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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压抑了卡住了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5-09-23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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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后方的几个杂兵一拥而上,袭向殿后的咕噜。后者两手持斧,虽受轻伤依旧稳占上风。然而手上的力道击入他们却瞬间宛如泥牛入海,杂兵身上几乎没什么破口。有什么东西似乎从心头撞了上来——无边无际的命运之海淹没了所有人,又如网把他们牵缚其中。而对方这些小兵的生命也宛如被什么汪洋的东西连在一起,沉浮间失却了重力;一人受到的伤害似乎被所有人一起分担了,如同被庞然的命运一同卸了力。
    “令旗……”卡特、赫尔薇尔和安泽几乎异口同声。昆尼古尔转头望向佣兵团长拿着令旗的方向。安泽暂时迅速一击打倒了前方护卫着的一个佣兵,马克则用火焰箭扔向令旗。在狭小的巷子内那样显眼的目标一击即中,令旗明显被损伤到地簌簌落下黑色的焦尘,看上去尚且还能负隅顽抗。前面的几个佣兵攻击向安泽,都姑且被抵挡住。昆尼古尔观测了目前的形式,以一种勇武的决心、或者说决心的勇武宁愿被三个佣兵借机,直取更厉害的佣兵团长——砍上令旗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他于是转而劈向佣兵团长。至圣斩的光耀明显让后者受伤不轻,一层光晕充盈地包裹着昆尼古尔的周身,这神力被引导着转化为了他的临时生命值,他看着佣兵团长碎裂的血肉从伤口与口中不停漏出,冷笑间混杂着咳嗽,他用手臂擦去嘴边的血渍大声指示起旁边的黑犬:“既然敢一个人来到这里……”
    “那是冥视獒犬。”马克突然反应过来,脸色因此而有些发白道。
    獒犬张开了漆黑腥臭的巨口,尖利的獠牙拱卫其中不反光的深渊;那黑暗就像是在世界上破开了一个洞、一道腐烂的创伤。空间似乎也因此而扭曲,让三个佣兵的借机只中一次的板甲仿佛也行将被从现实中剥离一般微微颤动,下一刻,冥视獒犬接连两下的攻击穿透了昆尼古尔的防护,巨大的疼痛仿若链状闪电贯穿了他意识,他竭尽全力才没有因此倒地——獒犬再次发出了恐怖的嚎叫,好在他吸引火力的同时也卡住了位置,这令人恐慌的声波并没有影响到其他人,而他也在心智上挺过去了。
    乔恩犹豫着想要施展燃烧之手,又有些顾忌在前方的昆尼古尔。可心想一把奔腾的火汹涌而过,即使倒地也可以被作为牧师的他拉起来,在马克的撺掇下跃跃欲试。赫尔薇尔的眼角抽了抽,随即抢先叫起来:“…不行…!你别把我们烧了!用点别的手段不一样吗?昆尼古尔现在还倒不了呢,你要是烧到他,他估计真的要倒了!”
    “倒了我再拉起来嘛,我这里还有不少治疗……”乔恩几乎有种笃定的自信,以至于他说的话在此刻显得几近慢条斯理。赫尔薇尔知道他没错,还是用苦涩的声音有些无力地试着回护道:“可为什么一定要烧呢?只是攻击令旗的话,它未必有多耐打吧?”
