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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summer』未闻花名CP:土冲(写到一半发现是长篇,亲们,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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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别院一片清寂,断草冷池,土方顺着冷冷清清的回廊走不多久,便远远地看见松平容保和胜海舟站在屋外,不同旁人的焦急无比,这两人却是好整以暇,土方微微蹙眉,站住了。
松平在门外踱了一个来回,转身恰好看见土方站在前方。
“他一人在里头闷着,谁也不见。现下这个状况,我跟胜海舟都不适合进去。”松平苦恼揉眉,侧了半个身,算是给土方让路了。
松平这话绝非推卸之辞,家茂与孝明天皇相继逝去,这让庆喜对倒幕派已是深恶痛绝,这份由衷的恨意虽然可以成为他前进的动力,但是,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恰恰是这满腔愤恨,让他现下寸步难行,这种被倒幕派玩弄于股掌间的挫败感让他彻底陷入消极模式。
年仅14岁的明治天皇即位,幕府的形势今不如昔,加上倒幕派的煽风点火,整个日本到处都是城市暴动,农民起义,对此,松平比庆喜更恨,正因如此,所以他不能进去,他不能贸然点起庆喜那一触即发的恨意,这个险,他冒不起,幕府已是风雨飘摇,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胜海舟虽说是效忠幕府,可是他与长州藩的关系却是千丝万缕,更何况他骨子里主张议和,这一观念与庆喜的意念背道而驰,别看他平时一副斯文样,若真要争执起来,家茂一去,十个松平容保也拦不住他,这个险,松平也冒不起。
所以,他只能等土方来。他只能相信土方岁三。
土方点点头,沉着脸提步入室。为了让总司放心,亦或是为了让自己放心,他才马不停蹄赶来。当他看见松平和胜海舟守在门外却不入内时,便已明了,情况远比他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土方岁三,你真是越来越天真了。
土方暗自嘲讽。
土方进了内室,很好,那人没有如得知家茂死亡那日般歇斯底里,他只是懒洋洋地坐在地上,背倚着床板,神色间虽有几份颓废,但并未迷乱,衣衫头发也不算凌乱。
土方大步流星走过去,在庆喜面前席地而坐:“将军不高兴?”
“我能有什么不高兴的,我是幕府将军,手握兵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现在的天皇是倒幕派的傀儡,那又怎么样?”他笑着,抬起头,幽幽地看着土方,“可是土方,我又有什么值得高兴?”
土方冷冷地凝视着他,声音一沉:“这些东西,你不是早就知道,他已经死了,你还指望有人可以为你披荆斩棘?现在的你,是别人的路标。”
“我能引领你们么?”庆喜摇头笑道,“现在的状况,我好像把你们都带上了绝路。如果是菊千代,他一定能够好好的保护好你们,保护好幕府的一切。”
土方的眉梢不由得拧到了一起,脸一沉,咬牙道:“家茂将军信任你,我们将生命献与你,这一切不是让你本末倒置的。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了么?这个决定是那些跟从你的幕僚们共同决定的,这是我们共同铸造的结果,即便已是注定的毁灭,那又怎么样?你可以悲伤,你可以痛苦,但你绝对不可以后悔,若是如此,就是对那些与你一同出生入死的幕僚们的侮辱,这也是对我们这些武士的侮辱。”
看着土方沉凝的眼神,庆喜低笑着站起来,有些摇晃地走至门口,橙色的光辉洒落尘世,覆盖在一地的皑皑白雪之上,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中,他看见松平容保与胜海舟在自己别院的凉亭中对弈,寒风瑟瑟,冰冷彻骨。
“他还好吧?”庆喜侧半个头,看着土方。
土方默然,神情黯然,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方低沉道:“上次咯血后,便再也没出过血,因为是第一次,大夫说情况还算乐观。只是入夜之后总是不能安稳入眠,咳嗽不止。我这次来,除了来看下将军,还是想向将军借个人。”
“松本良顺么?我借。只是,土方——”庆喜转过身,昏眼眸深处,有清明,也有悲恸,“那不是总司第一次咯血,早在山南死亡那日,他便已经咯血了。那天,他哭得格外伤心,而且咳嗽不止,到了晚上,还发起高烧……记起来了么?就是我送他回去那日……他稍一清醒,就要回去……当时我只以为他是忌讳队规,现在想想,看来是我多心了。”
庆喜的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恨恨的砸在土方身上,霎时间,他觉得整个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着无法动弹。
那个人,什么都没跟他讲,澄净的天空下,风儿温柔的吹拂着,那个人,只是静静地站在樱树下,一脸温暖的说“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了”……
那个人,无论是悲伤还是痛苦,面庞之上却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庆喜的叹息之声,几乎微不可闻:“江户乡下有一所小屋,那里歇息着我最亲近最挚爱之人……土方,你若愿意,就送他去那边静养吧,松本随行,负责看护他……”也好跟他作个伴。
最后一句话,庆喜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中微微呻吟。
芸芸众生,除了他,不会有人知道,增上寺……只是德川家茂的衣冠冢……


IP属地:江苏77楼2012-05-02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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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凄凉,夕阳悲壮,土方牵着马回到屯所。冷冽的寒风中,他看见总司怀抱着西藏孑然一人站在门边。
    土方身躯一震,脸色徒变,霍然跑过去,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胡闹!铁之助看不住你,近藤怎也任你胡来!”
    总司精神抖擞的打了个冷噤,笑意盈盈,毫无惧意。
    “真过份,没有功劳,你也不念我苦劳!”总司撅着嘴故作委屈,“小铁最近拜了阿一作师傅,天天缠着阿一练剑。近藤师傅在跟伊东先生聊天。整个驻地就我一人无所事事,乐得轻闲,散步至门口时,恰巧见你回来,干脆就在这等你一会儿,你到好,不问原由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数落人一通。”
    总司身上彻骨的寒气渗得土方直皱眉,无奈叹息,随手解下自己的厚实披风替总司披上,温厚的大掌握住总司冰凉的手,将他牵回屋内,自始至终都沉着脸不发一言。
    土方的缄默不语惹得总司眉心微微敛起,他知道,土方是真的生气了。另一方面,聪慧的内心,隐隐约约察觉出,一定有什么事情正悄无声息的发生。
    伊东离开时,近藤已是满脑子的浆糊,伊东满口理论的漂亮话让近藤听起来有一种错愕的恍惚感。
    伊东说:“幕府的威望骤降,大失人心,世人皆在辱骂,幕府已是弱不禁风,我们要靠自己的力量捍卫自己的国家。”
    伊东又说:“攘外必先安内,若是幕府不将大权奉还,一统日本,一致对外,终有一天,日本会像中国的清政府一样。”
    伊东还说:“新选组成立的初衷是尊皇,可是现在,已然堕落成了幕府的爪牙。”
    伊东说、伊东说、伊东说……近藤满脑子都是伊东的话,一片混乱,他烦躁的挠挠头,几根稍长的头发随着他粗暴的动作在空气中飘落下来。
    玄关处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近藤抬起头,看见土方拉开拉门走了进来,烦躁不安的内心霎时沉寂了下来。
    “阿岁,你要何去何从?”
