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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队伍的后腿……吗?”

“对。纻台等人都急着往前赶路。你们想办法拖住他们,让队伍走慢一点,我们就能马上追上去。”

“好的,但是——”

“珠晶不要紧。她可是没有刚氏的帮助就率领了这么多人走到这里,而且还除掉了朱狷的孩子哦。”

是啊,钲担咧开嘴笑道。近迫也微微一笑。

“那是当然——竟然知道在晚上行走,真服了她能想到。”

钲担外起头不解,近迫更加笑道:

“在开阔的地方要晚上走。至少黄朱这么做——顽丘既然没教,就是珠晶自己考虑到的吧,真厉害。这样的小姐不用担心。”

近迫环视着坐着的人们接着说道:

“就这样,到天亮为止,大家往前走一点吧。珠晶的事交给朱氏的老大就不用担心了。比起这边,赶快追上前面的纻台和吓破了胆准备跑着到蓬山的季和,和他们合流,想办法拖慢队伍的步伐才行。”

是,钲担终于点了头,坐着的人们开始动弹了。

近迫放心的望了望顽丘,顽丘也叹了一口气抬手回应了一下。

“真是……”

听到顽丘的呢喃,利广小声安慰道:

“好了好了。反正对朱氏来说,以少人数渡过黄海就是家常便饭对吧?”

“要是没有两个外行的确如此。”

“顽丘被我雇了,你发牢骚也没用——我们怎么办?”

“升起篝火先睡一觉。找人的话,没有阳光什么也做不到。如果运气好,看到篝火,珠晶自己会自己走过来。”

“嗯,的确如此。”



一行在近迫等刚氏的率领下上了路,顽丘和利广留了下来。靠着骑兽——现在主人颠倒了过来——浅浅地睡了一觉,拂晓的时候醒来,吃了点东西填饱了肚子。

“珠晶没有带着水和食物啊……这附近有能喝水的地方吗?”

“挖的话,也不能说没有。”

“昨天那么找过了,而断崖下的斜坡那里没有……”

顽丘说完望着四周,顽丘带着复杂的心情望着他说道:

“怎么说呢——你真是个怪人。”

“我吗?”

“当然。你究竟是什么人?虽然知道你大概不会回答这种问题。”

“只是旅行者而已。”

顽丘失声笑道:

“想到你会这么回答。不过利广为什么现在又想来找珠晶了?”

“总不能扔下她不管吧。”

“没关系。”

“真是残忍啊——顽丘你嘴上这么说,可还不是跟着队伍走到了今天吗?”

这个嘛……顽丘含混其辞地搪塞着。

“顽丘被珠晶解雇了,所以早早离开队列去狩猎骑兽不是更好么?为什么一直留在队伍里到现在?说这说那,还不是对珠晶的事放心不下吗?”

“没有那回事。”顽丘反驳道:“我也有我的理由。狩猎也有特定的狩猎场所。因为留在队伍里走比较有利我才跟着来的。”

“是吗?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自有理由。”

“你啊……”

对叹着气的顽丘,利广只是笑着。

“顽丘,你这样很狡猾。自己不说心里话却要探听别人的心里话。就算真想那么干,也要问得在巧妙些才行。”

您言之有理,说着顽丘再次叹了一口气。“……并不是想知道你的心里话,只是……”

“只是?”

“想不通。你做的事看起来毫无道理可言。”

“也许的确是没有道理。”

“有时候你看起来就像个坏到骨子里的恶棍。”

“怎么说也没什么。”

望着对方笑呵呵的表情,顽丘头痛地说道:

“……原本你就是在意珠晶才来到了黄海对吧。既然如此,却眼睁睁漠视珠晶和季和他们一起走了,至少你没有跟她去。如果是因为不想丢掉性命,这我也懂,那么为什么现在又要明知道危险而去找珠晶?”

“不是已经没有危险了吗?朱狷已经被珠晶除掉了。”

说着,利广笑着叹道:

“真是了不起啊。”

“没有了朱狷,也只是轮到其他妖魔出来而已。珍惜性命的话,就不该在这种地方转悠,和纻台他们去蓬山才对。你却特意离开队伍,而且甚至送出驺虞来找珠晶。现在才要找的话,当初和季和他们一起走不就好了吗?”

“那可就搞错了问题点。”

利广笑着。看起来虽然很和善的笑容,但近来顽丘总感觉他是个可疑家伙。



63楼2006-07-28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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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恭遇到了珠晶。遇到她,不经意的帮了她,听说她要去蓬山后,我内心对此表示了认同。珠晶只要到达了蓬山,就一定能登基。大概会成为历史上最年少的王——所以我跟着来了。我不是怎么说了吗?”

    “为了看珠晶成为王?”

    “简单的说是那样。不过实际上,黄海是这样的地方,升山是怎样的事情,我有些兴趣。顺便也想在珠晶登基前尽量跟她熟悉一下。”

    “……原来如此。”

    顽丘苦笑道,利广则呵呵地笑起来。

    “不对,顽丘,你现在考虑的事情不对,不要那么擅自去想象。”

    “好好。你有你的理由对吧。”

    “对。我有我的想法。我是顽丘说的那种,能把驺虞送来送去的人,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通过认识王来获得地位和财产的必要。”

    “也许吧。”

    “不过,我很想先和珠晶熟悉一下。”

    “——为什么?”

    “我不是说过好几次了吗。珠晶遇到别人相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珠晶不是和别人,而且和我相遇了。既然难得遇到了,比起分开,还是好好接一下缘分比较好,就是这样。”

    “……完全搞不懂。”

    顽丘接口说道。利广笑道:

    “嗯。那就是我说的理由——不过,万一珠晶不登基,那么我的行为就毫无意义了。而且,和黄朱一起走还是和季和一起走,大概就是珠晶能否登基的交界线。”

    “珠晶不登基的话,就对珠晶没有兴趣了吗?”

    “所以我不是说过正好相反吗?珠晶不登基的话,对我来说就没有意义了。我因为一些自己的考虑跟着珠晶来到了黄海。珠晶登基的话,这就有了相应的意义。但如果珠晶不登基,这就只能成为我个人的狂热。然而我并不拥有仅凭着狂热就可以失去的性命。”

    “那是当然。”

    “你又误解了——我有自己要背负的责任,就像刚氏要保护升山者一样。而且那不是因为狂热就可以弃之不顾、可以被允许的事情。所谓责任就是这种性质的东西。不对吗?”

    “大概吧。”

    “所以,珠晶如果不登基,比起珠晶的安全,我要优先自己的安全。珠晶如果登基,就算多少会冒些危险,也有去试试的价值。”

    “……我还是不懂啊。”

    或许吧,利广笑道:

    “珠晶愚昧地和顽丘争吵,跟着季和走了。”

    “那是愚昧吗?”

    “当然。如果珠晶会成为王,就不可以在那里和朱氏争吵。因为王的安全比其他任何百姓的安全都要优先。”

    “真有歪理。”

    “这就是需要王的时间的理论。你们冷眼看待舍弃随从的季和,但任何季和要成为王,必须那样做。因为不能拿王的性命去和百余条人命相交换。王的肩膀上担负着数万的百姓牺牲,现在在这里牺牲树百人也没有办法。”

    “真是肮脏的理论。”

    顽丘啐声道。利广还是笑着回道:

    “的确如此。但这就是需要王的世界的理论——而且,因为王要统治这个世界,所以必须克服这个理论。”

    “……啊?”

