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向来不喜欢走回头路,从来到岛上后,就再没怎么出过丛林,遑论回到金都号。这半艘破船无人问津,便一直搁浅在最初的地方。风吹雨淋,船底朽穿,竟整个套在那根长枪一般的礁柱上。潮起潮落,藻贝滋生,兀自岿然不动。
叶杏爬上甲板,只见鸟粪堆积,板崩木裂。下到下层卧舱再看,更是变形发霉,朽烂不堪,于是东拆西卸,收罗一些齐整的船板,在甲板上寻个平地,搭起半间板棚,这才将李响安置进去。李响身上的污血已被海水冲去,这时看来,只见周身红肿,遍布齿痕,分外触目惊心。不过好在伤处虽多,倒还真没见哪块肉被咬下来的,想来是危急关头,他的内劲自然反应,化去生番七八成的咬力,这才免于分尸当场的惨剧。
伤势虽不严重,但李响却始终昏迷不醒。叶杏忧心忡忡,索性又潜回岛上,将水果草药多多采来,运回船上。她先将一些止血防风的药草捣成烂糊,涂在李响伤处,又选了些长阔柔韧的树叶,将伤口细心扎好。
李响的伤口实在太多,她就这么一片一片地忙到天色将黑,这才停手。
连日来,叶杏担惊受怕,心力交瘁,这会儿看着个稻草人似的李响,忽然间,却觉无比甜蜜祥和。她坐在板棚外,吃两个水果,身外喧闹不休的海浪山风,岛上动向未明的生番野人,一瞬间,似乎都与她无关了。
可是猛然间,板棚里的李响猛地一抖,整个从床上弹起,又重重落下,口中叫道:“救命!救命!”一边说,两手一边乱挥乱舞,似在抵抗着什么。
叶杏吓了一跳,叫道:“李响!李响!”
只见李响两眼紧闭,虽在昏迷之中却汗如雨下,整个人蓦然绷紧,只以顶踵为支点,一个身子拼命向上拱起。
叶杏大骇,伸手想要按住他。哪知她的手才一触到李响肩头,李响便如遭电殛,身体一收,猛地蜷起,双臂抱头,含胸弓身,将两肘紧紧贴在肋下,又将两膝抬起,死死顶在心口。整个人团成一个球后,便在板棚之中滚来滚去,口中惨叫不已。
叶杏见他如此痛苦,一颗心猛然绞紧。一触他的额头,只觉火炭般热,知道他受惊过度,以致三焦紊乱,可是手头上虽有宁神下火的草药,却苦于没有办法让一个神志不清的人服下。
她死死抱住李响,只觉怀中人越来越烫,越来越烫,好像随时随地,都可能凭空烧成一捧灰烬。
——她必须要救李响!
——她绝不能再一次地失去他!
叶杏的眼泪簌簌落下,再也不能犹豫,抓过草药,一股脑塞入自己口中嚼烂,然后才以口相就,度入李响口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