    土方立在玄关处,沉凝着,视线穿透空气中漂浮的微小尘埃,稳稳的落在近藤粗犷的轮廓上,他看见微小的尘粒在干燥的空气中漂浮不定,突然就想起了浮蝣,总司告诉过他,这种虫朝生暮死。
    “跟近藤师傅一样。”土方盯着近藤,说得极为平静,那一刻,他看见近藤咧开嘴笑了,像个孩子一般笑得分外白痴。
    近藤知道,自己依赖土方,可是土方,又何尝不在依赖着近藤。
    “今天我去了二条城。”土方走进里屋。
    “啊,这个我知道,总司跟我说了,怎么样,将军还好吧?”近藤消了心中的躁动,盘腿坐下。
    土方点点头,想起临行时松平容保对他说的话,眉头锁得更紧,阴森森地道:“二条城明天有旗本会议,松平中将殿下让你出席。”
    “这事我已经得到消息了。”
    “明天的会议事关新选组的未来,近藤师傅,你可以答应,但是不可以妥协。”土方沉声道,脸色严肃的骇人。
    近藤微怔,随即恍然道:“阿岁,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松平中将殿下有意将新选组编入见回组,幕臣取立。”
    “真的?”近藤激动的跳起来,霍然抓住土方的两臂,不可置信的问道。看见土方点头,近藤顿时哈哈大笑,“真是太好了,新选组直参,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成为幕府的正规部队了。”
    近藤喜不自胜,在屋内来回踱步,心情澎湃不已。
    见回组与新选组同为会津藩组松平容保麾下,接受京都守护官的调遣,但与新选组的浪人出生不同,见回组的成员均从直参中选拔,多为幕臣,无论是管辖领域还是待遇与新选组都截然不同。另一方面,新选组至成立以来,一直被人成为浪士组、壬生组,他们是一帮草莽之辈,虽然为幕府效力,可是却一直以幕府预备队的身份存在着。若能纳入见回组,新选组便可摆脱这种暧昧尴尬的身份,真正意义上属于幕府的直系部队。
    新选组,终于要扬眉吐气了!如此激动人心,如此令人兴奋。
    土方蹙着眉,猛吸了一口烟,扭过头不去看近藤激动的模样,他怕自己会不忍心打击他。
    “若是纳入见回组,新选组就没了。”
    一句话,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近藤僵硬的转过头,莫名的看着土方。
    “一旦纳入见回组,新选组的头衔必定会被剥夺。俗话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可是为了强大新选组,我们一定要抓住此次机会。”
    “你说可以答应,但是不可以妥协。”近藤屏息凝神,紧盯着土方,双手攥得死死的,生怕漏掉一个字,他隐隐觉得,土方下面所说的话,会彻底改变新选组。
    “对!近藤师傅,在明天的会议上,他们会提出幕臣取立一事,你可以答应,但是与此同时,你必须表态,新选组是一个个体,不可以被分割,见回组目前已经有模守组和出云守组了,估计编制也满了,你要利用这一点,让他们另加一个组,新选组可以成为第三个组,但必须是独立的,不归见回组管辖。明白么?”
    “阿岁,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你既不反对编入,又要独立?”近藤疑惑道,土方一直在强调独立,不可被分割,可是对编入见回组却没有丝毫异议。
    “我们是浪士,一群草莽,直参这件事本就是天方夜谭,所以编制这方面的事情,我们必须要依附见回组。我们就像一群寄生虫,只有寄生于见回组,幕臣取立才能完成,明白么?”
    近藤沉默片刻,暗暗将土方的话刻在心里。他看着土方,目露精芒,咬字清晰,斩钉截铁道:“明白了。”
    新选组何德何能,可以在旗本会上固执己见?近藤知道,这是土方孤注一掷的赌博,赌注是新选组与现任将军的情谊。
    “当取立一事已成定局之时,伊东派绝对会提出异议,你打算怎么办?”土方问道。
    “我们跟伊东之前是武士间的约定,队规是绝对的!”近藤瞥了一眼剑架,伊东的信念,他已深刻了解。
    土方点点头,两人相视而笑。


    IP属地:江苏78楼2012-05-02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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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3 17: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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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会的变迁,时局的变化,这些太过复杂,他们只知道,兵权在征夷大将军的手上,只有德川幕府才是攘夷的核心力量。
      在这个时代里,那些观念、名分等非实质性的东西太多,然后这一切在近藤身上却都是具现化的,真实而具体。这就是近藤的优点。
      而他,比近藤更现实,他的脑海里,只有如何使新选组强大起来。
      了却了这件事,土方在心底舒了一口气,坐在一边抽着闷烟,半天没作声响。
      土方一反常态的沉默,让近藤瞧出一丝古怪。
      “松平中将殿下还跟你说了其他的事情?”
      近藤问完,盯着土方等待回答。
      土方愁眉苦脸,一脸惆怅的瞅着近藤。
      两人大眼瞪小眼。
      土方想了一会,终于叹了一声:“我想把总司送去静养,可是……”土方欲言又止,刚毅的面庞之上透着丝丝哀恸。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么?”近藤满脸错愕,难以置信,每次见总司,他总是笑眯眯的说自己没事,在自觉与不自觉间,究竟是中了他善意的陷阱,还是潜意识里在自欺欺人。
      “此去一别,也许就是永别了,你当真舍得?”近藤问得有点艰涩,直觉得喉咙哽咽的厉害。
      土方闭目不语,夜幕下皎洁的月光洒在一地的皑皑白雪之上,天地被映照的彻底明亮,寂静充满了整个空间,就在这个时刻,本愿寺的钟声敲响了,八点了。
      “我该回去了。”土方睁开眼,黝黑的瞳孔深不见底。
      “阿岁……”
      “近藤师傅。”土方低低地打断近藤的话,嘶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和烦躁,“无论是新选组,还是总司,我都舍不得,可是,众生之愿,我们又能够将其留于何处?””
