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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魂啸江山,碧血著文章!(脱水楼,和偶们团长重新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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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碧水绕夕阳
  • 突击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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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敬度度大神,鉴于度度不定期抽风,只能单独把内容提出,不过碧水比较懒,会先更那个楼,这个楼会更新很慢,进不去那个楼滴,到这里坐坐也八错啊,欢迎新老炮灰光临,碧水以文会友,广交天下炮灰!!如果稀饭请移步水楼和大家一起狂欢,这里请大家时不常滴点一下顶,提醒碧水来贴内容,谢谢鸟!!


  • 碧水绕夕阳
  • 突击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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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勋仪式终于被死啦死啦弄成了一场闹剧,台下的人开始纷纷骚动起来,虞啸卿铁青着脸走上台,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那有些颠狂的团长,缓慢地开口:“说够了吗?”死啦死啦抬起头看看虞啸卿笑得很破碎,“还没有,我想说……”他的话远没有师座大人的动作快,在我们的思维仅来得及听到“啪”地一声时,死啦死啦整个人已经被掀翻在地上,顺着嘴角流下的一丝鲜红告诉我们,打人的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我们都呆住了,不,不仅是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都怔怔地看着似乎已经失控的虞啸卿发飙,“不就是让你在南天门上守了38天吗?你就非要心怀不满的往死里作吗?我知道你怪我,让你在意的弟兄几乎伤亡殆尽,但军人之命与国同殇,他们死得壮烈,死得其所,虞师和这里的友军哪一个不是在此役中伤亡惨重,就只有你一个人委屈,痛心吗?”
我想可能连死啦死啦都没有想到,他的师座会在这里爆发得如此彻底。他捂着已经红肿的半边脸,“师座……”可虞啸卿根本不容他开口,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痛得死啦死啦不得不咽下了要说的话。“你是我麾下最好的团长,短兵相接的天才,但如此沉溺人情,你怎么带好我的铁军,我爱才,但也不能由着你这么胡闹,带下去,禁闭,用你那颗惹事生非的脑袋好好思过。”但看见死啦死啦还想张口的样子,虞啸卿又适时地一脚踹过去,成功地让他闭了嘴。李冰带着他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把死啦死啦押了下去。
我感激地看着虞啸卿,我现在真想拥抱他一下,虽然他的表演越来越像唐基了,但他真真儿地救了我那不知死活的团长。之后,唐基也站出来草草地结束了这次授勋,我们也乐于配合,毕竟被扔在阳光下晒鱼干的滋味并不好受。
随后我们被编入第二主力团,从此我们将告别收容站,但我们并不轻松,不仅仅因为前路未卜,更因为我那不安份的团长。虞啸卿摆明了非要死啦死啦低头认错才肯放他出来,可是那个认死理的家伙怎么肯轻易就范。他们两个的死嗑,最终苦了我们这些人。五天后,张立宪去师部,然后苦着脸回到我们中间。他的师座很固执他是知道的,可用在死啦死啦的身上,他的固执更被无限地发扬光大,不认错别想踏出禁闭室一步;而我那团长更是前所未有,我们每次去看他都被拒之门外,他大爷的,不见!我们真是一筹莫展,只能每天集体窝在房里开战地会议。争论了十五天依然毫无结果,这两位爷是天生的冤家,他们的相遇就是为了和对方作对的。
我骑在床头的一把椅子上,把下巴放在椅背上,正把一块牛肉罐头送到嘴边,屁股上却被狠狠地踹了一脚,我回过头愤怒地瞪着张立宪。自从南天门上下来后,他再不是那个把自己挺成一杆枪的精锐,已彻底地沦落成了和我们一样的兵渣子,丢失了他的师座后,死啦死啦那种没品的德行倒被他学个十足。
张立宪烦躁地说:“你个龟儿子,你那草包脑袋除了吃就不能想出个好办法?”
“哎,您不草包,有能耐你想一个呀。”
“我……我要是有办法干嘛要问你呀。”
“别问我呀,问你家师座去。”
张立宪立刻被噎住了,不再作声。余治看不下去了,“烦啦,这也不能全怪师座吧。”我沉默,顺手把罐头递给了一旁的克虏伯,后者毫不客气地张大了嘴巴。是啊,不怪虞啸卿,他还及时地制止了死啦死啦犯诨,否则……后果我都不敢去想。我用手重重地拍了下椅背,“看来还得拿那个欠整死的货下手。”屋里所有的人都期待地看着我,丧门星却泼来一盆冷水,“可团座根本不见我们。”“不见也得见,谁让他把我们从南天门上捡回来的,想甩了我们图清静,门儿都没有。”


2025-06-08 00:5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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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碧水绕夕阳
  • 突击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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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悄悄地出现在禁闭室门口,张立宪轻声地跟守门的小兵说了几句话,小兵听话地把门打开,我们随后鱼贯而入。里面的人很显然没有料到我们就这样闯了进来,但也仅仅
是扫了我们每个人一眼,便把身体向里挪了挪,避开门口闪进的阳光。
十五天前,虞啸卿挂在他胸前的那一盘零碎,已经被他一个不落地挂在了禁闭室的木板墙上。死啦死啦坐在墙角,“滚出去!”早就想到他会这样的逐客,但我还是被他气个半死。“你还真在这待上瘾了,你想在这儿安家啊。”
“要你管我,关你屁事。”永远不变的损腔损调,考验着我们每一个人的耐力。
张立宪第一个忍不住了,“团座,别再跟师座斗气了。”
“师座最近正忙着大展宏图呢,哪有空给我时间跟他斗啊。”张立宪一脸无可奈何。
“团,团座,您就给师座认,认个错吧。”阿译嗑嗑巴巴地,却说出了我们大家都不敢说的话。死啦死啦一脸阴晴不定地看着阿译,把阿译看得手足无措,一个劲儿地向我们求救,所有人都装着没看见。这时死啦死啦冲着阿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完了,我们都同情地看着阿译。死啦死啦用一口温柔的上海腔说:“阿译长官啦,你是自己滚出去呢,还是要我把你扔出去?”阿译一脸的愁苦,傻傻地站在门口,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你闹够了吗?”我再也绷不住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以为豁出去了就能救得了我们吗?你看看我们每一个人,我们现在过得很好,美国的罐头,英国的饼干,到哪有人叫我们长官,我们干嘛要跟着你发疯,我们就算脱下这身皮,可还有我们能回的家吗?” 死啦死啦用一种复杂眼神的看着我,目光里的茫然更加浓重,“烦啦,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他这样的表情让我的心莫名的刺痛,但我还在死不要脸地打击他,“当然是,你问问他们,他们也一样。”死啦死啦抬起头探究地看着每一个人,所有人都配合地装出一副肯定的样子。死啦死啦低下头,把头藏进臂弯。他现在就像在南天门上要杀狗肉时一样无助。
“你以为你把自己染成一个火柴头,然后跳上磷面刷地一下灰飞烟灭,我们就散了?你错了,虞啸卿会拉上我们每一个人跟他上战场,然后陪他去死。”死啦死啦的身子一哆嗦,我无情地戳中了他的死穴,我知道他正在一点点地崩溃,崩溃吧,这样我们才能把你从那个要命的坑里拉出来。
他发出轻轻地一声啜泣,让我再也无法继续恶毒,所有的人都难过的低下头,阿译开始抹眼泪。我直起身子面对着墙,不想让别人看到我流下的泪水,我忍住心头的波涛澎湃,“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愿意跟着你吗,你总能在最绝望中带我们走一条生路,跟着你我们踏实,你却想甩手不管了,难道要我们再失一次魂吗?”过了许久,死啦死啦低低地嘀咕,像跟我们说,也像跟自己说:“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我不该出现在你们面前,我不知道,不知道……”“团座,只要你能带着我们活下去,未来就什么都知道了。”死啦死啦抬起头,看着张立宪残破和英俊并存的脸,张立宪冲他坚守地一点头,似乎在安慰似乎在承诺。
死啦死啦绝对是个毫无定数的家伙,上一刻还一溃千里,下一刻却又死样活气,“虞师座其实对我真挺好的,给我一单间,不用被你们这帮孙子吵着,烦着,挺好的,真的真的。”
得,我们的话白说了,表情也白浪费了,他总有本事让你跟着他的思路走。
“你大爷的!”
