?”
        谢清芳微一犹豫,点了点头,缓缓道:“今天我去药房取药,无意中看到明欢一个人在一处废屋玩耍,怕她出事,就想带她回来。谁知刚走不远,就遇到了那鬼物……”说着,脸上露出惊悸之色。
        “你如何确认那就是鬼缠铃呢?”王延思怀疑地问。
        “不会错的,这几年很多人抖曾经听到过那鬼缠铃在镇中穿行。那铃声真的非常特别,让人听了毛骨悚然,所以只要听过,就绝不会认错。”谢清芳心有余悸地回答。
        “你们看到它的模样了么?”云寄桑沉声问。
        谢清芳有些紧张地摇了摇头:“传说只要看到那鬼物的样子,就必死无疑。所以当时我只是抱着明欢躲在树丛后,根本不敢睁眼看它。”
        “哦?那真是可惜了。魏夫人可知那鬼缠铃在那里都做了些什么?”王延思望着谢清芳的目光依旧充满了怀疑。这也难怪,朱长明昨夜刚刚被鬼缠铃害死,而谢清芳和明欢遇到鬼缠铃却平安无事,的确令人生疑。
        “我真的不清楚,当时我只是感觉着那鬼物在树丛的另一侧停住了,心里吓得要命,只能拼命对自己说:不睁眼就没事的。后来就听到一声奇怪的铃响,我便晕了过去。再醒来时,那鬼物已经不见了。”谢清芳略显委屈地辩解道。
        鬼缠铃在魏府内白日出现有何目的?它在后花园碰到谢清芳是巧合吗?后花园的那座废屋又隐藏着什么?谢清芳在说谎吗?还是鬼缠铃原本就不打算加害她……
        云寄桑沉思了片刻,又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谢清芳想了想:“大概……离现在也就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那时自己刚到唐磐处,想着,他侧目看了唐磐一眼,恰好唐磐也正看向他,两人目光一触,不由各自避开。
        “不知各位半个时辰前都在做些什么?”王延思突兀地问。
        魏省曾先道:“老夫方才在房内读《左传》,读到成公卷时太过困倦,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一直到夫人进来将我唤醒,这才知道出事了。真是惭愧……”说着,他摇了摇头,爱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
        


        46楼2012-07-14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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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个时辰前和捕头去了鱼真人处后,就到魏府外的李记酒馆里喝了点酒。半个时辰前又到唐先生那里小坐了片刻。”云寄桑接着说道。
          他等了片刻,却不想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心中不由暗生疑虑:为何这几人都不说自己的去向?莫非他们都有难言之隐不成?
          却听王延思问道:“王老镖头,你方才一直和我一起讨论案情,便不必多说了,其余诸位,还请分说个明白。”
          云寄桑心中一动,隐隐地想到些什么,一个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微微地闪现了一瞬,又沉入了纷乱的记忆中。
          “本人适才与云少侠说了些陈年旧事,此后一直在书房静思,未曾出门。”唐磐坦言道。
          “云少侠?”王延思望向云寄桑。
          云寄桑点头道:“不错,片刻前我和唐先生的确在一起,只是我在那里只逗留了不过盏茶功夫,此前唐先生的去向在下却是不知。”
          唐磐面色一变,冷冷地望着他。
          云寄桑却不以为意,他一向随意,对此人那种故作深沉的做派向来没什么好感。
          “唐先生,还请明示。”王延思追问道,眼神凌厉得如同发现了猎物的苍鹰。
          唐磐犹豫了一下道:“唐某此前看雪景正好,便出门赏雪,在园中逗留了片刻。”
          “唐先生真是好兴致啊!”王延思嘿然道。
          唐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鱼真人,不知芳驾……”王延思又转向鱼辰机。
          鱼辰机先是大有深意地望了唐磐一眼,随即轻声道:“贫道和唐居士一样,也是看雪景正好,一时兴起,在外边赏玩了片刻。”
          话音未落,梁樨登却摇着扇子,翩然走了进来。
          王延思笑道:“梁先生来得正好,方才鬼缠铃现身,这里的诸位刚刚说到自己的去向,不知梁先生方才又在作些什么?莫非是在院子里赏雪景么?”
          梁樨登微微一愣,一幅讶然的样子道:“王捕头却是如何得知的?梁某方才看雪下得甚是有趣,便出去到处走走,以得其乐。怎么,有何不妥之处么?”
          王延思脸上怒气一现即逝,随即大笑道:“有趣有趣,王某平生办案无数,这般有趣的案子却还是头一次遇到。感情诸位都是喜好赏雪的有心人,王某受教了!”
          屋内的诸人形色各异,连谢清芳的唇边都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只有魏省曾神色懵懵,似乎仍未明白为何众人偏偏此刻全去赏雪了。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响动,魏省曾忙问:“谁在外面?”
          “老师,是学生来给老师请安。”外面传来陈启低低的声音。
          “是子通啊,进来吧。”魏省曾欣慰地道。
          “是。”陈启应了一声,躬身蹭了进来,抬眼扫了众人一眼,突然神色大变,低下头去。
          “陈老弟来得正好,王某方才问道各位半个时辰前的去向,现在只余下老弟一人未说,如今还请明示。”
          陈启诺诺说不出话来。
          “怎么,莫非陈老弟方才看雪下得太好,出去到荒郊野外赏了雪景不成?”
          陈启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忙道:“不成,我、我方才只是到后花园附近走走,仅此而已。”
          “噢?”王延思冷笑道,“后花园附近,那不是魏夫人遇到鬼缠铃的所在么?陈老弟可曾看到些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陈启脸色大变,慌乱地道:“没有,我没看到什么,不,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王延思上前一步,逼问道。
          陈启拼命点头道:“真的没有看到,什么都没看到。”说完,便向魏省曾施了一礼,匆忙转身离去了。
          云寄桑正想追出,却听谢清芳诧异地道:“陈子通也在么?我当时却没看到他,只是……”
          “只是什么?”王延思忙问。云寄桑也停住了脚步。
          谢清芳微一犹豫:“那鬼物离开后,我在后花园只碰到了杨管家,是他叫醒我,也是他帮忙把明欢送到卓女侠那里的,却并没有看到子通。”
          王延思听了便喊了一声:“杨管家,请你进来,在下有事相询。”
          门外没有回答。
          正当云寄桑想出去叫人时,杨世贞挑门帘走了进来,束着手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边。
          王延思的目光在谢清芳和杨世贞之间转了转,问道:“杨管家,刚才魏夫人说在后花园时是你唤醒她的,是这样吗?”