      璀璨的星空下,近藤看见土方的身影逐渐隐遁于黑暗中,那么孤独,那么悲伤,却不见丝毫阴霾。
      众生之愿,我们又能够将其留于何处?
      阿岁,给出答案并不代表一切,所以,千万不要焦虑。
      隔日黄昏,幕臣取立的事情尘埃落定,虽然还未正式昭告天下,但消息已经遍地散布开来,新选组闹得沸沸扬扬,伊东正式向近藤表态,要脱离新选组。
      在伊东发表声明的翌日,又一件变故发生了。新选组内有一名队士名为武田观柳斋,他先伊东一步独自离队,那天晚上,就在武田回家的时候,斋藤一出现了,武田当场毙命。
      近藤和土方用行动向伊东无声宣战,离开队伍只有死路一条。
      队规是绝对的。


      IP属地:江苏79楼2012-05-02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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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那日大哭后,当晚总司便开始发高烧,身体比曩时更为孱弱,脸色煞白的骇人,继而昏迷不醒,松本良顺说是遭风害入侵,身心俱伤,加之肺痨恶化,能不能醒来还有待定。铁之助衣不解带守在总司身边日夜照料,土方则为了伊东的事情正处于焦头烂额中,伊东是他的疏忽,必须由他亲手解决。
        此事终了,他便要带着总司离开这里,然后,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冲田总司,他在这个跌宕起伏的时代里欢笑着,不对任何人怨恨,不因任何事而遗憾,温润如玉,清澈如水……
        然而,如天使一般的他,上苍要抛弃了么……
        每个人来看总司,都带着无穷无尽的担忧与恐惧。
        被窗户切割成四方形的天空,郁苍而生机茂盛的树木,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温暖而惬意的熏风,还有叽叽喳喳的鸟儿……
        一切是如此的美好,蓝天、白云、鸟语、花香……
        这些,都是总司最喜欢的东西,而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了……
        在黑暗之中,他听见那熟悉的声音说道。
        总司,离开京都吧,去静养……
        在温暖的光芒中,他听见所爱的声音说道。
        总司,我陪你一起走……
        总司清醒过来时,近藤正坐在旁边,满脸担忧,看见他醒来终于松了口气:“天啊,你总算醒了。”
        一旁的铁之助见他醒来,本是乌云密布的小脸立刻放晴,端来一碗药汤,打算给他喂药。想想之前铁之助连端茶倒水都能搞砸,现在却能驾轻就熟地悉心照顾病人,近藤心里升起一种苍凉的欣慰,这个时代,可以磨掉任何人的棱角。
        近藤伸手摸摸总司的脸颊,总司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近藤师傅,我好了,不用担心。”
        “又瘦了。”近藤叹息道,“你哭了一场,结果昏睡了三天。总司……”
        “近藤师傅也要让我走?”
        “小铁,我来喂他吃药吧。”近藤接过铁之助的药,“你去厨房拿点蜜饯来,总司吃不了半点苦。”
        “嗯。”
        看着铁之助跑出去的背影,近藤半晌幽幽呵了口气,转头凝视着总司。
        “阿岁向我辞行了。”
        总司微怔,指尖微微哆嗦了一下。
        “总司,新选组要幕臣取立了…伊东组成了御陵卫士……虽然阿岁说会处决掉伊东再走,但是……”近藤心里百味陈杂,说得有点艰涩,他用力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只是一介草莽,有勇无谋,什么事情都要依赖别人。可是总司,你若要恨,就恨我,我只求你,把阿岁留下……”
        “总司,你一向善解人意,你……”近藤快要说不下去了。
        总司一言不发,他转头看向窗外,世间众生,一人一个姿态,各人都有着各人的执着,各人都有着各人的悲哀,各人都怀着各人梦想,黑白对错,是非恩怨,即便伤害到他人,也,绝对不会后悔吧?……
        总司缓缓转过头,目光清澈透明、空旷寂灭,浩淼如星空,随之他灿烂一笑。
        近藤听见那温柔而忧伤的声音喃喃说道。
        “我要走了……我会一个人走,所以,近藤师傅,请不要这么说。”
        ……
        近藤刚离开,庆喜就来了,两人相隔一盏茶的时间,他站在窗前轻轻地说:“我要回江户了。”
        昨日种种,猛地从心底深处连根带蔓地拔起,总司幽幽地看着他,哀恸之殇带着一种近乎灭亡的气息蔓延至每一根神经末梢。
        在总司拼命抵抗,不许泪水染湿眼眶之际,他听见庆喜低语轻吟。
        “总司,跟我一起走吧。”
        


        IP属地:江苏81楼2012-05-02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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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吹来,总司瑟缩了一下,外面下着霜,脚下踩着结冻的杂草,发出沙沙的声音。
          「いってきます」【意为:“我走了”。】
          总司看了一眼漆黑紧闭的大门,喃喃说道……这扇门,将不会再有为他开启的一天。
          月色冷冽,洒在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悠远的孤独。
          冷,一种挥之不去的冷,至内心深处缓缓升起,沧桑凄凉。
          他步履蹒跚,摇摇晃晃,走得极为缓慢,虽然身体极为不适,但他却没有容自己作片刻休憩。
          身后是他的家,他知道,他与家,自此以后,再无瓜葛。
          在那个家里,有他的至爱之人,他知道,他与他,自此以后,永不相见。
          他与这一切,从此再不相干。
          他想到了很多很多事,想到了很多很多人,有生命被拯救,也有生命被夺去,存活于此,必然要舍弃一些东西,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
          无论是多么喜悦的相逢,终会分离……
          这就是他的结局么?……
          他这样想着,一股尖锐的剧痛从四肢百骸升起,霎时蔓延至心脏,来势汹汹,痛得他猝不及防,他咬牙忍着,额头渗出冷汗,脸色苍白,嘴角却犹带着一丝浅笑。
          即便这样,他也没有让自己倒下。以一股透着坚毅的凄凉之姿融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朝阳东升的瞬间,霜雪散发出白色光辉,总司抬起头,庆喜站在前面。一身的风霜,仿佛等候已久。
          总司扯起一抹笑容,向庆喜走去,却不知这笑容,在庆喜眼里格外的刺眼。
          他站在庆喜面前,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他笑得越发温柔却亦越发凄凉。
          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捧着他的脸。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停止了流泪,悲恸地看着庆喜,失去颜色的唇微微翕动了下,眼前一黑,整个身体猛地向前倒去,庆喜一把接住他,失去知觉的总司在庆喜的怀里晕厥过去。


          IP属地:江苏83楼2012-05-02 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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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朦胧胧中,总司觉得胸口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似的,努力掀看沉重的眼帘,便看见一个小孩趴在自己的身上,那小孩细皮嫩肉的,透着点点清淡雪香,两只又圆又亮的眼睛正瞅着总司。
            总司微微一怔,笑道:“我以为是一块石头,没想到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
            “浅仓未来,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趴在冲田的身上,你不知道自己很重吗!”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门外吼道。
            总司循声望去,便见着一个老婆婆站在外口,手里举着一把霍霍生辉的菜刀,大有欲扔过来的趋势。
            “老婆婆吼得太厉害了啦,你年纪不小了不是吗,要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体吧。”
            又嫩又脆的童声拉回总司的视线,只见那个小孩边嘟囔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下床。
            “醒了就好,肚子肯定饿了吧,我正在做午饭呢,一会就可以吃了。”老婆婆看着总司,笑得一脸慈祥。视线一转,又对着小孩吼道,“未来,别磨蹭,快去跟殿下讲冲田醒了!”
