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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还珠格格之《凌霄不屈己》(最初相遇开始写起,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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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iyan9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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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再更咯~每天一章~


  • ziyan9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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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紫气东来
“柳红!”
一散席,浑浑噩噩度过了大半天的小燕子就冲回大杂院,搂着柳红大声道:“你,你知道吗?我,我居然跟一个皇子做了同门!”柳红努力张着手,把手上两碟点心尽量远离小燕子的衣服,莫名地陪着她转了两圈,还好她手稳,没有弄翻了东西。被小燕子说得头脑发晕,完全不知所以的她等小燕子终于停下来,才把碟子都放到桌上:“怎么回事?什么皇子?”
小燕子看见了两碟子里的东西,拈起个点心:“这些东西怎么跑大杂院来了?”这不都是王府里的东西么?她刚才就想过要怎么带回来才好,可是她和諴亲王根本没什么机会说话,一直没能提出来。现在看到这些出现在大杂院的盘子里,真是惊讶极了。柳红也觉得跟做梦似的,回答道:“今天突然来了两个人,带了一个大食盒,里头摆了好多吃的。说是諴王府送来的。我和哥还觉得很奇怪,我们哪里认得王府的人呢?还说他们弄错了,结果他们非说就是送到‘灯草胡同’十五号的大杂院。说得这样清楚明白,我们也只好收了,刚开始还不敢给他们吃呢,结果孩子们经不住嘴馋,拿了两个小乳酪糕饼尝了尝,才吃起来。”
柳红解释完,见小燕子似乎明白了,又问她关于和皇子做同门的事儿。小燕子才将今天的事儿给她讲了一遍,又说道:“他说他叫永琪,我还没想到是皇子。后来看到我那个师兄,才记起来他居然是个皇子,和我师兄一样啊!这也真是奇怪了,他是哥哥,居然做了师弟,还好澹海观不在乎这些,不然哥哥叫弟弟师兄,做弟弟的叫哥哥师弟,多奇怪啊!”柳红半天没出声,小燕子说话总是东一句西一句,等她把事儿理顺了,才跳起来,捏了小燕子脸颊一把:“你这个小燕子,怎么总和别人想的不一样啊?这时候,你还想得到什么哥哥弟弟的?你就不想想,你偷了皇子的东西,还拿东西砸过他,你,你就不怕他生气,把你抓起来吗?”
小燕子没有被这话吓倒:“放心吧!我早就说过,要把钱还给他的,他都没要。他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呢!”宝丫头从门口进来,听到两个姐姐说话,没头没尾的,问明原委后一拍手:“我就说嘛,王府的人怎么可能认识咱们?原来是这样啊!纪大人来我们茶楼吃茶时,就谈过五阿哥啊,好像挺喜欢这个人的。纪大人不是大清官嘛?我想那个五阿哥应该不会是坏人。”
“就是就是!”小燕子猛点头,她已经和永琪成了“好朋友”,听到别人夸自己的朋友,当然也是高兴的。宝丫头进来后一直盯着那些糕点,又想吃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儿,柳红放下心后看到她这模样,笑着把东西给她:“你刚才不在,这些留给你的。快拿你屋里去吧!放在这儿啊,小心被嘴馋的猫啊狗啊燕子啊麻雀什么的叼了去!”
“五哥,你和夏紫菀是不是早就认得了?还是说,那天在梁府……”散席后,永瑢跟永琪一道离开,他懒得骑马,永琪也只好随他一起坐了辆马车。永瑢对在梁府那天,永琪偷偷离开后的细节早就好奇得不得了,只是永琪一直忙得跟陀螺似的,他抓也抓不着,更没机会问。今天见永琪和他师妹“夏紫菀”那么熟,还肯让她直呼名字,就更忍不住要问清楚了。
永琪架着腿靠在壁上,笑道:“那天她跑到凌霄楼里来,我正好也在,就帮了她一把,彼此有说过几句话,自然比较熟了。”永瑢顿觉无趣,他还以为有什么故事呢,原来就是这样:“不过她偏偏闯到凌霄楼来,还正好碰上五哥,还真是很巧的!”
“是啊,是够巧的。”永琪回答道,心里想道,更巧的还有呢,两个月内无意中撞见了四次,就和戏文上一样,总被无形的手推到一处儿去了。这时马车到了帽儿胡同附近,永琪探头看看天色,到底入了春,车外的天空还是清朗明亮的,他记起今早在凌霄楼中和尔康尔泰吃了一半的酒,更记起了另一桩事,对着赶车的慎郡王府仆从道:“停一停!”
新晋的侍卫福尔泰今儿一直跟着,见车停下,立刻意识到了永琪之意,让仆从打开车门,又牵来了一匹马儿。永琪嘱咐永瑢自己回府,正看他离开,脸上热乎乎地被喷了一脸热气,转头看见站在身旁的马儿,拍拍它脖子,摇头对尔泰笑道:“这能有几步路?哪里用得着骑马?走去就行了。”



2025-11-14 03: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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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iyan9311
  • 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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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兰香盈室
帽儿胡同里,一辆马车戛然停在“大学士府”匾额下。随车的福尔泰先跳下马,对门上的老林低语几句,老林连忙走到马车边上,帮着里头掀开还挡着门的车帘。
“这是哪儿啊?我们要干嘛?”小燕子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她已经纳闷了一路了,左右一看,这个胡同陌生得很,到处都是整齐的朱门大户,和她住的大杂院那块儿,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永琪站起来,推推她笑道:“去见一个熟人。”
小燕子更奇怪了,一边跳下去一边嘀咕:“熟人?我在京城没几个熟人呀!哪儿来的?”