“对长官不敬会遭报应的。”
“哎哟喂,您还记得您是长官啊,长官就您这德行,见天地被关在禁闭室吗?”
“没办法,师座关的,他是我长官。”
“你去服个软啊,认个错,你们就又能手拉手啦。”
“怎么让你说得这么恶心呢?”所有人都站在那傻笑,臭不要脸地看热闹。
“都别杵着呀,一块儿上啊,你们一人一口唾沫也够淹死他的。”所有的人都很给面子地响应着。“团座去的哦,去认错的哦。”“团座,给师座认个错就没事的啦。”“团座……”我们一人一句集体轰炸,南腔北调地混在一起,骚扰着死啦死啦的耳朵。我那团长实在是受不了了,一下从地上跳起来,“你们是鸭子脱生的,吵死啦。”我在一旁早乐不可支,看来他也有搞不定的时候。死啦死啦用力地喘着气,“滚滚滚,想让老子亲自动手把你们清出去呀。”我们可不管他的暴跳如雷,就赖在原地不动,跟他在一起久了,耍无赖的本事我们都已经轻车熟路。


  • 碧水绕夕阳
  • 突击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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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阿译的小尖嗓子喊了起来,“唐副师座。”我们都愣了,唐基来这干嘛?由不得多想唐基已经走了进来。他一如既往笑容和蔼,深藏不露,但总感觉他今天有些怪怪的。他径直走到死啦死啦面前,伸出手在其肩膀上拍了拍,“哎,委屈你了。”我那团长从不愿和唐基交流,与其说是畏惧不如说是戒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低着头猛看地面。
“啸卿和你啊,你们都还是孩子,不听话的孩子啊。”他不住地叹气,痛心疾首的样子倒不像是装出来的,依然没有人说话。“你们都是领兵的人啊,不能总由着性子来,大局为重啊。”两行浊泪竟然顺着他的老脸流了下来,我突然发现唐基似乎老了很多,我们都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茫然。阿译赶紧上前递上手帕,唐基真的是哭得晕天黑地,让我们不得不为他担心,真怕他会晕倒在我们面前。
我看向我的团长,死啦死啦从刚见到唐基时的淡漠,到惶恐不安,再到搜肠刮肚的冥想,可现在的他却毫无表情,平静得如死水一般,平静得让人害怕。他终于抬起头,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低声说,“唐副师座,保重。师座他……”他故意顿了顿,研究着唐基的表情,“师座是不是出事了?”
仿佛一颗重磅炸弹在我们中炸开,炸蒙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死啦死啦和唐基。唐基不无欣赏地用那双红肿的眼睛看着死啦死啦,“我早就说过,龙团座是个聪明人,啸卿真没看错人。”死啦死啦不为所动,他只关心他想知道的事,“师座出什么事了?”许久,唐基才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啸卿失踪了。”
如果说刚才我们被弄蒙了,那么现在我们是彻底的傻掉了。余治都快哭了,“副师座,怎么会这样呢?师座怎么会……”张立宪在一旁拍了拍方寸已乱的余治,“副师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张立宪自从跟我们共同在地狱里熬了三十八天后,他已成熟了很多,能担当了很多,但那发自内心深处的关切依然写了满脸。
唐基又开始用手帕擦眼睛,“啸卿啊,我劝过他不要去不要去,可他就是不听啊,现在好啦,前无支援后无补给,身陷重围,生死未卜啊。”看着他像困兽般地转来转去,天一句地一句的,让我们更是一头雾水,心里的不安像野草一样疯长。我们都不敢去想没有了虞啸卿的虞师会什么样,当年日军打过来时的一江春水就像是昨天的恶梦。我们全都盯着死啦死啦,他是我们的依靠,命悬一线之时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那个没数的家伙却依然淡漠得像是一切都与他无关。如果说张立宪刚才都是强装镇定的话,那么现在他再也绷不住了,“团座……团座我们该怎么办?”就算有什么不谅解,虞啸卿的生死也足够让他崩溃。“师座还没死呢,别摆出那副孝子德行。”他的话总能让我们安心,唐基的眼里放出了光,抢在死啦死啦面前激动地问:“龙团长,你有什么好办法?”可我那损德团长绝不嗑巴地回道:“没有。”唐基毫不介意,“那我们现在就去师部好好研究一下,想想办法。”“可是师座罚我思过。”他粘在地上不动。“啸卿那有我呢,你怕什么,其实龙团长也无大过,早就该放出来了,总关着一个团长像什么话。”死啦死啦臭不要脸地借坡下驴,“谢啦,副师座您先请。”唐基兴高采烈地领头出去。


  • 碧水绕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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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部里,我们全体听着海正冲讲述事情的经过。原来在这十五天里先后发生了很多事情。虞师和其他友师的联合作战,在此役中不比我们守南天门轻松,由于日军的顽强抵抗,附近两个日军师团的有力支援,让这次战役惨烈至极,把整个西岸变成了人间地狱。
虞师由于是先锋部队,川军团除了五六十老弱残兵外全军尽没;第二主力团折损三分之二,俞大志团长殉国;第一主力团还好一些,也已三去其一。其实虞师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团的兵力,虞啸卿向来是个不遗余力的角色,但如此之高的战损率已让我们听得浑身发冷,我那团长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就在一周前,前方传来情报,竹内联队躲进了中缅交界处的密林中,但由于情报极有限,地形复杂不适合大兵团做战,而且由于连月的惨烈战事,竹内这个挖洞狂已在炮火中疯狂成野兽,虽然已是强孥之末,反而让他视死如归,困守一隅。虞啸卿房里的灯亮了三个暗夜之后,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海正冲带队垫后,他带领一小队深入虎穴和竹内决死一战。
“再来一次南天门?”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狠狠地用胳膊杵了一下坐在一旁发呆的死啦死啦。而这位爷只是“嗯”了一声算做回答。“师座说,我辈行伍,一生终要怒放一回,我欠他一个南天门,我还他竹内的脑袋,如果不去,必将终生不得安宁。”海正冲抬头面色严肃地看着我的团长,“师座让我带句话给龙团长……”我们都不由自主地坚起了耳朵,而死啦死啦仍用一个嗯字打发我们。“啸卿如未达所愿,战死阵前,请龙团长完成吾辈未竟之志。”
房里一片死寂,许久,只听死啦死啦猛吸了一口气,“门儿都没有,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我不收破烂。”海正冲被堵得不知如何回答,我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但这肯定不是为了虞啸卿,事到如今我们都不可能再置身事外。唐基小心翼翼地试探,“龙团长,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呢?”“一切都要靠副师座了。”他笑得像在编套。久战官场的老家伙也有摸不到头脑的时候,我的团长实在难懂。我们都懒得去想,反正等他拿主意就对了。
“师座为此战圆满,卧薪尝胆,全力以付,正组织一场秘密攻势,这将是决胜之关键。哎,副师座,上峰是不是也击节赞叹呢?”“噢……”精明的老狐狸恍然大悟,“是啊是啊,龙团长所言甚是啊。”虞师现在群龙无首,不仅友师会蠢蠢欲动,争相吞之,更会丧失上峰的一切支援,虞啸卿几年来厉兵秣马苦苦积攒的家底儿都将付之一炬。唐基当然明白个中的厉害,所以到目前为上,虞啸卿失踪的消息也没有外传,这归功于唐某人的老谋深算。“上峰很关注这场况世决战啊,虞师是此战的功臣,如此折损上峰断不会坐视,定会尽快补给。”“一切拜托副师座了。”“份内之事,那么啸卿就交给龙团长啦。”我那团长是对的,唐