            天壤之别的差异对待让未来拼命用无话可说的虚无表情敷衍过去,这老太太年纪大了,胳膊肘往外拐得也越厉害了。
            总司看着这一老一小,不知怎的,满腔阴霾顿时一扫而光。嘴角一扬,明媚的笑容瞬间荡漾开来。
            庆应三年6月10日,新选组全员幕臣取立的消息正式昭告天下。
            新选组旗帜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新选组与幕府同生死。
            隔了几日,土方岁三便带着铁之助踏上了前往江户的旅程。
            由于伊东的分裂,新选组的成员骤降,招募队员,确保队员达到一定数量成了当务之急。
            于是近藤说:
            “阿岁,你去吧。”
            土方知道近藤的用意,于是淡淡地回道:
            “好。”
            尘土飞扬中,近藤轻声询问身旁的斋藤一。
            “斋,阿岁会去见总司的吧?”
            “会,这是他的心结,必须解开。你不就是认准这点才让他去的吗。”
            “斋,阿岁会回来的吧?”
            “会,这里有他的梦想,他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
            “斋,总司会恨我的吧?”
            “不会,这个孩子不会憎恨任何人。”
            ……
            土方一到江户就马不停蹄招募队员,他入驻在近藤新置的宅子里,以宅为据点,向四周开展招募工作。
            待招募工作告一段落后,土方回了一次老家,然后绕道去了浅草。他不知道总司的具体位置,只是这样信步走着,他想,如果天黑还遇不到,就回去吧。
            他就这样走着,走着……夕阳西下,他依然在走着……明月高挂,他依然在走着……
            不知何时,周遭的风景变了,低矮的绿色灌木匍匐在脚边,圆形叶、方形叶、攒簇叶的杂草交错生长,五彩斑斓的野花缀满眼前。
            土方知道,他已经偏离正道了。
            可是他不想回头。
            于是,他沿着崎岖不平的小径往前走去,景物越发浓郁起来,整齐划一的灌木丛在他眼前延伸开来,等他意识到时,脚下的小路已到了尽头。
            土方愣愣地站着,前进,没有路了,后退,也许就再也看不见总司了,正当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时候,身后猛地响起一阵哭声,土方回头,便看见一个小鬼站在距离自己五米的地方。
            “你没事瞎走什么啊,现在迷路了,你要怎么陪我?”清亮水灵的眸子瞪着土方。
            “哈?”土方一手抚额郁闷地问道,他向前走了一步,方才看清楚小孩的长相,粉雕玉砌的,圆圆的脸,眼睛比脸更圆,黑白分明的瞳孔中,光华流转,水波荡漾,澄清得毫无瑕疵,如莲藕般粉嫩的手臂上还套着一包药。
            小孩挥舞着胖嘟嘟的手,控诉道:“不认识路就别搞得跟自己家似的,会误人子弟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自己擅自跟来的吧。”土方一本正经地说道。
            “呃,好吧,是我看你漫无目的的样子好像很有趣,但你也不能……啊,我知道了,你不会是人贩子吧,你想拐买我吗?”
            “你有被拐买的价值吗?”土方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看在小孩眼里,直觉得阴森森的。
            “你嫉妒我长得比你可爱,所以想要卖掉我。”小孩瞪着土方,嘟囔道。
            这回土方彻底无语了,视若无睹地从小孩身边走过去。
            “喂,做人要有始有终,不可以半途而废,你把我带进来就要负责带出去。”
            小孩甩着莲藕小腿蹬蹬地跑到土方身边,拽着他的衣角,向不远处灯火阑珊处走去。
            渐渐地,周遭的风景变得疏朗起来,直至离开这条偏僻之径。
            璀璨的星空下,暖风轻拂,在万物灿烂盛放的夏日里,一大一小,走在浅草的乡间小路上,透射在地面上的影子被高挂于空的明月拉得长长的。
            “你可以自己回家吧?”乡路的十字路口土方开口问道。
            “呃,可以。”小孩用力点点头,向土方甩甩手,“叔叔,我走了哦”。
            土方微微蹙眉,不发一言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IP属地:江苏85楼2012-05-02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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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来,这么晚了还敢乱跑,不怕婆婆训你吗?”