    利广呵呵地笑道:

    “所以啊,那是被王支配的人——臣下的理论。而准备坐到玉座上的人不能是臣下。因为是王所以才会坐在玉座上,而不是把坐到玉座上的臣下称为王。因此王必须超越臣下的理论。”

    顽丘头疼地回道:

    “完全搞不懂,不过……”

    “不过?”

    “因为珠晶很季和他们去了后又活了下来,所以你才决定去寻找,这一点大致明白了。在那里不绕道走的是愚蠢的人;绕着走的是普通的刚氏;不绕着走一边保护主人,一边除掉妖魔确保道路安全的是杰出的刚氏——就是这么回事吧?”

    “嗯,这是个相当不错的比喻。

    “所以你才没有把珠晶带回来是吧?但是啊,这是说你在考验珠晶有没有王的气量吗?”

    利广笑道:

    “当然,我考验了。”


    64楼2006-07-28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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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24 14:5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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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驳奔跑着,然后腾空飞起来。拉一下缰绳,让它降低高度,总之让驳自由奔跑。不管是多么不知名的骑兽——即使只是和驴差不多的骑兽也好,和马不同的是妖兽熟悉黄海。它们知道如何从妖魔爪下保护自己,这一点和其他动物压倒性的不同。

      从背后传来振翼的声音,然后听到了高低交错的威吓嘶鸣声。大概是妖鸟,而且是两只,现在正在争夺猎物。

      驳先是朝着似乎要去利广和驺虞的方向飞行,然后马上改为在岩石之间穿插,朝反方向奔去。穿过荒野,低低飞跃过覆盖着灌木的凹地,打算进入混杂着岩石的树林。

      ——不好,顽丘心里呢喃道。

      驳果然是想往安全的地方去。当然,那也是顽丘想要的,也正因此他才说想留下记着那个地方的驳,但带着珠晶没办法去那里。

      没办法拉住缰绳,劝住反抗的驳朝树林的反方向跑去。很明显驳在感到困惑,正因为它知道安全的场所,所以不知道为什么要背道而驰。总之劝服骑兽,让它在树林间奔走。

      拨冷不防得跳了起来。然后顽丘突然压倒珠晶,伏到了驳背上。驳突破树林的枝杈,跃上了空中。下面,树蜘稀疏的树林中,看到有黑影在跑动。

      “在……下面。”

      “那家伙不会飞。”

      天空开始由墨蓝转白。现在飞起来危险,但没法降下去。

      “你伏着别动!”

      顽丘说道,但晚了一步。

      “……顽丘,你看。”

      珠晶低声呢喃着举起手。

      “等等——那里有光亮!”

      珠晶伸手指着。树林对面的树木影子颜色变深,呈现出森林的模样。那里面有块稍微隆起的地势。隆起的山顶裸露着白色的地面,在那山脚附近,的确——有光亮。而且不是一个,似乎有三个左右。

      不顾珠晶的示意,驳继续离那里远去。珠晶拉住缰绳,想试着让驳停下脚步。

      “珠晶!”

      “等等,去那里!那里有房子……!”

      珠晶喊着,顽丘则咂着舌头道:

      “你看错了。”

      “我没有看错!的确——”

      驳穿越着天空,回过头,山麓那里已经看不见建筑物的影子,但是的确现在也能看到有亮光。

      “你什么也没看到。”

      珠晶转过头望向顽丘。

      “你什么也没看到——明白了吗?”

      “为什么?”

      “你非要坚持说看到了的话,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珠晶情不自禁看了看下面。稀疏的树林里一些细小的树摇晃,能看出来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奔跑着。就算没有那个东西,从这个高度掉下去恐怕也保不住性命。

      “……请扔下我吧。”

      “珠晶。”

      “光听到结论就老老实实照着做的,只有不会说话的家畜。要把人当作家畜对待的话,从这里推下去也好,扔到妖魔鼻子眼前也好,随你的便好了!”

      这样喊出来的同时,视野摇晃了。驳发出了嘶啼,比马的声音低了数段。

      发生了什么,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去搜索的视野里,看到了浅蓝的天空和从眼前穿过飞向上空的羽翼。

      驳如箭一般地下降,珠晶连发出惊呼的间歇都没有便接近了树林的上端,同时头顶上穿来了金属摩擦一样的声音。

      如同猛禽的大鸟长着两个头,双方都发着奇声朝驳扑上来。驳躲闪了过去,顽丘朝扑空后又折起的妖鸟挥下了剑。

      驳发出嘶啼。淡蓝的天空里远远地有看到有影子出现。没有翅膀,但正在朝这边飞来。

      “可恶……”

      顽丘道,让驳飞跃了现在的山丘。命令驳往覆盖着岩石和灌木、陡峭的山丘的另一侧森林里降下,同时手从行李中寻找黑绳子。驳上放的是利广的行李,只用手摸不容易发现,但既然是刚氏做的行李,就一定放在前面行李袋里。摸着翻腾了一番,然后找到了。

      “把你的行李解下来,还有水。”

      朝珠晶说完,等驳刚一着地,就令其伏在原地。然后护着伤腿滚着下了驳,把黑绳系在缰绳上。用单脚跳着跑向量好距离的树木,把绳子栓在上面。

      “顽丘?我解下来了。”

      珠晶说完,顽丘再次回到驳的旁边,然后接过行李,朝驳回过头。轻轻的摸摸它的脖子,慰劳似的轻轻拍了拍。

      “拿上水了吗?”
      


      69楼2006-07-28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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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珠晶点头示意,顽丘把住她的肩膀,把她当作拐杖一样拖着另一只脚跑起来——留下了驳。

        “顽丘——驳还在。”

        “那样就好了。”

        “就好?”

        珠晶回过头。可是,顽丘把它绑在了那里啊。

        “赶快!”

        “可是!”

        绳子又细又长,可事实上的确栓起来了。被顽丘命令伏在原地的驳,睁大眼睛目送着沿着山脚渐渐远去的顽丘和珠晶。

        “顽丘,驳逃不了。有什么在追过来,那样的话——”

        “那样,就好了。”

        “怎么能……!”

        “你曾说过要我给它起个名字。”

        是这样说过,在刚刚进入黄海的时候。

        “黄朱不给骑兽起名字……这就是原因。”

        “顽丘——”



        在岩石和灌木间穿插,两人沿着山丘跑着。跌跌撞撞、慎重而又匆忙地凭借着阴影向前移动。

        ——不要!珠晶在心里想着。

        从远处听到了驳的嘶叫。珠晶甩着脑袋,试着能不能像躲开视线那样让耳朵不去听声音。现在不是为了前进,而是为了逃离驳。

        “……别哭,小丫头。”

        “不要管我。”

        珠晶呢喃道。驳目送着自己的样子,她大概一生也无法忘记。

        “起了名字就会生出感情……所以黄朱不给骑兽起名字。”

        “……真傻。”

        “你们真残酷,你这么直说好了。”

        珠晶望向顽丘。

        “真笨,谁那么说了。”

        珠晶把顽丘扶在自己肩上的手重新扶正,低声继续说道:

        “……没部分对吧?因为我们必须逃走。只有牺牲掉驳,趁妖魔聚集在那里的期间逃走,等到太阳升起来才能得救。可怜驳、陪它一起死也许能让心情好受,但结果驳还是一样会死。”

        “……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嘛。”

        “不要把人当傻瓜。”

        珠晶抬起带袖子的手臂擦了一下脸加紧脚步。必须尽快走远些——远到听不到悲鸣。

        “黄朱才傻。为了以后舍弃骑兽而不起名字明明就没有意义。”

        顽丘惊讶地看过来,珠晶朝他仰起头。

        “顽丘不是把驳称呼为‘你’、‘那家伙’什么的吗……这样叫在心情上叫名字还亲密,你不明白?”

