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正洙上车的时候金希澈正在抽烟，大概是趁着空挡回了趟自己的别墅，手里捧着温热的灌装咖啡，向朴正洙递来一听。
“怎么样？”
“没什么怎么样，不过是我这个第三者又被第四者给第三者罢了。”朴正洙自嘲的撇撇嘴，想起方才那男人看见自己时略显惊慌的模样又是觉得好笑。【“大云”，又是什么使你堕落至今？】朴正洙想起孩童时代那个“咯咯”笑着，一脸灿烂阳光的少年，止不住的叹气。时间真是可怕东西，它没有止境的流逝，它把一切变得面目全非，识别不出原本的模样，但真正残酷的却不是时间，而是人短暂的命途。我们又怎有能力与命运抗衡？
金希澈端详了一会朴正洙那张干燥、惨白却是T区大量出油的小脸，发动了车子。天空莫名的下起小雨，而后又莫名的大至瓢泼。车身像被淹没在鱼缸中的硬壳纸船，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速度和受力点，只有耳膜内充斥着“咚咚咚咚”的雨水击打车顶的劣质音乐。朴正洙抽出手机，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猛的一阵心悸。两人车速缓慢的开到市中心的时候，雨已几乎下停，路面被雨水洗涤的异常洁净。小区门口的保安即使上着夜班也毫不含糊的向着车子敬了一个军礼，要求出示小区通行证，而后被金希澈一记“你丫欠了我八百万”的白眼瞪了回去，不敢做声。
朴正洙拖着被挤压的变了形的皮质背包下了车，向保安摆出一副“是爷欠您八百万”的嘴脸。继而转头面向金希澈：“你回去吧，我今天在这过夜。”后者继续保持着“我是债主”的气势立马掉转车头走人。朴正洙看着那辆逐渐开远的血红色跑车，嘴角上扬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楼道里的声控感应灯总是不够灵敏，朴正洙用力的跺一脚它才能慢慢悠悠的亮上一亮。男人爬到2楼半的时候斜眼看见了坐在楼梯上的李东海，只能瞧见一顶小小的后脑勺，好看的脸颊被深深埋进膝盖，深蓝色的斜挎包也是被随手丢在脚边，像是睡着的模样。朴正洙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背包拾起拍打干净，却明显感觉到裤脚边被拉扯着的力道，东海的面颊却仍旧埋的颇低，不愿抬起。
“小海？”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李东海的语气却是平静，没有愤怒，只是疲惫。
“……”朴正洙编不出理由，任何借口在此时此刻都似乎是会被一戳及破的幼稚把戏。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东海将头抬起，脸颊上还留有明显的泪痕，却已是干涩。
“……”朴正洙的心脏抽痛了一下，想要伸手去抓李东海的手臂却被他刻意避开。
兄弟两人都没有说话。感应灯拖延过了明亮的时间长度，昏暗熄灭下来。朴正洙终是在黑漆漆的楼道里抓住了李东海的衣摆，竟是滴水的潮湿，明显的淋过了雨。
“东海……”正洙又是自责，摸着黑，拿起钥匙冲着锁孔的方向一阵乱倒。却被李东海死死抱住不肯松手，那孩子竟还咳嗽起来。炽热的鼻息吐上朴正洙的鼻梁，一阵酸涩。
“哥。”东海就这么叫了一声，然后那个温度偏高的嘴唇就覆盖了下来，带着少年的青涩与彷徨。朴正洙一时吃惊过度，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东海的舌尖却是越发放肆了起来，轻轻撬开正洙的唇齿向内探去。
朴正洙的双手搭在李东海的肩膀上，这时才开始小力挣扎，将他向外推去，却是没有什么大作用。李东海的吻来的更是霸道，朴正洙几乎呼吸不能，唾液交融，含在口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正洙懊恼也确实明白自己现在在干的是何等蠢事，奋力在东海身上拍打起来，那孩子却也不放口，舌尖越发深入，一直触碰到喉头也不愿罢休。
朴正洙的身体向后退去，一直到他失去平衡的狠狠撞上墙壁却也没有摆脱开李东海的纠缠，正要发火，却猛然感受到一股冰凉带着淡淡咸味的液体滑进了口中，全全包裹住被挑逗的酸涩的舌头。朴正洙确是震惊，他迟疑了一下，开始主动接受并持续加深了这个苦涩的亲吻，吮咬上李东海的唇瓣，轻啄稚嫩的口腔内壁，滑过恒齿甚至每一个能够到达的角落，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大量的唾液被争先恐后的吞入肚中，直到氧气耗尽，二人方才松口，平率快速的小口喘息起来。朴正洙在黑暗中摸了摸李东海的脸颊，方才用力跺了一脚，借着灯光开锁进门。
李东海确实有些低烧，朴正洙催着他洗了澡，撵着他钻进厚实的被子里以后，坐在床边将煮好了一碗白粥一勺一勺喂着东海吃下。