              “婆婆最近忙得很,无暇顾及到我,哥哥放心啦。”
              “呵呵,婆婆忙着煎药呢!”来人说着还不往坏心眼的指指小孩手臂上的药包。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土方身后响起,虽不如往日温和,却足以叫土方的身体全然僵直,那一刻,土方惊觉得所有的镇定与冷静都将要灰飞烟灭。
              他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转身,透过冷冽的月华,他与一双璨绮的黑色瞳孔静静对视。
              良久,那人嘴角微微扬起,声音如鬼魅一般,丝丝缠绕,紧紧勒住人心,使人窒息:“你志在云天,对他,却当真堪比月明,岁月无情如斯,即便要痛享无边孤独,你也……不愿放开他吗?”
              土方猛然僵直,如同被雷击中般愣在原地,真的……不愿放开他么?视线低垂,十指间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的余温,他不是不愿放开那人,只是……只是……还没来得及好好道一声别离……
              土方岁三如此安慰自己。
              那人的一颦一笑如走马灯般在土方眼前飘过,巧笑倩兮的他,冷冽如霜的他,聪明睿智的他,温婉柔雅的他……无论是哪一种总司,在土方的记忆中都栩栩如生,如烙印般永生不灭……
              土方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瞳孔中目光炯异,他一步又一步,走到庆喜面前,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不会放开,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开。”
              静谧的月夜下,土方岁三见到了冲田总司。
              木门被倏地推开,未来第一个冲了进来,直奔饭桌,拿起一块饼就往嘴里塞,后面跟着不紧不慢的庆喜,土方不动声色地随在最后。
              看清来人,总司一怔,倏地站起身子,他浴带本就松懈,猛然一站,原本就松垮的浴衣顺势逐渐滑落,略带苍白的细腻香肩顿时袒露在外,透着一股病态的妖媚。
              活生生的一幅恬艳图让三人顿时膛目结舌。
              未来愣愣地看着总司,扯了扯身旁的庆喜:“这是不是大人们说的娼妇?”
              “闭嘴,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庆喜伸手一拍,将未来手中的饼全部拍进他的嘴里,转头对土方道,“你既然都对我说了,不妨再说一遍。”
              说完便拖着挣扎不休的未来离开,近似拉扯的动作被他做得磊落自然。
              久别重逢的伤感在庆喜与未来的折腾中消散了一大半。
              土方将视线移过去,总司已不知什么时候系好了身上的腰带,先不管总司的脸色如何的煞白似雪,土方一眼望去,那双墨蓝的瞳孔烟波浩淼,好似空无一物。土方一阵心疼,一个箭步上前,将总司拥入怀中。
              屋里明烛高照,明明是灿烂暖和,却总觉得有一丝空落,土方为总司掖好被褥,动作缓慢轻柔,带着无穷无尽的小心和疼惜,透过窗户,门外有一棵苍劲的樱树,樱花早已凋零,但却一点也不显残秃,庆喜一人立在树下发呆,神色透着几分哀思。
              土方趋步出去。
              “为谁风露立中宵,将军大晚上一人站在这里却又是为谁?”
              闻声,庆喜转过身笑道:“你们聊完了?”
              知他有意岔开话题,土方也不再追问,只是摇摇头,沉声说道:“他神色疲倦,我让他睡了,天大的事明天再说。”
              土方心里憋得慌,就算是傻子,他也知道总司的身子孱弱不堪。
              庆喜点点头,附和道:“他最近越来越嗜睡了,就算用暖炉烘着,身体也还是冰凉的,咳血次数也是只增不减,松本说,恐怕撑不到年底。”
              庆喜的话无疑如一击闷雷重重敲在土方的身上,繁密的星星在夜幕下,寒光闪闪,衬得土方的瞳孔更为幽深清亮,他沉默不语,隔了很久,才轻轻地说:“嗯,撑不到就撑不到吧,为剑而生的人终将为剑而死,从他不能握剑的那刻起,他便已是行尸走肉了。”
              庆喜眉峰一皱,迟疑片刻,便不再说什么。


              IP属地:江苏86楼2012-05-02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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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直到日上三竿总司才醒过来,一睁开眼便看见三双眼睛焦急地盯着他看,外面的风带着潮湿的清草气息扑进屋子,一屋子的紧张气氛顿时柔和了下来。
                见总司醒来,庆喜与未来终于舒了一口气,而土方依旧沉着一张脸,不言不语,只是死死地盯着总司。
                总司似乎是想冲土方瞪眼,却心有余而力不及,终是泄了气,轻笑道:“土方先生,我知道不告而别是不太礼貌,你也不用这样睚眦必报吧,你这样瞪着我,我会有压力哦,一有压力,就有碍身心健康,这身心一不健康,我这病就雪上加霜,土方先生,不带你这样报仇的。”
                总司虽然刚醒,但笑容仍略带倦色,可是瞧他一口气说出这么一长串的话来,脸不红气不喘,想来精神也差不到哪去。
                听他开口说话,土方心里紧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松了,但也直觉头痛欲裂,沉声道:“既知有错,就安份点。”
                总司撇撇嘴角,不以为然:“可曾见过松本先生?”
                土方一愣:“为什么要见他?”
                总司斜睨着他:“不跟主人打声招呼这算擅闯民宅哦!”
                土方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倒是庆喜在旁边解释道,
                “幽静且适宜养生的宅子你当随处就可找着?这是松本的老宅,反正房间多,就让总司搬过来静养了,有松本家的浅仓婆婆在,总司也有个照应。更何况还有这个小鬼在。”庆喜拍拍未来的头,未来将头一斜,庆喜的手顿时落空,他也不恼,坏笑着扯扯未来的脸蛋,“这小子叫浅仓未来,空有一个好名字,负责给总司消遣。”
                “殿下,你说话越来越讨人厌了。”未来边说着边不安份地扭动身子,挣扎出庆喜的怀抱,跑到床边挨着总司坐下。
                黑眸半眯,精光乍现,土方发誓,这个小鬼绝对喜欢总司。
                庆喜笑得如沐春风,举止优雅地走到床边,一把揪起未来,不顾他的拼命挣扎,一把将他夹在腋下,大步流星向外走去:“小鬼,第三者会被马踢的。”
                “放开我放开我,你既然知道,就不该拽我出去。”未来甩着他的莲藕小腿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嘈杂的声音在门外渐行渐远,屋内的气氛略显尴尬,土方将视线移出窗外,看着外面叶落飘散。
                “组里依旧如初,天天吵闹不休,近藤师傅和斋藤他们都很好。新选组正式直参后,队士们扬眉吐气,个个人模狗样的,活得也是有滋有味……烦心的事情也有,伊东的脱离导致组内人员大量流失,此行的目的就是招募。放心,不是独为你而来。”
                总司掖着被褥,目不转晴瞅着土方痴痴地笑。
                此地无银三百两!