        被切中要害,顽丘转头看了看眼中含着泪水的孩子。

        默默地不做回答,总之先专心往前跑,但有种感觉在胸口翻涌着,令他呼吸艰难——也许珠晶说的很对。这是他第九次失去骑兽。这个数目,还有失去的骑兽,他都忘不了。在什么地方看到同种的的骑兽就会想起来,所以他从不带上同种的骑兽。刚氏中也有不少人和顽丘正相反,顽固地执着于同种的骑兽,

        “……对不起,都怪我。”

        “什么话。”

        “我留下来了,所以驳才成了牺牲。我如果没留下来,驳和顽丘就能逃进那个建筑物里去了。因此顽丘才说要把驳留下来,才说要留下你一个人……对吧?”

        顽丘惊呆的注视着扶着自己的少女。

        “那是什么?是不能让我看得东西对吧?因为有我在一起,所以没能逃到那里去对吧?”

        顽丘沉默着。实际上,呼吸急促得连说话也困难。

        “如果,在这里和我分开,顽丘能逃到那里?有自己走到那里的自信?”

        顽丘停下脚步。

        “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如果顽丘能走到那里,在这里分开也行——怎么样?”

        “你啊……”

        顽丘在原地坐了下去。正好岩石下有块像是被挖去一块的凹坑,顽丘滚着身体滑了进去。

        “能走到那里?那样的话,我就这么接着往前走。然后尽量大声喊叫,把妖魔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努力坚持到见到利广。”

        顽丘带着不可思议的心情看着跪到自己身旁的孩子。

        “你到底在考虑什么?”

        “我在想负起让驳牺牲了的责任……不过先说清,我觉得顽丘什么也不说也有一些责任。有可以逃的场所,但我或利广在的话没法去,所以留下我走吧,就是我也会稍微考虑的。”

        顽丘苦笑道:

        “稍微吗?”

        “因为顽丘一点都不坦率啊。总是不说真心话,所以什么才是你的真心话不就不知道了吗?所以就算你那么说,我也许会想那只是你在逞强。这要怪你自己。这就叫自作自受。”

        


        70楼2006-07-28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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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

          “不过一味固执的我的确也有错。这样导致了让驳牺牲的结果,我觉得很对不起顽丘和驳。所以作为补偿,如果能让顽丘到达那里,我来做诱饵也行……虽然这么想,但看这样子似乎做不到了。”

          顽丘苦笑道:

          “似乎是这样。”

          “对了,我去到那里请求求助行不行?”

          “别去。等不到你求救就会被杀。”

          “那我送你到那附近。我保证马上就忘记——这样呢?”

          顽丘侧躺着,仰望着岩石外的天空。

          “你为了什么来到黄海的?”

          “为了成为王。”

          “那么就走。我总有办法。”

          “顽丘走到那儿附近为止,至少需要有拐杖。”

          “那么你要放弃做王,成为黄朱吗?”

          珠晶侧起头。

          “我是黄朱的话,一起去就没关系了?”

          “如果你真明白成为黄朱到底意味着什么。”

          珠晶叹气道:

          “这就叫侮辱。真是让人生气的人。”

          “——哦?”

          “这就是认为我——像我这样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懂黄朱的辛酸对吧?”

          “……不对吗?”

          “我是孩子这一点是事实,你因此小看我可以原谅。说我对黄海一无所知,这也能原谅。但认为我是对世上的事什么都不懂的傻瓜就不能原谅了。”

          “哦?你懂什么?”

          顽丘揶揄地说完,坐在旁边的孩子带着当真生气的表情瞪着他说道:

          “你有眼睛是吧?有耳朵是吧?睁开眼睛认真去观察,侧起耳朵认真去倾听,同样能懂得很多事情,你不这么认为吗?”

          顽丘苦笑道:

          “小姐认识的人里有黄朱吗?”

          “我家在连樯也是有名的豪商。”

          “货真价实的大小姐啊……我想就是。”

          “不要用那种方式说话!”

          顽丘慌忙举起手。

          “别那么大声,拜托了。”

          “那么就不要再说这样侮辱人的话——我家的确很富裕,所以有很多家生。”

          顽丘怔怔地注视着珠晶因为怒火泛起红潮的脸颊。

          “我穿着绢的襦裙去庠学的时候,家生的惠花就穿着棉的襦裙满身尘土的干活。一整天都要干活是怎样的事,我也能想象得到,经过主次旅程,我也很明白那和我的想象差得没有那么远。”

          都是同龄的女孩,一方穿着绢衣生活,一方伺候着前者生活。

          “家生也是浮民。失去土地职业,失去家园,离开户籍所在的乡里,无依无靠,结果为了有饭吃就受雇于人。虽然生活因此能得到最低限度的保证,但没有家公的许可,什么都做不到。老师说过,太纲上记载着不许买卖人口,不许持有奴隶。但家生就是奴隶,只是不叫做奴隶而已。”

          顽丘注视着珠晶。

          “家公怀着慈悲把这些没有饭吃的浮民雇进来,而浮民感谢这分慈悲,永远作为家生以工作来还恩。表面上是这样。真是美谈啊!可这种事是骗人的。浮民因为实在走投无路,心里明白将和奴隶一样而受雇与家公的。”

          “是吗……”

          “家生被雇佣时要劈开旌券的,知道吗?”

          顽丘点点头。旌券是唯一保证身份的东西,从所属里的府第得到。离开里七年,就被视为客死他乡,土地和住房就回被国家收回。但即使这样,只要有旌券,回来后也不是不能再次得到支给。至少可以向府第寻求保护——所以为了能放心,浮民的多数会被迫劈开旌券。被卖到黄朱宰领那里的小孩也是这样。所以浮民别名又叫割旌。

          “劈开旌券,发誓不逃走。父母如果成了家生,子女也是家生。从小开始劳作,学校也去不了,如果拿到旌券,还是会被劈开。这样即使成为大人也没有户籍、得不到土地,无法自立。无法结婚也不能拥有孩子。只能靠服侍家公过活,家公不愿意家生攒了钱逃走,所以一概不给薪金。家生只能得到最低限度的东西地工作,即使上了岁数,因为没有户籍,也不能进入里家。工作到死,死也是客死。然后被葬在闲地的角落。”

          顽丘默默地点点头。

          “惠花至少到我父亲死前都不会自由。但是就算父亲死了,只要母亲还活着,包括家生在内,所以家财母亲都能继承。直到母亲死去,相家没有了,家财被国家没收为止都一直是家生。”
          


          71楼2006-07-28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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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个纳室也不会正当进行。”

            “没错。父亲以报赏为名义,不断把店铺和家财送给兄长。父亲死了,也只是被子女孝顺赡养的身无分文的老人死了。拿来纳室的东西什么也不会留下。相家的家财会被分散到子女那里保留下来——连带着家生。”

            顽丘点点头。

            “我没有黄朱的朋友,但我是和浮民一起长大的。为什么惠花不能跟我一起吃饭,为什么惠花不在主楼里居住,为什么在同样的厨房里做的饭,惠花吃的东西和我吃的东西不一样——因为没有当过浮民,所以我就不懂浮民的事,这种话我谁也不让说。”

            “原来如此……”

            “黄朱的事我虽然不知道,但与家生住在被称为府第的安全铁笼不同,黄朱在黄海里是自由的这一点我非常明白。家生和黄朱都是浮民,但一方要向家公献媚,让自己不像浮民那样,拼命想过正常的生活。另一方舍弃了正常的生活,取而代之称自己黄朱之民——我的话,比起家公的保护,更想要红色的旌券。”

            “但你不是想去蓬山成为王吗?”