“哥，今晚你能和我一起睡么？”朴正洙端着空碗，盯着李东海的眼眸出了会神，实在不忍心残忍践踏他的期待，点了点头，径自大略脱了几件衣服，钻入被中。东海紧贴着朴正洙的脊背，鼻尖或轻或重，有意无意的扫过他的耳后的敏感皮肤，惹得朴正洙一阵痉挛。
“小海。”正洙的语气略带责怪。
“我们是兄弟。”东海的手臂明显楞顿了一下，随后一言不发的转过了身躯，裹着小小的一个被角，强迫自己独自睡去。
【我们是兄弟。兄弟。】


十一 兄弟 下
李东海这一夜睡的极不踏实，翻来覆去，却也怕干扰了朴正洙一贯清浅的睡眠，紧贴着墙壁。所以当他勉强撑开上下眼皮的时候，几乎困倦的难以自制。朴正洙似乎睡的也是不实，还没有醒来，嘴中时而轻哼着一些难以辨识的只言片语，手臂垂在床下，被子也未盖的完全，露出大半个身体。李东海小心翼翼的从内侧爬起，跨过朴正洙的腰身，踩下地面。即使屋内常年供暖，冬季清晨的地毯还是携带上了些许凉意，他下意识的缩起了脚趾，蹲坐在地上。
朴正洙的额发凌乱着，睡相也是不够完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思，眉头微皱，面颊上出了油，看来竟有点滑稽的意味。他的身材真是过分消瘦了，李东海伸出手掌轻轻捏了捏朴正洙露在被外的手臂，又想起昨夜正洙的话语，眼神中满是苦楚。
东海轻手轻脚的收拾了没有来得及清洗的潮湿衣裤。厨房灶台上的砂锅内还余有一些白粥，于是他盛出一碗，倒入薄薄一层鲜奶，又用塑料薄膜包好，放入微波炉中。临走时，李东海看了看自己写好的那张字条，“粥已经放在微波炉里了，热2分钟可以吃，微波手套被我收在拉门侧面的第二个隔间。记得吃过再上班。”他凝视了一会那张略微褶皱的便签，又补上了一句话：“请到死为止都留在我的身边。”李东海忧郁了一下，终是添补上了二字：“正洙。”
东海披了件藏青色的加厚外套便出了门，他摸出手机瞧了瞧，差不多8点，下楼时却已看见李赫在站在小区的中心花园里，亲热的和保洁人员眉飞色舞的攀谈着，看见东海这才笑嘻嘻的冲着他打起招呼。早起锻炼的大爷大妈也是兴致勃勃的打量着这格外精神的“优质青年”。
“东海，咱们是直接上课还是先去一趟社团？”李东海纠结着眉头心想昨天离开学校时就不该拜托这小子今天载自己一程，并且他也实在因为李赫在与小区中老年人之间和谐美满的氛围感到汗颜。
“直接上课吧。”李东海说着径自往小区门口移动。
“咱们也快毕业了。街舞社团最终还是得交给别人，不甘心啊。”李赫在是一副愤懑的口气。
“对了，今天我哥要去趟市郊，顺便载我们去学校。”两人已走出小区大门，东海很快锁定了那辆停在零售报摊旁边的深灰色敞篷跑车，眼神发直。车内的男子正端着一小杯咖啡快速的浏览着报纸。被李赫在从后一拍，差点将杯中滚烫的液体泼出。
“哥。”李赫在唤了一声转过身来朝向东海，“这是我哥李成民。哥，这是和我一个社团的李东海。他跳舞可好……”他还没有说完便被李成民打断，眼神示意着他赶紧闭嘴。
跑车很快启动，气温偏低了，于是李成民将车顶放下，打开了循环暖气，不再说话。李赫在见成民心情似乎不好，也不再多说什么，内心却嘀咕着，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阳光灿烂，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他也不便自讨没趣，于是看了看身边的李东海，那人却也是迷糊着将近睡着的模样，终是扫兴的自己抓了报纸过来翻阅。
“啊！！！！”李赫在猛然一声尖叫，李成民被吓的手里打滑，车身摆动了一下，不过幸亏路况良好，并没有发生碰擦。李东海也是瞬间清醒过来。李赫在不好意思的向直接投来责怪目光的东海以及通过倒车镜间接投来鄙视目光的李成民点了点头。小声的唤了唤李东海的名字。
“东海你看。‘名导金希澈深夜买醉伊人作伴’，你记不记得他以前还到我们学校来做过讲座？说是最近失踪了。”李赫在一脸少女状的八卦表情，兴奋的指着纸页上刊登的模糊相片。那是一张角度微妙的狗仔作品，透过车窗能看见金希澈半张侧脸以及副驾驶露出的一小节浅色长发。报纸的铅字印刷始终都是黑白，底下的评论普遍怀疑那位“神秘女郎”不是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就是富甲一方女中巾帼。
李东海暼了一眼那那张效果极差的新闻图片，隐约觉得角落某个瘦削的肩胛骨似曾相识。
李成民在大学校区放下了昏昏沉沉的李东海和紧捏着报纸不愿撒手的李赫在以后，驾车驶上高速，随即拨通了一贯由赵奎贤保管的强仁的工作电话：“奎贤，英云和你在一起么？”
赵奎贤望一眼茶座内的强仁，向他比了个手势示意是李成民来的电话，男人在玻璃的彼端摇了摇手，于是赵奎贤答道：“成名哥，我现在在查公司的业绩报表，强仁哥可能还没上班。”
“是么？那算了。”随即挂断了电话。
【英云，这次不是我没有和你商量。不要责怪我，我只是想让你过的更好。】
李成民的手指飞快在键盘了按动了几下，伴随着“嘟嘟”的连接音。“我希望马上回收资金，越快越好。”


金钟云的投资公司内已是个个忙得脚底生风，从昨天夜里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合眼。金钟云看了眼头顶的时钟，捏了捏酸痛的脖颈，走向大厅，拍了拍桌面，示意大家暂时停下手头的工作。  