          杨世贞点头道:“正是,小人当时是在后花园附近,只是小人赶去时,那鬼缠铃已经离开了。小人见夫人和崔小姐都受了惊,也没敢追出去,是以并未见过那鬼缠铃。”
          “不知杨管家那时去后花园做什么?”云寄桑轻描淡写地问道。
          “禀云少爷,府里人少,后花园一向是归小人照料的。那里虽然没什么东西,可小人每隔三五天都会去园里巡视一番的。”
          “那杨管家当时还见到过其他人么?”王延思在一边又问。
          杨世贞想了想道:“我来到后花园时,只在附近见到那哑仆在打扫,其他人倒是未曾得见。”
          王延思眼中锐光一闪:“哑仆?嘿嘿,只可惜他是个哑巴,怕也问不出什么。既然如此,王某也不便多问了。诸位,鬼物既现,怕魏府中又不得安宁了,今晚各位还需小心在意才是。”说完,他抬头向门外望去。
          门口的雕梁上,一只小小的铃铛正乘着风,邪异而愉悦地摇摆着。
             


          47楼2012-07-14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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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再现
              “如此说来,陈子通想必看到了些什么?”听罢了云寄桑的复述,卓安婕修长的食指轻扣着梨木书案,推论道。
            云寄桑点了点头,轻轻放开了明欢的小手:“看当时的情形,他显然在惧怕着什么。若是当众寻问,他未必肯讲。看来我要尽早到陈子通那里去一趟了,迟恐生变。”
            “也好。”卓安婕点了点头,“明欢看来一时还醒不了。这里就交给我吧,你自己也要小心在意。”
            “那我去了”云寄桑摸了摸尚在昏迷中的明欢的小脸,便想起身离去。
            “等等!”卓安婕忽然叫住了他。“师姐还有事么?”云寄桑停下来。
            卓安婕拿起灯笼点上,再递到他的手中,然后又为他整了整衣领,歪头看了看他,这才展颜一笑:“好了,去吧。”
            云寄桑在她为自己整理衣领时身体有些僵硬,心头仿佛有只火热的蛹儿痒痒地蠕动,一呼儿又化成飞蝶,将那片火焰把整个五脏六腑烧了个滚热。强抑住心头的火焰,他向她飞快地点了点头,匆忙向陈启的住处赶去。
            大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昏暗的天色中,被大雪覆盖着的魏府显得凄清而荒凉,唯有几只归巢的麻雀叽喳叫着,给这空荡荡的宅院增添了几丝生气。
            那郁郁的松林间,云寄桑隐约看到那丑陋的哑仆正蹒跚地打扫着道路上的积雪,他身后不远处,徐嫂正提着灯笼,为他照明,口中还喃喃地说着什么。云寄桑轻叹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离得还远,就看到陈启的房中灯光明亮,窗上还有人影憧憧,心中不由一松。待得推门进去,却不禁愕然,原来屋内的人却不是陈启,而是捕头王延思。
            见他进来,王延思也是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是云少侠,看来我们俩都想到了一处,只可惜我们来迟了一步,你那个诸葛学弟自己不知去了何处,却在这里给我们这两个司马懿摆了一出空城计。”
            云寄桑心中不由一紧,若是陈启真的在后花园看到了什么,只怕凶手未必肯放过他。想到这里,心中更加焦急,只是魏府这么大,一时却不知到何处寻找,若是离开后陈启刚好回来,反倒不妙。
            王延思突然道:“我看不如这样,云少侠且在这里稍待,我到处找找。若是找到了,便领他来这里如何?”
            云寄桑想了想道:“只能这样了,如此便多劳王捕头了。”
            王延思也不多说,抱拳离开。
            云寄桑一个人焦虑地在屋内兜着圈子,期盼这位昔日同窗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坐立不安地等了半天,却仍不见王延思返回,疲惫忧虑之下,云寄桑终于忍不住起身推门,来到院子里。
            夜色分外的浓重,冷月鬼祟地隐伏着,只露出一抹青白的余晖。院子里栽着许多百年老树,那些粗大的枝丫此刻在黑暗中赤裸裸地摇动着,在风中发出阵阵的怪啸,仿佛一群又高又瘦的魈魅,正欢嚣着赶去参加一场死亡的飨宴。
            风中,有若有若无的铃声传来。
            忽而,似乎感觉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苍冷的寒气沿着脊柱蔓延着,僵冷着他的身心。
            是幻觉吧?云寄桑打了个寒战,突然呆住了。
            眼角的余光中,一双惨白的女子手臂从后面轻柔地围了上来,缓缓勾住他的脖颈。
            云寄桑的心跳似乎停止了,一滴冷汗沿着眼角缓缓滑落。
            女子纤细苍白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缠绵沙哑的声音梦呓似的向他耳语着:“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你是我的……逃不掉……我的……我的……逃不掉……”
            他认得这个声音。
            伊腾博昭,那个和他斗智斗力多年,最终被他设计杀掉的扶桑大忍,一个鬼魅般美丽多智的女子。
            


            48楼2012-07-14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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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一个死人的声音在呼唤着他,一个女鬼在等待他投入她的怀抱。幻觉!全都是幻觉!幻觉!幻觉!!!云寄桑闭上双眼,左拳紧紧攥着,拼命定下自己的心神。
              不知过了多久,刺骨的寒风吹散了那飘渺的声音,女子的手臂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他长吁了一口气,大汗淋漓地睁开了双眼。
              朦胧的夜色中,影影绰绰地可以看到一个人向这边走着,隔着很远那人便高声问:“是云少侠么?”听声音竟是那商人梁樨登,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身影,只看到一盏灯笼在他手中发出昏黄的光芒。
              “正是在下,梁兄怎么到了这里?”云寄桑疑惑地问。
              “方才王捕头找人被我看到了,知道他在找陈老弟,便过来瞧瞧,看他回没回来。”黑暗中,梁樨登热心地道。
              “梁兄客气了。不知王捕头现在到了哪里?”云寄桑问。
              梁樨登手中的灯笼被风吹得一阵剧烈的摇摆,照得他身上那件褐色绸衫上的奇异花纹若隐若现:“这就不清楚了,看他最后去的方向,倒似乎是后花园附近。”
              “多谢梁兄了,要不,你也请进来吧,我们一起等陈兄。”云寄桑邀请道。
              “不了,有云少侠在,梁某便放心了,一切都会顺利的。”梁樨登意味深长地说完,也不停留,就这样提着灯笼走开了。
              远远地,云寄桑发现又有一盏红色的灯笼慢慢行来,和梁樨登走的恰恰是一条路。两个灯笼在半路交汇,停留了片刻,又各自分开,朝不同的方向去了。
              那人是谁?和梁樨登说了些什么?
