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同学会…同学会包厢里的灯光刻意调得很暗，空气中弥漫着啤酒、炸鸡和廉价香水混合的气味。投影仪在墙上投出模糊的高中毕业照，照片里每个人的笑容都定格在十八岁的夏天。
“萧霖，到你了！”张胖醉醺醺地拍着我的肩膀，“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看着桌上旋转到我的空啤酒瓶，下意识想选大冒险，但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十六年了，也许是时候了。
“真心话。”
围坐一圈的同学们顿时兴奋起来。我们的班长、如今已是两个孩子母亲的李静推了推眼镜：“萧霖，听说你现在还是单身？那就问个应景的——你，高中那三年，喜欢的女孩是谁？”
包厢突然安静下来。有人尴尬地咳嗽，有人交换眼神，有人低头猛喝啤酒。大家都知道这个问题背后是什么——陈岚就坐在我对面的阴影里，手中握着酒杯，指尖微微发白。
我早就注意到她来了。她来得晚，悄悄坐在角落，像高中时一样安静。深蓝色连衣裙，头发挽成简单的发髻，圆眼镜换成了隐形眼镜，但她低头时抿嘴的动作一点没变。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耳朵里轰鸣。十七年前的QQ聊天框仿佛又在眼前跳动。
“陈岚。”我说。
包厢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嗡声。张胖子的酒似乎醒了一半，李静手里的酒杯停在了半空。所有人的目光——好奇的、尴尬的、期待的——在我和陈岚之间游移。
陈岚抬起眼，隔着昏暗的光线看向我。她的表情没有惊讶，没有愤怒，也没有喜悦。那是一种很深很静的注视，像在阅读一本早已熟悉却很久未翻开的书。
“哇哦，”不知谁打破了沉默，“所以那些传闻是真的？”
我没有回答，只是瞟着陈岚。她微微侧过头，刘海滑下来一缕——她还是留着刘海，只是不再是高中时那种整齐的齐刘海，而是随意地斜分着。
“你们后来联系过吗？”有人小心翼翼地问，眼睛却看着陈岚。
她摇摇头：“不多。”还是那种温和却冷冷的调子。
“萧霖一直很念旧。”陈岚接着对大家说，眼睛却看着我，“他记得很多事情。”
但她的话里没有“过去了”的轻松感，而是一种沉淀后的平静。
陈岚站起身，拿起外套：“抱歉，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
她走到门口时停下，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有遗憾，有释然，也许还有一点点残留的什么。
包厢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萧霖，你……”张胖子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说，眼睛还盯着那扇关上的门。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