“你人都下车了还问?进去就知道了!”永琪好笑地说道,这时福伦等人都迎了出来,他向前迈了一步,把门口乌压压跪着的一堆人都请了起来。小燕子在他后面撅了嘴,冲他做着鬼脸:“你就这么喜欢打趣别人啊?”
“五阿哥,这位是……?”福伦看到个陌生姑娘站在永琪身边,与他似乎还交情非浅。他把能认得的朝臣家女儿侄女儿们都想了一遍,也想不出有哪位女孩儿敢和五阿哥并肩而立,还与他吵嘴的。永琪将扇子一收,笑道:“福大人,这位是夏紫菀夏姑娘,从山东来京城的,和我一样,也入过澹海观。”
夏、紫、菀?福伦立刻想到了宅里住着的夏紫薇,更是热情地将两人让到了府中,又将他们带到后宅的书房里:“五阿哥夏姑娘请稍待,那两位姑娘,下官已派人去请了。”说完就退了出去,将这书房留给了几个年轻人。他一走,小燕子第一个就跳了起来,问永琪道:“什么这个姑娘那个姑娘?到底是谁啊?”
“哎呀!你就坐会儿,一会她们不就来了?”永琪觉得她和只陀螺似的转啊转的,挺有趣的,可是那一身紫色镶滚边儿的衣服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他头都犯晕了。小燕子好不容易坐稳了,门也就被打开了,小燕子等了好久了,亮光一闯入屋子就转了头,看清了门口进来的人后,人就又跳了起来:“紫堇姐?你怎么在这儿?”
三姐妹都凑一块儿了?永琪摇着扇子与叶秋山对视,两人又一起看向福尔泰,谁知福尔泰也正一脸惊奇地看着抱到一块儿的夏紫堇和小燕子,过了一会儿反而又转过来道:“怎么,这个夏家的女孩儿都来了咱们家不成?”
永琪心想可不是如此?听紫薇的说法,除却她在济南的舅母和寡嫂,夏府也就这三个女孩儿了。他喝着茶等着两个相拥着满屋子跳啊笑啊喊的姑娘安静一些,才走过去拍拍小燕子问道:“小燕子,你怎么只认得这位夏紫堇姑娘?这位夏紫薇姑娘,你不认得么?”他觉得这事儿挺蹊跷的,若不是夏紫薇容貌与夏紫堇有两分相似,他都怀疑夏紫薇说谎了。
小燕子眼睛一下睁大了:“夏紫薇?什么?”这才放开夏紫堇,把几个女孩儿都看了一眼,瞅准了其中一个:“啊呀,你是紫薇?那天凌霄楼门口儿见着,都没认出你来。不然就请你到我那儿玩儿了。不不不!我住的大杂院可没有这里好看,你一定住不惯。”
被挤到门边儿站着的夏紫薇也拉住了她:“你这丫头说什么呢?我千里迢迢来京城,什么地方儿没住过?你以为我会嫌弃什么?不过,你在外头跑这几年都不回家,看吧!居然把我都忘了!”说完便把手一放,故作生气。
小燕子笑吟吟地转了个圈儿,又绕到她面前,不许她再生气躲开:“那你之前不也没认出我吗?大家十斤八两,你忘一次,我也忘一次,谁也不欠谁的。”话没说完,就让紫薇捏住了脸儿:“你这丫头这么多年了,说话还是乱七八糟。你当是做买卖么?”
说到这儿,几个女孩儿又是哄堂大笑一番。永琪和尔康、尔泰等人都在一边看着,既感叹,又好笑,几个人互相看看,端了茶到外头的石桌子边上坐了聊天儿,好让四个姑娘好说贴心话儿。
福家给紫薇准备的轿子停在的轿厅,几个久别重逢的姑娘也暂时叙完了旧话,各有感触地被福晋请了出来。紫薇和金锁先后上了轿子后,福晋亲自将紫薇的轿帘放下,命人抬出了二门。一群人或悲或喜,或愁或叹地,送紫薇和金锁到了后门儿外头,永琪已骑了马在门口等着,见人出来,轻轻一夹马腹就走,小燕子一想还不放心,两步窜了上来,揪住他的马儿:“喂,你可要好好照顾紫薇,别让她受气、受欺负啊!不然,我可跟你算账!”



  • ziyan9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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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交上今天的更新啦


  • ziyan9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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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混了呗


  • ziyan9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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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a飞!我是同时登着两个号呢我


  • ziyan9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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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眼:你要水也不是就写个“水”字上来吧?


  • ziyan9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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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错了。。。。!


2025-11-14 03:0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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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密云春祭(下)
有了小狐狸做缓和,永琪和小燕子自然就说笑了起来。一直到永琪走了之后,小燕子才想起来,自己是想要问他今日下午的事儿的。让金锁揉着肩膀的紫薇,叫来明月帮自己卸掉珠钗,看着镜中小燕子闷闷的样儿,忽地一笑:“五阿哥真厉害,不知不觉地,就化解仇怨了。”小燕子自己把珠钗往下一扯,丢到桌上,她和紫薇不大一样,就喜欢凡事自己来打理,不肯让人“服侍”,想了想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仇怨嘛,所以才化解得快。要不是你说他可能是想帮我,我才不会那么快跟他化解呢!”