“到目前为止，我们能做的已经基本做完，大家也可以收拾收拾回去休息了。”  
“老板。可是现在，我们跟进的这只股票，最起码要等到今天开市以后才能见分晓啊。”  
“依现在的情报，无论我们采取什么行动，大股东都有撤销全部资金链的趋势，这次小投资丢了也罢，有失才会有得嘛。”  
“可是老板……”  
“没有什么可是的了，我们回笼资金的速度比不及那些门路广阔的大股东，把这次全当作教训便罢。”底下再没有人说话，气氛也全是压抑，毕竟全体工作人员努力一个晚上收JI资料，联络关系的成果都打了水漂，任谁都觉得心有不甘。  
“你们难道没有觉得奇怪？有那个大股东回收资金以前会放出这般明显的趋势？这是刻意的SHIWEI。”金钟云清了清喉咙，接着说道，“我自然是有办法。努力到现在的你们让我很感动，每人批一周带薪休假，但是别给我全一块休啊。”说着强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向员工们挥了挥手，径自走向里间。也再没有人提出异议，他们都清楚老板的本事，今次估计是真的插翅难飞，幸好是保险型投资，赔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正洙，让我好好爱你。”金希澈将朴正洙的一条长腿架上自己的肩膀，另一条便自动环上了金希澈的腰身，勾环缠绕，绵绵诱人，玉臂却是被禁锢于头顶，朴正洙焦躁的扭动起来，自然把金希澈的唇瓣当做了救命稻草，失神的吸吮索取。好不容易松开了小口，身上人一个用力的挺身，便将欲望送入了更深的肠壁。“额啊啊啊啊啊。”高亢的尖叫表明了朴正洙已将近高潮，男人深嵌在他体内的欲望也肿胀的越发巨大起来，一下一下击碎二人全部的理智。

“啊啊，用力，希澈，恩啊。”
菊xue处传来“噗嗤噗嗤”的yin靡水声，金希澈只觉得下ti在朴正洙肠壁的收缩下被压挤的昏昏沉沉，yu火全数侵入脑髓，觉得自己将要she出连忙准备抽离，却被朴正洙的双腿死死卡住。
“希澈，she在里面。”像是命令却又类似于恳求的语调，金希澈“恩”了一声。一股nian稠灼热的ye体缓缓充斥了整个菊xue，金希澈又配合着chou送了几下，方才紧紧吻住了朴正洙的嘴唇。男人也亦是she出，浓稠的jing液裹附着丝丝热气，凝结在彼此的小腹胸膛。

朴正洙走回大厅的时候，金钟云几乎觉得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洒脱、暧昧，眼神迷离，从体骨里散发出一种意图吞噬一切的自信。
“李伯父，请允许我这么叫您，我在L.A.的俱乐部工作，有时间还请您来逛逛。”朴正洙的领口不知什么时候被松开了些许，露出笔直的锁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抵触过纤瘦的下颚，眼神深邃而不能见底。
李海成颇富玩味的看向朴正洙，这样的男子他不是没有见过，连男人都能够吸引的面容，致命的却是从内而外的魅惑，一味毒药般不能割舍。
金钟云浓眉深锁，一旁的金英云向窗外眺望了一会，方才收回视线。
【你们夺走的，我都要强抢回来。你们抛弃的，我要让你们心如刀割。】
【我要你们看看，我朴正洙的许诺。】

车顶上的希范好像很不高兴被这几个男人忽视在那样的高度，次咧咧的叫嚷了一声，强仁循声望去，眉头一皱。果然，哪里都有与金希澈养的那种劣猫类似的物种。
金英云从小就对金希澈没有什么好感，虽然表面叫“哥”但是他却从没有把那个男人当做过兄长。
母亲说过，人在出生的时候就决定了三六九等。
金希澈是顽劣卑微的，即使他如今名声大噪，即使他被世人敬畏认可，但是湮没不住的低劣血统便足以让他一辈子游走于自己足下。金英云从来瞧不起那样的人。他依稀记得小的时候，当那个沉默寡言的金希澈跟在他和那个孩子身后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了，感觉到了那种卑微而隐忍的欲望，他怕金希澈抢走他些什么，他一直恐惧于他会介入他们的情感，可是，等到孩子们都大了，那个叫做金希澈的男子却还孤身一人。即便一百八十度的蜕变至张扬强悍，他却还孤独的像是始终等待着什么一般。
无论是英云还是强仁，其实恐怕一直都在畏惧着那个男子。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是将来，他总觉得他将失去些什么，时时焦躁的不能自己。
强仁荒神了几秒以后，尴尬的发觉自己竟然颤抖着，慌忙定了定神色要往门内去，朴正洙这才想起金希澈还全裸着歪倒在床上，完全一幅现代春宫图，急忙挡在强仁面前。
“对不起，强仁先生，我弄的比较乱，你容我收拾一下，我等会儿把林社长的衣服给您送出来，这样的事情，还是我来会做比较合适。”朴正洙虽然极力掩饰，还是不慎流露出些许慌乱，尽收于男人眼底。
“希望朴先生不是玩了什么‘金屋藏娇’的把戏。”强仁斜嘴一笑，眼神满是玩味。