    乔恩叹息一声,默了默,继续砸出了曳光弹。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25-09-25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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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21 01:3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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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哟,别…别打了…!”大势已去、被冒险者小队迅速拿下的佣兵团团长倒在地上连忙举起手,拉大原本显得低沉凶悍的嗓门。马克的眼皮抖了抖,几乎被这吓一跳。他刚想出声训斥两句,便又见佣兵团长迅速拿出了什么东西奉上——一封带着地图的信件。
      “饶了我吧,都是伊尔梅斯,那个天诛地灭的畜牲逼迫我们干的呀,我们这些年为了他打下手丧了不少良心,我们也都恨死他了!”佣兵团长听起来情真意切的一番话语让尚未从刚刚战斗造成的重伤中回复多少的昆尼古尔有些头昏,难以说清这其中的真假与迂回心计。一边的马克哭丧着脸上前准备为他上治疗药水,也感叹着为何面对这样不入流的对手便如此艰难而时运不济。赫尔薇尔面对这一切的说辞只是冷笑,那佣兵团长继续道:“伊尔梅斯这些年来勾结有色龙在边境走私货物,我有他亲笔通敌秘信,就在这里!这上面还有两个地址,一个是修道院,另一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肯定也是和他那见不得人的勾当有关就对了。各位老爷,你们顺着这里查准没错!我上有老下有小,为伊尔梅斯办事也是迫不得已……”
      “你身上的纹身倒是有些眼熟,是有什么具体的意义?”昆尼古尔率先收下信简单查看之后,赫尔薇尔冷不丁开口,乔恩的目光也被牵引着专注了过来。
      “这…这是家徽,我们家的人都纹了这个,可是不知哪位有缘曾被几位老爷见过?”团长一怔,随即迅速回答道。
      几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迷茫地没有交流出什么头绪,只得暂时先放下此事。最后秉持着善良的本心,纵然对团长的谄媚与变脸感到不适,也决定先将他放走,这封密信也算将功抵过。
      原本佣兵团的东西已经被团长全部“无偿赠予”了众人,马克很高兴地驯服了那只冥视獒犬——虽然这只并入友方的獒犬突然被发现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昆尼古尔则被赫尔薇尔要求进入项链内的空间养伤,由同为圣武士的她出来暂代空缺。密信附带地图上修道院的位置正好是冒险者小队曾经协助建立过的修道院,在看过后几人心头便沉重不少,决定先往彼处赶去。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25-10-03 0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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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险者小队第一次下山修行时参与修缮的修道院位于伊尔梅斯领南一座村庄外的峡谷旁,沿路风光悠然,漫漫铺开的牧场与草地恍若本地的歌曲,其主要精神便是歌唱着无边的自由与冒险者永不落幕的生命。临近修道院,几人虽然因为伊尔梅斯一事指向此处而忧虑不安,却也不乏期待:当年的欢笑已经被织入生命历程中,成为了如今的养分并支撑着将来的茁壮生长。如今再次到访,好像面对着自身庞大的命运硕然收束,仿佛一切回到原点灵魂将复又纯洁无瑕、坦坦荡荡重新降临世间。当年他们走前已有一位中央下派的神官带着村里的一些孩子入驻,或许至少能看到一个体面优雅的新修道院、看到年龄最大的孩子海琳娜成为一方主祭的模样。
        心情复杂地赶了半日路程又稍加休憩,来到修道院附近已然临近正午。几人拿出干粮简单应付着今天的午食,终于来到了修道院前的不远处。阳光照射在视野前方暖白色的建筑上,灿烂地映出涟漪的炫光,一些看起来年龄较小的孩子们在院外伸展着肢体、兼有打扫卫生、在葡萄架旁照料着他们可爱的成果,衣服被光线衬出了洁净的纯白色。
        一眼望去,预想中海琳娜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视野里,但目光相接之中,在此时此刻既陌生又熟悉的过往旧世界似乎逐渐过渡、降生在了这个世界上,从那么多双彼此相认的眼睛里,几乎是以侵占、接替的方式——
        “乔恩哥哥!咕噜姐姐——”孩子们惊喜而有些喧闹地互相看了看彼此,他们的神色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而后,其中一个孩子放下了手里的活,其他人也像是解冻过来般产生了连锁反应,恍若一层层浪涌的雪白蝴蝶起伏翻飞地朝着众人跑来。“你们回来了!难道是海若尼斯在这时终于听到了我们数年前的呼唤……”
        乔恩和安泽也迅速上前,和孩子们抱在了一起,难以停下彼此间互相问候的话,而孩子们之间叽叽喳喳的问题让所有人都几乎应付不过来。咕噜和安泽连番安抚,也没办法让他们好好安生下来以仔细分析目前的情况。赫尔薇尔几近感到难以承受他们热切的眼神,只有马克看上去尚有余力,嬉皮笑脸地挤在孩子们中间故作生气:“喂,你们这些小鬼,就认识他们不认识哥哥我了吗?!”