                土方被总司看得颇不自在,瞳孔深处的沉淀渐渐出现裂痕,浮现出一抹温柔,渐渐地又染上了暗淡的色彩。
                良久,土方幽幽呵出一口气,转过头凝望着总司。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啊?什么?”总司一愣,不明所以。
                “你的不告而别,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土方重复一遍。
                “啊咧?”这会总司完全是蒙了。
                看着总司那傻傻的模样,土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幽深的瞳孔中满载着拳拳爱意,他在床边缓缓坐下,伸出手轻轻摩挲着总司苍白的脸颊,放轻声音:“你继续在这里养病,每隔几日我会写信告诉你组里的状况,你若要离开,可以,只是一定要告诉我。”
                “土方…先生……”墨蓝的瞳孔不可思议地放大,水雾氤氲。
                “此生唯念,你若安好,我便安好,沧海桑田至死不休。”土方咬着字,字字句句,说得清晰明白。
                他说,沧海桑田至死不休…
                “你心在云天,平生志向可会坠落?”总司柔声问道,那神情宛如快要哭泣的小孩。
                “相对两相知,清如水兮明如镜 ,寸心澈而映。”土方接得毫不犹豫毫不迟疑。
                半晌之后,总司释然一笑,那笑容,宛如雪中寒梅,冰清玉洁。
                “呐,土方先生,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们一起去踏青吧,阿一一定不想去,到时候你跟近藤师傅要负责绑着他,小铁那么贪玩,一定会很开心的,啊,还有西藏,不知道它有没有想我呢?”总司如数家珍,声音极柔极轻,“土方先生,我想回屯所。”
                土方一愣,心里极不好受,涩然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诶?我记得有人跟我保证过以后一定对我百依百顺。”总司瞅着土方,清亮的瞳孔笑意盈盈。
                这人……
                土方哂哂道:“身为新选组第一剑客,这种阿谀奉承的话怎能信以为真?冲田队长堕落了。”
                “诶?堂堂新选组副长,怎么可以光明正大耍无赖,不可以赖账啊。”总司隐忍着笑意,惋惜地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
                ……
                庆喜独立门外,自在从容,听见里面嬉笑的声音,他嘴角轻扬,会心一笑。


                IP属地:江苏87楼2012-05-02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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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3 17: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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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沉寂百年之久的日本迎来了一场浩浩荡荡的明治维新改革。
                  土方回到新选组驻地时,近藤的表现过于热情,土方瞥了他一眼,便了然于心。他太了解近藤了。
                  这个男人非常不安。
                  百年来,日本的政权一直由武家掌管,虽然期间有盛衰交替,但是,这是日本自古以来的传统。现如今,洋夷觊觎着日本,在这个危急存亡之秋,最应该是全民拥戴的征夷大将军却将政权交了出去,这种情形让近藤非常无措,甚至有一丝慌乱。
                  土方凝视着近藤,阴森森地开口。
                  “近藤师傅,你要抛弃幕府么?”
                  近藤微愣,不发一言。
                  土方继续开口:
                  “我们初到京都时,心无旁骛,一心只想着做攘夷先峰、如何壮大新选组,后来,我们认识了松平殿下,认识了将军,渐渐地,我们跟各藩、跟幕府,有了更深的渊源,这期间或许也有一份情谊,事到如今,这种结果是谁也无法预料的,但如果我们现在抛弃幕府,我们就枉为武士,甚至连一个男人都算不上。新选组必须成为一个有气节的组织,就算全世界的人对德川家拉开弓箭,我们新选组也绝对不能背叛德川家。”
                  土方说了很多,近藤能够理解的却少之又少,但是最重要的那一句,他听懂了:新选组必须成为一个有气节的组织。
                  戎马一生,有的东西可以抛,有的东西却是死神也无法夺走的。
                  “对,就算战斗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也绝对不能背叛德川家。”近藤使劲点点头,狠狠地说道。
                  近藤心定了,土方却心乱了。大政奉还这件事导致组内队士人心涣散,近藤只是其中之一,他必须要想个法子安定人心。
                  他要让队员们明白什么是气节,他要让他们意识到,失去气节只有死路一条,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惩戒脱队的伊东无疑是当下最好的方法。
                  庆应三年的冬天比往年要更加寒冷,细碎的北风呼啸而过,连空气都透着冷冽的刀削感。
                  11月16日,胜海舟正与庆喜对奕,一道讣告传来:坂本龙马于京都四条河原町的近江屋遇害,当场不治而亡。
                  胜海舟脸色突变,倏的站起,黑白分明的棋子洒落一地,声声清脆,他僵直着身子站了许久,然后,缓缓地蹲下身子,将棋子一个一个地拾起来,动作轻缓,神情淡然。
                  “可知是何人所为?”庆喜转头问旁边的监察人员。
                  “非常抱歉,犯人还没有查出来。同受袭的还有中冈慎太郎,据目击者说,昨晚两人在近江屋里争论的特别激烈,后来有客来访,两人一时大意就中了招。刺客的行动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应该是密谋已久的。”监察人员恭敬地汇报着。
                  “昨天是他的生日。”胜海舟将棋子尽数放进棋盘中,费力地站起身子,淡淡道,“许是无枉之灾吧。龙马虽主张义和,但他懂得审时度势,不会贸然锋芒毕露,应该不会有什么仇家,反倒是中冈,此人是陆援队的创建者,力挺武力倒幕,而且——”胜海舟转过头,凝视着庆喜,“他比龙马更遭幕府嫉恨。”
                  庆喜皱眉:“你在怀疑是我找人干的?”
                  胜海舟摇摇头:“只要这天下一日不和,这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事情就会持续下去。死的人会越来越多,将军是当真不知?”