              云寄桑疑惑着,那盏灯笼却并不停留,在半路拐了一个弯,径自向东面去了。便在这时,初更的梆子响了。
              清脆的梆子声在黑夜中回荡着,空茫而冷彻。
              月光下,王振武身背大刀,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拎着一个小巧的酒壶,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厚厚的积雪中走着。
              林中的数只夜鸟被他的脚步声惊醒,大声叫着飞散了。王振武停下身来,回头望了它们一眼,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不远的地方,正是明欢今天去过的那个荒芜的院子。
              灯笼那微弱的光芒只能照亮一丈方圆的路面,王振武小心翼翼地前进着,右手轻轻按在大刀的刀柄上。
              终于,那座石屋呈现在他的面前。
              王振武望着石屋,神色时而悲伤,时而悔恨:“是这里了……和当年小梅说过的一样……”
              他轻轻拨弄了那个大铜锁一下,看了看四周无人,从怀里掏出一根铁丝,轻轻向铜锁探去。
              就在这时,一道锐风呼啸着向他后脑击来!
              王振武将头一偏,一团雪花啪地在石门上炸开,沉重的石门竟然被这一击撞得微微晃动了一下,可见这个雪团力量之大。
              “什么人?”王振武沉声喝道,大刀“锵”地一声出鞘。
              没有回答,又是一个雪团自对面的林中呼啸而来,直奔他的面门!虽然只是雪团,但观其来势,若被击中的话定然会被打晕!
              王振武大刀一竖,那个雪团打在大刀侧面,将九环大刀打得嗡嗡作响。大刀响声未歇,“咻咻!”声中,两个雪团厉啸着飞来,一个被王振武挡住,另一个划了一道弧线,竟然将王振武的灯笼一下打灭了。四周登时陷入一片黑暗。
              王振武立即伏下身,警惕地望向前方的黑暗树林。
              对面静悄悄地,一时间再没有雪团向他袭来。
              王振武咬了咬牙,缓缓向后退出了院子,身子一纵,消失在黑暗中。
              对面的林中,一双黑色的靴子从松树后转出,静立片刻后,又退入林中。
              小小的木屋中,水汽缭绕。
              一只巨大的花梨木桶摆在木屋中间,边上摆着一只取暖用的鸭嘴铜炭炉,散发着炽热的高温。
              


              49楼2012-07-14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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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启赤身**,缩在硕大的木桶内,瑟瑟发抖。
                恍惚中,他又回到了白天里那个时刻——
                大雪中,他茫然地走着,走着。
                不知何时,他来到一片荒坟前。
                每座坟墓都披着白雪,一眼望去,仿佛一片散发着死气的白色丘陵。
                他在这些坟墓间穿行着,恍惚中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化身为一个鬼魂,在多年的游荡后,终于回到自己的家园。
                突然,他停下脚步,佝偻着躲在了一座坟墓后,紧张地向远处望。
                在那里,一座孤坟已经被挖开,黑黄色的泥土在洁白的雪中显得格外刺目。
                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站在坟边,冷冷地注视着坟坑中的棺椁。
                那个人,在做什么?
                那座坟,被挖开了吗?
                曾经的秘密,被揭穿了吗?
                自己看到了吗?还是一个梦?
                是的,是梦。
                一个不会醒来的噩梦。
                为什么在梦里自己还是那样的懦弱?
                他憎恨这懦弱,而懦弱也嘲笑着他。
                那人突然向他这边望来,他急忙隐藏到树后,大声喘息着。
                片刻的寂静后,坟坑中传来一声轻笑,怪异的笑声,像风在哭泣。
                笑声断断续续地持续着,越来越响,最后化为一声凄厉如鬼哭的尖啸。
                诡异的身影从坟墓中飘出,转眼间便消失在茫茫的大雪中。
                他发现自己正颤抖着站了出来,一步步向坟边走去。
                他感觉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代表了过去,为了报复将一切全部毁灭的枯尸。
                而那尸体即将复活。
                不要过去!他在内心深处对自己狂喊。什么都不要看!
                可自己还是一步步向前走着,仿佛疲惫的旅人执着地走向自己的归宿。终于,站到了坟边,慢慢探头向下望去。
                坟中,是一具巨大的棺椁,厚重的棺盖已经掀开,触目惊心地暴露着时光曾经隐藏的一切。
                自己看到了什么?三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自己笑着,朱长明在自己的身边,他也在笑着,可那笑容分明是冷笑……
                继儒兄呢?他和她在一起……
                自己渐渐落到了他们的后边……
                等等,走在前面的是朱长明和继儒兄,那她呢?