        “不过…海琳娜在哪里?”四下打量后,赫尔薇尔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大家都有些在意的问题。
        和咕噜玩耍的孩子从她的怀抱里探出半个头,在组织了两秒措辞之后回答道:“海琳娜……你们走之后,我们也在想办法自谋生路啦。我们这里主要在做一些葡萄酒,卖往镇上和各个地方,大家都说我们的酒可好了呢!海琳娜主要负责这些事情,一年到头来都是在下面找经销商,也很少寄信回来,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她具体在哪里。”
        “那么,海琳娜的信上有提到她找到什么经销商,或者别的特别的事情吗?”或许不祥的预感如同阴翳一般,正是产生在阳光明媚之下。赫尔薇尔再次提出了疑问,孩子又再次摇了摇头:“…没有,她很少在信里提这些事。”
        多疑的马克和赫尔薇尔在此刻感到十分不安地仔细观察着孩子们的神色,也没有洞悉出什么可疑之处。后者在此刻则再次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宛如曾经一边幻想自己身上生出无遮无拦的双翼,一边强烈地预感到自己这一生恐将一事无成。
        一行人彼此交换过眼神,都再次仔细观察过修道院,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询问过孩子们最近是否有过什么特别的事,也没有得到有价值的回复。最后,赫尔薇尔再牵头提出想看看大家酿的酒,进入酒窖后也只有马克以相对丰厚的奥秘知识判断出这样的酒品质不错,市面上卖得确实很贵、堪比治疗药水——除此以外,也并没有什么其他信息。
        马克与赫尔薇尔对视,两人叹息一声,心知这里也再看不出其他。
        “那么,你们就好好待在这里哦。”安泽拍了拍角落一个孩子毛茸茸的脑袋,弯着腰好声好气地道了一句,仿佛把什么很重的东西放好了一样。在他这样的语气中,那孩子抬起头,好像明白了所有一切的聚散离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地静静看着他,又把视线依次落到无他人身上,最终缓慢地点了点头。
        “去另外那个标记的地点?”马克提议。
        “走。”赫尔薇尔道。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25-10-07 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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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冒险者小队行过的乡间小径被层叠开阔的农田柔缓夹带着,一路从修道院弯弯绕绕地延伸出来,归入轻快明亮的田园风光中。赫尔薇尔曾看过的书中说命运是反复无常、朝着胜者搔首弄姿的**,若如此类比,这乡间就是河边朴素的浣衣女,带着亲切而安心的香气。她平时朝着人们露出干净温柔的笑容,只需阳光微微一照,那白皙的面庞便仿若晨光中的天使般超脱了尘世。
          “而尘世本身就是它自身普遍的最后审判,生命于世界的任何事物都要为自己的生存作出补偿:首先用生活,然后用死亡。**”
          “你在说什么呢?”乔恩吓了一跳,不知是被赫尔薇尔所说的内容,还是被她呢喃着突然出声所吓到。后者很快眨了眨眼睛,随即轻轻将头往旁边一歪,笑了一下:“这样好的风景,不免想到以前读过的诗而已。你没有什么想法么?”
          乔恩顿了顿,又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露出一个有些浅,却很真实,进而莫名有些邪气的笑容:“人的痛苦、流血和临终前的惨叫,会使人变得谦虚、细心、明朗和亲切。我们变得残虐,变得杀伐无度,并不是在这个时候。我们突然变得残暴是在一瞬间,就像这样一个和煦的午后,坐在被悉心修剪过的草地上眺望由树叶间泻下来的阳光,那一眨眼的功夫——你说是吗?”
          “…你们在说什么…?”走在前面的安泽一脸没眼看的神情,微微转过头来看向两人。赫尔薇尔大大方方地迎上他的目光,明白这不是理解了人性之下的腐败气息、繁盛的幽暗的神情。她再次很谦和地笑了笑:“聊书而已,你没听过这段话么?”