            “是啊。我就是为此而来的。但王做不成的话,当黄朱也行。是啊,当黄朱就不错。”

            “把王和黄朱放在天平上衡量啊……”

            “为什么不行——不知道吗?王也没有户籍啊。”

            顽丘轻轻笑道:

            “我们黄朱不需要王……”

            顽丘在柳出生。被战乱所迫,父母离开故乡,失去了户籍。移住到了雁,可是雁是为了雁国百姓的国家,浮民只有眼看着幸运的百姓,在路边起居。没有土地,也不能奢望子女。与所以东西远隔的流浪之民。

            “王不会帮助我们,但只要不持有土地定居,原本就不需要王。恭荒废的话,只要离开恭就行了。”

            “……是吗。”

            “这个世界归根结底真的需要王吗?如果说没有了王灾害就会降临,只要把王幽闭起来,不让他施行什么统治就行了。这样一来,有益的事虽然不能做了,但无益的事也做不了对吧?”

            珠晶搞不清顽丘的意图似的侧起头。

            “……麒麟的慈悲能拯救人么?只能单纯怜悯人的话,谁都能做到。王和麒麟那样的东西,人实际上根本不需要。只要有觉悟不接受国家施政的恩惠。想要王那是依存,就想浮民乞求家公的慈悲那样,是把自己降格为奴仆的行为。”

            不被王支配,穿过天帝的意志——黄朱是妖魔之民。故国是黄海。

            “只要还想要王,珠晶就无法成为黄朱。”

            “你真是笨。”

            珠晶笑道:

            “我不是想要王,我要当王。这根本是两码事。”

            说着,珠晶望向天空。黎明前的天空透着白色。

            “天变亮了。是不是该动身了?还是我走为好?”

            顽丘坐起身体。

            “……肩膀接我。”

            “不要紧吗?”

            “应该能坚持到走到那里。”

            “那里……”

            顽丘朝天空仰起头。

            “是黄朱之里。”


            72楼2006-07-28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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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南之翼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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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黄海的人直到下一次安阖日为止都无法出来。只能在露天起居生活,遇到上病也只能蜷缩在树荫下。

              传说这件事从很久远以前就开始了。朱氏——或者刚氏,为了获取妖兽、矿石、植物而进入黄海的黄朱,开始往地势比较有利的安全场所搬运石头或者砖瓦。总之,就是这样,可以回避妖魔的威胁、可以宿泊休憩的地窖开始出现了。

              反正黄朱没有乡里,绝大多数人没有可以定居的家。于是一些人开始在黄海里定居,这些人集合力量,开始建筑起里。

              “可那里不是里啊。没有里木就不叫里吧。”珠晶扶着顽丘说道。

              “开始是那样。”

              珠晶瞪大了眼睛。

              “——开始?”

              “知道里木怎样能增加吗?”

              “……不知道。我从未听说过。”

              “里木可以通过插枝来增加,而能插枝的只有从王宫的里木折下的树枝。”

              王宫里有成为一个国家基础的里木。它是结出王的子女的树,同时也能根据王的祈祷结出新种的家畜之果、新的鼓舞之果。而且折下它的枝插在地上,就可以在其国土的任何地方增加里木。

              “哦……”

              “黄朱很想要里木。黄海里如果有里木,从那里出生的孩子就的的确确是黄海之民了。”

              “难道,偷了吗?从王宫里?”

              “从哪个王宫偷?这里可不是任何国家的国土。”

              “可是……”

              “听到黄朱之民的叹息,黄朱之神传给了黄朱里木的枝。”

              至少传说中是这么叙述的。黄海的守护者、犬狼真君,真君向玉京的天帝、诸神请愿,求得了十二枝里木的枝,给予了黄朱之民。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庠学的老师说过没有什么神灵,他们是只存在于人想象中的东西。那不是仅仅是传说吗?”

              “到底怎么样呢。至少黄朱都相信。并不是那么久远——三百年、或是四百年左右之前的事。”

              “然后里木扎根了……?”

              “对。真君给予里木枝十,告戒人们决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黄朱以外的人。”

              真君想诸神请愿,求得了里木枝,但诸神并没有欢迎给黄朱之民里木这件事。所以里木上被施于了一个诅咒。通常的里木不会因为妖魔、灾害,当然也不会因为人枯萎,但黄朱的里木一旦被黄朱以外的人碰到就会枯萎。

              “所以不想把我和利广带过去啊。”

              “问题比那严重。知道了黄海有里存在,肯定有人去。升山者、还有其他的人,进入黄海的人肯定会想依赖黄朱之里。如果变的有人往来进出,就一定会有人使里木枯萎,——很遗憾,人就是这样的生物。”

              “是啊……我想是那样。”

              “不仅如此,任何国家的王恐怕都会对不受王统治的民感到碍眼。我们不受王的保护,取而代之也不受苦役和税的束缚。黄朱得不到王的福利,漠视这一点,却嫉妒黄朱能逃脱苦役和课税。认为给予狗尾里木是过度保护而发怒,那种人恐怕也会出现。”

              “嗯……也许的确会有那种想故意伤害黄朱、想让里木枯萎的人……虽然真的很遗憾。”

              所以,不允许黄朱以外的人进入。一旦里被人发现,就算杀掉对方也要守住和真君的约定——黄朱必定守护住里木、坚守这个秘密,这么约定了。

              “……所以才不能让我看啊………”

              顽丘点了点头。

              黄朱之里的里木长着很枯瘦的树枝。但即使这样也确确实实的赐予黄朱孩子。和现在的地位、出生的国家都没有关系,到里木那里祈祷,祈祷一旦到了,里木上就会长出金色的果实。得到里木的小小的里,不管怎样贫瘠也是黄朱的故乡。对一旦走到黄海外面就要面对数不尽迫害的黄朱而言,也有了应该返回、应该守卫的故乡。这一点成了黄朱自豪的依凭。哪怕一生没有踏入过黄海,一次也没有也亲眼见过故里的里,即使处在被他人嫌弃、被人回避的环境,黄海也毫无疑问地是黄朱的家园。

              “想要孩子的人就进入黄海向里木祈祷。到孩子长大到能守住秘密的年岁为止,和母亲在里生活,在宰领带领下修行。”
              


              73楼2006-07-28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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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晶轻声笑了笑。

                “所以我们在黄海外生活的人看不到纯粹的黄海之子啊——真不愧是妖魔之民,和妖魔一样。”

                顽丘也轻轻一笑。

                “怎么说来的确如此……”

                虽然声很小,但顽丘少见得说了很多话。这是为什么,珠晶也明白。压在她肩上的份量越来越重,顽丘的腿明显的不断失去力量,与此同时,神情间也失去了霸气,语调也变的含糊——他的意识开始朦胧,所以通过说话来勉强保持清醒。

                珠晶抬起脸。不知道眼前零散生长的是什么巨树,树枝复杂的弯曲着,上面长着茂密的、类似橡木树叶的大叶子。树枝见隐约可以看见后面带着两个鼓包的山丘。

                到天黑为止能走到那里吗?到那时为止能撑的住顽丘吗?每到休息松缓绑在他腿上的绳子时就会看到大量血液流出。止血后不怎么流了,但也没法完全止住。

                “很难受?”

