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考验,直面姜掌门
午后,我走向教室。
姜掌门正在教室门口站着呢。我一看见她,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就走。
姜掌门瞪着眼:“回来!”
我只得回来。
姜掌门转过身:“跟我走!”
我也只能跟着她走。犯了事,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退让顺从,才能换得在关键地方的辩驳余地。
这也是我“微型检讨”理论的一部分。
姜掌门把我带到了老师办公室,陈祈名正在那里老老实实地站着呢。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畏惧。
我不是没有脑子的白痴,陈祈名也不是。我今天中午没有睡着,设想出了姜掌门可能实行的数十种处理方式,并一一想出了对策;陈祈名一定也不例外。
但当我们直面姜掌门时,却发现自己仍然被对手牵着鼻子走。
这是姜掌门作为一门之主的威严,也是她长年累月与学生斗智斗勇累积下来的经验、技巧和自信。所有的东西都是内蕴的,都是与她本人的智慧融为一体的。
这与我和陈祈名那种外在的技巧有本质的不同。
与她相比,我们还是太嫩了。
姜掌门瞪了我们好久才开口:“你们今天在教室里打了一架?”
我和陈祈名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是。”
板上钉钉的事上,再去辩驳就纯属浪费姜掌门的耐心了。
“你们现在和好了?”
“是。”又是一个声音。虽然说的是绝对的实话,但我的背后还是有冷汗在哧哧地冒。我不仅暗想,过一会还要在她面前打马虎眼,岂不会露馅。
陈祈名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掌门满意了。只要没有完全闹翻,就还算有救。
“怎么打起来的?”这就是关键的问题了,我们两个都是心中一凛。
陈祈名在看我,我也知道,这个问题很重要,也很考较技术,只有我这样远比同龄人成熟的心智才能应付得来。最重要的是,姜掌门更信任没有前科的我,所以这一问,其实是冲着我来的。
我不能不答,哪怕是犹豫太久也不行。姜掌门一定会起疑,起疑就会对我们提高警惕。毕竟她的处事经验和智慧比我们强得多,如果实打实地交手,肯定是我们先露出马脚。
如果撒谎,你觉得我们的神态和举止能不泄露秘密吗?
如果全说实话,扯这么大的事,这个学校也不用呆了。
这就是技术活了。
我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其实也不是多大点的事。我在那里看书的时候,陈祈名把我惹恼了,我就叫他道歉,他不听,我就跳起来打他一拳,他也恼了,然后就打起来了。”
咦?这难道不是实话吗?
那就奇了怪了,你莫非没有发现这个情节毫无曲折,没有现实中那么多惊心动魄吗?
撒谎是不大可能,但不代表我不可以有选择地不说。
一件事中的某些关键点,说与不说,就会造成大家截然不同的印象。
陈祈名千般惹我、掐我脖子、丢我书包,我不是都没说吗?就他那两个破事,证据满大街都是,我说了,当然能让他脱层皮,但谁知道他会不会鱼死网破,扯我那些事呢?所以在说话时,一定要先给战友留足面子。
对于我自己,我有意地强调了一下自己是在“未得到道歉”的情况下才出手的,所以这件事的大部分责任还是落在陈祈名肩头,我受的伤害就不会太多。
除此以外,我还有意无意地把“在走路中被惹”换成了“在看书时被惹”,虽然在同学看来这很恶心,但老师还是很吃这一套的。
这一段表述不长,却把我领悟的为人处事之道发挥到了极致。
姜掌门点了点头:“你们就先在这里反省两节课吧,做好写检讨的准备。”
我心中暗喜,我知道我们已经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