                他转过身去,看到的是遍地的尸体,她提着剑站在那里,大笑着,可自己却听不到笑声……
                他突然觉得什么人似乎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只是巨大的恐惧却让他没有勇气转过身去,眼角的余光中,一只苍白至没有血色的手正从他的头后无声地向前伸出。
                那只手提着一根红色的丝线,丝线尽头,那铃上的鬼面向他露出诡异的笑。
                他奇异地发觉自己竟然变成了那枚铃铛,就那样在空中摇摆地看着自己恐怖而绝望的脸庞。
                “叮——”
                “啊——”他清醒了过来,惊恐地大吼了一声:“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不要来缠我……走开!继儒兄,我来看你了,来看你了。可是,你在哪里?那个女人也跟来了……她是鬼,是鬼,是鬼……她走到哪里,鬼就会来缠上你……长明、长明他死了……长明他死了啊……”他口中喃喃地说着些含糊的词句,声音越来越低。
                终于,他停了下来,低声地哭泣起来。
                窗外的风声很低,似乎在倾诉什么。
                忽然,他听到了什么动静。扭头望去,雪白的棱窗上,月光如织,树木的疏影落在上面,微微摇曳。
                他摇了摇头,放松下来,逃避般地将头没入热水中。一口气憋了好久,他才将气泡一个个的吐出,在水中望着它们上浮,破碎。
                


                50楼2012-07-14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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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2 18:4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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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相视一笑,谈得越发投机起来。
                  “两位真是好兴致啊。”两人正聊得兴起,一个淡淡的声音却在门口响起。
                  谢清芳慌忙将葫芦搁在桌子上,一时放得猛了,虽已离手,那葫芦却依旧在桌上滴溜溜地转个不休。
                  “哪里,鱼真人才是好兴致,大雪封门,还要深夜到访。那参同契可不用参了么?”卓安婕不动声色地道。
                  来人果然便是那秀丽的女羽士,此刻她身着黑色的道袍,更衬得肌肤如雪,别有一番风韵。她将手中的拂尘一甩,先给二人见了礼,方道:“得知崔小姐遇了不净之物,鄙师门对此倒还有些手段,此次贫道前来,只想尽一点心。”
                  卓安婕颔首道:“我倒差点忘了,真人可是峨嵋雨成的弟子。江湖传说,雨成真人道法通神,想必这鬼物的小小手段是不入方家之眼的。”
                  鱼辰机微微一笑,在明欢的身边坐下,用手在明欢的额头上摸了摸,又把了把脉,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沉思了片刻后道:“崔小姐应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心神一时无法恢复。待我用真气给她梳理一番便无妨了。”
                  “哦,那就有劳真人了。”卓安婕淡淡一笑。
                  只见鱼辰机先是取出银针在解溪,历兑等穴上用针,然后又伸手将掌心按在明欢的丰隆穴上轻揉着。
                  房间中一片静谧,谢清芳和卓安婕都不敢打扰鱼辰机施针。
                  过了一会儿,明欢的眼皮微微跳动,最后终于缓缓张开。
                  当她看清四周的人们时,先是身子微微一缩,然后轻声喊到:“喜姑……”
                  卓安婕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握住她的小手,柔声道:“没事了,明欢,师姑在这里。”
                  “喜福呢?”明欢本能地问。
                  “你师父想办法去抓坏人了,一会儿就回来。”卓安婕安慰着她。
                  “对了,方才我看到王捕头,他说云少侠在陈启那里,莫非他有了什么线索不成?”鱼辰机在一边整理着银针,随口问道。
                  “幼清在子通那里?那我过去找他吧。”谢清芳急道,说完便匆匆告辞离开了。
                  “魏夫人好像很着急啊,灯笼都忘了拿了。正好贫道出门倒忘了灯笼,不妨一用。”鱼辰机提起谢清芳来时打的灯笼说。
                  “毕竟是尘世中的人,哪能像鱼真人这么悠闲。”卓安婕淡淡地道。
                  “既然崔小姐已经无碍,贫道便告辞了。”鱼辰机起身道。
                  “哦,也好。此番多谢真人了。真人药到病除,想来这样遇到邪祟的病人定是医过不少吧?”卓安婕漫不经心地问。
                  “卓女侠说笑了。”鱼辰机淡淡一礼后,提着那红色的灯笼飘然离开。
                  箫声开始变得低沉起来,晦暗的箫声忽高忽低,扑朔迷离。
                  随着这箫声,黑暗中的道路似乎也开始变得很难辨认,王延思经常失足踩入路边的积雪中。很快,靴子就变得湿漉漉的,脚趾也感到一阵阵针刺般的寒意。他轻轻跺了跺,去掉靴子上的积雪,咒骂了一句,继续前行。
                  “谁在那里?”前面传来沉着的男子声音。
                  “是我,王延思。”他高声回答。
                  “王捕头,夜这么深了。老爷已经睡下了。有事的话,请明天再来吧。”那人平静地回答。
                  王延思听那人声音耳熟,忙道:“是杨管家吧?我不是来见魏公的,只是想问问陈启有没有来过他这里。”
                  “陈启?”杨世贞的声音显得颇为诧异,“他来这里做什么?老爷很早便休息了,这里什么人都没有来过。”说着,这位管家扶着一盏油灯走了出来,微弱的灯光下,一身青衣似乎隐隐地与夜色融为一体。
                  王延思遥望着不远处的铿然居,果然一片漆黑。
                  


                  52楼2012-07-14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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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恕王某打扰了。”王延思准备转身离开,却突然停下又问,“杨管家,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杨世贞不悦道:“我自半个时辰前便一直守在这里,从未离开过。怎么?”
                    “哪里,只是料不到杨管家如此忠心护主,王某佩服。”王延思笑道,“不知杨管家到魏府多久了?”
                    “三年。”杨世贞不动声色地回答。
                    “三年……”王延思斟酌着,问道:“不知魏府大公子魏继儒去世的时候,杨管家是否已经入了魏府?”