                “不……浮民里黄朱算是幸运的。因为不会客死。就算尸体像被扔掉似的埋在荒山野岭,也一定不会有同是黄朱的人带着死者的朱旌进入黄海,葬到黄朱之里……”

                “别说了,不吉利……话说回来,柳是怎样的地方?”

                “是啊,是个很冷的地方……”

                恭也很冷哦,珠晶插嘴说道。

                实际上现在也很冷——顽丘扶着她肩膀的胳膊很冷。

                周围的巨树树干粗到几个大人牵着手也围拢不了,但树梢高度很低。因为大片的叶子长的茂密,树下落下绿色的影子,光线显得很暗。树根也很粗大,像要把树干撑起来似的向四周散播、隆起,胡须似的细根像帘子一样下垂着。在苍白的土地上稳稳扎下的根和其他散布的巨树根交织在一起。跨越那些凸出在地面、甚至微微隆起腾空的曲根,对普通人而言尚且十分困难,至于腿上受伤的顽丘恐怕更是如此。低矮的向周围延伸的树梢微微和旁边的树枝相接,从那里的缝隙间射下倾斜的光带,从中勉强能看到白昼蓝色的天空。

                那里瞬间掠过了一道影子。慌忙间珠晶唐突地把顽丘推进隆起的树根间隙中。抱着粗粗的树根往头上看。不是鸟,而且不是驺虞,不象刚氏带来的任何一种骑兽。

                顽丘有气无力说道:“是酸与……”

                那时有两人身长的蛇,长着四只翅膀,缓缓地扇动着翅膀扭动着身体。它在空中游动的样子让人从心底产生阵阵寒意。

                极力压抑住想逃的心情,总之先蹲下身体藏在树根间隙里。酸与在空中游动,盘旋着从头顶的空中滑过。覆盖着鳞片的腹部长着三对脚,以为它飞过了头上的间隙时,它却盘旋了一周后又返了回来。像是寻找着什么东西似的,不离开珠晶他们的上空。数次盘旋后,它的腹部擦过了树梢的边,弄出了剧烈的声响。

                “是血的气味……”

                顽丘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这里有血腥味……珠晶,你走。”

                “不要。”

                “这和驳一样,不要放在心上。”

                “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我如果是驳,当然会把顽丘栓起来和同类逃走。可不凑巧,我是人。”

                “你不是说想成为黄朱吗?”

                “的确想。不过为此就需要收我为弟子的宰领。”

                “黄朱不浪费生命。所以生存可能性高的人要活下去。因此而做出的牺牲不叫牺牲。”

                “很不巧,我还不是黄朱。”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声响动。珠晶感到血液从自己脸上迅速褪了下去。

                曲折的根相互交织、隆起着支撑着树干,就像在那里建着巨大的墓冢。从冢边的树根间露出头部的是毛皮为红色的狼头,而且像老虎那样巨大。珠晶感到自己与对方漆黑的眼睛交接了视线。

                顽丘握住了绑在右脚上的剑柄。

                “……躲进树根下的间隙去!”

                “可是……”

                未等珠晶把话说完,顽丘就抓着她的头,硬按了下去。从像夹板似的被绑起来的鞘中拔出剑很不容易。那大概是褐狙,它现在直勾勾的注视着顽丘不动。

                头顶上有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是酸与,它在徐徐降低着高度。

                握着剑柄的手上几乎没有握力。运气好的话,酸与或许可以就这样挨过去,但问题是眼前的褐狙。

                “珠晶……你听好,绝对不要从那里动。”

                缩着身体,不要出声。
                


                74楼2006-07-28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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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24 14:4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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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难道是……

                  珠晶几次想问出口,但又把话吞了回去。

                  珠晶让顽丘乘上驳,手牵了缰绳步行前进在它的旁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探着去拉他的手,他只稍稍回了一下头,并没有要特别甩开的样子,拉起了珠晶的手。他的手非常柔软温暖。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安和犹豫地走出了森林。珠晶本以为他要但他们去的是黄朱之里。但他绕过了山丘,分开下面茂密的灌木走进去,眼前是一道细细的河流。沿着河流逆流而上,太阳倾斜的时候进入了一处岩石场地,然后看到一棵长在岩边的松树,三人走到了从那棵树根部涌出泉水的旁边。

                  对这个安全的场所如此熟悉的样子看来,似乎他对黄海的事情很精通。但知道安全的场所、并且象是在频繁利用这一点,这和黄海的守护者不相称。

                  “那么果然,你难道就是……”后面的话说不出来。

                  开始变暗的树林中,松树下,比周围还低一些的泉畔提早进入了傍晚。朱晶总之让自己先动起来,摸了好久,终于解下了驳的鞍具,让它把脸伸到泉里喝水。

                  “……太好了。”

                  抱着饲料弯下脖子,感觉恨温暖。

                  你没是真的太好了。抱着它的脖子心里这样呢喃着,眼角微微有点变热。把脸埋在它脖子上蹭了蹭,珠晶转过身跑回靠着岩石坐着的顽丘身边。

                  “不要紧吗?疼不疼?”

                  “啊啊……”

                  顽丘回答道,但这时一个含笑的声音插了进来。

                  “不要撒谎为好,伤成那样不可能不疼。”

                  笑声很有人的味道,珠晶更加困惑了。

                  “姑娘,你去给他洗一洗伤口先取好饮用水。”

                  是,回答后,珠晶抱着水袋放进水里,重新灌满泉水。放下水袋,再去拉顽丘的手,顽丘站起来,回头对他说道。

                  “真君……”

                  少年般的男子升着火回过头,等着下面的话似的望着顽丘。

                  “衷心……表示感谢。我、还有驳都由衷的感谢您。”

                  “这话对天讲吧。你只是运气好罢了。”

                  珠晶呆呆地看着他——他被称呼“真君”后回答了。

                  “犬狼真君……”

                  他跪在火的旁边看向珠晶。

                  “……看起来只像人啊……”

                  听到珠晶的呢喃,他笑了。理所当然地笑了。

                  “我可从来不记得自己变成了不是人的东西。”

                  “我本以为真君不是人。”

                  “如果说仙不是人,那也没有错。真君只是天仙而已。”

                  “天仙?”

                  “跟飞仙差不多——这么说也行——只是稍微活得久了点,原本不过是人。”

                  “哦……”珠晶惊奇地注视着他。

                  “……真君真的是玉京的人吗?”

                  “怎么说呢……”

                  “不是吗?”

