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蓬莱仙岛
(1)
“大叔,带我去吧!”天明死死拉住盖聂的袖子,哽咽道,“月儿,月儿就在那艘船上,我要去救她!”
少羽站在一旁,偷偷握紧了拳头,此刻他本应该劝解天明,但是他并不想这么做。月儿也是他的好朋友,他何尝不想将她救出,回到以前的日子?他们本来就有一样的心愿,但是他不是天明,他的肩上还有那样一个重如千钧的责任,很早便使他心智成熟堪比成年人,但是偶尔,他也想任性一回,即便是借助天明。
天明水汽朦朦的大眼睛祈求地仰望着高大的盖聂,这个人在他心目中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存在,如同保护神一样,强大又神秘,体贴而温柔。
“如果天明不开心,大叔也会难过。”就是这样简单的话语,沁入了天明的心底,让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陌生人的隔膜与生疏,比血溶于水的亲人更加亲密。
可是盖聂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蹲下身,抚慰天明,温柔劝解,他只是侧过头看着他,表情淡漠,而配以这样表情的大叔不说话时让天明尤其忐忑,但此刻天明的眼中只有满满的不解。
“天明,你知道蓬莱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吗?”
众人一愣,这个问题即使博学如钜子,恐怕也回答不了,何况一个见识浅薄的十岁又二的孩童。
天明摇摇头,缩了手,微低了头,两行清泪滑下稚嫩的脸庞。
“我知道那一定是个危险的地方,大家都不希望我去,但是……”而后他仰起头,坚定道,“但是我知道月儿一定去了那个地方!无论她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到她,大叔!”
盖聂心中微动,这个孩子的执着像极了那个人,虽然那人总是一味的调笑,从没有正经的样子。
高渐离抬头,幽碧的两道寒芒便移到了盖聂脸上,阻断了他刚想说出口的话。
盖聂怔了怔,抿了唇。他是忘了,天明已不再是那个能随着他走遍天涯的孤儿,他已经找到了他自己的归属。
“天明。”高渐离温柔劝解道,“你现在是担系着墨家千万人身家性命的钜子,而不是一个普通人,行事万不可鲁莽草率,明白吗?”
大铁锤对天明的死缠烂打早就不耐烦了,大声喝道:“哼!他要是能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我们还用得着这么辛苦吗?”
盗趾对于雪女的责备眼神无奈地耸了一下肩,大铁锤那嘴巴说得太快,而他的胳膊又没那么长。
天明环视墨家的众首领,见他们都没有反驳大铁锤,心里极度委屈,不是他不愿意学,只是努力再努力,他还是记不住,像他这么笨的小孩,根本就当不了让那么多人敬仰的钜子,新鲜感一过,对各种束缚的反感交杂严重的不自信,使得他多次有打退堂鼓的想法。但是他可是一向输人不输阵,于是嘴巴一撅,哼道:“谁稀罕当你们墨家的钜子,我跟着大叔自由自在得很,我就要去蓬莱,你们管不着!”
大铁锤两拳头一捏,吹胡子瞪眼,却被雪女一声“大铁锤”喝了回去。
盖聂蹲下身,道:“天明,难道你忘了钜子的临终嘱托吗?”
天明低下头,似有愧疚,“没有。”
“那么若是月儿知道你成为了墨家钜子,她一定会很高兴,但是……”
天明抬头,“但是什么……”
“但是因为要去找月儿而放弃钜子的身份,你让月儿怎么想?”
“月儿……”
少羽道:“月儿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为什么?!”天明大吃一惊。
少羽无声地叹了口气,“真是个笨蛋!连这也不明白,也只能成为你聂大叔的累赘罢了。”
“你!”天明白牙一龇,却说不下去了,这个是事实,他否认不了。
“天明,大叔答应你,若是见到了月儿,一定把她带回来。”
高渐离眉头一皱,碧眼幽幽。阴阳家的大司命,少司命的实力本就深不可测,更别说那个月神,云中君也不是什么等闲人物,但是盖聂从来都是一诺千金言出必行的君子,这其实是拿性命做赌注,但是任何人也阻止不了他。回看雪女,正见她一双冰蓝的眼眸中带着深深的担扰。
“真的吗?”天明露出笑脸,雀跃一声。
盖聂抹下天明的泪水,微微一笑,点头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