                    杨世贞想了想道:“小人是大公子去世大约三个月后才入了魏府的。”
                    “哦,我记得那时魏夫人刚刚嫁给魏大人不久吧?”
                    “正是,夫人本是老爷的红颜知己,当时正是为了安抚老爷的丧子之痛才下嫁给老爷的。”杨世贞躬身道。
                    “那杨管家入魏府之前可曾和魏夫人相识么?”王延思大有深意地问。
                    “不曾,小人是夫人嫁给老爷后才来到镇子上的,因为当时魏府原来的管家告病还乡,蒙老爷慧眼相待,这才授以管家之职。”杨世贞矢口否认道。
                    “原来如此。”王延思点了点头,忽然又问道:“那魏夫人和大公子之前可曾相识呢?”
                    杨世贞脸色一变,语气转厉:“王捕头何以有此一问?”
                    “没什么,王某只是对当年大公子之死甚感奇怪,所以才多问了几句。”王延思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杨世贞双目锐利地盯了王延思好一会儿,才哼了一声道:“夫人当初结识老爷时,大公子正在外游学,所以见面的机会不多。大公子病后,一直都是夫人帮老爷照顾大公子的,直到他去世。大公子对夫人极为尊敬,一直以姨相称,两人之间清清白白,王捕头可不要想得歪了!”
                    “清清白白……”王延思微微一笑,“是王某多虑了,管家莫怪。对了,夜路难行,不知杨管家这里可备有灯笼?王某来得匆忙,倒是忘记了。”
                    “小事一桩,灯笼一向在偏房备着。王捕头自己去那里挑上一盏就是了。”杨世贞道。
                    “如此多谢杨管家了。”王延思一拱手,向一边的偏房走去。
                    房间里没有点灯,王延思掏出了火折子点上。
                    微弱的火光中,房间内的影子都怪异地倾斜着。几盏灯笼被随意地摆在一边的彭牙炕桌上,失去了光芒的它们宛如没有灵魂的尸体,散发着莫名的死气。
                    王延思提起一盏灯笼看了看,又放下,又举起中间的一盏,点亮。
                    屋子里顿时亮起一蓬红色的光芒,照亮了王延思那满意的笑脸。
                    箫声悠长而呜咽,似乎在为失去了什么而悲戚着。
                    箫声中,谢清芳一个人在蜿蜒的小路上缓步而行。她的神情有些恍惚,淡淡的哀愁将她那秀美的双眉轻轻锁住,只留下眉头正中那一点朱砂,瑰丽地红着。
                    她走了一会儿,低下身去,握了一团雪在右手中,紧紧攥了片刻,然后又轻轻地将手掌摊开,借着月色看那雪渐渐淋漓地化在白玉般的手中,不由得痴了。
                    “是师娘吗?”前面突然传来云寄桑的声音。
                    谢清芳忙将手中的雪丢掉,尴尬地将手在罗裙上擦了擦,背在了身后:“是幼清么?你不是在子通那里么?怎么出来了?”
                    云寄桑将她孩子似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中一暖:“我等得久了,便出来转转。师娘是如何晓得的?”
                    “我去找幼清,刚好碰到鱼真人也去给明欢看病,是她告诉我的。”谢清芳忙道。
                    “鱼真人?”云寄桑微微一愣,“不知师娘找学生有什么事?”
                    谢清芳微一犹豫道:“不急,我们进屋说吧。”
                    云寄桑点头道:“也好。师娘请。”说完便提着灯笼走在前面,为谢清芳领路。
                    


                    53楼2012-07-14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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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清,你的灯笼能借给我提吗?我的灯笼忘在你师姐那里了。路太黑,我有些怕。”谢清芳在他身后轻声道。
                      云寄桑微微一笑,将灯笼递给她。
                      接过灯笼后,谢清芳放松了许多:“这箫吹得真好,当初老爷也是一个品箫的高手呢,当初我们相识,便是因为我们俩同是爱箫之人……”她叹道。
                      “是啊,当年老师要是高兴了,常常在宴后为我们几个学生吹上一曲,那箫声真是动听,以至于长明每次都要赋诗赞颂……”云寄桑也惆怅地回忆着。
                      “可惜,这几年他身子不适,好久没有听到他的箫声了。”谢清芳惘然道。
                      云寄桑忽然想起魏继儒也是极擅长吹箫的,只是不知是否是老师教的。
                      就在这时,箫声突然停止。
                      两人默然走了一会儿,遥遥地,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他们不由同时停下了脚步。
                      又是一声,这一次云寄桑听清了,那分明是女子的惨叫声。
                      谢清芳脸色苍白地望向云寄桑。
                      “我们快去!”云寄桑不敢将谢清芳一个人丢下前去,只能焦急地和她一起向惨叫声响起的地方赶去。
                      “那边是什么地方?”云寄桑一边走,一边急问。
                      谢清芳的脚步有些跟不上,紧走了几步,喘息道:“那里是一个柴房边的小木屋,是专门给外来宾客洗澡的地方。”
                      云寄桑“啊”了一声,这才想起陈启当年每逢心情不好时,都要一个人跑去洗澡的,自己怎么竟然将此事忘记了?悔恨之余,脚步更快了。
                      风突然间大了,吹得谢清芳手中的灯笼急剧地摇摆,扯曳着四周的光影。树枝上的积雪纷纷落下,在道路两边形成了不断倾坠着的白色瀑涧,又仿佛一条通往冥司的鬼径。
                      雪落到脖颈里,又化开,透骨的冰寒。
                      慢慢走了大约盏茶功夫,风竟然越来越急,厉啸着卷起大片的雪雾,这片灰白的大幕中,隐约可以点点昏黄的灯光和凌乱的人影憧憧晃动着,低低的人语被风吹得忽断忽续,仿佛黄泉途中的鬼魅们在做最后的耳语。
                      云寄桑停下脚步,将被风吹得高高扬起的袖子塞到腰带里,深吸了一口气,缓步向前。
                      一直走到那片灯光近前,才发现灯光中的几个人是梁樨登、王振武和鱼辰机,他们三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木屋内的情形。灯光下,他们脸上的表情非常的晦暗,难以辨别,似乎此刻人人都戴着一张忽明忽暗的面具。