“小燕子,你是不是挺喜欢五阿哥的?”紫薇帮她把珠钗都收入盒子里,免得明早又要满处找,一面问道。小燕子也不避讳地点头:“是啊!我挺喜欢永琪的,还有尔泰、叶秋山他们!我本来是不喜欢那些富贵公子的,都是那个什么什么子弟,讨厌死了。不过么,永琪他们都跟别的富贵公子不一样,比那些人都和气多了。”
“小燕子,你还忘了说一个人,小心我家小姐不高兴哦!”金锁拿了一杯水走进来,紫薇从小就喜欢让金锁睡在自己边上,好有个人陪着免得害怕。到现在十五岁了,还是这个习惯。小燕子一听就明白过来了,俏皮地歪着头,笑道:“哦哦哦!对呀,还有那个人!那个没事儿就递信、递吃的喝的进来的人,那个送了那只八哥进来的人,那个……”
紫薇一把掐住她的脸:“你别那个那个的了!哼!总有一天,你也得被我们笑话的,看着吧!”金锁铺开了被子,又找来熏香点上,笑道:“我看啊,也差不多快了。”
“什么快了?”小燕子追问道,怎么好像前言不搭后语呢?刚才紫薇和她不是说着感情问题么?怎么扯到她头上了?再一想又笑了:“对了,说到这个啊,周家明天来给紫堇姐下聘的是不是?正好,咱们吃了酒后,后天就可以去密云玩儿了。”紫薇连忙叮嘱她:“我们去密云可不是玩儿,是去春祭的!”
“是是是!是春祭不是玩儿,反正总算可以出门儿了嘛!而且,被春祭一打岔,说不定皇后娘娘就忘了我要写金刚经的事儿了。”小燕子也“连忙”打了个呵欠站起来,揉着眼睛一副困倦样儿往外头走。紫薇摇摇头,这小燕子心里想的总和旁人不一样,皇后娘娘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罚她,能忘了才怪呢!就算她忘了,不是还有那么多女官在皇后身边么?她叹了口气:“金锁,你把笔墨也帮我带上吧。”
“小姐打算帮她抄?”金锁答应一声,整理了一些纸,又拿了紫薇惯常用的湖笔徽墨,一起包好给紫薇过目。收拾好了才去洗漱卸妆,回来时,紫薇已经睡着了,她想了想再无事儿要做,吹熄了灯烛,也睡下了。
夏府派遣的人次日果然到了,说是周家已送了聘礼到府上,只等紫堇的孝期一过,就择日成亲。京中的夏府三姐妹聚到一块儿吃了一桌酒菜,说笑一番,又跑去看了一场戏方才散去,又过了一日,小燕子和紫薇一个扮成侍卫,一个扮成宫女随着永琪出京前往密云。紫堇早早就在五里亭外等着了,目送着紫薇和小燕子的队伍都只剩下了两列黑点儿,才洒泪离去,这日下午,她便带了夏府来接她的人,一道回了济南去。
小燕子在马背上,不住偷瞄永琪……的衣服,他今日穿了一身浅杏黄色的薄袍,衣袍上银线精绣着暗纹、又用同色嵌着滚边儿,刚才从宫门里走出来时,好些“大人”们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小燕子不知道他们在惊讶什么,只知道她是有点惊异的,这样的永琪一点儿也不像他平时的温和可亲,多了成熟也多了让人不自觉要听从他命令的威严。可是他的表情是严肃的,眼神却带着些许局促,不容易发现,可她还是看得出来!为什么会察觉出这么小的情绪,她也不知道,只是在发现这个小秘密后,心头的异样感就消散了——原来他也会紧张的呀?现在,他又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发呆,发呆就发呆吧,走到树的面前,他还知道调一下马头,让小燕子有些捉摸不透,他到底是假装思考呢?还是真心在想心事呢!



  • ziyan9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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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感受到小燕子的目光,脸上灼灼的烧了起来。这丫头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儿家,随意盯着人看,是会让人难堪的?他忍了半天,也还是转过头去看看,小燕子晃了晃脑袋,又把脑袋一歪,一言不发地告诉他,她现在很困惑。永琪眨眨眼,才明白了她疑惑的什么,白了她一眼——小燕子果然是心宽之人,她自个儿一早跑来告诉他,昨晚又有人潜入漱芳斋,然后再次逃脱的事儿。结果整得他一路都在想着那人会是哪方来的,这会儿,她自个儿倒是忘了!
不过,现在远离了京城,漱芳斋那位“常客”大致也不会跟来,想也是无用的。永琪终是将这疑虑丢开,将心思放在了四周的青山绿水中。随他出来的还有永瑢、永璇和永璂,永珹则被乾隆留在了京中帮助处理政务。永琪还记得这一决定发出来时,永珹眼中终于蕴上的笑意,这下总算是各有所得,皆大欢喜了。
跟出来的三个皇子,永璂还是个孩子,天天儿跟着紫薇坐在车上,永瑢和永璇,则都是喜好山水诗词的,有了他二人陪伴,再有尔康尔泰时而插上两句,永琪这一路也不觉孤寂。小燕子也兴奋得不停地左右张望着,时而趁人不注意偷偷拿石子打打鸟儿,时而拿叶子逗逗水中鱼儿,偶尔地露天过夜,生火烤肉这些活儿,她比谁都热心。跟随的“旁人”里,除了傅恒是个长者外,皆是些和永琪小燕子年岁相差无几的年轻人,一开始还因小燕子的大胆妄为而侧目,而后也都熟视无睹了。
初到密云那日,大队人马在行宫中停留下来,等着当地官员和礼部官员将一切春祭事宜准备齐全。小燕子在行宫软软的床榻上打了个滚儿,等身上的乏累去掉后,又一个鲤鱼打挺起来,跑出了门去。
紫薇坐了一天马车,还陪着永璂玩儿了一天,累得筋骨都快散了,倒在床上捏捏肩膀捶捶腿脚,笑道:“你就去疯吧!明儿个当心累得不想动,又要我们敲锣打鼓的才起床!”喊完了不见小燕子回答,也就不管她了,反正“小燕子就是个人来疯,那身体咱们可比不了!”惹得跟出来的青雨青月一笑,两人见她还看书,便拿了灯过来,青雨笑道:“格格,金锁不在这儿,临来前告诉过奴婢们,您不习惯一个人睡。之前有还珠格格陪您,到了密云,两位格格都有自己的房间,奴婢和青月商量好了,咱们轮流在您房中外头打铺守夜。您晚上若有什么事儿,或者做恶梦什么的,只管叫咱们起来。”
紫薇一面感激,一面道:“我从小就睡不安稳,容易醒来。没想到金锁还特意嘱咐你们?只是劳烦你们俩,紫薇怎么过意的去?再说,五阿哥那儿怎么办?”
