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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增贴】 吾家有儿初长成
弟弟要结婚了,在他三十岁的今年。
恍惚三十年。
依稀记得他满月时白白胖胖的样子。父亲自豪地抱着他,父辈的亲朋好友们围绕着他、引逗着他,那时,他是长在蜜罐里的苗苗。
可是在他五岁时父亲突然辞世,留在我记忆深处的是他身穿丧服、怀抱遗像,跟在礼兵身后走过千人追悼礼堂通道时茫然无助的幼小身影。
随后,我们一家从中原调防驻地重回江南老家。这是他第一次回老家,却没了父亲的陪伴,而且是永远失去。
至今我都没有问过弟弟什么才可以让他感受到“父亲”二字的意义,我不敢问。 是父亲留下来一整堵墙书架的书籍?是他曾经想考军校的冲动?还是母亲憔悴辛苦的身影?
蜜罐虽然破碎了,但苗苗还是被呵护着,也在成长着。
幼儿园的老师说他乖,吃饭很快,特别喜欢吃肉,每次吃肉都要去盛第二碗饭;
小学的老师说他会动,耍小聪明,会的内容就不愿听,成绩中等;
中学的老师说他活泼,有上进心,功课其他都不错,就是不愿背英语单词,找他谈话他反问我们中国人为什么要考英语?知道不就行了吗!
高中老师说他自主能力不错,组织能力强,其中作文写得有点特色;
大学里,我没有再听到老师对他的评价,只知他是校广播台台长,校报的什么,学生会的什么,好像有点“耀”。
临近毕业的最后一年,我偶然在报纸上看到一个与他同名的人被评为当年热心希望工程十大爱心人士。粗粗看去,那些名字不是家财丰厚的企业老板就是小有才气的文化名人,也就没往弟弟那想,没料后来竟被告知那个人真是他-------- 他靠勤工俭学和节省生活费资助了多个小学生,并带动了身边的同学加入希望工程活动中。
可是,就在那段时间里的某天,我做过一件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我打了他一巴掌。
起因是他在大学里恋爱了。
其实爱就爱吧,我也爱过,也不会阻拦他去爱,就算要拦也拦不住,我知道。
可是他放假时带那女孩回家来见母亲,母亲一时又气又恨,一个电话把我召回家。
他其实早告诉我他在恋爱,我也早就给他打过预防针:爱了也就罢了,但不要太夸张。
到家,看到三人不自然的场面,我推弟弟出门:带你同学到外面去玩吧。弟弟气盛:为什么我不能带她回来?为什么你们这么不尊重我?……一连串的为什么。
这边是母亲气得流泪,那边是那个女孩手足无措,耳边是弟弟自以为是的“理直气壮”,我去拉他拉不动,反被他一把推到墙角,一时气急,反手就朝他一巴掌……
像电视剧里的定格,他默了,然后拉起女孩离开。
这是我唯一一次打他,那么多年,他是我最宝贝的弟弟,小时候我喂他吃饭,给他洗澡穿衣,带他去玩也陪他和别人吵架;买支冰棍他先吃,吃的滴滴嗒嗒了我才舔几口;长大了吃饭,一碗红烧肉他吃大半碗,一条鲫鱼他吃鱼肚我吃鱼头;上班后从薄薄的工资袋里抽出少少的一份悄悄给他做零用钱……
我们也常争吵,可是总是早上吵,晚上就和好, 一声“吃饭了”就可以消除所有的不快。
可是那天我竟打了他,而且是当着别人的面打在面颊上!
母亲没有责怪我,而我却哭了好久。
弟弟当天就返校了,可是第二个周末又回来了。依旧吃吃睡睡,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只是空气有点凝结。
后来,他和那个女孩分手了,没说为什么,虽然我知道主要不是因为母亲的反对。
毕业分配,弟弟不愿留校。
弟弟是师范专业的,不留校意味着从教,可他也不愿从教。当时师范生另行择业必须出具保证书,保证放弃包分配的权益,也就是说万一另行择业不成功,他就有可能暂时无业。
母亲很犹豫,而他一意孤行:他要考公安岗位。
是童年的从军梦还没醒吗?他终以高分被录用。
接着警训,当他裸露着晒得褪皮的臂膀回家时,身上穿的已是警服了。
先去基层锻炼。他在派出所里捞过河飘,回家好几天不吃肉食;在深夜抓过嫖赌人员;也曾把吸毒人的手和自己的铐在一起。知道这件事后我好几晚没睡着:万一那个人是爱滋携带者,他咬你一口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