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铭眉头浅浅打结，“我不会出国。”
“......今天咱们不谈这个了。”
“不管什么时候谈，我都不会走。”
“......好。”沈南无奈，放开儿子站起身走出房间，“你安心准备考试，复习完早些休息。”
沈一铭深深看向他，“知道了。”
替儿子关上房门，沈南揉揉眉心，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儿子不想离开他，他何尝不知道；儿子那种无可转寰的坚持，他何尝不懂；儿子对他有了异样的感情，他又......何尝不是。
只是，他不允许，他要对他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也只能是父亲。
沈南在最初察觉的时候怀疑过这是遗传，便去查阅了各种资料，接着他认识到在童年时期失去母亲是导致沈一铭变化的最大因素——家中阳盛阴衰，以及严重不安全感。
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一次离开沈一铭超过24小时。有时晚上出去应酬，他从不超过11点回家，原因便是那一次他过了凌晨到家，惊恐的发现他才11岁的儿子蜷在沙发里哭得浑身痉挛。
两人同榻而眠的局面也是在是一铭升高中时，在他的强烈反对下结束的。沈南清楚的记得正式分床的那晚，他的儿子在卧室里摔了所有能摔的东西，而他在隔壁静静的听着，直到天亮。
如果说沈一铭对他的感情有迹可循，那他对沈一铭的感情又该如何解释？沈南迷惑了。
这么多年，圈子里的朋友都知道，他身边的情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却没有一个与他交往超过一年。他大学时唯一的死党也是现在的合伙人萧洋就曾说——沈南，你真打算和你儿子过一辈子？他长大会娶妻生子，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虽然你酒窝还在，但已经40了，得赶紧找个人安定下来才是。
当时沈南只是笑笑，并未作答。萧洋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半晌才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在一铭身上投注的感情太多，他是他的全部，情人也好伴侣也罢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说白了，也就是欲望来的时候不必劳动自己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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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二人都未再提及此事，但沈一铭知道这事儿是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的。
两个月后，沈一铭迎来高中时期最后一个寒假。
“哎，一铭！”
被叫到名字的男孩儿回过头，蛋清般的脸蛋儿团在浅灰色兔毛围巾里，给寒冷的冬日教室平添一丝暖意。
“哥儿几个要去看《阿凡达》，你去不？”团支书过来搂他脖子，“顺便一起聚聚。”
“你们看吧，我就不去了。”沈一铭摩挲着手里的包带。
团支书啧了两下：“你爸管你还是这么严啊，真是，刚考完试放松放松嘛！”
“......嗯，你们好好玩。”
见优等生露出歉疚的神色，团支书拍拍他肩膀哈哈笑道：“你这什么苦逼表情啊，行了，走了啊！”便同几个男生嬉笑着离开教室。
沈一铭看他们转出走廊，这才回过身。从6楼的教室看下去，校门对面的街道旁一辆黑色商务车已候了多时。
他没着急下去，只是站在那儿静静凝望靠在车门上吸烟的男人。
他已经看了这个男人十八年。
大衣的一角被风掀起，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沈一铭知道这双腿健硕有力，支撑着这个被他称作父亲的男人，支撑着他，支撑着他们的家。
他尊敬他，崇拜他，效仿他。这世上做儿子的对父亲几乎都是这样，只是他比大多数人还多了些什么——他想要占有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男孩儿自己也记不清了，或许是第一次开口叫他爸爸的时候吧。
生命里没有母亲这个角色，沈一铭并不觉得遗憾，相反，他庆幸。庆幸没有人来分割自己的爱，也没有人来抢夺父亲对他的爱。
还真是扭曲，他暗暗自嘲。
男人掐灭烟，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再抬头的时候，视野中就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爸。”沈一铭走到他跟前，“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车里等。”
沈南笑笑，“不冷，下来抽支烟。考得怎么样？”
“挺好的。”
“待会儿想吃什么？”沈南接过儿子手里的包放到后座，“上车，路上慢慢想，这个点堵得厉害。”
“我想吃火锅。”沈一铭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发现身边的男人露出一对酒窝。
“小馋猫。”
汽车龟速向前行驶，时不时停下来，一晃一晃的。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不大的空间萦绕着一股皮革香混着淡淡古龙水的味道。不多会儿，男孩儿便开始觉得有了一丝倦意。
“困了？”男人敏锐的捕捉到身边开始放缓的气息，用右手撩撩儿子额前的碎发，“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沈一铭轻轻摇头，“不困，帮你看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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