“五阿哥那儿有小桂子和小顺子,而且他每天也都要把人都赶走,就喜欢一个人。”青雨笑道,“所以,格格请放心吧!在这儿也是睡,在自个儿房中也是一样,大不了咱们轮班了。”
紫薇放下了书:“你们两个,很早就进宫了么?一直跟着五阿哥呀?”她打量着两个宫女,青雨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青月好像比金锁还小一点儿,不过看上去,两人都比金锁干练得多,一个脸上总笑盈盈的,一个脸面有些圆溜溜的,都是一样可爱的女孩儿,站在面前,也丝毫感觉不出她们是“丫头”。
青雨借机拿走了紫薇的书,把灯烛也灭了。紫薇让她坐下,她就坐在床边的脚踏上,笑道:“奴婢母亲做过六阿哥的乳娘,奴婢很小时就被带入了宫中,听说一开始是随在六阿哥那儿的,后来调到永和宫,跟着五阿哥了。青月来得晚些,也就前两年才入宫来的,当时已经十一岁了吧?”她看向青月,青月点了点头,又摇头道:“好像,那时十二了才是。不过,奴婢不太知道自己生辰时日。”
“怎么会呢?”紫薇好奇心起了,“哪有人不知道自己生辰年岁的?”
青月淡淡地一笑,圆圆的脸上,眼睛闪烁着,更让人想捏上一把:“奴婢小时候被拐子带走,后来又被卖给了别人。”紫薇听了便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好像触碰了别人的伤心事儿。谁知青月一点也不减笑颜:“后来奴婢碰到了五阿哥,五阿哥想法子把奴婢带入了宫中,奴婢就跟着五阿哥了。小时候的事儿,倒是一点也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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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有些惊讶,她这些日子以来留心观察着几个来祭拜的皇子。觉着他有些冷冰冰的,不大与人说话。偶尔地会和永瑢谈两句诗文,在永琪的扇子上题个字,就能让两个哥哥喜出望外了。对永璂都是不理不睬,他明知自己身份,却也从没搭过话。今天突然说了这么多,她当真有了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永璇解释完了就一掀帘子进去了。永瑢见紫薇还有些迷茫,笑道:“八弟心气有些高,只和他觉着有些才华的人讲话。能一次说这么多,看来是被你‘收服’了。”紫薇笑着点头,又看看四下,趁没人注意时问道:“在京里时,我觉着四哥和五哥似不太相和。不过八弟好像挺爱与你们玩?”
永瑢摆摆手:“不是和我,是跟五哥处得来。八弟小时候得了病症,你看到的,他走路时不便。那之后,他就不爱走也不跟人玩,每天就躲在书楼里读书,要不就是练字画画儿。四哥开始还会逗着他、安慰他,后来就也懒了。亏得五哥耐心,一直想法子引他出门,还抢在皇阿玛带大家去围场狩猎前教会了他骑马。给了皇阿玛好大一个惊喜,头一回夸了他一场。那之后他便只粘着五哥,这两年大约迫于四哥和嘉妃的态度,才略淡了些。
小燕子从里头跑出来,见他们在外头聊天儿,摇着手冲着这边嚷嚷:“你们怎么都在外头啊?紫薇,里头好漂亮!”说完就把紫薇拉着进去了,永瑢仍站在外头,紫薇回头看他时他倒往远处走了。莫名地跟着小燕子到了供了大佛的内室,满目的珍奇一下子耀花了眼。
永琪这时已从蒲团上站起来,回头看过来。目光和小燕子的正巧对上,俩人自己也不知为什么的,都匆匆转了开来。明灯大师请永琪坐到了一边,又拿出签筒来问永琪道:“阿哥可要问上一签?”永琪点点头洗过手,从签筒里顺手抽了一支出来。小燕子心想原来他真的信佛,还挺虔心。明灯已转向了她,也问了一遍,小燕子本不信,但也觉着好玩,也顺手拿了一支。低头一看,签上的字她都认识:“坤第二”。
“永琪,你的呢?是什么?”好奇心作祟,她也忘了还在生气,顺口问道,问完才又后悔不该和他说话。永琪脸上神情早变了几变,喜忧惧疑四样感情都体验了一番。听小燕子问他,缄口不答。永瑢也笑道:“这可不能随便说的。万一一个吉一个凶,冲撞了就不灵不敬了。”小燕子吐吐舌头,也把自己的签藏了起来。
明灯法师接了永琪的签,又拿了小燕子的签,捻须笑道:“都是上上的好签,倒也没冲撞。只这里人多,二位施主可要随老衲到后头,让老衲替二位解签?”永琪二人点头跟着走了。
到了静室,明灯与永琪对坐在案边,小燕子则早大咧咧寻了个看上去会舒服些的椅子坐了。明灯看着小燕子慈和一笑,对永琪道:“这位看着是个心宽心澄之人。”永琪微微笑着点头,明灯念声佛后又问:“施主所问何事?功名安危或父母姻缘?”永琪合什浅浅还礼,回道:“年前已有五台山慧伦法师给了解签。因而只想问回路吉凶。”明灯看他一眼,在旁品茗的小燕子也是望了过来。