                  庆喜轻声道:“你怎能要求一具行尸走肉怀揣怜悯之心……”他摆摆手,“我知道他是你的弟子,所以,即便穷途末路,我也不会动他。”
                  ……
                  坂本龙马死后的第三天,中冈慎太郎死了,第四天,伊东死了,藤堂平助也死了。
                  这个冬天,大雪未降,很多人却已经失去了一起看雪的人。
                  突如其来的大雪,使得天气越来越冷,寒风像群魔一般呼啸而过,声势浩大得令人惊悚。
                  在这个岁末岁初,倒幕派提出了一个鲜明的口号——“辞官纳地”。于是在12月9日,明治天皇宣布:王政复古,废除幕府,勒令庆喜辞官,纳地。
                  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冲风之末,力不能漂鸿毛,但幕府的权威在这片国土上早已根深蒂固,仅仅只是存在于此,便足以让人惶恐不安。
                  对于极度恐惧的事物,只有使其彻底毁灭,人类才会觉得安心。
                  庆喜不甘,于是,在这个雪融未融,春至未至的年初,战争爆发了,史称“鸟羽、伏见之战。”
                  那一天,是庆应4年的第三天。
                  这一日,身在浅草的总司收到了两封信。他拆开第一封信,是庆喜的,短短数字,道出了他至死方休的决心。
                  “我意已决,全军覆灭即退守大坂,大坂失即退守江户,江户破即退守水户,彻底抗战!”
                  他颤颤巍巍地拆开第二封,煞白的脸颊,冷汗淋漓,他仔细看着那熟悉的字迹,感受着那隐隐的伤痛将他的心一丝一丝地的拧在一起。
                  喉咙有点发痒,他微微低下头, 一口血溅在信纸上,血意四散,顿时渲染开来,一点一滴慢慢地渗入到泛黄的信纸内部,颜色鲜明交映,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总司拢了拢衣裳,嘴角逸出一丝惨白的微笑。
                  “相对两相知,清如水兮明如镜 ,寸心澈而映。”
                  分毫不差的话语,寓意却与当初截然不同。
                  总司伏在榻边,无论幕府的将来会是如何?德川庆喜终究不会是一个人去面对。
                  就算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背叛了幕府,土方岁三和近藤勇也会一直待在幕府的身边,不离不弃,至死方休。
                  这究竟是幸运,还是悲哀?……


                  IP属地:江苏89楼2012-05-02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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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战火四起,硝烟弥漫,浅草这边却分外的平静祥和,就算是粉饰的太平,那也是太平。
                    总司懒洋洋的躺在榻榻米上,合眼发呆,铁之助坐在一边给他念着从大坂传来的战况,有土方捎来得,也有庆喜捎来得。未来眯着眼睛倚在铁之助的身上睡午觉。铁之助来了之后,他就移情别恋了,天天粘着铁之助。
                    丝丝冷风吹来,总司微微瑟缩了一下,铁之助见状,帮他把被褥拉高点,掖得严严实实,觉得不够,又站起身子去关窗户。
                    失去支撑点的未来“咚”一声倒在地上,总司一惊,睁开眼坐起身子,便看见未来坐在地上,一脸委屈地揉着后脑勺,铁之助站在窗前笑得格外欠揍。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地推开,总司抬头望去,微大诧异,门边那人一身狼狈,熟悉的脸孔已不再清秀俊逸,一头青丝夹着些许白发,那身仆仆风尘将往日的惊才艳绝尽数遮掩。
                    那人站在门口,眼神幽深,定定注视着总司。
                    踌躇良久,那人向总司走来,在榻前缓缓坐下,他伸长手臂拥住总司的腰,动作轻缓,仿佛环抱着一个易碎的美梦,他将疲惫的面孔埋藏在总司的腹部,轻声说道:“菊千代,我输了。让我睡一觉…等我醒来…再告诉你……”
                    总司一抖,心口哽噎得难受,豆大的泪珠就这么滴了下来。他连忙用手抹去,真是的,最近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庆喜在他怀中,呼吸均匀,早已睡得不省人事了。
                    总司坐得笔直,身子一动不动,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呼吸,生怕一不小心便惊醒了庆喜。
                    铁之助拿来被褥小心翼翼地替庆喜盖上,便拖着未来退出了屋子。
                    总司微微低头,凝视着怀里的庆喜,他睡得很不安,眉宇之间,即便是在睡梦中也紧紧地拧在一起,面色虽憔悴不堪,但此时看来却显得柔和而静寂。总司发现,他从未看过如此的庆喜,于是他一直注视着,直到眼睛疲倦酸痛,才闭上眼。
                    隔了一会儿,门又开了,铁之助抱着一床厚实的被褥走了进来,他将被褥贴着总司的背放下,示意他倚着。
                    总司笑着摇摇头,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动会不会就惊醒了庆喜,所以他选择不动。
                    这是一场以寡击众的战役。大坂城内上万幕兵,倒幕派绞尽脑汁动员,也不过数千兵力,触手可及的胜利就这样易主了,幕府败了,且损失惨重。
                    庆喜离开后,所有的消息倏的断掉了,不管这是不是有意为之,总司知道,外面一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大坂被攻陷,幕军退至江户,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新选组。
                    新选组 江户驻地
                    “阿岁,我们要不要去见见总司?”近藤询问道,对总司,他实在挂念得厉害。”
                    “不可以,现在局势混乱,作为队伍的核心,我们一刻也不能离开队员的视线,我担心有人会出逃。”土方毫不犹豫地拒绝。
                    近藤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现在要以大局为重。又问道:“阿岁,你要去见见将军吗?”
                    土方脸色一沉,悻悻道:“我见他干吗?!”
                    说罢,拂袖离开。近藤被土方噎得哑口无言,摸摸鼻子,心想:好大的火啊!
                    也对。一个临阵脱逃的将帅,无论是谁遇到必定是怒火中烧。要搁新选组,早就切腹了。
                    德川庆喜的临阵脱逃导致大坂失守。不管个中原由如何,单凭这个行为,庆喜已然是个失败的将军。
                    土方回到屋子里,盘腿坐在桌边,开始写信。
                    他摊开信纸,拿起笔,猛然间想起庆喜以前说过的话“恐怕撑不过年底”,身体倏地僵直,手悬在半空中,没有下笔,幽深的目光凝结在笔尖处,良久,他把笔搁回原处。
                    土方一手捂住眼睛,眼泪正夺眶而出,他趴在桌子上,双肩不断颤抖。
                    这一夜,土方哭了。
                    另一边,总司躺在榻上,直直地盯着屋顶。
                    “土方先生……”
                    土方仍在呜咽。
                    


                    IP属地:江苏90楼2012-05-02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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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月,千叶在会津见到了负伤休养中的土方岁三。那里正大兴土木,建筑天宁寺。
                      “他说,身不动,能否褪去黑暗,花与水。我是不知其中秘密了,但我想,若是你,应是知晓的吧!”