朴正洙脸色煞白的点了点头，一把抓起希范火红的项圈，一人一猫挤入了门缝。
强仁转头看见赵奎贤一脸“局外人”的神色，不自觉的感到好笑，他这个兄弟没事满脸严肃作甚？
“那是希澈哥的猫。”赵奎贤淡淡的开口，完全把调笑玩味状态的强仁震得体无完肤。
“那种品种太过常见，不会，不会的……”强仁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它的项圈，吊索上面有个‘希’字。”赵奎贤说的冷淡，心头却也是沉重，他看着强仁的脸色由惨白转为铁青。
“奎贤，帮我查查，那个朴正洙。”
“知道了。”赵奎贤拿出随身的皮革笔记本，龙飞凤舞的记录了些什么，手指紧扯住方向盘，像是想要使尽全部的气力。
朴正洙将希范甩到床上，看着它小心翼翼的绕开金希澈的裸背，在自己的枕头上腻歪的蜷成一团，不尽汗颜，果然这“一主一仆”是“同道中人”。朴正洙飞快的拖出女人塞在贮藏室里的行李箱，将柜中的外套，内衣，睡裙各拿了几件出来摆好，竟然还有点心情翻出了两双高跟鞋扔进箱里。金希澈听见朴正洙“叮叮当当”的折腾，伸手摸到个毛茸茸的触感就欲扯了向正洙砸来，不料抓住的却是希范的尾巴。小家伙一惊，一掌拍在金希澈的额头上，软绵绵的肉垫击打出诡异的触感。男人这才完全清醒。
朴正洙扔来件睡袍让金希澈套上，自己费力的将笨重的行李箱向外拖去。
“朴正洙，你是欲和谁私奔？在我面前这么明晃晃的。”朴正洙懒得搭理这个没个正经的男子，一边继续和行李箱抗争，一面抓过条皮带手忙脚乱的系上。
“强仁是不是在外面？”朴正洙一怔，难以置信的回过身去，点了点头。
“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金希澈颇为灵异的斜嘴一笑。“希范告诉我的。”
“……”朴正洙决定不再和这个人神共愤的男人多说一句话，大门被“刷”的打开，细碎的阳光协同浓烈的烟草气息撒了一地。
金希澈正能看见强仁一张纠结的凝重面颊，慢悠悠的转身往回走。男子自然也是看见了衣衫凌乱的金希澈，原本铁青的脸色继而转为难耐的赤红。
朴正洙拖着行李箱的拉杆，站在小块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强仁立在彼端，大口吸着香烟。未完全熄灭的烟蒂落在脚边，一明一暗，不很清晰。
强仁一步一步向正洙走来，讲究的西装外套不慎落上了些许灰尘，还有被烫至毛躁程度的线头以及边角。朴正洙一脸的无措。
强仁在那短短的几米距离中仿若穿梭过了阻隔以及其他。他站在某个常去的海滩上，走向那个一脸明媚的孩子，他笑着亲吻他的面颊，理顺他略长的额发。
【妈的，这个男人竟然隐约和成民小时候相似。】
强仁皱紧了眉头，从朴正洙手里接过了行李箱的拉杆。
“朴先生，我想你明白，什么对你才是最有利的。林氏不过是我金式的一颗棋子。跟着女人，你还能有什么出息？”强仁又恢复了往日的轻跳语气，一脸轻浮的玩世不恭。
“……”朴正洙没有说话，他看着强仁，莫名的点了点头，眼眸埋没于散乱的刘海之下，却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悄然升腾上来。
赵奎贤坐在车内，看着两个仿若对峙状态的男子，心烦意乱，却是冷漠的搓揉了僵硬的指骨。


李赫在是个不懂得把握尺度的男人。李东海是这么评价他的。东海心中有一杆秤，标明每个人的地位以及是否值得交往，这是朴正洙交给他的第一样东西。所谓评价，暗闷在心里，时时谨记，也是保护自己最简单易行的法则。但是对于李赫在，李东海总觉得自己少了一份死板和多疑，他无形中更愿意以这种轻松的模式和他相处下去，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东海的房间并没有放置沙发之类的家具，所以冲进门来的李赫在毫不顾忌的一屁股坐上了那仍旧留有人体余温的床铺。他还穿着蓝白格子的睡衣，随意套着件纯白的睡袍，顶一头乱发，手里捧一瓶健康饮料，“咕嘟咕嘟”吞咽起来。男人手中攥着一小打剪报的影印纸，脖子上套着悬挂着手机的毛衣链，似乎也是似梦非梦，尖瘦的下巴上冒出几点零星、短小的胡渣。
东海想要对李赫在的侵入表示不满，但看他一脸无辜的模样，还是作罢，重新窝进被里，准备无视他再补十分钟昨晚熬夜看书时消耗掉的春秋大梦。
“东海，你看你看。”可背部还没贴上床铺，就被人无良的硬拽起来。
“不看拉到，我念给你听。”事实证明，某些男人是极没有眼力和原则的生物。
“金希澈付出 疑似欲提携新人，还有还有，金希澈新片提上日程 对外一切保密”李赫在显得十分兴奋，边念着大段大段的文字，边拽扯着李东海的衣袖。
“这对我们都是很好的机会，要知道被他看上的人一定能红，记不记得以前有个以业余歌手身份帮他唱过电影OST的金丽旭，现在都发4辑了。我们一定能行。运气好的说不定还能够出道。就再也不用在金融系天天琢磨概念，研究图表，蹲踞股市，这种日子我过够了！”
李东海并没有答话，选择金融系是朴正洙的意思，当初社团填的是英语文学，也是东海偶尔任性才自行修改成街舞的，他虽然抱着成为歌手的梦想，但他并不想挑战朴正洙的极限。哥哥做事自然有哥哥的道理，李东海从不怀疑。而且，朴正洙在专制的时候的确别有一番味道。东海想着不尽面颊上掠过一抹殷红。给李赫在看在眼里，用力拍了拍他的脸颊。