明灯笑道:“早说施主有些慧根!时人总道该有远虑,却总忘看脚下路。”抽出解签的文书,指着签上的“第一”二字,又指着解签文上的“乾”字,说道:“施主所请的,乃上吉之签。此生可谓富极也贵极。只是前人有言,富贵只从险难生。老衲才留心施主面相,这险难恐正从途中生,然若得平生一贵人相助,度过人生三难,当可否极泰来。”
永琪便问:“三难?”明灯笑言:“疾病,生死,困责。”永琪再要询问,明灯已转向了小燕子,他深知明灯脾气,再问也是徒增尴尬。姑娘家的问话他也不好细听,饮下残茶,出门而去。
外面紫薇等人也都有了签,或吉或凶,或喜或悲,正在边说边闹。永琪看一眼,见只有永瑢不在,笑问道:“六弟又躲出去了?”永璇点头,紫薇好奇一问,永璂撇着嘴羞永瑢:“六哥最胆小了,最怕神佛鬼怪雕像,说是可怖。每次都要逃走!”紫薇这才明白:“这大约也不只是胆小吧?我听说过有些人生来就畏神佛。”
永璂和她已经相当熟稔了,绕着她问了些问题,又拍着小手夸了她几句,把紫薇的脸都夸得将他交给了侍卫,自个儿躲了出去才得以消解尴尬。又和永瑢聊了几句佛理,回到佛堂里头,小燕子也从静室里出来,看天看地,看紫薇看永璂,就是不看永琪。众人看着都觉有趣,问她签可灵验?小燕子只红了脸道:“什么灵不灵的?我也就随口问问。”大家哄然一笑,这里多有对佛学有所勘悟的,从见着她的签起就有了数。只对不肯示于人前的永琪的签更多好奇。
又说笑了会儿,永瑢探了个脑袋进来,从地板看到衣袍下摆,辨认出了永琪才抬起了眼睛,只盯着他不肯看佛像罗汉像。口中笑道:“五哥,礼部差人来说,地方上的接风宴已定好了。眼看日已西斜,咱们要不要先走?”永琪最讨厌这种应酬,但也无可奈何。这许多年来早成了规矩的事儿,若就此走了,地方官们的颜面不保,对他也得有了抱怨。只好起身,别过明灯法师,带着众人往外走。在隔壁喝茶等候的傅恒几人也迎了出来,见永琪面上不自觉地带了笑容,心知定是得了好签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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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为所当为
回到遵化行馆,永瑢亲自带人腾了西院给紫薇和小燕子,她们俩的身份既已暴露,也就不用再乔装打扮,掩人耳目了。大家原本想大事已完,正可趁着天高皇帝远时,自自在在地四处游玩游玩,孰料住入行馆当晚,雷公电母便齐齐发动功力,降下了一场透雨,众人就在房中懒懒地呆了两日,等第三日雨停了时,小燕子一早就把屋前屋后所有窗子统统打开,伸着懒腰,探出半个身子,用力地呼吸着外面藏着泥土、水汽芬芳的空气,大叹道:“终于晴了!”心情大好的她,匆匆束了头发,就要冲出去找永琪他们,打算一块出去走走。
“洛阳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女儿惜颜色,坐看落花长叹息。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发复谁在?”临窗传来幽幽一叹,又连上了一堆“七个字七个字”的话。小燕子活动着手脚,走过去趴到紫薇房间的窗上,笑道:“你们这些念书的小姐,真是奇怪啊!花开也好,花落也好,哪一年不要看成百次啊?有什么好这么叹的,还弄出了眼泪来?”
紫薇伸手向她脸颊:“明明是你不像女孩儿家,还说别人爱伤感!”小燕子把脑袋偏过去,躲开紫薇的“魔爪”:“哼!我就不喜欢那么婆婆妈妈的,花开花落,本来就是自然之道啊,今年落了,明年再开就是,悲悲戚戚多无聊啊!再说了,你们不也是老摘了花儿来插在头发上,瓶子里,现在又来感叹它,真是莫名其妙嘛!”边说着边从树上扯了一朵下来,随手别在衣服上面。
青雨抱着堆衣服,从门前走过,看到正打算出去的小燕子,停住脚步,想起什么似的:“格格,五阿哥不在行馆,留话说,格格们若觉此处寂寥,可以找六阿哥陪两位格格出去走走。这附近还有几处山水可玩。”小燕子刚想问永琪去了哪儿,面前多出个人来,却是这回被乾隆借给永琪的御前侍卫福尔康。她嫣然笑道:“怪不得紫薇一大早就趴在窗上看……哎哟!”说得得意就忘形的小燕子,竟没有躲开紫薇抛来的一颗石子。
“哇!生气了?那我不打扰你们了,走了走了!”小燕子抓下长在了脑袋上的石头,走开了去。尔康见她终于闹够了放掉自己和紫薇,也松了口气,去房中找紫薇了。走了才三四步,突然听到紫薇嚷道:“小心!”他大喊不好,错步要躲,然而时间已晚,后脑勺上也被石头击了一下。他苦笑着回头,小燕子对他扮了个鬼脸,俏皮地拍手道;“紫薇身体弱,我怕把她打伤了。所以,你就勉为其难,帮紫薇受我这一石吧!这个叫……连带的报复,哈哈!”