                      王延思站在小屋门口,神情冷肃,盘问着一个低声饮泣的女子,仔细一看,竟然是徐嫂。她的哭声低低的,在风中分辨不清,有时听起来像在哭,有时听起来却像在笑。
                      云寄桑定了定心神,上前一步,低声问:“王捕头,可是子通他……”
                      王延思没有回答,只是默然点了点头。
                      云寄桑心中一痛,推开房门。只见窄小的木屋内,水汽弥漫,陈启赤身**地倒在桶中,怪异地扭曲着。他的面目恐惧,双眼上翻,双手向空中张开,手指箕张,似乎要伸向什么。
                      云寄桑走进屋内,才走了几步,脚下便“叮呤”一声。他俯下身,从地上拾起那枚作响的物品,竟是一枚小小的鬼铃。云寄桑将那枚铃铛塞入怀中,放眼望去,只见地上竟然散落着一地的鬼铃。一阵急风从门外吹进,屋内顿时响起一片嘈杂的铃声。
                      云寄桑抬头望去,只见低矮的屋顶上,用红色的丝线悬挂着无数鬼铃,那铃上的一张张鬼面在蒸腾的雾气中摇摆着,冷冷嘲笑着他。
                      云寄桑走到木桶前,用手将陈启凸睁的双目合上。将手伸入桶中,试了试水温,随即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王延思来到他的身后,沉声道:“我问过徐嫂了,她说今日早些时候陈启找到她,让她准备柴火,他要洗澡。徐嫂按他说的将东西备好后便离开了,刚刚是以为陈启洗完了,过来准备收拾屋子的。”
                      


                      54楼2012-07-14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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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云寄桑问。
                        “大约一个时辰前。”王延思答道。
                        云寄桑左手的拇指和中指轻轻搓着:“一个时辰前柴火便备好了,可现在水却还是热的。难道说他当时并没有洗澡,而是去做了什么其他事情,然后再回到这里洗澡的?可是,这魏府里并无其他人看到过子通啊?”
                        “依云少侠看,陈启是何时遇害的?”王延思问道。
                        “徐嫂进屋时,房门是否是关着的?”云寄桑反问道。
                        王延思想了想道:“没有,她说当时她见屋内亮着灯,喊了两声,便推门进去了。可见房门并未锁上。”
                        云寄桑轻声道:“房门并未上锁,可见凶手是在屋内行凶的。因为尸体在热水里泡着,所以无法从尸身上判断行凶时间。可是屋内水汽弥漫,桶内水温尚高,从这点上看,凶手作案应大约在一刻钟之内。”说完,他抬头看了看悬在空中的那些鬼铃,“看来,那凶手行凶后,还在这里逗留了许久。王捕头你看,这屋内有将近百个鬼铃,我不明白,要在屋内挂上这么多鬼铃,无论是谁,至少也要一刻钟的时间。凶手为何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做这样麻烦的事?”
                        王延思也抬头看着那些鬼铃:“看这样子,倒是像在做什么仪式。”
                        “王捕头的意思,子通是被当作祭品了?”云寄桑的眉梢一扬。
                        “上次来魏府时,梁先生和我说过一些关于毕摩的事。我回去又专门找人仔细问了一下。”王延思从地上拾起一枚鬼铃,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仿佛能从中看出什么秘密。
                        “噢?愿闻其详。”
                        “毕摩是罗罗语,即念经长者,也是山地民族里专门礼赞、祈祷、祭祀的祭司。相传毕摩学识渊博,神通广大,能司通神鬼。而毕摩常用的法器法具便是签筒、经书法扇、法笠以及——法铃。”说着,王延思将手中的铃铛轻轻摇了摇,那铃铛发出一声妖异的响声,迥异于平时的飘渺清亮。王延思撇了撇嘴,将那铃铛随手扔到地上,继续道:“签筒如林,神铃似雷。法铃,罗罗语又称之为‘毕句’,是毕摩用以通鬼神、降妖邪之物。相传在罗罗始祖维勒邛部大地上长出过三棵巨柏,每棵柏树之上挂一簇红铃穗,而每簇红铃穗之上,都结着四个法铃。”
                        “四个?”云寄桑奇道,“可是这里的铃铛都只悬了一个啊。”
                        “这其中自有原因。”王延思抬头从窗沿上摘下一枚鬼铃摇了摇,这一次铃声清脆了许多。“当初一代毕摩宗师邛部阿鲁带着白公鸡去祭天,祈求赐予法铃。结果如他所愿,红穗灰铃掉了下来,不想却落入了日光之源,而后又经过了月光层,苍天层、青天层、黄云层、黑云层、白云层、云雾层、稠云层和烈风层,法铃终于失散了,四个法铃有三个都掉到堂朗山上,为邛部阿鲁所得。那剩下的一个却掉入尔毕尼妮,成为苏尼的法器。”
                        “苏尼?”云寄桑奇道。
                        “不错,苏尼。这苏尼也是罗罗族内的巫师。只是地位不及毕摩罢了,苏尼最擅长的有两件事,其一便是驱鬼。传说苏尼驱鬼招魂的法力比毕摩更强,其原因便在于那个法铃,其次便是擅飞。”
                        “擅飞?”云寄桑脑海中顿时闪过朱长明遇害时,那雪地上不见的凶手足迹。
                        “僰人擅飞,汉时便有记载。武王伐纣时,僰人曾誓师牧野,并因‘会飞之术’助周灭殷有功以得封国。”王延思笑了笑,“毕摩的法铃经阿都尔普、乌阿阿鲁之手一直传到阿苏拉则手中,后来拉则石色父女俩经过斯义洛戈时,被阿孜恩莫家织布桩所阻,不得不将神经五具,哦,也就是法扇、法笠、签筒、经书和法铃从织机上方掷过去。毕摩的神铃便在那时飘走了,从此遗失。后来毕摩的法铃便都是重新铸制的,也便失去了神力。而苏尼的那个法铃却一直流传下来,只是他们保存甚秘,外人不曾得见。”
                        


                        55楼2012-07-14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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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夫人是何时到云少侠住处的?”王延思问。
                          谢清芳想了想:“大约半个时辰前。”
                          “那又是何时离开的?”