“你小子又花痴什么？”自然是给李东海不留情面的踢到一边。
“我今天还回家，没空和你闹。”说着东海自己起身穿衣。
“听说医学部转来一个别间学校的大二生，但是医学部的宿舍腾不出来，要住咱们这边了，大概就住咱们对面。”李赫在似乎感觉脚底有些发凉，自顾自的钻进被中。
“你要全是废话，就赶紧回去洗脸刷牙，等会好回家。”李东海的声音幽幽在门后响起。
“东海，我就是和你说这件事。”李赫在这才像是想起什么来，隔着衣帽间的木门冲门内的李东海大喊。“我哥说这周不来接我，我也不想回家了，我跟你回家行不？我还没见过你哥。”
木门被从内用力推开，李东海穿着黑色收腰衬衫，下身搭配一条笔挺的西装裤，面颊上的稚气却是没有完全褪去，有点故作的沉稳。
可能是受朴正洙的影响，东海虽然没有白色的偏好，但无论是在感情还是生活上都表现出高于常人的洁癖情绪。他看着李赫在裹附着自己的被褥，虽然没有过多的排斥，却还是忍不住拧起了眉宇。
“东海，你没事装什么深沉。”李赫在无心的玩笑话语却是恰恰戳中男人的痛处。
“不行，我不许你跟我回去。”
“拜托，东海，就这一次，一次。”可惜某些三流的苦情演技太过低劣，完全不能入眼。
朴正洙已经准备完全，满心期待的准备出门，就在他大费周章的试图把希范抓回纸箱的期间，金希澈已经从皱乱的被窝里爬起，穿戴完全，他甚至刻意挑选出了一套最抢眼的腥红装扮，那柄巨大的“希”字却是让朴正洙看的心烦意乱。
金希澈坐在车里，向正洙伸出细瘦的左臂，示意他上车。朴正洙却立着不动，僵持了几秒，男人转身准备进车库取车。
“朴正洙，我以前就好奇，你每个周末，例行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雷打不动，比公鸡打鸣都准时。带我一起去吧。”金希澈露出了一个在自己看来最有魅力的顽劣笑容，可惜在朴正洙眼里和坐在路边吃着几十块一碗的炸酱面的混混兄弟，兴致勃勃的冲入专门后半夜营业的洗头房时的**笑容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不带。”
“正~洙~”男人竟是撒娇的语气，朴正洙顿时感到一阵恶寒，头皮发麻，两腿发软，混沌欲吐。
经过金希澈将近4分钟的说教以及柔情攻势，朴正洙最终难敌外星人的猛烈攻势败下阵来，乖乖上车并且系好了安全带。


女人平白受了打，自然不能服气，强忍着眼泪要讨个说法，强仁连连皱眉，给絮叨的烦躁，手臂一挥。女人的披肩在混乱中滑落，露出大半个
后背，依稀可见消得所剩无几的浅粉色wen痕。强仁已是将近半月没有和女人行过房，虽然期间彼此亲吻、tiao逗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但任何次也
没有激烈到这等程度，定是女人没能吃饱才另觅新欢。
强仁突兀的笑出声来，脑中竟满是朴正洙赤luo的身影，消散不去，想到他也曾温柔备至的亲吻、抚摸，甚至侍奉过女人，强仁只觉得这样无法
压抑臆想着的自己xia贱异常，却禁不住对面前的女子生出嫉恨、厌恶的情绪，只狠狠撂下一字：“滚。”


朴正洙走进大厅的时候，崔始源和女人面对面的隔桌而坐，女人看起来颇为狼狈而疲乏，这边的男人虽然模样齐整，却如弓箭在弩，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硝烟气味，见朴正洙来了，连忙起身将其拉到一边，道：“正洙哥，我会站在你这边的，不要太担心，有什么事情先压下来，后面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朴正洙看崔始源一副“大敌当前豁出去”的表情，觉得好笑，但也感动于这个孩子的为人着想。【不过若你知道这事因何而起，又是否会对我失望继而决绝至置之不理呢？】
崔始源是个温柔的人。朴正洙仅想用温柔二字来形容男子。当他第一次见到男人的时候就是这样觉得的。
同是在L.A.，那条堆满了货物的后巷，基本属于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甚至曾今传出过恶灵侵袭的异闻，却是朴正洙心里一方小小的避风港。正洙曾经习惯偷偷站在那里，无论是酷热蒸腾的炎夏，或是冰凉瑟瑟的寒冬，即使面颊上或浓或淡的遮掩被汗水侵蚀的花糊，即使衣衫单薄，手脚僵硬难以动弹，朴正洙都习惯于站在那里，和李东海打一通仅仅持续若干分钟的电话，或者传送几通字数了了的短信，日复一日。
那天，朴正洙午夜场的时候喝多了一些。客人坐在包厢，无论身份，手脚自然不能规矩到哪里，被占了便宜是常有的事情，但被软磨硬泡的撕扯衣裤，恐怕还是过于大胆了一些。朴正洙一面微笑着婉言拒绝，一面心里暗叫自己进来时忘记和当班酒保打个招呼，难耐金蝉也不能脱壳。二人纠缠时就听见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崔始源的声音在外悠悠响起，态度不卑不亢，看得出家教严谨而优异，继而推了门进来。