基的能力不可小窥,他能做到的,是虞啸卿和他所做不来的,他真的有本事把必死之过变成惊天之功。死啦死啦又对海正冲讨好地笑了笑,“海团长,请你给我三十个人,全套装备,还有七天的食物。”然后冲我们招了招手,“你们跟海团长一块去挑人,把需要的东西都给我准备好了。”张立宪立刻回答“是”,这点小事不在话下,自然不需要他这个团座亲自主持。他派完活儿,就懒懒地转身朝门口走去。海正冲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怎么开口似地忍住了。阿译在这个时候正好十三点地帮了他的忙,“团座,您去哪啊?”死啦死啦不耐烦地抬了抬手,“打猎。”然后头也不回地闪出了门。


  • 碧水绕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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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猎?”海正冲的嘴张得能塞进整个馒头,他询问地看着我们,看一个主力团的团长露出如此的蠢相,我们都在心里偷偷乐翻了好几遍,他虽然也知道我们那渣子团长经常干出格的事情,但像今天这种快火烧眉毛的时候还悠哉地去打猎,他怀着满心的疑惑愤怒着。我进一步逗他,“他关了这么久了,好容易出来的,当然要痛快疯一下啦。”海正冲看起来真的要气疯了,拔腿就要追出去,却被张立宪一把拉住,“海团长,稍安勿躁,团座一定有他的道理,不会误事的。”海正冲气哼哼地说:“可他……他也太过分了吧,师座还……”张立宪笑着打圆场,“放心吧,我们忙我们的。”海正冲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死啦死啦不但让他琢磨不透,更让他头疼不已。你完全搞不清他下一步想干什么,我们都知道他是个没谱的家伙,从捡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跟着他没完没了地疯,南天门一战后,又拐进来了张立宪和余治,没办法,那就和他一起疯吧,谁让我们集体犯贱愿意跟着他呢。
中午过去了,死啦死啦没有回来,晚饭后,他依然无影无踪,海正冲不停地在院子里踱着步,院中站着三十个全副武装的精锐,不知所以地戳在那儿参观他们的海团长转圈。我们坐在台阶上悠闲地擦着新到手的装备,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碎嗑。最后那个忙着转圈的人终于忍无可忍了,“你们说,他到底想干什么?跑了整天都见不到人影,不知道军情紧急吗?”“你冲我们发火没用,待会儿他回来,您冲他嚷嚷。”我幸灾乐祸地说。鬼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但我们就愿意相信他,哪怕他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外面汽车声响起,一片喧然,院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瞧向门口。死啦死啦乐颠颠地从外面进来,草草地看了眼站了满院子的人,“都死这儿干嘛,去去去,找地方睡觉去,明天开始可没机会睡得这么舒服了。”他像赶苍蝇一样轰着我们。海正冲看起来快要抓狂了,“龙团长,你总该给我一个交待吧。”死啦死啦涎笑着迎了上去,“当然当然,我们这帮子人还得靠你呢。”然后他在对方耳边说了几句,可声音太小,我们把耳朵支成了兔子也没听见,然后海正冲就满脸疑惑地走进了师部的会议室。
“这位爷,我可是您副官,你是不是也得告诉我们要怎么去寻死呀。”我尽量让自已看起来神秘兮兮地,死啦死啦一脸欠抽的德行,“好啊,我肯定给你一惊喜。”他伸出手搭上我的肩,然后一膝盖顶在我的肚子上,“你大爷的。”我痛得佝偻起来,他若无其事地走开。“看看,看看,谁来了。”他成功地转移了目标。我们好奇地跟着他涌向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我们,那一脑袋的金毛在阳光下格外扎眼,真是再熟悉不过的人啦,我脱口而出,“全民协助”。全民协助,闻声回过头,“HELLO”他热情的向我们打着招呼。还真是一惊喜,我一脸不信地看着死啦死啦,“你这是要带他一起去?”死啦死啦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瓜,“不带上他,那个玩意儿你会玩吗?都是一起死过一回的弟兄,用他靠得住。”“不是,那他也肯跟你来??你是怎么拐的??”这才是我最想知道的,死啦死啦笑得很得意,丢出两个字“保密。”我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他可不管我的怒发冲冠,自顾自地接着说:“快看快看,那个更宝贝。”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辆美式吉普旁站着一个衣装笔挺的上尉军官,车后座上还放着一只很醒目的药箱。我冷冷地说:“这么快就找到人替代兽医了。”死啦死啦斜了我一眼,“不是替代是补充。”“说吧,从哪骗来的,别跟我说是路上捡的。”死啦死啦貌似认真地想了一下,“这还真不是,他是自己跟来的。”我为之气结,真想给他一下。他转过身,冲着堆在门口的人喊,“好啦好啦,都去睡吧,明天有得忙了。”他看见我还站在原地,警告地眯起眼睛,“烦啦,你也去,我没让你三米之内。”“你以为小太爷愿意伺候啊。”我悻悻地走开。他随即走进会议室,一夜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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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这样一帮子老兵,远比带炮灰团要轻松,主队,侧翼,后方,我们都自觉地照顾到了,“像样。”死啦死啦适时地对我们表示满意。天渐渐地黑了下来,风扫过树林带起的沙沙声让人本能地产生畏惧,我们也随之紧张了起来。忽然狗肉低低地呜咽了一声,死啦死啦站住身形,我们也跟着停下来。他俯下身抱了抱狗肉,安抚着它的焦躁,然后他盯着前面良久无言,忽又下定决心似地带头向前走了过去。他走得很慢,慢到我感觉我们不是在走而是在飘。因为空气中传来阵阵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如鬼魅一样纠缠着我们,这是树堡里无时无刻不飘散着的气息,渗入骨髓,透进灵魂,一生都无法忘记,无法洗涮。
我们都清楚将要映进视野里的会是怎样的一幕,这种共识刺激着我们的神经。不得不面对,纵使我们见惯生死,也不禁心情沉重。果不其然尸横一地,有日军,有同袍。从他们最后的姿势来看,不难想象当时有多惨烈。他们纠缠在一起,拼尽全力,如野兽般撕咬,无输无赢,最终都沦为一堆臭肉,终归虚妄。
我们就这样呆呆地站着,直到张立宪从我们身边冲了出去,在一地尸体中检视着那一张张都有些无法辩认的脸,这场战斗至少是四天以前的,血已流尽,渗入土层浇灌了青草,尸体已沦为苍蝇的养料,繁殖着成千上万的生命。张立宪疯了一样地寻找着,死啦死啦低低地呼喝着,“丧门星,小余,拉回来。”两个人飞奔过去死命地把张立宪拉回到我们中间,他奋力地反抗,牙齿咬破了嘴唇,血在他的脸上触目惊心。死啦死啦慢慢地踱过,毫无预警地一耳光甩过去,把那个还在挣扎的人打傻掉。这才缓缓开口,“好点了吗?”“好多了。”张立宪有些发怔。死啦死啦继续说,“放心吧,师座也戎马半生,如果就这样死在这儿,他就不是虞啸卿了。”张立宪抬起头,半信半疑。死啦死啦笑得另有图谋,“你看,这里只有十四五个我们的人,日军的人数却是我们的两倍,师座这次带出来的可是特务营的人,至于他们的实力你应该比我清楚。”张立宪的眼中又有了光彩,“团座,你的意思是说师座没事?”“至少现在来说,是的,但如果我们再耗下去就不好说了。走啦走啦。”死啦死啦转过身对着我们,“在天黑之前,我们必须赶到下一个地点,否则就成日军点心啦。”
深入虎穴,一个小疏忽都可能丢掉小命,谁都不敢松懈。在沉默中我们跨过尸体继续前进,在整个森林被黑暗完全吞没之前,我们终于赶到了预定地点——一个死啦死啦在地图上仅用笔尖点的一个小圆点。疲惫占领了每一个人,强行军的速度,让我们对吃东西都丧失了热情。山里的夜晚透骨的寒意,却不能点篝火,只能大家偎成一团互相取暖,精锐和人渣终于一样了。直到阳光穿透树梢,投在我们的身上脸上。我们继续赶路,但已没有了前段路的从容,因为每时每刻都要注意日军的动向,树上,山坡后,草丛里,随时都会有要命的东西藏在里面,所有人都把自己绷得紧紧地,只有死啦死啦兴奋得如跳踉的猴子,从前队蹿到后队,从后队退回前队。“这位爷,我拍您得了,能消停会儿吗?”他头也不回却一脚准确地踹在我的瘸腿上,“三米之内,”完了,他自个儿疯还不够,又想拐上我,我暗骂自己的欠嘴欠舌,早知道就不招惹他了。我还不死心,“不有狗肉呢吗?”“我不介意再加条瘸的。”我彻底没了脾气,屁颠颠地跟在狗肉后面和它瘸在一起。一路上我们零敲碎打着零散的日军,时间在这里回归了冷兵器时代。不费一枪一弹,我们并没有损失。可死啦死啦却看不出一点快乐,相反地脸色越来越难看,“怎么了?”看着他焦躁地不住四下张望,我也莫名地紧张,“不对呀?”“哪儿不对呀?”“哪都不对。”“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点儿啊
