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糕的故事
花糕者,东都之名产也。古者制糕,单以大枣胡桃入味,贞观初,始有名厨集花果以镶之,为花糕。嗅其味,如醉百花园中。入口尝之,则百果芬芳尽在齿颊。时人甚爱之。惜法不外传,至今日,唯两家可制,每家一日亦不过百斤。卯时下板,门前即成长龙,不过辰末而糕尽售矣。——《大足旧事记》
花糕是洛阳城中最受欢迎的糕点,只是要吃到却不容易。这天,丽姨特意起了个大早,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回几块来。几个孩子见了都馋得流口水,唯独李正庭和薛省知对此糕敬谢不敏。刚一推迟,他们的那两块糕立刻被杜若和杨骥分别收入手中。
丽姨笑了:“奇了,不喜欢花糕的,只怕整个神都都找不出十个,我们这儿就有俩。”
“为什么啊?”杜若一边啃糕一边问,口齿都含含糊糊的。
薛李二人异口同声:“就不想看到这糕。”
“你们真默契!”曾篱篱说。
“你们俩跟这花糕,大概有什么故事吧。”秦飞猜测道。
“才没有故事!”又是异口同声。
薛省知说:“我只是看到花糕就觉得难受。”
李正庭说:“我是觉得不太愉快而已。”
“果然还是有什么故事啊。”篱篱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真的是有故事的:
在李正庭还很小的时候,其实是很喜欢吃花糕的。某天,他天一亮就从被里钻出来,因为他娘答应带他去集市,如果到得早得话就能得到他爱吃的花糕。
“娘,娘,娘!”小正庭连蹦带跳地闯进父母的房间,拉着娘亲就要出去,“快点走吧,晚了花糕就没有了啊!”
“瞧你!”如燕轻轻在儿子额头上弹了一下,“衣服穿成这样,怎么能出门呢?”于是蹲下来,把小正庭穿歪了的衣服调整好,又把那原本死结装的衣带重新结好,还要给他把头发理整齐。
“臭小子。”李元芳在一旁开心地想着。本来如燕是在帮他理衣服的,现在可好,他的衣服刚穿了一半就被晾在一边。
“好了,已经很好了,我们走了!”正庭还不等头发完全束好,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出门了。
如燕心想赶集这事,早些出门也好,便顺了他的意。独有李元芳很是难过地嚷:“娘子,你不管我了?”他的衣服依然只穿了一半。
如燕笑道:“真是的,你又不是三岁,自己穿好不就得了。厨房里小火煨着粥呢,记得喝过再去上朝。庭儿满心惦记着花糕,定不肯喝粥了,我就带他出去罢。要不要我们给你带花糕回来啊,李大将军?”
“我又不是三岁!”
幸亏出来得早,到了花糕店前不过是排在十来位而已。在小正庭的耐心用尽前,总算是排到了。如燕特别先单拿了一块递给正庭,在要老板包上一包好带回去。
刚出炉的花糕闻起来格外香啊!没吃早饭还真有点饿了呢,小正庭捧起冒着热气的香甜花糕,就要往嘴里送,“啊~!”
“嗯~?”怎么感觉有个脑袋凑了过来。小正庭定睛一看,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童探着脑袋在闻什么。
“你干什么?我是不会给你的!”小正庭本能地将花糕掩起来。
可那小孩不但没有走开,还围着正庭不停地嗅着。他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嗅着,不是在嗅糕点,而是李正庭!
“你要干什么?”正庭已经恼了,叫喊起来。
“真是尿骚味。”那少年终于直起身,揉揉鼻子,不屑地说,“你腿上一股子尿味,尿裤子了吧,小屁孩。”
“你胡说!你才小屁孩!”
“你小屁孩!尿裤子的小屁孩!”那小孩恨不得拍起手来唱起歌,“小屁孩,尿裤子,小屁孩,尿裤子……”
“你……”小正庭又羞又气,眼睛里潮乎乎的,就快要哭出来。
“噢,噢,哭鼻子咯,小屁孩,尿裤子,又哭鼻子……”
“啪!”恼极的小正庭干脆果断地将手里的花糕砸向了那孩子的脸。
刚蒸出来的花糕可是滚烫滚烫的,如燕小心地用帕子包了几层正庭才能捧在手上,可这糕点冒着热气就无比精准地直接贴上了孩子的小脸。“哇,哇,哇……!”小孩高亢响亮的哭声,在花糕落地之前,已经响彻了云霄。
如燕付完钱,拿好糕点,转身正瞧见儿子拿烫手的花糕打人,赶忙上前揪住正庭的手:“你闹什么呢?特意带你来买糕,就是欺负人的吗?去给人道歉,去啊!”
小正庭本就满心委屈,再被娘亲这么一说,也嚎啕大哭起来。
“你哭什么哭?还不去给人道歉。晚上说给你爹,看他怎么收拾你。”如燕瞪完小正庭,在那孩子面前蹲下,“孩子,没事吧,让阿姨看看?哦,还好,没受伤,不哭不哭。”
那孩子身边的大人向如燕一躬身,很不好意思的说:“夫人,没事的。这事啊,也不能全怪令公子,是我家少爷先闹的,该我们陪不是才对。”
“怎么说他都不该打人的。是我把他惯坏了,对不住啊。”
“不,不,是我们不好,实在抱歉。”
“对不住。”
“抱歉。”
……
两个大人好不容易客套完了,各自拉着一个哭哭嚷嚷的孩子走开。他们没有想到,这两个孩子从此再也不想吃花糕了。正庭是因为这次经历实在屈辱;省知呢,是的我们都知道那个孩子就是薛省知薛大少爷,是因为被糕烫到。这是薛李二人真正的第一次见面,只是他们太小了,完全不能记得当年的故事,只是莫名的觉得花糕是件讨厌的东西。花糕表示鸭梨山大。
至于小省知为什么会说小正庭身上有尿骚味呢?自是有原因的。
小正庭出门时当然是干干净净什么味道都没有的,但就在上马车之前,不知打哪儿跑来一条狗,冲着正庭的鞋上尿了。被狗尿湿的正庭,差点被如燕拉回家洗澡。可他意志坚定地绝不要为这点小事耽误买花糕的时间。如燕想了想,给他洗完澡是肯定买不到花糕了,那时真不知他会怎么闹腾呢。好在天也不冷,这狗尿干了应该也就没事了。于是如燕在马车上,拿干净布给正庭包住脚当袜子。可裤子是换不了的,小正庭只好穿着沾满狗尿的裤子逛集市。薛省知鼻子真的很尖,可分不出人尿狗尿,应该也不能算他的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