尔康作势要将石头扔回去时,她已脑袋一缩,躲到了转角墙后头,空听得她的偷笑声,见不到人,尔康也只好就此作罢,去找紫薇聊他们的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了。
小燕子看到了青月从眼前过去,手里拿着一封信,匆匆忙忙地往永瑢、永璇和永璂的院子那边走去,她好奇心一起,便跟了过去,青月也没反对,就和她一块儿走着。走着走着,小燕子想起了大早上就出去的永琪,又看青雨青月都在,小桂子也爬在大树上拿了剪子剪花儿,就问道:“你们都在吗?永琪跑哪儿去了呀?”她不喜欢“仆人”前后跟着,可是永琪不管去哪儿,身边至少要带齐了小桂子小顺子的,现在小桂子留在行馆,倒让小燕子有些奇怪了。
青月笑道:“原来袭亲王也在这儿,陪着三公主先祭过了皇后娘娘。他请五阿哥前去府中赴宴,还有好些本地的官员也都去了。袭亲王和三公主一片好心,免得五阿哥今日被这个请去吃酒,明日又被那个官员请去游玩儿,那什么时候才能离开遵化呀?五阿哥也明白这个道理,就过去了,只带了小顺子一个,说王府那边派了一队儿侍卫呢,让大家都悠闲悠闲,松散松散。”
“哦,这样啊。”小燕子点点头,永琪去赴宴,永瑢永璇他们好像要看信,紫薇和尔康在一块儿玩儿。她居然落单了?“那我自己出去玩儿好了。”
青月忙喊住她:“格格一个人?要不要找人陪您?”她舌头打了个弯儿,把“保护”换成了“陪”,和小燕子相处时日不多,但她已知这位姑娘不是个喜欢被人保护的。小燕子才不要人陪着呢,她已经很久没能一个人上街逛逛了,便回头摆手:“不用不用!我就要一个人玩儿。你们呢,还是去照顾那几个皇子阿哥吧!”那才是一个比一个文弱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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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完了就想往下跳去,这才发现自己被点了穴,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她转眼怒瞪着红衣的女人,对方只是微微一笑,不管她嘴里怎么骂人,就是一言不发,拨弄着树叶把她遮掩住,然后轻飘飘就落到了县衙的围墙上。
小燕子又气又急,却听见永琪在县衙中喊了一句什么,红衣女子立刻在围墙上站住,也没有下去。又过了片刻,红衣女子回到树上,轻轻一点解开了小燕子的穴道,小燕子拔腿就要追时,她已又一纵身,到了远处一株树上,小燕子目测了一下两棵树之间的距离,惊诧:这人的轻功比她可好多了!
“小燕子,你知道是什么疫病么?”永琪隔得老远对她喊道。
小燕子很确定地答道:“是天花啊!我在前面的村庄里就看到那些人都满脸的疹子!不过那儿大部分人都已经救不了了,还有好多都死了。”说到这儿,她纵到了永琪身边,一脚踩上他的鞋面,又恨恨地看向县衙:“这个人怎么做官的?都没管那些生病的百姓么?”
永琪侧身避让开来:“你得过天花?”
“没有,不过我种过牛痘啊!以前大杂院有孩子得过天花,我都照顾过,从来没出事儿!”小燕子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怕这里面也有人得病,我也得病,把我扔上去的?”
永琪对这问题避而不谈,指了指里头:“不是‘有人得病’,而是里头好像所有人都得病过,一个活人也没有!包括一个怀着身孕的,还有好几个小孩儿!我检查了一下,里头却没看到治天花的药材,好像没怎么找大夫来帮忙看病过?”
“啊?”小燕子瞪大了眼睛,“都死了?县令也是?”
永琪点头,叹道:“所以他才没出来管事儿吧?这个县整个都在闹瘟疫,县令倒是最先病死了,真是!”
小燕子接下来的时间都过得很莫名,永琪让她前往遵化行馆通知此事,让她带他的口信,找更大的官员来这儿处理灾情。可是她为什么就听了他的命令呢?是因为他提到了她无端端对他的迁怒?还是永琪的口吻是没有过的紧张和坚定?
她不知道答案,只知道催马快点儿跑。到了行馆里,只见永瑢、永璇都坐在一块儿,不知在谈着什么,永璇脸上似乎还有些不高兴。不过小燕子也管不了他高不高兴,过去就将瘟疫的事儿说了出来,两个皇子都是一呆,青月拉着小燕子:“那五阿哥呢?格格有没有碰上五阿哥?他不会……”她慌张地问着,永瑢也紧张地站了起来,小顺子说永琪去了邻县,具体去了哪儿他们谁也不知道!
“他在那儿啊!那个小镇子都快荒了!我们跑到县衙,永琪进去看过,里头人都死了!你们赶紧找人去帮忙吧!”小燕子道,想着那成片的新坟,还有到处都传出的哭声,她就揪心。
“八弟,你去知府衙门,找知府来!让知府派得过天花的衙役、大夫,带些药材食物,还有水一起去张家寨!青雨青月,你们俩是女孩儿,都留在行馆里,看住十二弟,别让他到处乱走。小顺子,小桂子,你们俩有出过天花的没?”永瑢迅速地说道。
急得眼泪都要出来的小桂子忙说道:“奴才小时候出过的!也照顾过出天花的弟弟!”
青雨立刻说道:“你弟弟真是什么病都得过!六阿哥别听他的,他可没得过这症候!“永瑢皱着眉头瞪了小桂子一眼,让他和小顺子都在行馆帮忙,以及等消息,就带着小燕子一起出门儿了。小燕子觉得自己只是眨了眨眼,就又行在了路上,她侧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呀?你们怎么这么慌?”而且慌得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永瑢叹了口气,也不答话,只又催了马儿一鞭子。小燕子见他抿着嘴巴只顾着赶路,马蹄子都快飞起来了,也就不再问话,紧紧跟上!
