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夜晚,从来不只是静谧与安眠。当皎月爬上飞檐,为这座千古名城镀上一层清辉时,另一种生机便在灯火阑珊处悄然涌动。鳞次栉比的坊市间,喧嚣渐歇,但纵横交错的巷道深处,阴影与秘密正在滋生。
云缨提着她那杆掠火长枪,正执行着今夜的巡逻任务。红白相间的劲装在她矫健的步伐下飒飒作响,高束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一簇跃动的火焰。少女娇艳的脸上带着一丝例行公事的认真,但更多的是一种百无聊赖。对她而言,巡逻若只是走路,实在有些辜负了这身武艺和这杆长枪。
“太平静了啊……”她小声嘀咕,掠火枪尖在青石板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连个翻墙越户的毛贼都没有,真是浪费本姑娘一腔热血。”
她拐进一条较为僻静的巷道,这里连接着西市与一处居民坊,白日里人来人往,此刻却只有月光勉强照亮前路,两旁的屋檐投下大片浓重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酒气和食物腐败的味道。
就在云缨走到巷道中段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和压低的嬉笑声从前方阴影里传了出来。她脚步一顿,警觉地握紧了长枪。只见七八个身影从暗处晃了出来,堵住了去路。他们衣着混杂,眼神飘忽,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显然是常在夜间游荡的市井无赖。
“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深更半夜的,一个人拿着杆玩具枪,多危险啊?”为首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目光不规矩地在云缨身上扫视。
“让开。”云缨眉头蹙起,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不想在这些混混身上浪费时间。
“脾气还不小。”另一个瘦高个儿嬉皮笑脸地接口,“哥几个看你孤单,陪你说说话,解解闷儿,不好吗?”
说话间,几人已经呈半包围之势凑了上来。浓重的汗臭和酒气扑面而来,让云缨一阵反胃。她试图用枪杆格开靠近的手,但对方人多,七手八脚地抓向她持枪的手臂和肩膀。混乱中,有人趁机在她腰间摸了一把。
“放肆!”云缨勃然大怒,掠火枪一振,红芒乍现,就要将这些登徒子扫开。然而,巷道狭窄,长枪施展不便,对方又颇有几分缠斗的经验,几个人死死缠住她的手臂和枪杆,另外几人则从侧面和后面抱住了她的腰腿。
寡不敌众。云缨心中一惊,她武艺虽高,但被这么多人近身缠住,一身本领难以尽数施展。挣扎间,她能感觉到那些肮脏的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索,粗重的喘息喷在颈侧,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厌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她毕竟是女子,力分则弱,此刻竟真的有些束手无策。愤怒与屈辱感灼烧着她的胸腔。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大理寺的云缨!”她厉声喝道,试图震慑对方。
“大理寺?嘿嘿,小娘子吓唬谁呢?”混混头子得意地笑着,手更加不规矩,“等哥几个快活完了,你还有脸去大理寺报案不成?”
绝望的阴影开始笼罩心头。云缨咬紧下唇,脑海中飞速思考着脱身之法。就在此时,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腰间皮质小包里的两个冰凉硬物。
是了!药水!
她猛地想起,前几日那个来自稷下的姬小满与她和西施对自己做过的一些事,以及临别时塞给她的两个小瓶子。据姬小满说,是从庄周老师那里“借”来的好东西,一瓶是缩小药水,一瓶是橡胶药水,药效都能持续三天。当时姬小满挤眉弄眼地说:“云缨姐,长安城好玩的多,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给生活添点乐子。”她当时只当是玩笑,随手塞进了随身小包,几乎忘了这回事。
生死关头,也顾不得许多了!
云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爆发出最后的气力,暂时震开缠得最紧的几人,趁此间隙,飞快地从包里掏出那两个小瓶。瓶身不大,触手冰凉。她也分不清哪瓶是哪瓶,情急之下,拔掉其中一个的塞子,看准了面前挤作一团的混混们,奋力将瓶中液体泼洒出去!
紫色药水如细雨般淋在混混头上、脸上、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混混们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哄笑。
“哈哈哈!小娘子吓傻了?泼水有什么用?”
“这是香水吗?哥哥们心疼你啊……”
然而,他们的笑声很快便卡在了喉咙里。
最先被泼中的那个瘦高个儿,笑声突兀地变成了尖锐的嘶鸣,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压缩,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皮肤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他旁边的同伙也是如此,在月光下,这几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大汉,如同阳光下的雪人,迅速地、不可逆转地缩小下去。
“怎么回事?!”
“我的身体!啊——!”
“妖术!是妖术!”
惊恐万状的尖叫取代了淫邪的笑声。他们的视野在急速变化,原本云缨的靴子,迅速变得如同小山,然后是房屋,最后……他们需要极力仰头,才能看到云缨那低垂下来的、带着惊愕与探究神情的脸庞。
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刚才还围困着云缨的七八个混混已经缩小到了只有三厘米左右的高度,如同几个小小的、穿着破烂衣服的玩偶,瑟瑟发抖地站在巨大的青石板上。
云缨的注意力,完全被脚下那几只“小虫子”吸引了。
她缓缓蹲下身,掠火长枪靠在墙边。巨大的身影投下,将那几个微小的人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她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