                  “别问了。”顽丘阻拦道。

                  “本来天仙是不得和人接触的……所以最好不要问这样无意义的问题。”

                  “啊,是,……对不起。”

                  珠晶道歉后,专心地清洗起顽丘的腿。

                  “世上真是有许多让人吃惊的事呢……”

                  珠晶随意地说,然后望着真君问:

                  “这样行了吗?不,请问这样可以了吗?”

                  “不用那么拘束。”

                  他露出似乎在苦笑的表情,在顽丘腿边蹲下,制止了顽丘想拉过行李的动作,自己取出一个小竹筒。

                  “拿块新布来。”

                  珠晶慌张地从行李中取出一块新的毛巾。

                  他接过来,把竹筒的水浸在布上,然后用布敷在伤口上。盖上竹筒的盖子,他把竹筒交给珠晶。

                  “看到他觉得难过的时候就让他喝下去。虽然不多,但是到伤口愈合为止应该够用。”

                  “请问,这个……”

                  制止正要问的珠晶,他向顽丘问道:

                  “你看起来不像刚氏啊。”

                  “那个,我不是。”

                  “……你?”

                  “对,是的。顽丘虽然是朱氏,但是,那个,我请他作为刚氏……”

                  “真乱来。”

                  珠晶对他淡薄的语气感到稍微有些生气。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为什么像你这样的小孩子要去升山?”

                  “因为我认为我有王的器量。”

                  “……好大的自信啊。”

                  “老师说过,对自己抱有自信是件好事。”

                  “过大的自信会自毁其身……你理解王是怎样的存在吗?”

                  珠晶感到脸上涌上了热血。
                  


                  76楼2006-07-28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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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愚蠢。我至今为止也是一直过着奢侈的生活呢。家是气派的住宅,一直被人当作聪明可爱的小姐,被人小心翼翼地、视若掌上明珠般地崇拜着。”

                    “然而你却无法容忍荒废……为什么?”

                    珠晶露出吃惊的表情。

                    “那种事,当然是因为只有我自己过得好,就会睡不安稳啊。”

                    “是吗……”

                    “国家变得富饶、安全,所有人都能穿上绢制的衣服,能吃上可口的食物。这样以后,我每次更衣吃饭时,心里就不会产生别扭的感觉了。那时当然就可以放心地尽情奢侈了。”

                    “是吗?”他露出微笑,“好了,趁现在吃饭吧。”



                    “好好想想,这真是很久违了的饭呢。”

                    珠晶放下碗,满足地笑道。看着这个,顽丘微微苦笑。

                    黄朱的主食称为百稼,是把各种谷物炒过后磨碎而成的东西,体积较小。因为凭着这个就能活下去,所以成了黄朱的主食。但味道方面不怎么好。

                    不过回头想想,珠晶对此从未发过牢骚。

                    “……这种东西能没有怨言地吃下去的小姐,或许也只有珠晶了。”

                    “是吗?不过我也不会说它好吃。”

                    “在家里吃的东西应该更好吧?

                    “那倒是,”珠晶缩缩肩膀,“总是盘子摆满一桌,真可谓山珍海味……不过,在庠学里听到别人说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饭后,回来后吃饭就根本没有味道。”

                    珠晶叹口气接着说:

                    “……但即使我不吃,那些饭菜也只会成为家畜的饲料。而且又不能在街头分给别人,我一说不想吃,就会被斥责为奢侈。但又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吃,所以最后还是得吃——是啊,感觉很难吃。不是味道,是心情上的。”

                    “是那样吗?”

                    “看吧,归根到底,明知道世上有人在饿死,却不得不吃下很多美味佳肴的人的心情,没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眼前摆着满桌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肚子也饿着,喉咙却堵塞着吃不下东西。这种经验你有过?”

                    “确实没有。”顽丘苦笑着。

                    “贫穷的确很辛苦。但有食物却咽不下喉咙的感觉一样也很辛苦。当然,我不会因此而饿死,但甚至想过自己干脆也变成那种说不定会饿死的身份有多好。”

                    顽丘张开口,没等话说出来,珠晶就蹙起眉头。

                    “拜托,后面的话不要说出来。不然我又要禁不住发火了……你想说什么我知道。‘正因为你是没有饿过肚子的大小姐才会那么说。’想这么说对吧?”

                    说着,珠晶把头甩向一边。

                    “我一想把食物分给吃不上饭的人,就会被认为是施舍。说没吃过苦的小姐没有援助别人的资格。觉得别人很可怜,想给别人做点什么的时候,就被说我在自鸣得意。明明如此,还指责我生活奢侈。‘你没有尝过贫穷的滋味是吧?’被这么说了,我只能说‘没有,因为我家很有钱’,然后高声大笑。不这样做就不可原谅。”

                    “……原来如此。”顽丘只能继续苦笑。

                    “时而我想说‘菜谱是不是再弄得朴素点?’可即使这么说也毫无意义。因为即使把食物的奢侈程度减低,也只是父亲积攒的金钱再增加一点,不会因此让贫穷的人能吃上饭,什么也改变不了。”

                    说着,珠晶深深叹了一口气。

                    “的确,我是没有吃过苦。吃的穿的一直都很奢侈,住的又宽敞又气派,窗户上全都加上了铁栅栏,杖身也有很多……可是家的外面不断有人死去,即使认为他们很可怜,我也没有对别人说可怜的权利。那种时候也必须这样说……”

                    珠晶停顿了一下,伸出手指。

                    “为什么你们连杖身也不雇?”

                    从驳的身旁和篝火的旁边传来两人极力压抑的笑声。珠晶看了看两个方向,叹气道:

                    “……所以我想至少要去当官吏。我想做了官吏多少可以为他人做些事情,然后罪恶感或许就会稍微减轻一些。可是学头被妖魔袭击,学堂因此关闭了……我想得太简单了。上学学习,成为官吏,然后行使有益的政治,可好好想想,那是有王在位时才有意义的事啊。”

                    “因此就想当王了?”

                    顽丘问道,珠晶摇摇头。

                    “不是,我希望别人能成为王的。再怎么说,十二岁的孩子也不可能当得上王吧。真成了那样才可笑呢。有个通晓事理的人成为王的话,妖魔就不会再出现,也就不会再发生饥荒了对吧?所以我向各种各样的人询问,‘你升不升山’,可是完全不被理睬。反而被人说‘小孩子天真烂漫真好啊’。”
                    


                    78楼2006-07-28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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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珠晶歪着脖子继续说道,“有发牢骚埋怨自己贫困、恐惧、辛苦和嫉妒他人的工夫,自己拉着周围的人去升山不是更好吗?我想只有当自己升山之后才有资格发牢骚。不去升山却光在感慨——仔细想想,升山不才是自己的事吗?

                      顽丘注视着正侧着头,表情严肃地诉说着的少女。

                      “为什么谁都不想成为王,为什么王不出现?一边这样愤懑,一边认定自己不可能成为王,根本去不了蓬山——这不是和别人一样了吗?所以,我想自己先去。去了黄海再回来,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对别人说‘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完了再发感慨怎么样?’被嫉妒也好,被羡慕也好,那是我就可以说‘我的生活虽然很富裕,但我做了自己该做的’。然后就不必勉强自己去做官吏,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从篝火的旁边传来这样一个平静的问话。

                      “我想成为骑商。”

                      珠晶笑着说。

                      “我喜欢骑兽。所以觉得当朱氏也不错。‘你这种小丫头懂什么黄朱的心情’,这种话不要跟我说。我听够了。成为朱氏,离开恭,随心所欲地和骑兽呆在一起,如果在什么地方遇见熟人,听到对方说起‘因为没有王,生活很凄惨’这类的牢骚,我就冷冷地对对方说‘想要王的话,自己先去升山怎么样?’”