能把话说明白点儿啊。”“他们为什么不在这驻防?”“也许人家竹内忙着招待虞啸卿,顾不过来呗。”死啦死啦猛地站住突然回身,身后的我没来得及反应就一头撞进他怀里,他定定地站在那,喃喃地说:“竹内也许已经知道那个不请自到的客人是我们虞大师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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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啦,你小心眼哦!”我不屑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没被他们糟蹋够吗?我们在上面拼命,他们隔岸观火看热闹。”死啦死啦似乎根本不介意,他搭上我的肩,“烦啦,我也不喜欢他们,但现在既然都绑在一起面对共同的敌人,混在一块了哪还分得开。”他顿了顿,“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打他嘴里蹦出的这句话,遥远得让我有点恍惚,就算再厌恶,再不谅解,他们也是我们的袍泽。死啦死啦就是想提醒我,此时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拥有共同的命运。
张立宪带着一个身材高大,颇有气势的上尉军官走了过来,他和他的部下一样,狼狈至极,却还努力地掩饰着已达极限的疲惫,让我有了一丝同情。他隆重地给我的团长敬了一个礼,“报告龙团座,我是第一主力团侦察连连长郑义。”死啦死啦淡淡一笑,“郑连长不必拘礼,我这儿没那么多讲究。”然后他转过身,战场已经清理干净,只要用得上的都被我们搜集了起来,死啦死啦满意地看着,然后抬了抬手,“走啦走啦,等小日本杀回来和你们聊天啊。”全体都随着死啦死啦钻进了树林。半小时之后,我们在一个缓坡处停了下来,我的团长打开电筒看了看地图,然后示意所有人就地休整。
郑义一边往嘴里填着食物,一边神色黯然地叙述着几天来的遭遇。虞啸卿失踪后的第二天,海正冲派出了第一队进行搜救和接应。他们刚开始的时候和我们一样,畅通无阻地一头插进深山,但不久便遭遇了日军的袭击。他的部下两天就折损了三分之一,然后他们学乖了,一边寻找虞啸卿一边和日军周旋,但由于准备不足,早已弹尽粮绝,依靠着从日军身上搜来的枪支食品才支撑到今天。今晚他们发现了日军和被俘的中国兵,冒然施救却正中圈套,如果不是遇到了我们注定全军尽没。第二队比第一队更加惨烈,那6个被俘的人就是第二队硕果仅存的生命,两队人马满打满算凑足了十五个活人。余治有些后怕,又有些庆幸地说,“多亏团长,否则我们也要完蛋了。”“就是的哦!”克虏伯在一旁自豪地给余治的话下了结论。左右围拥着我们的那几十个精锐,眼里冒着光,崇拜地看着他们的英雄,只打了一仗他们便成了我那团长的死忠。
郑义一脸的愁苦,眼前的形势已让他乱了方寸,只好向死啦死啦求助,“龙团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死啦死啦正埋头吃着一盒牛肉罐头,含糊不清地说:“睡觉。”“啊?”看着虞啸卿的又一个下属露出呆呆的表情,我们都禁不住咧开了嘴,郑义更是被笑得莫名其妙,表情加倍呆滞,于是我们都笑出了声。张立宪看不过去了,轻轻摇了摇头替他解围,“团座说什么就做什么,听他的不会有错。”又递过去一个‘你别无选择’的眼神,郑义只好放弃了提问,而改为盲从。
这是我们露宿野外的第二天,虞啸卿还杳如黄鹤,死啦死啦很细心地把我们窝在山凹里,即躲避了恼人的山风,又很好地隐藏了的行踪。但我们依然睡不安稳,天为被地为床的事没少干过,但像这样在敌人的肚子里,明目张胆,无所顾忌地打盹,即使如我们这般早把生死当玩笑的人,也不免心有余悸。我推了推死啦死啦,他似乎真的在忙和着会周公,“别装了,我不信你真能睡着。”“睡了睡了,都梦回关山了,都梦见老孟家的小猪崽子用蹄子推我了。”那些臭不要脸没睡的都窝着偷笑,憋得浑身抖得像打摆子。他还能怎么气我呢,再问也没用,只要是他不想说的事,谁都甭想让他开口。被他一气反倒释然,后来居然真的睡着了,直到被人粗暴地推醒。“你个龟儿子,是猪啊还不醒。”张立宪可算是抓到机会了,连踢带捶地很认真。“你大爷的,小太爷要你管吗?”“烦啦,小张,你们的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了。”那个损德声音在不远处促狭地说,让我们都有想抽他的冲动。“神经都运动开了吧,说正事都过来.。”我和张立宪走过去时,死啦死啦和郑义正研究着地图。


2025-06-08 00:4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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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义低着头,在一旁开了腔,“龙团座,对……对不起。”军人的血性和火暴,让他很难控制自己直来直去的脾气,但知错能改,也颇有担当,这让我对他陡生了几分好感。死啦死啦怎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对不起就完了,动摇军心,损我官威,你说该怎么办吧。”郑义真诚地说:“我愿意接受团座任何处罚。”“真的,不后悔?”“是”他坚定地有点视死如归的味道。死啦死啦转过身把背伸给他,拉长了声音说,“过来,给我挠挠背,挺痒的。”郑义瞠目结舌地傻在当场,我们全体笑翻。我敢说我的团长绝对的是独一无二的——没正形。
不必再问,谁都知道他会把我们毫发无损地带出这个鬼地方,死啦死啦说,我们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安全,这里在本地人的眼中是妖魔出没之地,他们不但不再从这里经过,甚至矢志同心地遗忘,日军在这里吃过亏,从沿路那些死状恐怖,身穿日军军服的路倒尸中就可以看出端倪,所以日军更不会再冒险。
入夜之后,我们第一次燃起了篝火,我们现在身处这片林子的腹地,外面根本看不到,就算看到了,在日本人的眼里也许跟鬼火也差不多,他们只会逃得更远。这真是难得的安宁,我们缷下身上的一切,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轻松。放松的休息,放松的吃饭,……可有人根本无法放松,郑义执着地追在死啦死啦的屁股后面,像一只巨大的乌鸦,不断地在他耳边聒噪着,“龙团座,师座音信全无,你真一点都不急吗?”“龙团座,我们该怎么办?师座已经失踪半月有余,你必须想办法……”“龙团座,师座他……”纵使死啦死啦定力极佳,但也架不住郑义死缠烂打,“郑连长,别急别急嘛,师座征战多年,难道你还怀疑他的能力?”郑义并不就此饶了他,“现在形式危急,随时情况会发生变化,龙团座。”
我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死啦死啦被郑义逼得无路可退,我用胳膊碰了碰一旁的张立宪,“那个家伙以前也这样?”刚被我捅回魂的张立宪似乎心思根本不在这儿,“啊?噢,你说郑连长啊,出了名的认死理,他的倔劲上来,海团长拿他都没办法。”我来了兴致,死啦死啦难得遇上对手,今天算是有好戏看了。可余治却在这么欢乐的时候,不识时务地叹了口气,“老张,你说师座不会有事吧?”张立宪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望着篝火发着呆,他是真的在担心,我也被他们的阴郁弄得讪讪的。那个货总能在做着一件事的时候同时兼顾另一件事,他一边忙和着对付郑义,一边淡淡地说:“我都替你们不好意思,脖子上顶的东西你们啥时候也用一下啊,竹内那孙子如果真把师座怎么着了,他的尾巴早翘起来召告天下,还能像乌龟一样缩在壳里?”这个混蛋极尽所能地挖苦,可对于此时的人不仅是当头棒喝,更是苦口良药。
张立宪抬起头望着我的团长,眼睛在篝火的映照之下闪着星星一样的光。克虏伯一屁股坐到余治的旁边,“放心的哦,没事的,有团长呢。”一边安慰一边还不忘从余治的手里蹭吃的。余治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胖子,你给我留点。”