                          “离开么,大概是半刻前(十五分钟)。”
                          “从云少侠的住处到陈启的住处,中途刚好路过这个小屋。魏夫人可曾听见什么动静?”王延思紧盯着她道。
                          谢清芳略显紧张地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听到。这小屋虽然离路上近,却在一边的岔路上,况且有树挡着,我经过时根本看不到。”
                          云寄桑在一边想了想道:“师娘说的是,只是师娘若是从我那里过来的话,该和鱼真人同路才对,为何你却没有看到她?”
                          谢清芳忙道:“我离开的时候,鱼真人还在给明欢看病。想必我离开后不久她便也离开了,这才没有遇到。”
                          “鱼真人?”王延思望向鱼辰机。
                          “魏夫人离开不到盏茶功夫,贫道也离开了。只是当时贫道是想回自己的住所,和魏夫人并不同路。只是半路上听到有人惨叫,这才赶了过来。”鱼辰机从容地道。
                          “如此说来,真人路上也是什么人都没有看到喽?”王延思怀疑地道。
                          鱼辰机微微一笑:“我在半路上赶过来时,却是看到梁先生的。当时他和我在正好路口碰上,咱们两人同时听到了徐嫂的惨叫声,才一起赶过来的。”
                          “鱼真人说的路口可是有一群太湖石的那个?”云寄桑问。
                          “不错。”
                          “这么说来,王老镖头也应路过那个路口才对吧?”云寄桑凝视着王振武道,“从老镖头的住处到这里,刚好要路过那个路口。”
                          “不错,老夫是路过了,不过老夫是先赶来的,想来那时梁老弟和鱼真人还没碰上。”王振武手捋须髯说。
                          “梁先生今夜行程又是如何呢?莫非又是到处看雪景去了?”没等云寄桑继续问下去,王延思却向梁樨登问道。
                          “王捕头忘了,大约一个时辰前咱们两人还在碰过面呢。”梁樨登摇动着手中的纸扇。
                          王延思哼了一声:“不错,可那之后呢?”
                          “那时你不是说要找陈启老弟吗,我便到他的住处帮你看看,还和云少侠打了个照面呢。”
                          云寄桑点头道:“确有此事,大约在一个时辰前梁先生的确到过子通那里,和我说了两句话后便离开了,那时正是初更时分。”
                          “一个时辰,那之后呢?”
                          “随后梁某便继续到处找陈启老弟,却始终未曾得见。不得已便想回自己的住处歇息了,谁知刚好碰到鱼真人。”梁樨登坦然道。
                          “这其中梁先生可曾遇到其他人么?”王延思问。
                          “有啊,我和云少侠道别后在半路看到了唐磐唐先生,还和他打了个招呼。当时他提着盏红色的灯笼突然从林子后面闪出来,还吓了我一跳呢。”梁樨登夸张地抚着胸口道。
                          王延思又看向唐磐:“唐先生,果真如此吗?”
                          唐磐哼了一声:“不错。”
                          “那唐先生晚上出来又不知为了何事?”王延思盯着他问。
                          “当时老夫有事和魏公商量,便去找他。到他那里却只见杨管家在守着,当时杨管家说魏公身子不适,已经休息了,我就离开了。回去后一个人闲得无聊,就吹了一会儿箫。”唐磐声音低沉地道。
                          “原来那箫声是出自唐先生,唐先生什么时候也学会品箫了?”谢清芳诧异地道。
                          “唐某刚刚学会不久。”唐磐面无表情地回答。
                          “唐先生大才,妾身受教了。”谢清芳向唐磐微微一福。
                          唐磐还了一礼,嘴角却不禁露出自得的微笑。
                          云寄桑若有所思地道:“箫声一直到徐嫂的叫声前才停,看来先生是没有嫌疑了。”
                          


                          57楼2012-07-14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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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斋醮
                                夜深了,云寄桑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了自己房中,松垮地坐在了床头。他很想马上去卓安婕那里看看,只是今天。生的一切让他的身心俱疲,潜伏了好久的内伤也重新肆虐起来。尖锐的痛楚沿着手太阴肺经中的天府穴蔓延而上,待到云门穴时,剧痛已经让他难以呼吸,不得不佝偻着身子取出一枚丹药服下。
                            感觉着药力缓缓地化开,云寄桑的身体终于得以重新放松。实际上,他早已意识到伊腾博昭那濒死的一掌绝非普通掌法,即使是师门的绝技金蝉步也无法让他从那凌厉诡异的一掌中全身而退,那一掌的恐怖便可想而知了。可怕的是,这一掌的伤害竟绵延至今,且越来越难以压制。如果不早寻良医,恐怕自己失去的,绝不只一条右臂这么简单。
                            没有了六灵暗识,自己和普通人一般无二,武功也废去大半,甚至心神也不时被恐怖的幻影折磨着。
                            九死之馀,忧畏百端。(注:苏轼-与范元长)
                            这样的自己,怕离疯狂也只有一线,凭什么去破解这样扑朔迷离的凶案?
                            此刻的他,没有一点信心。所有的,只是深深疲惫与自责。
                            困意渐渐袭来,不知不觉,一只红色丝线拴着的巨大铃铛开始在自己面前来回地晃动着,渺小的自己则徒劳地跟着那个铃铛来回奔跑着。
                            铃铛上有一个长了两个头的人坐着在向自己笑,那是谁啊?好熟悉的样子。
                            恍惚中,他看到了朱长明和陈启的身影。
                            两个人都站在炽白的阳光下,焦急地向他大声呼唤着。
                            为什么,自己什么都听不到?难道自己聋了吗?