“先生，这是我们L.A.送上的红酒，一点心意请您笑纳，是今天早上刚从法国酒厂送来上品。”
这件事，崔始源处理的是极好的。不单保全了客人的面子，连朴正洙都似乎没有什么损失。
“谢谢您，崔少爷。”崔家下派的公子，待其当然得毕恭毕敬。
“不用，那人原本就不规矩，我看见了，自然帮你。叫我始源就行了，正洙哥。”朴正洙一愣，看崔始源一脸温和的笑容，不像是讽刺或者玩笑，便依依呀呀的答应下来。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东海。恩。是啊，我在加班，很快就回家了。”时间已经超过1点，李东海因为没有收到朴正洙的回信而辗转不得入睡，将其手机几乎打爆，方等正洙下班后才接到电话。
“这个月的报表很多，所以很赶，东海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课的。”朴正洙多年来说出的词句套路几乎已经接近设定，听不出纰漏，更别说对象是那个从不怀疑的李东海了，即使漏洞百出，恐怕也能全身而退。朴正洙看着身旁一脸诧异的崔始源，尴尬的笑笑。吧台里就这二人。朴正洙因为想向始源致谢，所以才相比平日多加停留了一会。
但崔始源并没有质疑，只是安安静静的等着朴正洙打完电话，开车送其回家。
朴正洙想起从前的崔始源，是那样懂得担当的男子，端正、温柔，并无富家子弟的自负或者其他，不禁伸出手来轻轻揉了揉那顶小小的黑色短发，带着些许宠溺的意味。女人看在眼里，脸面上一阵青紫，说不出是何种复杂的表情。
但还是待崔始源离开，朴正洙坐定，方才开口，“什么时候开始的？”
“……”朴正洙端起桌面上的第三杯温热拿铁，表情略微纠结的看向女人，崔始源总有提前替他点好的习惯，温度适中，多奶少糖。
“那是崔家的少爷吧，想不到你还真是这样福气，不过先前那个又是什么？导演金希澈？朴正洙你本事不小。耍我耍的团团转，还有心思勾搭别人。”
“你想做什么？兴师问罪的话那天就该做了，何必拖到现在。”这几年和女人相处下来说没有感情是假，即使现在闹翻，也确实可以将多半责任归于自己，朴正洙这样觉得。但不忠之类的词句和他谈来也是好笑，若要忠诚，来L.A.作甚？
“我怀孕了。”
金希澈和金钟云并肩进来的途中遇见了形色匆忙的强仁，三人还是冷淡的打过招呼。先行进入大厅的强仁便撞见抓扯着朴正洙的女人，十指深深插进皮肉，正洙只是沉默，一动不动的像是出神，然后女人又将先前的话语重复了一次。
“我怀孕了。”
朴正洙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听见响动转头看见了立在门堂内的三人，目光扫过带着愠怒神色的强仁，扫过愕然苦涩的金希澈，最终定格在一脸不知所谓的金钟云，却像是触电般的猛然将女人推开，轻喘着，能够感受到心脏猛烈的抽动。
【不可能，不可能。我有戴，我一直都有戴的。】

二十三 后遗症 下
“希澈哥，你没事吧。”金钟云看出从L.A.出来后的金希澈明显状态不对，说实话，有点担心。这个男人在他面前强悍了十几个年头，偶一慌神、失落，实在难得。
男人只是叼一只烟，半边胳膊肘抵在窗沿，显得烦躁而忙乱。
夏季的闷热还没能脱褪完全，偶尔阴霾。他扯开领口的两三粒纽扣，并松开了花哨领结的束缚、压迫。
“恩。”金希澈扯出一个浅笑，发动了车子，透过倒视镜能够看见并肩而行的强仁和崔始源。
“正洙哥。”赵奎贤听话的模样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寄宿着奇异的治愈病毒。
“干嘛。”朴正洙松开赵奎贤的手指，眉眼间携带笑意，心情稍许平复。
“没事。”男子的嘴角露出美好、清亮的弧度，连鼻尖都挂满笑意，一只手掌撒娇般的拽扯住朴正洙的衣袖。
“走吧，哥带你吃好东西。”朴正洙从赵奎贤手里接过自己的外套。的确是聪明的孩子，善于察言观色，善于揣测人心。可是对于这样的孩子，过分的能力和野心究竟是牢稳的天梯，还是华而不实的藤蔓？
“韩庚。”应声迎来的男子，戴着极富洁癖特质的白色厨帽，一只袖口似乎沾上了些许汤汁，留有无法洗净的黑黄污浊，边往外递菜，边用纸板将听见的菜名记录下来。
“神童，一个泡菜锅，一碗米饭打包带走。”
“哎。”内厨的男人向外喊道，随后便传来了老式油烟机超大震颤的工作噪音，混杂着小餐馆的嘈杂和忙碌，向上蒸腾。
“正洙，你来了。”韩庚微笑着将手掌在泛黄的围裙上擦了又擦，然后亲热的拍了拍朴正洙的肩膀，看赵奎贤的眼神也十分和善，招呼着二人在门口的一张4人餐桌前坐下。
“今天吃点什么？”韩庚两头顾忌着生意，有点应接不暇，连额上的薄汗都来不及擦掉。
“我们自己来就行。你忙你的。板子留下。”
韩庚先是一愣，随后用力点了点头，“那谢谢了。”朴正洙却只是笑。
“正洙哥。”赵奎贤将油腻的餐桌和板凳擦了又擦，却不明白那样白色偏执的朴正洙怎能看也不看的一屁股坐下。木板质地的简易小凳竟还咿呀作响，赵奎贤唯恐将凳子坐塌的不敢乱动一下。