我的团长还在那边和郑义对峙,那位爷比虞啸卿还油盐不进,最后死啦死啦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们来这里不是游山玩水的,是打仗,是救人。我很清楚,不用郑连长提醒。大家都是沙场搏命的人,能活到现在命都金贵,两次南天门,我就剩这几个宝贝了,我不会傻到拿他们的命去疯。师座要是有事,我们这些贱命都填进去也赔不起,所以这些什么假如,如果的我都不会让他们发生,明白了吗?”他的话真诚得不容置疑,郑义没再执拗,他颓然地坐在地上不再说话。死啦死啦看了看他,又恢复了散漫的德行,郑义坐在上,声音也低了八度,呓语般地说:“团座,你一定要救出师座。”死啦死啦漫不经心地回道:“别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不是我,是我们,是这里的所有人。”原本以为要鸡飞狗跳的好戏就这样收场,我失望得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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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片白茫茫中醒过来,周围静悄悄的,大雾又在这片属于它的世界中招摇着,包裹着,吞噬着一切。整个大地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猛地坐了起来,恐惧地四处寻找,直到看到身边不远处安静睡着的死啦死啦,这才安心地又躺了回去。我看着他,在这样的雾中只有看着他才能让我觉得安全,但我很清楚,跟他在一起却永远和安全搭不上边,这是所有跟过他的人最一致的感受。但我们就愿意鬼附身似地跟着他,虞啸卿说得对,他真是个妖孽。此时,他正习惯地跟狗肉偎在一起彼此温暖,今天他睡得很安静,却并不安稳,虽然没有动来动去的,但眉宇间的忧虑却更深了。我知道我们把所有的事情甚至是生命都毫无保留的丢给他,理所当然地依赖着他,由着他一个人去扛,兽医说过他会被我们累死。可又有什么办法,不跟着他我们要失魂落魄,谁让他也把我们当成宝贝一样地拢在身边,我安慰自己,虽然这有些无赖。
“烦啦,一大早就在那忧国忧民呢?”我结结实实地被他吓了一跳,“你大爷的,醒了都不睁眼,你吓鬼呀。”“睁开眼就要看到你那副上吊的德行,我怕被你吓到。”他没给我嘴损的机会“滚过来,有事跟你说。”我拿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拱了过去,我现在很期待他能告诉我什么,至少被瞒着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他欲言又止,似乎在挣扎着是不是真的该说。我的好奇心被吊得高高的,一路穷追猛打,“快说呀,啥事啊?”我现在的样子一定贱得不得了,他却乐了,“其实没啥事。”这算哪门子回答,他躺在那乐得更欢了,引得旁边的人都一头雾水地看着我们。我忽然明白了,“大爷的,你耍我!”“没有啊,”装犊子的时间到了,他竟然一脸无辜,“我是怕你成天胡思乱想的疯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要一个疯副官。”“跟着你这么一疯子团长,早没正常人了。”我直接扑在他身上,就像在汽油桶里一样发着疯,唯一不同的就是,现在的我是清醒的。
他也没想到我能突然袭击,一边躲闪着我的王八拳,一边嚷嚷,“疯了疯了,……别,别,别闹了,……孟瘸子有完没完啊,哎哎,你还来……”我才不管他,认认真真地抓着,揍着,他也不是吃素的,比我要强壮得多,没两下我就被他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我眼神一飘,正好看到阿译他们正围在边上吃吃地看着我们笑,我急了,“别看热闹啊,这一路上被他耍几回了,哥几个一起上啊,揍他们瘪犊子玩意儿。”他们都是给几分颜色就能开染房的货,克虏伯第一个扑过去重重地压在死啦死啦身上,砸得他闷哼了一声,接着破口大骂,“你个死胖子……”话还没说完,阿译他们就一同扑了过来,瞬间但叠成了一摞。我们就这样滚在一起打着,闹着,好像又回到了祭旗坡,好像迷龙他们又回来了,我们有用不完的快乐,唯一悲惨的是——我被压在最下面,苍天啊!
精锐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胡闹,死啦死啦终于找到了空隙狼狈地爬了出去,趴在地上喘着气,还不忘嘲弄地冲我们哈哈大笑,看我们又做势要扑过去,他终于实相地求饶了,“我投降,投降,别再来啦,你们是爷爷,我是你们灰孙子还不成吗?”郑义神情复杂地看着我们,我敢打赌,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死啦死啦这样的长官,他无法理解很正常——这就是精锐和炮灰的区别。郑义最后只是鄙夷地一声冷哼,所有长耳朵的都听到了,可根本没人在意,谁在乎他怎么看,我们不需要他认同。张立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拍着身上的土,一边整理着凌乱的军装,“郑连长,我们团长就是这么特别,师座都已经习惯了,慢慢地你也会习惯的。”说完头也不回地去检视装备了。郑义不可思议地看着张立宪,曾经是虞师座的嫡系,如今跟一帮兵渣子混在一起,还如此地维护一个炮灰团的团长,张立宪更让他困惑。
这一夜充分的休整,让所有人又生龙活虎起来,疲惫似乎是上辈子的事。又走了大半天,阳光开始明媚,树木已没那么高大,我们终于走出了那片迷宫。真如死啦死啦说的那样,我们节省了一半路程。比预期提前了一天,隐隐约约又能看到日军的影子,听到叽哩哇啦的日语。我那团长继续带着我们隐藏着踪迹和日军捉着迷藏。他没给我们任何理由,只是嘱咐在找到虞啸卿之前绝不能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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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的行动越来越频繁,我们不得不像老鼠一样小心翼翼地躲闪着。像蜗牛一样一寸一寸地
丈量着土地。郑义和张立宪们越加焦躁,可死啦死啦却出乎意料地兴奋,最后我们被迫在一个长满乱草的山坡后潜伏下来,因为前面的一队日军好死不死地挡住了去路。死啦死啦根本没打算去惊扰那些混然未觉的日本兵,我们只好伏在草丛里,我把嘴贴在他的耳边,像蚊子一样轻轻哼哼,“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凤还朝啊!”“虞啸卿会出现?”我吃惊不小,张立宪在一旁受到的惊吓更大,死啦死啦在他叫出声之前,利索地堵住了他的嘴,“烦啦,你真不厚道,看把小张吓的。”“你就装吧你。”我半信半疑,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实话,被他骗的次数多了,我决定怀疑一切。
“虞啸卿说你是妖孽你就真把自己当半仙儿是吧,抽疯抽多了就真觉得自己能掐会算了?”他根本不理我这茬,极尽夸张地把自己摊在地上还闭上了眼睛。我开始撩拨张立宪,“别信他的鬼话,他要真有那本事还至于混得这么惨吗?”张立宪满脑子是他家的师座,轻易就上了套,“团座,真能找到师座吗?你可不许骗我们。”死啦死啦依然舒舒服服地享受着从树缝里透进的阳光,对我们爱理不理的,哪怕你绷得再紧,他都一概视而不见。我和张立宪把炮灰团死缠烂打的功夫发挥到了极限,却根本撼不动死啦死啦,被我们惹急了,就狠巴巴地丢出一句,“你们再多嘴,把我们暴露了就视为投敌叛国。”我们只好闭嘴,然后狠狠地诅咒死啦死啦的大爷,他丝毫不为所动,“我不知道有没有大爷。”表情极其认真,我俩立刻连屁都没了。
当有人把一个你期待已久,飘渺得不能再飘渺的希望挂在你眼前,只等时辰一到就揭开谜底,那么等待就变成了一种凌迟般的酷刑,在这种煎熬中我们终于盼来了星星和月亮。日军正在有条不紊地**,一个日本军官在队伍前严肃地训着话。死啦死啦皱了皱眉,突然回身冲着身后狂摆着手,“石军医,来来来。”被召唤的人极其训练有素地凑了上来。石依山,南京人,中尉医官。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不高,可以称得上短小精悍,是和柯林斯一起被死啦死啦拐来的。家境殷实的他,早年被父亲送到日本留学,攻读医科。战争,在毫无预兆中爆发,覆巢之下,家国沦丧,毅然投军。石依山的父亲,年近四十才有这个儿子,所以激动之余起名就成了举家大业,翻遍了经诗史集都没想到特别满意的名字,说来也巧,慌乱之中碰落一本唐诗,一句诗跃然纸上,“白日依山尽”石老爷子,视若天意,就给自己的爱子起了个名字叫‘石依山’。个性倔强的石依山,认真严谨,不苟言笑的性格跟虞啸卿有一拼,执着的劲头比小书虫子有过之而无不及,集这两位的特质于一身,他理所当然成了我那团长最没辙的克星,被我们兴奋地称为“半山石”。他在N次反对未果,多次抗争无效的情况之下,只能由着我们叫,从此之后,我们失去了兽医,但补充进来了,镇妖的“半山石”,为此我的团座大人后悔许久。