                            缓缓回头,蒸腾的水汽中,一个白色的袋子打开了,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子穿了一件缀满铃铛的长裙,从袋子里钻出,缓缓向自己爬来。
                            他惊慌地退后,忽然间一步踏空,跌落到无尽的深渊中。
                            无数的鬼脸铃铛在他的身边,跟着他一起坠落,坠落……
                            云寄桑浑身冒着冷汗,辗转着,呻吟着,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人来到他的身边,替自己将被子盖好,握着他的手,静静坐在他的身边。
                            他终于安静地睡了过去。
                            第一缕晨曦终于破开了平安镇的夜色,黑暗从每一处房屋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地退出,悄悄地蛰伏起来,期待着下一次的降临。
                            云寄桑睁开眼,迟迟没有起身,躺在床上,静静感受着阳光的温暖。
                            这样洁净的阳光,这样洁白的世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云寄桑坐起身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被子,心中一暖。忽而外面似乎有什么声音,便起身将房门推开,才一开门,便看到眼前一道耀眼的银光飘忽而过,悠然而不可捉摸。
                            “是师姐在练剑!”云寄桑惊喜地想,他已经好久没有欣赏到自己这美丽的师姐在清晨练剑了。
                            自从卓安婕在十八岁时将自己的剑名从“逐日”改为“别月”后,她便再也不曾在白日练过剑了。云寄桑也只是在极偶然的情况下在一个清幽的月夜中,千仞的绝壁上,惊鸿一瞥过那悠然操剑的美丽身姿。
                            为什么师姐又重新在白日下练剑了?他疑惑地想着,眼中却紧盯着那在雪地上翩旋不休的皎然身影。
                            剑光如虹,剑步如舞,卓安婕的身姿翩如游龙,就那样洒脱地飘摇在天地之间。
                            红尘炼慧剑,流水渡泉石。
                            闲散心如月,风光好自知。
                            只将波上鸥为侣,不把人间事系心。
                            


                            IP属地:四川59楼2012-07-15 0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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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2 18:4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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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姐,我要出去昨日明欢遇到鬼缠铃的地方看看,明欢还是麻烦你来照顾吧。”云寄桑向卓安婕道。
                              还没等卓安婕回答,明欢已经在她怀里急道:“喜福,你带欢儿去未!欢儿个你带路,指个你看鬼乖那里未!”
                              卓安婕笑道:“你便带她去吧,我也正想去看看鬼物出没的地方有何稀奇之处呢。”
                              云寄桑微一踌躇便答应了,三人在明欢童真的笑语中向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突然,卓安婕停下脚步,向路边望去。
                              云寄桑忙问:“师姐,怎么?”
                              卓安婕向远处的松林中盯了一会儿,微微一笑:“没什么,我们走吧。”
                              三人渐渐远去后,松林中一双黑色的靴子缓缓踱了出来,站了一会儿后,又退入林中。
                              刚一进入那荒芜的小院,云寄桑的心神便一阵莫名的悸动。不知为何,他觉得这里似乎发生过什么极为悲惨的事。
                              整个院子弥漫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凄凉气氛,一草一木都显得憔悴而黯淡,似乎每一个的角落都埋藏着深沉的悲哀。
                              “好哀伤的院子。”卓安婕轻声道。
                              云寄桑走到那个石屋前,抬手拨了拨那粗大的铜锁,皱了皱眉。
                              “要打开吗?”卓安婕在他身后问。
                              云寄桑摇了摇头:“锁孔已经锈了,看来已经很久没人进去过了。”说完,他开始沿着石屋走着。当他走到那个小窗子前,停下了脚步。
                              窗口并不高,但极小。云寄桑伸手推了推,发现窗棱竟然是铁的,不由一愣。难道这里是牢房不成?
                              他将窗纸捅开一个小孔,向内望去。
                              好一会儿,他才将目光重新收回。
                              “怎么样?”卓安婕低声问。
                              “墙上应该有字,只是看不清是什么。我想先去问问老师,可否把石屋打开。”云寄桑回答,一边将跳脚扒着窗户看的明欢抱了下来。
                              卓安婕撇了撇嘴,也就是因为魏省曾是云寄桑的老师,否则按她的性子,肯定是要大大方方地破门而入的。
                              “喜福,欢儿和姨姨就系在那里遇到鬼乖滴!”明欢指着一丛灌木道。
                              云寄桑抱着她走到灌木从边,仔细观察着。
                              “看来这里就是师娘抱着明欢躲藏的地方,痕迹非常明显。”云寄桑判断道。
                              卓安婕来到灌木丛的另一侧,突然道:“师弟,你看这边的痕迹好乱。”果然,云寄桑发现另一边的足迹非常多,而且明显不是一个人的足迹。
                              “似乎有很多人来过这里了,也许他们想查出些什么。”他低声说,“或者……”
                              “或者掩盖些什么。”卓安婕接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深深的忧色。
                              “喜福,欢儿肚子饿嘞!”明欢在云寄桑的怀里苦着小脸道。
                              “不管了,我们先去吃饭。今天我带你们到镇上吃吧,我知道一家很好的面馆,那里的刀削面非常地道,已经好多年没吃了,不知道那家馆子还在不在。那味道,可真是好吃啊。”云寄桑一副怀念的样子。
                              云寄桑所说的面馆在平安镇的西头,离魏府有半里路。馆子不大,生意却好,虽然未到正午,却已有了三、四桌吃面的客人了。一个身材矮小却透着股机灵劲儿的店小二正里里外外地忙碌着。腾腾的热气从厨房里隔着帘子不时地冒出来,屋子里散发着葱花混合着烧酒的气息。
                              云寄桑一进馆子便熟练地高声道:“小四,来三碗中面,一盘鲊脯肉,一盘闭翁菜!”看了看卓安婕,又道:“再烫壶烧酒!快点儿上!慢了少爷可不给赏钱!”
                              


                              IP属地:四川61楼2012-07-15 0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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