          “诶……前面怎么有个人站在那儿?”咕噜无意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这下几人便都闭口不言,也没心思打机锋了。伸长脖子往咕噜所望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教廷服饰的人牵着一匹马站在小路的正中间,因为相隔太远而无法看清更具体的形貌,只觉得瞧着熟悉。他看上去好像在等人,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马的鬃毛,比起要认真呵护这匹马,似乎更像是很快要彻底离它而去了。
          “…谁啊?”赫尔薇尔看了一眼同伴,大家的表情都有些警觉而茫然。安泽也微微拧着眉头一脸莫名:“…谁啊?”
          “上前看看…?”马克谨慎地张望了一眼同伴,大家又认真地对过了眼神,点了点头,缓缓上前察看。那人影随着靠近逐渐清晰起来,他花白的头发相较于上次见面似乎更加稀疏,而原本挺拔的身影虽未显得佝偻,却也更露老态而看起来沉重了——
          是路奇亚诺。
          “老师…?老师怎么在这里?老师也被通缉了吗?”赫尔薇尔天真的神色彰显出她还不太了解情况,这神色里所蕴含的东西就像天使羽毛的洁白,赏心悦目却空无一物。马克侧目瞥了她一眼,调笑起来:“人家那是来抓我们的吧!?”
          “对,对吗…?”赫尔薇尔心下松动一声,随即感到空落落地强忍着微妙的慌张。她继而和其他人一起往前,去面对只身一人来到伊尔梅斯领乡间的恩师。好像一半走在照耀着天堂之光的大道上,一半走在没有温度的噩梦世界里。等到他们终于站在了彼此的十尺之内,路奇亚诺抚摸马鬃的手终于停了下来。他抬起头以目光逐一扫过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每个学生,速度很慢,就像一个几十年的老铁匠在重新评估由他亲手锻造的钢铁上出现了怎样的裂痕。乡间的风微微吹动他花白的发丝,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面庞似乎比刚下山时更瘦、皱纹也更深了。看着他依旧挺拔的站姿,赫尔薇尔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他最近的奔波与内心的沉重。她感到双方已经被无形的气压在此刻所笼罩,周围的鸟鸣与风声不知何时已然安静了下来。
          阳光照在路奇亚诺洗得略发白的旧教服上,并未增添暖意,他看着众人,很平静而直切要害地开口:“昆尼古尔,你的翡翠勋章碎了。”
          在吊坠内的昆尼古尔依旧能直观地看到外面的情况,他同时听见这句话,自己也没有预料到地、细微而不断地、仿佛被施了法地颤栗起来——即便心中没什么强烈波动,即便老师所说是个众人都早已知晓的事实,却也几乎无法自抑地颤栗。他头一次如此感谢这个把他交换回吊坠内的决定。
          比起授戒仪式上光晕和缓而广阔的水泽,路奇亚诺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如今只是更像结冰的湖面:呈出一种令人心痛的平静,深处晦涩地封住了轻轻涌动的失望、忧郁、关切、审视以及某种已然做出的决断。在垂下睫毛认真看着赫尔薇尔脖子上的吊坠时,他有一丝微不可闻的停顿,就像是试图确认那枚碎裂的勋章所带来的诅咒。
          “我收到了伊尔梅斯遇刺,以及你们一堆人背誓叛逃的报告,相应的是全境的通缉。对此,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平稳地说到了这里,随即顿了顿,不知是在照顾谁的情绪,又或者是面对着自己的心必须要有这样的停顿作为缓冲。“我已接到肃清堕落者的命令,不过或许你们有一些想说的话,我想我并不着急。”
          马克一把揽过其他所有人转过身,往后带了几步准备开起小会。
          “还真是来抓我们的啊……”赫尔薇尔露出被猫挠了一样的苦笑。“怎么办?杀了?他身上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吧?”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25-10-08 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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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圣武士!”乔恩睁大了眼睛站得更直起来。“你是什么圣武士……”