这都是后话,现在我的团长用得上他,“听听,他们说什么呢?”身边的人边听边翻译,“联队长指示,迅速整队同前方一,二小队集结,闯进山的中国兵已经被找到,上面命令活抓指挥官,其余人等全歼。”“兔崽子真狠哪。”郑义在一旁咬牙切齿地咒骂,死啦死啦没吭气,他闷头想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郑连长,小张,你们各带十五个人从两翼包抄,注意隐蔽,等他们开火之后你们就动手,明白吗?”“是”两人异口同声,这几天来的隐忍,期待,愤怒……所有情绪一齐爆发,你毫不怀疑他们的气势能把小日本生吞活剥了。死啦死啦把我们化整为零,像三条幽灵般的尾巴,紧紧地粘在日军的身后。也许成败就在此一举,我激动着,紧张着,亦步亦趋地跟着我的团长。
日军越聚越多,就像一个越滚越大的雪球,我粗略地算了一下,日军从人数上少说也是我们的两倍以上,胜率正在下降。而唯一还在的优势就是,我们正做着螳螂身后的黄雀。我拉了了拉死啦死啦的衣服,“团座,这么多日本饭团吃得下吗?”他回过头,“怎么就吃不下啊,有多少我都收庄包园。”他的眼睛在黑暗之中看起来格外亮,毫不掩饰的好战和噬血让他更像一头野兽,如果让麦师傅看到一定会说,“MY,GOD!死啦死啦你这屠夫。”枪声骤起,虽然早有准备,但我仍然吓了一跳,我不禁自嘲,今天自己怎么像个新兵蛋子,
后来我总算弄清楚了原因——压力。虞啸卿给我们所有人的压力。他的生死是压在每一个人心上的魔咒。日军的先头部队已经与那边交上了火,我们尾随的这支小队也极迅速地占据了有利位置加入战团。在他们还来不及布置重火力的时候,我的团长果断地下达了攻击的命令。近距离作战,汤姆逊发挥了它全部的优势,日军在密集地攒射中被一排排地砍倒。我们以幽灵的速度向前推进,我们是偷袭,速度就是胜利的关键。在日军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之前,必须把他们都送回老家去,否则就意味着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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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双方都陷入了疯狂的状态,在这场和死神的拉距战中,每一个疏忽都有可能让自己变成下一个尸体。双方都拼命地向对方倾泄着弹雨,手雷在周围不断炸响,我们开始有了折损,但这并不能妨碍突进的速度。当人以野兽的本能求生,连鬼神都要畏惧几分。很快日军的防线开始被突破。随着突进的深入,我们的速度严重受阻,死啦死啦大张旗鼓地进攻让日军不得不把三分之二的兵力集中在我们的身上,两厢加攻让日军疲于奔命,他们到死都没弄清我们是从哪掉下来的。枪声渐渐地能听出个数了,最后双方终于纠缠在了一起,冰冷青寒的刺刀成了这出大戏谢幕的主角。每一次寒光闪过,总会带起一串红线。自从跟着我的团长,这种短兵相接早已成为家常便饭,我们施展得得心应手。跟着我们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是张立宪和余治凭着对主力团的了解,生生从海正冲身上割下来的最鲜嫩的精肉,我看到海正冲心疼得把五官都抽在了一起。他们的战斗经验和素养,比炮灰团那些滥竽充数的农民大哥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再加上我那极具魅惑的疯子团长,这种组合让仗打得行云流水。
到后来刺刀卷了刃,我们便用一切手边能用得上的东西拼命,连克虏伯的体重都成了重量级的武器。我亲眼看到他猛跳一下,然后一屁股坐在一个趴在地上正挣扎着想起来的日军身上,后者极给面子的被压得口吐白沫,当时就不动了,我当场决定以后没事一定不招惹他,被打死也比被压死有面子。死啦死啦把自己这队人当成了香喷喷的诱饵,大部分的日军都被吸引到我们这里,用意不言而喻——就是让张立宪和郑义在乱军之中冲过封锁,第一时间内找到虞啸卿。他们也没让死啦死啦失望,当射翻了最后几个挡在面前的日军,张立宪看到了不远处的虞啸卿。
习惯,完全是习惯,他冲到了虞啸卿的面前轻唤了句“师座”,两行泪水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虞啸卿看起来很温和,轻轻拍了拍张立宪的头,自家人的亲昵表露无遗,“你怎么来了?”张立宪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回答,“是我们团长……”“谁??”虞啸卿似乎不确定地反问,“我们龙团长。”“噢,是他……”虞啸卿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转瞬即逝,让人根本来不及读懂其中的内容。“他人呢?”“可能在后面吧。”张立宪四下扫了一圈,一眼看到了我,便理所当然地冲我吼,“孟烦了,团座呢?”“啊”我这才发现死啦死啦没在身边。我东张西望了半天,可除了日军的尸体和我们的人,我并没有发现死啦死啦的影子,越急越没有目标,张立宪不耐烦地骂道:“你个龟儿子,你不是团座的三米之内吗?连人都看不住,你个废物。”慑于他家师座在场,我只好不和这个四川小花脸计较,转而专心地去寻找我那不安分的团座。周围太暗,我努力把眼睛睁成牛眼依然影影糊糊,便只能开喊了,“团座,团座……团座大人哎,你要还活着就吱一声成吗?”后面黑乎乎的树丛中,终于在我的千呼万唤下有了回应,“嚎什么嚎什么,老子还没死呢。”话音未落人已闪了出来,后面还跟着我们的大军医,原来他是去找半山石了。死啦死啦此时也看到了虞啸卿,他非旦没迎上去反而停下了脚步,冲虞啸卿边涎笑着边说,“师座安好,师座无恙,我们都惦记着师座呢。”虞大少,现在很平和,平和到面无表情,他盯着死啦死啦,很自然地等着那位自己送上门,可等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明白我那团长根本没打算过去,他开始有点生气了,但还算平静地克制着,“过来说话可好?”死啦死啦依然笑着,却做了一件让他加倍生气的事——向后退了一步。“你,你给我滚过来!”虞啸卿终于急了,死啦死啦被这一嗓子吓得缩了缩脖子,却依然执拗地站在原地,虞啸卿再也忍不住了,直直地冲死啦死啦大步地走过去。死啦死啦饶有兴趣地研究着那个黑着脸的人,毫不在乎自己下一秒是不是又要挨一个五百。我们也都呆呆地望
着他,没瞎的都看得出,虞啸卿这些日子挨得很苦,他一向挺括的军装早已布满销烟,血迹,嘴唇干裂出数条血痕,就算再努力地强撑着,可摇晃的身体,发虚的步伐已出卖了他。他的虚弱一览无余,任谁都看得出状态糟糕到了极点,只是那杆宁折不弯的枪,骄傲得不肯倒下。他气鼓鼓地在死啦死啦面前站住,狠狠瞪着那个笑得很欠抽的人,被竹内困在山里的这些日子,身边的人一个个地减少,到最后他已然学会了放弃希望,在他准备杀身成仁的时候,这个妖孽却突然带人从天而降,心被重重地撞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又被结结实实地气到,连虞啸卿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家伙总能轻易地勾起他的怒火。