县里已经有了乌纱帽活动着了,似乎带来了不少的大夫,还有饮食。永瑢找见了永琪,小燕子也跟进了县里一户未有感染的人家中,进去一问,才知那户人家的老祖母和两个小孙儿都是很小就得过天花,因而三个人都逃过了此劫!小燕子好奇地看着忙着指挥衙役帮忙的知府大人,问永琪道:“他几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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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弟、傅六叔,你们也辛苦了,先去行宫里歇息会儿吧。咱们还要等八弟他们几个,怕要在这住几日了。小燕子么,若是累了,也去行宫休息,要还有余力,想要四处走走,就找几个侍卫跟着你,再出去逛吧。这密云县,到处有山,且是皇家陵寝所在,不要随处乱走。”他侧身对永瑢和傅恒等人道,永瑢看着天边的飞云,似乎没听到这话。小燕子则盯着永琪,这个人答应过她,要有“奖赏”给她,现在还没影儿呢,就想把她一个人撂在一边儿?
傅恒则问他:“五阿哥也累了好多天了,正该去歇歇,怎么还要出去么?”永琪瞥了继续看飞云和飞燕的永瑢,一如既往的拿他没辙。回答道:“想去附近走走,密云也算过了几次,但每回都是随皇阿玛住在行宫,紫霞谷离得这么近,也没仔细玩赏过。反正这会也不累,晚些再去行宫吧。”
傅恒也算看着永琪长大的了,对他的想法怎会不知?虽然有些不放心,但也不忍拂了他一片孝悌之心,便当不知,点头答应下来,回头整顿队伍,又费了一番唇舌,让小燕子也跟着他一道走了。永瑢勒马停在原地望着永琪:“五哥……这些天我也算忙了个底朝天,嗯,正好也想去紫霞谷走走。不知五哥可愿与我同行?”永琪知道是丢不开这个尾巴了,无奈地答应下来,傅恒想到永瑢也曾拜师学过些武功,再有如影子一样跟着永琪、武功好得有目共睹的叶秋山,心放下了一半,目视着永琪、永瑢和叶秋山三个走远,摇摇头,带人往行宫走去。
永琪走了几步,回头见傅恒等人的身影都已到了极远处,回转了马头。永瑢忍着笑指指东南面的青秀山谷,“好意提醒”永琪:“五哥,走错方向了!紫霞谷在那边儿。”永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想跟去就回行宫去。”永瑢摸摸后脑勺,心道五哥心情不是一般不好啊。否则看到自己这样努力活跃气氛,去转移他的注意力,应该会配合一二,最少也是笑一笑不予理睬,像这样冷冰冰的语气,还是头一次冲着自己来。收敛了一些,有些疑惑又有些忧虑。微调路线,到叶秋山旁边,问他道:“五哥好像有些奇怪。按理说他也不是会执意违背皇阿玛意思的人,怎么这回这么反常?”
叶秋山未答反低声问永瑢:“六阿哥博闻强识,广览书籍。叶某有一事想向阿哥求教……六阿哥可信托梦、魂游一事?”永瑢听他这样夸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谦虚几句。听到后面的话却是愣了,叶秋山从来谨言慎行,不肯多说一句。怎么突然拿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儿问自己?他不知叶秋山何意,想了想道:“鬼神之说么?谁知道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叶秋山顶着两个黑眼圈,指指骑马走在前面的永琪,回答道:“五阿哥说他似乎见到了愉妃娘娘。”永瑢张大了嘴愣神,半晌回过神来,有些酸楚地叹口气:“五哥虽然在皇额娘身边长大,但愉妃娘娘毕竟是亲额娘。这会儿到了这里了,当然想念。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话当是有些道理的,可叶秋山只是摇了摇头,也有些困惑地道:“这也有道理,可是我也好像梦到了。这又怎么解释呢?”
永瑢看看渐近了的陵区,觉得山路间的风有些大,忍不住搓了搓手臂,看看叶秋山的黑眼圈:“我昨天就听小桂子提过,五哥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好,老半途惊醒的。还以为是思念之故,原来是因这个?那你这模样也是这样弄出来的?”叶秋山揉着眼睛叹气:“小桂子小顺子都不会武,这两天也确实辛苦。五阿哥便打发他们去休息,有时俩人晚上睡得沉了,五阿哥叫人反先把属下给叫醒了。折腾两次,也就睡不了了。”
“咳、咳咳……”永琪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才发现已落到老后面了。打马赶上前去,见他咳得眉头都皱到一块了,两颊被憋得染了些红晕,永瑢担心起来,忙问:“五哥身体不适?”永琪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摇摇头笑了笑:“没事,刚那儿两座山对着,灌着风呢。我不提防,被呛着了而已。”
永瑢看他心情似乎比刚刚好了一点,稍放下心来,也没再问。想着即便是着了凉,回去后让傅六叔找个大夫来瞧瞧,应也无恙。只是又有些担忧,现在五哥是无事,可是这痘疹就是感染了,很多时候也有一段引而不发的时间,这几日下来似无什么异样,难保是否就真无事了。现在看他在咳嗽,他们心又提了起来。



2025-11-14 03: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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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时众人已到了园寝的后山处,渐渐接近愉妃所葬之地了。永琪不想让两人过于担心,自己压着心里的感慨,四下里观瞧。目光落在山脚下一簇露出的新土上,有些疑惑。永瑢和叶秋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除了新土外,在不起眼处还多了一两个小小的洞。永瑢心里一惊,想起素日里看过的那些个书里,曾提到过些掘子军及盗墓盗洞一类的典故,这情景……他深深皱起眉头来,有些拿不准这次陪五哥单独过来祭扫,是不是正确的了。