“这里很不错吧。价格很公道。菜也很好吃。”朴正洙从墙边的消毒柜中取来了两个印有啤酒赠品图案的玻璃杯，又倒了些飘着零散茶屑的白开水，“咕嘟咕嘟”径自牛饮起来。
“一个泡菜锅，血肠，2瓶烧酒，烤鱿鱼也不错，再来个海鲜饼吧，好久没吃了。啊啊，还有炒年糕，奎贤你吃辣不？”
赵奎贤紧盯住对着用塑料外壳封印起来的菜谱，蓄满口水模样的朴正洙，忍俊不禁，“吃的。老板多放辣，胡萝卜不要，洋葱要少。”
没一会，神童穿着鸭子图案的花哨围裙从内厨的小门里钻挤出来，露在帽檐外面的小节发尾已经汗湿，果然这样的天气，长时间对着旺盛的炉火，还是勉强了一些。

二十四 代价
“希澈。”女人的指节探入男人没能扣得紧实的衬衫狭缝，挑逗般画起圆圈，金希澈不着痕迹的制止了那些愈发没有规矩的行径。
“我想，我们的关系就到这里吧。”他轻叹一口气，感觉到身后女人明显的一震。
“希澈，这个玩笑不好笑。”
“您觉得我像是玩笑的口气？”金希澈转过身去，一脸扑克表情，显得高傲又冷淡。
“……”女人楞顿了几秒，终是恢复了初来的神气，重新躺回柔软的沙发，点燃了一只细长的女式香烟。薄荷似乎还掺杂着暧昧不清的香草气息，混合进本就含带浓重香水味道的浑浊空气。
“金希澈，你现在翅膀硬了就想一个人远走高飞了？不要忘了，我能把你捧的多高就能把你摔的多惨。”女人没了方才的柔弱气质，言语中满是戾气。
“我以为您威胁了我十几年也该是个头了。”金希澈毕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有心无力的孩子，不会再有能够胁迫或者操控他的人存在了。
“呵，别人奉承你几句，你还真就把自己当棵菜。自己几斤几两你倒是先看看清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花花肠子。暗地里收购几家演艺公司以为就能一手遮天了？你未免太过天真。有没有能力和我抗衡，我想你心里明白。”
金希澈却并不慌张，甚至表现的十分闲适，眼里没有丝毫的游移或者畏惧，反倒让女人心中无底。
“我能在今天，在金宅里忤逆您，自然希望您不要随意轻视我的决心或者行动力。单枪匹马，没有把握的事，我金希澈是从来不做的。”这话男人说的缓慢，一字一句更是让人感到发毛般的战栗。
“哼，我倒是要看看你是硬挺到了个什么程度。”女人在口头上虽不愿表露慌张，言语却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下流意味，抬脚便往男人下身踹去，还是被牢牢抓着。对于金希澈几乎预见了自己行动一事，她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毕竟伺候了您这么些年，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男人不合时宜的笑容又是让人心惊。


“果然是被zai培的不错。我还真是不该小瞧了你。但若你今天胆敢走出这个门，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女人话已至此，碍于面子，固然不能弱了气势。
“您的势力，难道不是金家的势力？那和父亲那里又要怎样去说？”
“……你个不孝子孙。”女人挣脱了金希澈对于自己脚腕的钳制，双手不自觉的轻颤起来。
“对了，cheng人电影之类的我也偶尔涉足，主角是您自己的片子，不知您是否还有兴趣。”金希澈的笑容暧昧甚至充斥着邪恶气味，“相信鱼死网破这样的事，您不会蠢到想要一试究竟。”


女人像是在极力寻找能够成为战力的砝码，却不知道这样的死死纠缠只能让自己更加的丑态百出，原形毕露。
“你以为我真会信你？还拍下录像？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我的秘密同样是你的秘密。我不敢公诸于世的事情你同样不敢。”女人像是说服了自己，表情带着劫后余生一般的轻快。
“其实，是您多虑了。我自然不会把那样的录像那去贩卖或者到电视台公开。”金希澈沉吟了一下，却被女人插话。
“别忘了还有金基范那个拖油瓶，十几年来，吃金家的，用金家的……”金希澈皱眉，毫不留情的将女人打断。
“我自然不会蠢到使得家丑外扬，充其量只是让父亲和您儿子过目罢了。”
“……！金希澈你敢。”女人一瞬间慌了神色却还是强迫自己很快调整回来，“你以为那个老头子会放过你？”
“您知道我从不做无用功。收购公司自然已经是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
“我有事也不会让你好过的，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公布给媒体，到时候你还做什么导演的春秋大梦？”
金希澈却并不慌乱，这也该是最后了。
“对了！还有金基范，我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咳咳。”金希澈刻意的清了清喉咙，“您以为您那时候还能有这个能力？凭现在的强仁，顶多保您一条活路。或者说，即使这样也是我高估了他，呵呵。钟云虽然与世无争，但您也别当他全然吃素。大妈和父亲离婚以后，家族企业遭受到一定程度的撞击这种事情，我想作为儿子当然得有仇必报。”此话说的气势磅礴，种种严峻可怕的后果被一一陈列的完全。
