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仁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摸了把脸,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就挨了几下,竟是一脸淋漓的血,身旁的李成民哭叫着将他拉起来。朴正洙已经没了人影,大门敞开着,金希澈还在。男人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说了一句话:“不要小看朴正洙,他还收拾的了你们。”随后亦是扬长而去。强仁将血污在衣袖上揩了揩,转过脸去看身边的男子。那种质疑的、陌生的神情将李成民扎的体无完肤。
强仁本想说些什么,质问或者安抚,但终是没能开口说出一个字。
金希澈风尘仆仆的跑出金家大门的时候,朴正洙竟然还立在那里,手里捧着方才还躺在沙发背上的女士套装和高跟鞋,低低的,像是在哭,但近看却是没有泪水的。
金希澈不知所措的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示意他上车。
朴正洙将自己窝成小小的一团,蜷缩在副驾驶的一角,他本就瘦极,这样一坐便更让人觉得身体飘忽的没有一点空间感,他死死抱着那几套衣服,说什么也不肯撒手,金希澈只得偏过身去替他系上了安全带。
“想哭就哭出来好了。”金希澈发动车子以后,憋了许久才憋出这么句话,实际上,他除了这句也说不出些别的什么来。一来,他没有资格责备朴正洙的鲁莽,二来,他更舍不得在这种时候火上浇油。朴正洙紧攥着衣角的手掌松了松,将头抬起一点,随后左右摇晃了几下,示意自己尚且安好。
金希澈叹了口气,不知男人还要逞强到何种地步。生离死别这种事情,眼泪不是轻易能够制止的,他能够理解,就像他当年失去男人一样。多少个夜晚的辗转反侧,多少个夜晚的彻夜无眠,想哭又哭不出时憋闷的痛感如今仍旧历历在目。但他却弄错了一点,朴正洙他不是哭不出,而是不愿意将懦弱、虚软全盘呈上。
随后的几天,金希澈每每踏进家门的时候都能目睹一地狼藉,还有酒柜里面东倒西歪的空瓶。朴正洙酗酒了,喝的天昏地暗。歪歪倒倒的傻笑,或者干脆睡着。姑且暂不考虑那些酒的价值,光是没有下酒菜的天天拼身体这点,于正常人,也是吃不消的。于是隔天,或者隔天的隔天,许久不用,积满灰尘的微波炉里就出现了一两盘小菜,酱黄瓜或是花生米,许久闲置的玻璃小茶几上就出现了一两盒大众零食,爆米花或者加厚薯片。但这天,金希澈再进家门的时候,虽没了满目疮痍般的杂乱,但朴正洙却亦是不见了。
男人盯着茶几上完好未拆的零食,愣神的看了一会,随后拆开包装,机械性的吃光了整袋。
朴正洙鬼使神差的坐在L.A.的酒吧区里。夜已深,无论是猎金还是猎艳者,都深深为这个衣装考究却衣着凌乱,面容冷淡而面色悲凉的男子吸引。朴正洙的手里还攥着什么,只是因为攥的太紧而看不清。过了些时候,待他喝完了杯中的红酒,稍许平复了情绪,才渐渐将手松开,那是一只小巧玲珑的女士戒指,没有花俏的设计,没有傲人的钻石,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银圈,恐怕也持有的有些时日了,表面一层银锈已而掩盖了其本身的全部光泽。
男人小心翼翼的试图将戒指套进自己的无名指,可惜这个尺寸的指环对他还说还是小了些,最后只能被戴进小指,作为一枚毫不起眼的尾戒。男人将左手举止眼睛的高度,端详几番。这是他送给女人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礼物。大约四年前,朴正洙与林温娴的相遇便是在L.A.,那时他还是新人,手里的钱不多,遭人排挤,又要供东海上学,节省了两月才给女人买了这只高不成低不就的戒指。女人似乎没有过多的高兴,只是欣慰模样的亲吻了他的脖颈,朴正洙那时还怕羞,从耳朵红到脖子根。但是女人却将这戒指保存了下来。朴正洙收拾林温娴遗物的时候,在她最珍惜的一套西装内袋里发现了这枚银环。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只是心里有什么东西,瞬间被装满,仿佛顷刻就要溢出。
窥觊者们的目光却并没有被那指环分散太多,甚至还有好事者对这枚戒指相较于男人本身的黯淡而感到惋惜。终于出现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40岁上下,略微发福并顶着小片地中海域的男子大步流星的走向朴正洙的座位,给他买了一杯威士忌,酒水里冰块融化的迅速,竟能听到“滋滋”的声响。朴正洙向男人点了点头,将杯子拿起一饮而尽,并没有注意到酒保同男人之间诡异的合约性笑容。
灯光渐渐变得模糊,耳边的喧闹亦缓缓消散,朴正洙费力的将自己支撑着坐正,但这样的姿势也没能持续几秒。不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是怎样。往往喝光1瓶半伏特加才会感到醉意的朴正洙昏昏沉沉了15分钟以后,最终失去了意识。抚着左手尾戒,趴倒在吧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