                      ——身不动,能否褪去黑暗,花与水
                      千叶说的极为缓慢,一字一句,土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停滞,呼吸有点急促,苍劲的指节攀上颈项松了松领口,微微喘息着。心中升起强烈的预感——他的直觉向来很准。他摇摇头,想要甩掉那份不安,仓促的左顾右盼,寻找着什么,最终向角落的榻榻米走去,步伐凌乱,踉跄着跌坐在上面……不,他是稳稳的坐下的,他很镇定,他要思考下——可是脑中一片空白。他瞳孔睁大,森然的盯着千叶看,他知道,这是无礼的行为,可是他很无措,他对自己的表现有一种无力的挫败感。
                      “你对幕府不离不弃,我感激你。”
                      “为他,我却恨你。你倾尽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你所有的付出所有的执着又有什么意义?你告诉我,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你可曾开心?”
                      “那个孩子,临近生命最后一刻,依然在深深的念着你,你告诉我,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你可曾念过他?”
                      “那个孩子,明明如天使一般温柔,为了你,却甘愿沦为人斩,你告诉我,对他,你可曾心怀愧疚?”
                      沉寂的屋子里,一个轻轻诉说,仿佛风清云淡,一个静静聆听,仿佛漫不经心。稀薄的空气中,透着分外达观,最后,竟无语凝噎。
                      ……
                      “告诉我,对他,你可曾真心相待?”
                      ……
                      “相对两相知 清如水兮明如镜 寸心澈而映。”土方低低开口,却是回的千叶——不,是总司,却是回的总司的俳句。
                      相对两相知 清如水兮明如镜 寸心澈而映。
                      身不动,能否褪去黑暗,花与水。
                      闻言,千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不可不做,不可做不到,我曾允他,带他来看你。即便他已无法知晓,我却仍是要遵守承诺的。”
                      他眉目之间,柔光乍现,小心翼翼的放下怀中的包裹,满心呵护。
                      “总司,我带你来见他了。”
                      在夜幕降临之际,那个曾经萧然而立的男子,那个高风亮节的男子,那个一生贯穿武士道精神的男子……怀抱着一个陶瓷罐……低低抽泣,清冷的月光把地板照成淡蓝色,漫天的繁星一如记忆中的那张笑颜,当高挂于空的皓月被乌云所遮挡,当璀璨的繁星黯淡无光之际,拼命隐忍的呻吟变成了嚎啕大哭,神情悲哀欲绝,直至那一片的星空渐渐消融在晨光之中……


                      IP属地:江苏93楼2012-05-02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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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治2年(1869年)6月,土方岁三于一本木关口乱战之中腹部中弹,自知大限已到,他辗转来到浅草,来到总司最后生活和死亡的地方。
                        他看见那个人依旧是一身青风儒雅之态,带着淡淡的温暖微笑,透着说不出的潇洒俊逸,那人站在门边,以一种仿佛等了千万年的语气漠然道:
                        “你来了。”
                        他语气轻缓冷清,却说得如此温柔。
                        “我来了。”
                        岁三仰头看着满天漂浮着的白云,初夏的暖风掀起他的衣角,蝉鸣不绝。
                        “庆喜…”他第一次直呼他姓名,却已把他当成朋友。
                        “德川庆喜早已死去,我叫千叶。”他更正道。
                        “千叶。”土方细细咀嚼,仿佛要将这个名字刻进身体,“谢谢你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如今,我也要叨扰了。”
                        “你们……真残忍……”千叶低眉轻语,眼色如琉璃,却已尽显斑驳之色,“安心吧。”
                        土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借着门边的那棵樱树缓缓滑落。
                        在生存与死亡的境界线中,他看见,红色如炎的花朵在身边肆意绽放开来,大把大把的妖异浓艳,如火如荼。远远看去,就如同血染的一片,触目惊心。在那花海深处,那个孩子,漫步而来,一如记忆之中,巧笑倩兮。
                        “…真美啊…”虚弱的声音微不可闻,尘封的往事至回忆的裂缝中慢慢溢出。
                        “呐呐,土方先生这是什么花?好漂亮哦。”总司灵动的目光在如血的花朵中流转不停。
                        “谁知道呢,无非就是些野花。”
                        “是么?”他语调平静,良久转过头,目光深邃悠长,“呐,土方先生,秋分到了,这花,宛如一条指引着亡灵前进的道路呢。”
                        “是么?一条通往幽冥地狱的路,真适合我们。”
                        土方苦笑,沉重的身体越来越疲惫,他竭力向总司伸出双手,啊…你来接我了么…总司…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手了……
                        夕阳晚照,千叶静静地站着,寂寥的身影被落日拉得欣长。
                        也曾有这么一个人,让他想抱着他轻怜蜜爱,用所有的力量保护他,宠爱他。
                        也曾有这么一个人,让他想陪着他一同老去,落日里,依偎着看这世界光影流离。
                        只是,当他蓦然回首,已是半生浮屠一世叹息……
                        人世皆攘攘
                        樱花默然转瞬逝
                        相对唯顷刻
                        岁月常相似
                        花开依旧人不复
                        流年尽相催
                        【全文完】


                        IP属地:江苏94楼2012-05-02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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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终于贴完了。


                          IP属地:江苏95楼2012-05-02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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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是啊是啊终于完稿了。虽然这不算什么长篇,可是我觉得字数已经到达我的极限了。不对不对,我的极限是无限的。
                            之前看到社里杂志征稿,然后楼主说,长篇也行,顿时有一种写长篇的欲望。可是为了长篇能完结,就必定要写大纲,可是我是最讨厌写大纲的。呜呜呜呜,但是长篇文,痛并快乐着……好吧,我承认我骨子里透着一股那啥……
                            


                            IP属地:江苏99楼2012-05-03 0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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