不等他想清楚,永琪已停住了马。叶秋山和永瑢也忙猛地一拉缰绳,堪堪停下来,看看前面石块胡乱倾倒之处,都白了脸色。
“姑母……”叶秋山喃喃道了一句,忘乎所以地下了马,眼睛都有些直了。他出生时愉妃已入宝亲王府,知事时愉妃已随乾隆入得皇宫,凭着比皇后还长久的资历,封作了愉妃。见面时从来都是君臣之礼,唯有愉妃自尽那日被他撞见,大约是极喜爱这个侄儿,又新挂着还在幼年的爱子,央着他唤了一声“姑母”,含泪而逝。
自那日后,他也从未这样唤过愉妃,今日乍一见着眼前的惨景,惊怒哀惧之下,竟将那些繁文缛节统统忘到脑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墓前。只见得墓室空空如也,无棺更无遗体,他茫然四望,这才见到远近都有幔帐飘飞的影子,便知应是有官府中人介入过了。再看地上,还散落着陶瓷金木等碎片,几点硝石硫磺碎屑夹杂在其中,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墓非但被人盗过,甚至还曾经历火石之灾!他可以想见,清理前的此处是何等的惨景。幸而已然清过,否则永琪见着……
想到这里,他的脑中如同被冷水泼过一样,忽然醒了过来。暗骂自己大意,只顾着伤心惊惧,竟忘了此番是陪着永琪前来。到这时周围的鸟语风声才渐渐入耳,又听见永瑢有些惊惶的呼唤,循声转头望过去,永琪竟还在马上,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置身于梦中一般。
“五哥?五哥?”永瑢只看了陵墓一眼,就头皮发炸地从马背上跳下来。走了几步没见永琪也过来,回头一看,只见他呆愣愣地望着倾倒的石碑,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
他比永琪也不过小了几个月份,对这五哥的性格比宫里那些长辈还要了解。深知他面上沉稳大胆,有勇有谋。其实也不过才十六岁,碰到这样的突发状况,又能大胆冷静到哪里去?且他平日里喜欢读书,经史子集什么都读,自知大喜大悲的反不要紧,最怕一时忍着,把情绪都憋在心底引而不发。这才是致病的最大根源!现在见愉妃的墓园被毁坏至此,又见永琪半天没什么反应,但额上已渐渐有了些汗意。也不知他是被吓到还是过于悲愤,忙推着他唤了起来。
永琪起先的确被骇住,被永瑢一推,又醒了过来。鼻尖上滚落下一颗水珠,伸手一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来,片片乌云遮得阳光一丝不透,明明还算“下午”,却俨然已是傍晚的光景。雨水在山间谷中连成一片水幕,远近树木山石房屋,在雨帘中影影绰绰,和上山中虫兽鸣啼,大好的春景,竟添了几分鬼魅之气。永琪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地上虽然零散着碎石、竹叶、桃李树枝,但还算井然干净,也不见盗后的诡怖。他再一想到齐志高见着自己时比往日更甚的谨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伤悲之外,更有一团无名之火绕在心上,连面上也渐渐被火燎了一样火热。走到陵墓近前,抚摸着石碑,才稳住了颤抖的气息,假作无事地问道:“秋山,帮我个忙可否?”
“帮什么?”叶秋山看见他脸上有些水痕,也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又看他目光空空的,茫然得很,就与愉妃新丧时,想哭又不敢哭,想报仇又不知如何去报的永琪一模一样!永琪一边查看着损毁情形,在墓碑后面拾到几片硫磺碎屑,就更是惊怒,想到巨石土沙犹被摧毁,母亲遗体还不知如何!再看四周只有幔布围着,也不见有人看守,一时更不敢踏入墓室,就怕第一眼就见到令自己能崩溃的情景!便先围着陵墓四周看,也让自己努力控制住即将爆发的愤然!
围转走了一圈,方发现了一棵大杨树下,身上带着酒气东倒西歪的顺天府衙。永琪冷了脸色更冷了声音,道:“帮我找齐志高过来,我倒要问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还有怎么安排的人!”说到后来再压不住怒气,狠狠踹了近前的一个衙役几下,才勉强让自己镇静下来。太阳穴处却在突突的跳痛。
叶秋山也在衙役们身上补了几脚,想要答应,也知道自己的骑术也比永瑢好得多。然而这里的事儿,还不知怎么个缘由,更不知是何人所为,他哪敢让永琪一人呆着——虽有个永瑢,可只是个更年轻,又文弱的书生,真遇到事儿,恐怕自保犹自困难,哪里帮得了永琪?
“我去吧!”永瑢跳上了马就走,他特意挑了最快的马儿,转眼已经只剩一个背影,追也追不上了,摆明了故意不给永琪拦阻的时间!
永琪和叶秋山对视了一眼,心里的感动自不必言明。
“那我们先下去看看?”永琪低声道,无有平时的果断,也不是下命令。叶秋山也仿佛身处在梦中,却不知此时是梦,还是这些年里自信到任性的永琪是在旧梦中见过。他甩了甩脑袋,丢弃这些胡思乱想,顺手弄了根干的木头,用火石点燃。随永琪走到地宫入口,见永琪不自觉的拢了拢披风,又道:“应该是清理过了的。”
永琪转头看他,竟淡淡笑起来:“你以为我怕么?这是我额娘的墓。我反希望能瞧见。无论是什么个样儿,至少不会流落到别处,任人丢弃侮辱。”他没说下去,只因脚下踩着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低下头一看,是一块镶着金的流云项圈,大约因为时间久了,色泽已黯淡了。混在黄土中,几乎分不出。永琪弯腰将项圈勾起来,项圈末端连着一块红绳儿系着的羊脂美玉,红色的火光下流光溢彩,散着七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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