                      呵呵呵。从篝火边传来按耐不住的笑声。

                      “其实王什么的有没有根本无所谓。‘有王在的话什么都会好起来’,大人们虽然这么说,但是什么事情怎样变好,我是一点也不知道。因为从我出生起就一直没有王啊。”

                      “……是吗?”

                      “虽然从我出生起就一直没有王,但我父亲做着生意,我上着学,府第也好,店铺也好照样开门开张,大家姑且都照样过着生活。所以我想就算没有什么王,大家不是也能照样生活下去吗?”

                      珠晶询问似的歪起脑袋,篝火旁的人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是那样吗?”

                      “王不在的话,世间会变得那么糟糕吗?”

                      “会一直糟糕下去。”

                      “……那确实有点让人为难。”

                      珠晶犯愁似的在胸前抱起了胳膊。

                      “出了恭,就能随心所欲地生活了——要是恭又遭到让人产生罪恶感的变故就不好了……”

                      顽丘望着自言自语擅自计划着将来的珠晶,靠在驳身上躺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敷上药的关系,伤口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感到柔软的睡意。

                      感觉着背后驳身体的温暖,顽丘迷迷糊糊间想到,珠晶似乎适合做朱氏。她说不定可以成为一个好朱氏——不过,恐怕不会发生那种事。

                      珠晶来到了南方,来到了这个被称为黄海,没有水的海洋。

                      有鸟焉,其名为鹏。

                      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

                      振羽鼓旋风,寰弧翱翔。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

                      (……图南之翼……)

                      把企划大事业称之为张开图南之翼,因此,把包含了王的升山之旅称为“乘上鹏翼”。

                      (……那也不坏……)

                      顽丘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大概,那比做朱氏更适合她。


                      79楼2006-07-28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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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和一头骑兽凑在一起睡了一晚上,早上醒来后,出发的准备已经作好——天仙似乎没有睡觉。

                        出发前,珠晶被指示重新包扎了一次顽丘的伤口。解开敷在伤口的布,不仅珠晶,连顽丘也吃惊地瞪圆了眼睛。伤口结了疤,甚至新长出的新肉也已经在伤口处微微隆起。

                        珠晶望了望给她竹简的天仙。

                        “好厉害……”

                        他对低声感叹的珠晶笑了笑,和昨晚一样给顽丘的伤口作了处理。

                        “记得你说过天仙不得与人接触的是吧?”

                        “说了。”

                        “现在的,不算相当的接触吗?”

                        他微微一笑。

                        “算是吧……不过,没关系。我喜欢在黄海放浪,难以掌握尺度这一点玉京也很清楚。”

                        玉京……珠晶呢喃着。‘那个不能说,所以你问也没有意义’,不是这么说过吗?

                        就像不知道珠晶的困惑似的,他笑着站了起来。

                        “到蓬山还有一点路程,加油吧。”

                        “那个……多谢你的照顾。”

                        “这之后是最后一段难关——是从乾到蓬山的路程中,走起来最艰难的岩石沙漠。精神不要松懈为好。”

                        珠晶放下本来打算给驳装上的鞍具,抬眼瞄着那人。

                        “还是……不会来送送我们吗……”

                        “喂!”正在整理行李的顽丘劝阻道。

                        天仙轻轻笑着转过身,说道“不送”,声音很平静。

                        “妖魔已经不在了?”

                        “不知道。”

                        “不知道……不是说已经聚集而来了吗?你昨晚这么说的吧?既然昨天明白,那现在还在不在你也应该知道吧?”

                        他回过头。

                        “昨天那是撒谎。”

                        “想不到你还真是个恶毒的人呢。”

                        珠晶瞪着他说。

                        “认为我恶毒的话,那么请你记住一点:所谓祈祷,若非发自真实的声音就无法传达得到。”

                        珠晶微微注视起那张柔和的脸。

                        “必须是发自内心的声音才行,否则姑娘你就得不到上天的庇佑。”

                        “天仙真是会作弄人呢。”

                        “那么,我果然不是人咯。”他笑道。

                        “不过,你撒的谎如果变成真的了怎么办?没想过至少要把我们送回升山的路上去吗?”

                        “没有必要。因为我感觉不到有那个必要。”

                        “真薄情……明明有受伤的人在。”

                        “有受伤的人而我不在,所以妖魔不会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很少遇见人的。”

                        珠晶歪起脑袋。

                        “天仙考虑的事情真是完全搞不懂。”

                        “我是说你遇到了侥幸。”

                        他微笑着说。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遇到了你,所以我把运气都用完了?”

                        “不是。不明白也不要紧。走吧,应该会有天帝的庇佑的。”

                        珠晶不解地歪起头,看到了顽丘的脸——顽丘像是明白了似的点点头。

                        “……有时,大人这种东西真难以理解。”

                        他笑了笑,然后顺着河往下游走去。

                        “对了,请问……”

                        珠晶站了起来,转身向后追了几步问道:

                        “……天仙本来是人吧?”

                        “是的。”他回过头微笑着回答。

                        “那么应该有名字的吧?真君是号对吧?”

                        他点点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把蒙在头顶的布拿了下来。

                        “我忘记了,从这里往后就是沙漠,有这样的东西为好。”

                        他把布解下扔了过来,露出了下面身穿披甲的身资,阳光从松树的树梢间射下来,他身上的玉石微微闪烁着光芒。

                        “……这个?”

                        “你没了半只袖子,那样子到时会晒肿。”

                        “谢谢……你的名字叫什么?”

                        “知道有什么用?”

                        “哎呀,人与人遇到的时候,互通姓名可是基本的礼节哦。”

                        说着,珠晶微微侧起头。

                        “我是珠晶,他是顽丘。不过驳还没有名字。顽丘说让我给它起名字也行——如果用你的名字,你会不会不高兴?”

                        他轻轻一笑。一阵风吹过,他略微带着青色的黑发飘扬起来。

                        “更夜。”



                        “本来黄海雨水就不多,但这么久不下也是很少见的。事先灌好水真是赚了。”

                        “哦……”

                        越过松枝远远地能看到前方显露出锐利棱角的山丘。珠晶明白他们暂时先要走到那里。

                        “喂,顽丘知道怎么回到路上吗?”
                        


                        80楼2006-07-28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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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拉着缰绳的珠晶的问题,顽丘一边往驳身上加鞍具,一边一脸不可思议地回答:

                          “知道路谁还担心什么水的问题?”

                          “……不认识路吗?”

                          “我们可是胡乱逃回来的……不过里在那边,大致的位置也差不多知道,但我毕竟不是刚氏。”

                          珠晶握紧缰绳。

                          “看来就算威胁真君,也要让他送我们就好了……”

                          “你啊,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没有顽丘那么厉害。你觉得我们能和利广、刚氏他们遇到吗?”