不等虞啸卿发飚,死啦死啦淡淡地开了口,“师座,我们来接您回家。”家,一个很遥远的名词,所有人心里的死穴,励尽劫灰之后未燃尽的温暖。死啦死啦这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家伙,当年就是用一句“我带你们回家”骗得一千多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打一场有去无回的仗,而我们这几个还没烧完的劈柴依然贱贱地跟着他,不知不觉间却也开始像家人一样彼此依赖。虞啸卿此时已没有了怒气,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死啦死啦,然后轰然倒塌,整个人砸在我那团长的身上,死啦死啦一瞬间有些失神,随即扶住虞啸卿不断下坠的身体,简短地下达了命令“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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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他一巴掌拍开我的手,“拿开你的爪子,我的事要你管吗?”“不就是去侦察嘛,装什么蒜,我也去。”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怎敢劳您贵腿呀。”他打算打个哈哈就开溜,我拉着他的胳膊打定主意了不撒手。“你大爷的,不许去,好歹你也是一上校团长,这事还用得着你亲自动弹啊,侦察连的精锐是死的吗,让他们去。”“那我非要去呢?”他的坚持没人能改变,我只好认命地说,“那就带上我,你死了我好回来报信儿。”他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了,“你这张损嘴呀,你这么晦气更不能带着你了。”他的固执让我警觉了起来,“我明白了,你心虚了。”“啊?”他露出一点迷惑,我更咄咄逼人,“从我们进山开始就一直很顺,全靠你在出发前做足了功课,就算出点意外你一样可以掌控大局,下山的道根本不用侦察没难度,你早算计好了是吧?”“烦啦你高看我了,我没那么大能耐,不过,被崇拜我还是挺高兴的。”又在晃着说话,顾左右而言它,这让我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你她吗别否认了,都这么熟了你骗得了我吗?你就对竹内那么感兴趣,他一定会**掉,只是时间问题,我们来干嘛的,虞啸卿才是我们的任务,唯一的任务,把他运下山就功德圆满了,你别没事找事。”被我拆穿了,他索性不再隐瞒,“烦啦,竹内可是老熟人了,那孙子杀了我们多少弟兄,你就不想亲手解决他?”“不想。”我违心地回答,虽然我很想。死啦死啦这个绝不安分的天才,现在他的手里拥有一批比炮灰团强百倍的精锐,有这样的好牌凭他的个性必会折腾得天翻地覆,怎么会为虞啸卿一个人专心。说实话我也很期待,甚至像他一样兴奋,可是这些年我们失去的太多,亏欠的也太多。死啦死啦没再说话,只是把手搭上了我的肩,我知道他已经读懂了我的意思,许久他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烦啦,我害怕,我真的怕,怕对不起你们,更怕……你们死了我还没死,可有些事必须去做,否则……”他指了指我的胸口,“我们的这个活在哪儿?”我们又把自己狠狠地难为了,能做的,不能做的也都做了,不差这一次,所以入夜后,死啦死啦,丧门星,我,狗肉——三个人一条狗又一次削尖了脑袋把自己塞进了马蜂窝。南天门之下趴窝的疼痛又回到我的记忆里,可这次却又跟那次皆然不同,在黑暗中摸索,我们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只是走着一条凭感觉走出的路,就这样去抄竹内的老窝,这种自不量力的勇气让我自己都很惊讶。我们像刚出生的青虫,慢慢地蠕动,一边前行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身边陌生的世界。死啦死啦不时地借着昏暗的电筒光,在他的地图上画着只有他才认识的符号,偶尔还伸出手去拍拍狗肉,狗肉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似地默默用舌头舐着他的手回应,他们的交流不用言语,却比我们还要默契。有时候我都怀疑死啦死啦是不是一只狗妖,闯进人间只为兴风作浪。我被自己的古怪想法逗乐了,原来跟死啦死啦在一起久了也会变得不正常。我小小的走神竟也被他察觉,最后又被狠狠地揪了耳朵。现在日军有如惊弓之鸟,就算风拂树影都会让他们紧张上老半天,我们的活动越来越艰难,所以死啦死啦决定暂时撤离,我知道那绝不是放弃,因为虞啸卿还在山上,这让我们心神不宁,根本无法全力以赴,等他安置好了那位,那个细胞活跃的脑袋又不知又会蹦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赶在黎明之前,我们顺利地摸回了那个山洞,在洞口却被张立宪堵住,他一看到我们就焦急地问,“团长,你们去哪儿了?”“出去走走,出什么事了吗?”张立宪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他气鼓鼓地继续问:“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你怕我做逃兵啊?”死啦死啦没正形地笑答,“团座,你认真点儿。”张立宪急了,“进去说话小心,否则——”他欲言又止,而我们都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我们走后不久,虞啸卿便醒了过来,然后四处寻找那个让他恨得牙根发痒的家伙,现在我们已让他足足地等了一个晚上。我捅了一下发着呆的死啦死啦,“进去先道歉,别再惹虞大少了,那是个一发疯就能动手的主儿,就算他现在自己行动不便,难保不指使他的狗腿子招乎你。”我还挑衅地看了眼张立宪,后者狠狠撞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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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他派郑义带着两个人去侦察我们下山要走的路,余下的人依然继续休息,大家很有默契地尽可能让身体进入最佳状态,因为真正的考验在后面。半山石又给虞啸卿换了药,虞大少今天看起来格外的精神,他甚至饶有兴致地找我的团长聊天,“这个地方挺好的,怎么找到的?”死啦死啦微微怔了一下,真没有想到虞啸卿今天会有心思问这样的问题,不过这也勾起了我们的好奇,这么短的时间,这个洞还如此隐蔽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他发现了?死啦死啦神秘地一笑,“师座真想知道?”他的话让我们加倍好奇,余治第一个忍不住了,“团长,你就快说吧,别卖关子了。”“都想知道?”这个混蛋明显是故意的,可我们依然贱兮兮地捧他的场,“团长说吧,”“就是就是团长说嘛。”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小满足了一下他的虚荣心,最后还是虞啸卿的一声暴喝“快说。”死啦死啦才慢条斯里开了腔。“在禅达有位80几岁的老爷爷,年轻的时候可是位十足的美男子啊,颇受姑娘们的喜欢,很快他也喜欢上了一个漂亮的姑娘,两个人情意绵绵,山盟海誓那叫一热乎,可怎奈造化弄人啊,父母早就在他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给他订下亲了,棒打鸳鸯,苦噢……”他还很矫情地做出一副怪可惜的鬼样子,“切,你不就是想说当年他们在这私会嘛。”我自以为聪明地抢过话头,“对了一半,”他笑得像个偷吃了糖的孩子,“噢?”他的话让我比刚刚更有了兴致。他继续摇头晃脑地说,“日子就这样过了两年,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忘了,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竟然在一次赶集的时候重逢了,姑娘已嫁做人妇,物是人非啊,他们一路走一路聊,从集上聊到山上,……”我又忍不住插嘴问,“那跟这儿有什么关系?”死啦死啦笑得更欢,“这聊得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哗一场大雨淋下来,逼得他们没处躲没处藏的,最后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这里,然后……”他竟然闭嘴不说了。“后来呢?”有人追问,他笑嘻嘻地说:“后来嘛,我就不知道了,诸位自己想吧。”“你能不知道?”我故意问,很想看他难堪,可那个臭不要脸的家伙却满脸委屈地说,“我真不知道,老爷子没说呀,他只告诉我到现在他们俩还没闹清楚女人家的二儿子是谁的。”哈哈……在场所有的人都笑翻在地,连虞啸卿强绷着的面皮下都忍不住露出一分笑意。我那损德团长却依然装着纯良,“都笑什么呀,那么好笑吗?”装犊子的人却明明白白的一脸龌龊,害得我们笑差了气。郑义回来后,说下山的路没有发现日军,好像是已经放弃追赶了。听了这些那两位却没什么表示,他们只是彼此交换了下眼神,抛开心结不提,两个人倒是很有默契,这让我倍感郁闷。死啦死啦交待我们检视武器后就要全体进入睡眠状态,就算他不说,这里的人也都心知肚明,接下来的路生死难料。我怎么也睡不着,最后索性放弃,起身跟死啦死啦坐在一起,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我,“烦啦,这里不错吧,等收复失地了,把你的小姑娘也带来呗。”