女人的无言导致这场惊心动魄的唇枪舌战暂休，沉默的时间过于冗长，房间门口的钟表走盘时发出颇大的声响，“嘀嘀嗒嗒”连成一串。
“你走吧。”女人终是打破了这层压抑，“金希澈，我真是不该小瞧了你。”

“哥，鞋脱了放哪？”赵奎贤蹲在玄关处找寻拖鞋，那段本该悠闲的饭后漫步显然是过于漫长了，导致朴正洙的憋尿过程达到让人头皮发麻的20分钟，手抖的连钥匙都不能拿稳，更别说待客周到，自己直接一头扎进厕所，只为痛快的高山流水一番。
“自己找。”
“哦。”赵奎贤最终自食其力的寻找到了外型难以理解的旋转鞋柜，惟独只有一双印有粉色猪头图案的拖鞋引入眼帘，他只得无耐的拿出穿上。
“奎贤，你喝点什么？”朴正洙一脸轻松的从厕所出来，方才想起仍旧站在门口的赵奎贤。
“白水就好。”男人刚刚走进两步，就被这满山满眼的血红吓住，其中一身纯白的朴正洙更是显眼。
“今天也迟了，你就在这睡了吧。还有空着的客房。”
两个男人又折腾了好些时候，大眼瞪小眼的不知究竟做了些什么。这样的待客之道似乎过于松散随性，朴正洙说什么也要在睡前给赵奎贤喝杯牛奶，促进骨骼生长，青年拔高。
不幸的是，牛奶太冰，并且，微波炉已坏并没送修，于是朴正洙好不容易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只小锅，打开炉火。
赵奎贤随手将电视打开，却是连接着DVD的模式，胡乱按掐了一番遥控器的按钮也没有反应，光驱中有碟，已而转动起来，窸窣作响的。
朴正洙端着烫手的小锅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赵奎贤松了领带拍着大腿狂笑的诡异画面。于是男人一脸黑线。
“额哈哈哈哈哈哈，哥，啊哈哈哈哈哈哈。”这个诡秘的男人竟然笑抽至连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的程度。
电视画面上，一个纤瘦的男子正做着GAG表演，模仿童话中的匹诺曹，似乎刚刚跳完一曲，气息略微不稳，额头上的汗水却并不影响他的端正容貌。这大概是金希澈最近电影甄选的录像带，朴正洙心想。
“The lonliness of nights alone (独处夜晚的寂寥)
The search for strength to carry on(寻找支撑自己继续的气力)
My every hope has seemed to die(我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希望)
My eyes had no more tears to cry(亦再没有泪水可以流淌)
Then like the sun shined from up above(随后却像是倾泻而下的日光)
You surrounded me with your endless love(你用无尽的爱情将我环绕)
and all the thing i couldn't see(所有我无法看见的事情)
now so clear to me(现在又仿若明了)
You are my everything(那就是，你是我的全部)”
优柔的男声响起，方才的男子已而退出镜头，朴正洙倒换牛奶的动作就那样戛然而止，凝结起的一层厚厚奶皮尴尬的被淹没在纯白的液体中荡漾。
那边传来开锁的响动，又“叮叮当当”的过了一阵，遥遥听见金希澈铜锣般的吼叫，“朴正洙，你是不是穿了我拖鞋？”男人破门而入的时候，赵奎贤刚止住那阵声嘶力竭的狂笑。一只粉色猪头的拖鞋还挂在脚上，另一只则落在门边，被金希澈血红着眼睛的模样刺激着，“嗝”一声噎住。
朴正洙忙来拍他的脊背，吹凉了牛奶赶忙帮着灌下，赵奎贤这才缓和过来。朴正洙看金希澈的眼神满是不屑性质的责怪，大意是，瞧你把人家孩子给吓的。附送白眼几串。
背景音乐的男声仍旧唱诵着略微悲伤的词句，带着禁断意味的隐忍和阵阵心碎。朴正洙端着空杯的指节颤抖了几下，随后将赵奎贤撵进客房睡觉。
金希澈晃悠着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在沙发上坐下，黑亮的发色与暗红的皮革同调，搭配的极好。男人按灭了DVD的电源，于是惟剩下“沙沙”的杂音以及黑白分明的信号画面。
“李东海不行。只有他不行。”朴正洙握着金希澈的手喃喃说道。男人刚从外面回来，指节冰凉的似乎没有一点温度，仔细看他也是疲态。
“你确定真要这样？”金希澈的眉尾微挑，露出一脸极明显的不快。
“他是我弟弟。”
“你就不怕他有一天会恨你？”
“……”朴正洙的瞳孔倏尔恍惚起来。
“算了，我今天很累，去洗澡。你也早点睡吧。”
随着金希澈的转身上楼，客房门口那条虚掩的小缝也被人从内轻缓的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