                          “不知道。不过应该总有办法的。”

                          说着,顽丘把得到的布认真地叠了起来。到需要用到这个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既然有能遇到天神的好运,刚氏程度的问题也应该不在话下。”

                          “是啊,我真是个有强运的人呢。托我的福,顽丘也得救了是吧?”

                          珠晶一边绑着行李,一边笑着说道。

                          顽丘先登上了鞍,朝她伸出手。

                          “已经走到这里,不管怎样你也能到达蓬山。我看你应该早点想想到达之后的事了。”

                          “王不行的话我就当黄朱。顽丘,你打不打算收弟子?”

                          顽丘再一次苦笑:

                          “你不是有双亲在嘛。”

                          “有倒是有。”

                          “……不喜欢他们吗?”

                          一边往河流下方走,顽丘一边问道。

                          “并不讨厌。不过,没办法尊敬他们。他们是在窗户上装上栅栏,雇上杖身,这样就满足的人。问他们升不升山,就笑着回答说自己只是一介商人。”

                          “那不是很不错的商人吗?”

                          “生意倒是做得很大。给连樯的官吏许多贿赂,趁着荒废扩大着经营,召集浮民做家生,利用家生几乎不用花钱的劳力,从穷困人手里买下谷物,然后到被饥荒蹂躏的里去高价出售……我不喜欢这种人。”

                          “是吗……”

                          “因为一直在一起,所以成了理所当然的事。能过上比别人好的生活,恩情我也不是感觉不到。不过,到了十八岁,得到了给田,我会离开家。兄长们把土地卖掉去帮父亲做生意了,但那种事我决不会做。”

                          低声说着,珠晶转过头,抬头望着顽丘说道。

                          “如果要成为顽丘的徒弟,不用等到十八岁也行是吧?”

                          “要想做徒弟,连现在的你也太大了……比起这个,是不是考虑一下成为王以后的事情为好?”

                          “能成为王的话啊……”

                          珠晶仰望着顽丘呢喃着。

                          “这样怎么样?顽丘把我收为弟子,但如果事情顺利,顽丘就做我的臣下。”

                          “在连樯都有人因为妖魔袭击而死去,但看到乾以后,我就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了。因为连樯没有任何针对妖魔的防备啊。如果全国都作好像乾那样的防备,人们哪怕只知道一半黄朱对付妖魔的方法,受到的损害应该也会少许多。”

                          顽丘笑着:

                          “你担心那种事情做什么?王登基以后,妖魔就不会再出现了。”

                          “就是像你这样,都这么说,所以至今为止谁也没有做好对付荒废的防备,我想这一点才是败因。王在的时候,想着‘没有关系嘛’,大家只知道拼命赚钱。真正应该考虑周到,必须做好防备的是王驾崩以后的事情啊。”

                          “的确如此。”顽丘苦笑着回答。

                          “我成了王的话,首先刚氏就要失业。因为所有人就要成为朱氏,朱氏太多,骑兽的价格就一定会下跌。所以事先成为官吏的话会比较合算哦!”

                          “我不是做官吏的材料。”

                          “那么,我再把你当刚氏继续雇下去。混乱的国府一定是有着众多比妖魔还要恶劣的人妖跋扈的地方。你要做我的护卫,然后偶尔到黄海来,为我捕捉骑兽。就是捕捉骑兽,升仙之后也一定能轻松许多——至少被蹴爪抓一下受的伤会马上愈合,不至于遇到这么凶险的情况。”

                          “好吧,我考虑考虑。”

                          真不知道她是像孩子还是像大人,想到这里,顽丘在心里笑笑。因为愤懑于荒废而考虑去升山,刚到这里时还是彻头彻尾的孩子,但却真的让她办到了——这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对了。”珠晶呢喃道,“先要在乾县捕猎,把那些坏心眼的朱氏抓起来。”

                          听到这个,顽丘放声大笑起来。

                          “喂~~~~~~”

                          就在这个时候,珠晶听到有呼唤的声音传来。抬头朝传来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从不远处的山丘斜坡跑下一头骑兽,很明显是驺虞。
                          


                          81楼2006-07-28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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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孩子,真实一不管你,就不知道你会跑到什么地方去干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上天的安排。”

                            利广笑了。

                            “十二岁的孩子前往蓬山,然后这孩子遇到了栌家的次男。浪荡儿子至少能为珠晶准备好她登基时的后盾……不是我想如何,而是我被卷入供王的运气里了。”

                            真了不起啊,文姬深有感触似的叹声道:

                            “十二岁去了黄海。我是十八岁,可是实在做不到啊。”

                            “你刚才没有擅自减去五百来岁吗?”

                            文姬吐了吐舌头,越过桌子朝父亲探出身体。

                            “我来做庆贺的使节,拜托您!让我去吧!”

                            这时有人叹了口气,是英清君利达。

                            “那么,利广你表明自己的身份了吗?”

                            “我想这个不让人吃一惊的话,就没有意思了。”

                            “那不让你去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是啊……所以,恳请主上命我作为庆贺的使节前往。”

                            “你好狡猾!”文姬大喊不服,利达制止道:

                            “没办法,就让利广作为使节吧。还要考虑好贺礼才行——父王,这样行吗?”

                            点头的不是先新,是明嬉。

                            “既然没办法,就那么做好了。利达去负责指挥,交给利广办的话,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

                            “明白了。”

                            “考虑到奏国的面子,让昭彰去倒是再好不过,可惜对方是刚即位后的国家——毕竟昭彰的身体比较弱。”

                            “母后,这种时候就要说是因为麒麟体质的缘故了。对了,贺礼中加上星彩行吗?

                            利广睁大了眼睛。

                            “兄长。”

                            明嬉点头应道:

                            “就这样定了。反正让利广带着它也派不上好用场。”

                            “……这可麻烦了。好不容易跟它熟了……”

                            对次男的唠叨,长男毫不在乎。

                            “要怨就怨你自己吧,你这个浪荡子。要是在黄海遇到什么意外,你想怎么办?”

                            “我也好好小心过了。”

                            “从你嘴里说出的小心谁信啊——供王喜欢什么?”

                            “骑兽。星彩的话,珠晶也应该没有什么不满。”

                            “那么这个就算决定了。”

                            “是是……”

                            落寞叹气的同时,利广的视线碰上了父亲的目光。

                            “看来我给的东西反而是助纣为虐了。”

                            利广笑道:

                            “也好,珠晶的话,应该会好好爱护星彩的。不过,果然还是驺虞好啊。”

                            “这是在缠着我要下一头驺虞吗?”

                            “这还要仰仗主上的威光。”

                            “好吧,看你今后的表现再给予考虑好了。”

                            “来这一招啊……”

                            利广苦笑着,眼睛望着北面的窗户。

                            极其轻声地喃喃低语道:

                            “反正也认识了黄朱……”

                            黄海的情况也大致了解了,下次自己去猎捕也不坏。

                            五日后,恭国发出了鸣报。

                            恭国一声。

                            供王即位。

                                     ※       ※       ※

                            “普白十一年上,燕寝晏驾。同十一年,蓬山结供果。

                            十二年,蓬山供果孵,号供麒。

                            十八年,里祠升黄旗。三十八年春,蔡晶自乾入黄海。台辅迎之缔约,蔡晶入神籍,供王践祚。”

                            《恭史相书》


                            85楼2006-07-28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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