我没好气的回敬他,“没你那么不要脸,你怎么不说把你的战防炮带来呀。”他可劲笑,笑得我十分火大,“害什么羞啊,我不记得你脸皮这么薄啊?”我伸手去掐他的脖子却被他灵巧地躲开。我现在没心情陪他胡闹,“我有种不好的感觉,今晚恐怕不那么顺利。”我用最婉转的方式表达了心中的不安,死啦死啦“嗯”了一声后又陷入了沉默,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我们中间漫延。死啦死啦再次打开地图,可仅仅是冲着那张纸发呆,过了好一会儿,他让我去叫全民协助。在我的翻译之后,全民协助熟练地发报给山下守候的海正冲,“师座已寻到,无恙,勿念,龙”“报平安啊?唐基那老头子现在肯定乐得胡子都撅起来了,等把他家虞侄带下山我们就没用了。”我不无嘲讽地报怨,死啦死啦连头都懒得抬,“损几句能让你舒服点儿?”正因为这样并不能让人快乐,所以我更加愤愤地,我把郁结在心中的不满和愤怒毫无节制地统统投向死啦死啦“您是虞啸卿眼里的大红人,短兵相接的天才,我们是什么,一堆糊不上墙的烂泥巴,为了虞啸卿整团整团地被耗光,他升官发财,我们呢?不但什么都没得到,还觉着自己欠了一屁股债,可唯独不欠他虞某人的,就算他死了也不该炮灰团陪葬。”死啦死啦静静地被我狂喷,他苦苦一笑,比吃了黄连还苦上千倍的笑容,“没有炮灰团,没有了,他们都留在南天门了。”我立刻闭了嘴。他伸手在我的钢盔上拍了拍,却被我狠狠甩开,“烦啦,不管怎么样,仗还得打,事还得做,没谁能回头。”他站起身,摇晃着走开。我抬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我痛恨刚才的自己,那不是我想说的。他的希望早在三千个死人的重压下土崩瓦解,如果没有这几个活人死死的牵绊,那个货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虽然他一贯对死人心怀敬意,对活人漫不经心,但至少可以使我欣慰的是——他还在乎,我不肯去想如果失去他会怎样,因为不想再茫然再过回从前的日子,那就紧紧抓住他吧,有如怒江上那唯一的绳索,我望着他的背影,得意中有些残忍,我们把命都系在你的身上,活的人都把命舍给你了,团长,你自己看着办吧。


2025-06-08 00:4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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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虽然没动却也没闲着,他仔细地研究着虞啸卿的脸,直到被盯着的人实在忍不下去了,丢过一记貌似凶狠的眼刀,才讪讪地挪开目光。虞啸卿最后确认了一下死啦死啦的确被收拾干净了,这才抬起头,却依然面沉似水,“会死的,你不会不知道,不是哪次都能这么狗运。”死啦死啦低着头不吭声,虞大少猛吸了一口气,压制住了内心的怒火,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波澜不惊,“为什么要冲出去,身为指挥官该如此冲动吗?”死啦死啦这才抬起头,冲虞大少递上了一个很狗腿的笑容,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我命贱,天不收地不管,不然早就没我这个人了,再说就算我死了不还有您呢嘛。”话音未落,衣领就被一把揪住,那架式让我不禁担心他会勒死我的团长,此刻的虞啸卿看起来很吓人,他咬牙切齿地说,“你记着,下次再敢擅自行动我会一枪崩了你。”随后把死啦死啦猛地推到一边,头也不回的走了。死啦死啦迷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一边挠着脑袋一边问我,“他怎么了?”我漫不经心,“虞大少爷哎,怕你死了就没人敢跟他做对了,那多无聊啊。”我偷眼看死啦死啦,可那位爷压根没听见似的,早就和狗肉腻乎上了,在叭嗒亲了一口狗肉之后他站起了身,“三米之内”,他像上西天的猴狲一样得瑟在前面。
在我们离开队伍去找死啦死啦的时候,战斗已分出了胜负,死的死,跑的跑,日本人溃不成军,我们也有了折损,死伤了十几个,但所幸的是老炮灰们还安然无恙。死的人被活的人小心地排放在树丛中,这是我们唯一能为他们做的。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在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就像在看着我们自己的未来,无所谓悲伤。死啦死啦从我们面前晃过,单膝跪地,右手平展,从嘴里蹦出奇怪的音符,喃喃絮语,梵音渺渺,和着夜色荡在山中,死者安详,生者平静。这是我们熟悉已久的仪式,曾被虞啸卿斥为装神弄鬼,此时此地,听在耳中心却前所未有的安定,活的在泥里,死的在天上,各得其所,各走各路。死啦死啦站起了身,一手提起枪,一手牵起狗肉,带头向山下走,“走啦走啦,回家。”我们静静地跟在他身后,远山沉睡依旧。
虞啸卿正无奈地被护卫在中间,李冰他们那帮子人现在有点神经兮兮的,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家师座就会从面前飞了,看来刚刚虞大少的擅自离开把他们吓得可不轻。
天边晨曦微露,太阳正努力地想要跳将出来,我们远远地看到了南天门,精锐们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轻松,可我的心里却越发缩紧。我们坐在树下休息,南天门如今已光复,我们不必再像小偷一样摸回禅达,竹内和他的残部更是不可能再追到这里,那无异于自投罗网,更何况海正冲的人也许正在南天门上等着接应虞大师座。一切应该在这里画上句号,圆满。可我知道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只能是一个开始。我那惹事生非的团长,绝不会让自己和我们过得太舒服,在他心上压着的石头还没搬开,该做的事还没做完,他怎么会轻易罢手。
他看似懒散地在人堆中闲逛,其实却是极有目标,他不着痕迹地靠向张立宪,拉了拉那位的衣服,后者便极自觉地跟着他走向一边。死啦死啦揽住张立宪的肩,背对着我们窃窃私语,我立刻警觉,他终于要行动了。
我尽量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向他们靠拢,虽然知道死啦死啦一定不会对我隐瞒,但好奇心的驱使仍让我有偷听的欲望。“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张立宪的吼声把我吓了一跳,“嚷什么,想昭告天下啊。”死啦死啦厉声喝止,“三米之内,滚过来,别在那偷偷摸摸,探头探脑的。”他毫不费力地就发现了我的小人行径,我悻悻地凑过去,这时才发现张立宪气得满脸通红,很孩子气的嘟着嘴。“哎哟喂,团座,您这是把张营长怎么了?瞧瞧,这委屈的小模样。”我刻薄地挖苦着,他很难得的没理我,仍旧目标明确地瞪着死啦死啦,被人这样瞪视,任凭他脸皮再厚的也不免有些尴尬,张立宪这样充满敌意的抵触也是他始料未及的。张立宪痛苦的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艰难地说,“团长,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死啦死啦复杂地挤出一个苦笑,“小张,你这样误会我,我有点冤。”“我没误会,你就是从没把我当自己人。”死啦死啦被噎在那默不作声,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张立宪被愤怒燃烧着的眼神在死啦死啦的沉默中透出了绝望,“让我说对了是不是?”他暴怒地冲我的团长吼着。离得近的几个人都相竟回头看向我们,我急了,“你喊什么喊,你说对了,就是没把你当自己人怎么了,你一前途无量的精锐,跟我们这帮兵痞子,人渣子混个什么劲啊,臭不要脸的往我们身上贴什么?你家师座把我们卖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他又快升官发财了,你还不快回去拍马屁,跟我们这儿起什么腻。”我口无遮拦地狂喷着,原以为会换来一顿老拳,可出人意料的是他紧握的拳并没有招呼到我身上,他只是转过来了身,背对着我们肩膀一耸一耸地,这种情况反而让我不知所措,只能望向我的团长,死啦死啦毫不客气的给了我一脚,把我踹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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