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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岛情敌(下)
韩庚被快速拉到旁边巷子里,瞬间就被重重压在一堵墙上,粗糙坚硬的墙壁磕得脊背生疼,后脑也被撞得眼冒金星,恍惚间看不清眼前的人,却听到他的声音:“庚!”
韩庚震耳欲聋,全身为之一颤,满是泪水的眼睛终于能够聚精会神看清眼前的人。
夜幕沉沉,安静得连虫鸣都听不到,远处灯楼的光昏暗幽深,凄清得渗人。间或有一声汽轮起航的鸣笛声从港口传来,悠悠扬扬。
粗重的喘气声中,两人默默相对。
默默的,郑允浩的眼中闪溢着光芒,仿佛长若一个世纪的嗟叹:“你•••终于来看我•••。”
他沉郁而火热的目光,燃烧着的思念,灼得韩庚脸颊生疼。
“分头搜!”“是!”•••伴随着人声脚步声,巷子口一片混乱。
韩庚恐惧得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双腿打颤直想把自己缩成一团。郑允浩一把拉起他钻进巷子深处,七拐八拐就到了另一条街市上,他圈起手指放到唇边口哨声响起,很快一辆车呼啸着飞驰了过来,他带着韩庚坐了进去。
一路上,韩庚身体颤抖,一直闭着眼睛,泪水不停地从睫毛里渗透出来,滑落整张脸,一片菏泽。脑中混乱不堪,已经很多年没想起的片段纷纷涌现,父亲被城中恶霸逼死、南京街头一辆接一辆满载士兵和武器的大卡车带起尘土飞扬、在重庆时日本轰炸机的炸弹在眼前落下火光冲天••••••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过去了,这些年太幸福,幸福到让他忘记了曾经的苦难和恐惧,今晚的惊险状况,让他脑中深埋的记忆都被激活,特别是金在中倒伏在桌上的脸,在中,在中•••韩庚睁开眼睛,伸手摸上领口,没有了,项链没有了!韩庚的心往下一沉,手抓着领子直发抖,身体却僵死般地愣住。突然听到耳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韩庚茫然地转过头来,努力地对起眼中的焦距,突然放出光芒来,伸手一把抓住眼前的人,“快救救在中!允浩,我求你了,救救在中!”
郑允浩皱起了眉头,“我正要问你呢,我在附近的山西醋馆里吃饭,出来散散步没想到居然看到了你,你什么时候来台湾的?”
韩庚完全没心思听到说别的,根本听不进去,直哭得涕泪四下摇着头说:“不!不!在中有危险!求求你允浩!去救救他!”
郑允浩摁住他的肩,“庚,你不要激动,你慢慢说,告诉我怎么了?”
韩庚激动得无法自持,用力推开了他的手,站起身扑向前面的司机,疯狂地叫喊:“去台湾大饭店!去台湾大饭店!”
司机被吓了一跳,车子都摇晃起来,郑允浩反应极快,拉下韩庚,声音冷静地吩咐司机:“去南中山大道上的宪兵队,快!”司机立即打起了方向盘。
韩庚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又激动地扑到郑允浩身上,手脚并用地厮打,红着眼睛痛骂:“你怎么可以这样!混蛋!我要去饭店通知他们就在中!你快点让司机去饭店!”
郑允浩的眼角被抓伤,吃痛地发力控制住韩庚的手,带着怒气地吼道:“庚,你冷静点!”
韩庚抬起脚踢他,流着眼泪嘶哑地说:“郑允浩,我恨你,我恨你•••”。
郑允浩全身一震,这句话有多耳熟,在南京时韩庚说过,在重庆时也说过,现在到了台湾,还是没有任何改变。也罢,也罢,还恨着,总比淡忘了好。
韩庚哭喊得提不上气来,全身瘫软。郑允浩搂住他,安抚地拍着他的背,“台湾大饭店离这里有起码一个小时的车程,来不及了。”
车子很快就停了下来,司机手脚利落地推开车门冲了出去,片刻之后,宪兵大院里的灯火一盏接一盏亮起来,口哨声划破夜空,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和枪支碰撞的声音惊起了附近夜栖枝头的鸟儿,扑腾着翅膀仓惶飞向天空,枯叶欶欶落下。
韩庚慢慢坐直了身体,扒到车窗口看着外面,然后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看向一旁的郑允浩,脸上还挂着泪珠,似是明白过来。
郑允浩苦笑着说:“庚,我们有多久没有见过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