            “不好意思……”赫尔薇尔咬着嘴唇十分抱歉地笑了起来。安泽反应最快:“我们不是有那个信?能不能告诉他……”
            “对,那个信!拿给他跟他解释,这不是我们的问题。都是伊尔梅斯通敌卖国……”乔恩闻言也干练地附和。
            “我试试吧。”原先在昆尼古尔身上的信现在被赫尔薇尔拿着,她把信取了出来,见能争取路奇亚诺也很满意,好像刚刚完全没有说过什么不对劲的话地,作为全队目前唯一一个比较擅长交涉的人走上前,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递给了路奇亚诺:
            “伊尔梅斯确实死了,老师。”她心平气和地回望着他的眼睛,不像要撞碎冰面也不似刀锋对刀锋,只如同一阵风无谓是否吹出波澜。“他勾结有色龙在边境进行走私,在黑市上售卖禁药支撑起自己暗面的帝国腐蚀了教国的光明,亲笔通敌信的罪证就在这里。我等在当时刺客临死前的话语中得知了真相而引起了伊尔梅斯的杀心,若不立即为民除害,我们的性命尚且不要紧,任由伊尔梅斯胡作非为会招致更大的祸患——同时,他应该也并非我们所杀:我们在他尸体上找到了一块死灵法师所用的红宝石,他的死亡应该是更早的事情,有人一直操弄着他的身体做这些可怕的事情,我们只能暂时代称“伊尔梅斯”。”
            “而即使事到如今,我们也仍未放弃对这件事的追查,正打算前往森林内的地点察看。”她的声音带上一种克制的情绪,无论是表演还是真实:“老师,我们没有背弃您教导的‘戒律、公正、荣誉、悲悯’。我想请求您给我们一次机会,把这条路贯彻到底,即使满是荆棘。给我们一次机会证明正确的正义,证明我们……仍然是您的学生。”
            如果命运的骰子真的存在,那此刻它想来应该是取劣势的。所有人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无声的此刻中骰子无声的旋转,聆听这无有退路的奋力一搏。而无论他们的结果如何,骰子也并不会就此尘埃落定——在浩如烟海的时空中,从人世凡尘的悲欢再到魔网折叠闪烁的概率,都依靠着这骰子不住地旋转,奔向下一个不可知的方向。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25-10-12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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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奇亚诺是个优秀的倾听者。
              他专心致志地听着赫尔薇尔的讲述,下颌无意识地绷紧作为回应,从不插嘴或者露出一些让讲述者感到冒犯的表情。他接过信后小心地展开,他读得很慢,指尖偶尔在信纸的特定纹样及笔迹转折处微微停顿,仿佛在触摸那些文字背后隐藏的脉络与血腥。他看上去更加疲惫,甚至显得有些悲伤,却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意外。寂静在道路上蔓延,只余风吹过狗尾巴草的沙沙声,以及冥视獒犬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压抑的低呜。赫尔薇尔能感觉到吊坠内的昆尼古尔几乎屏住了呼吸,而她自己的心跳也沉重地敲打着肋骨就像那是囚笼。
              终于,路奇亚诺抬起眼,目光再次掠过众人,最终定格在赫尔薇尔——或者说她颈间的吊坠上。那目光比起先前更带上一种深沉的、几乎令人心碎的重量。
              “这封信是真的。”他用叹息的声音盖棺论定——这叹息听起来奇异地温柔,似乎又高兴欣慰,又义愤痛心。也几乎可以说是如释重负——事情发展得更合心意、学生并没有真如通缉令上所言的解脱感 与发现还是有更大的阴谋与罪行的本能的愤怒、发现有更多人受害的悲悯,以及对自身所属体系滋生如此毒瘤的羞惭叠加着,仿若佐以各种辛辣香料的陈年老酒。如果一个人品尝到了这样的酒,就不能不短暂地陷入一种沉浸的恍惚。随即,他抬手施术拓出一份一模一样的虚影,又挥挥手将其散去,把信纸仔细地重新折好。“我相信我的眼睛,也相信我亲手锻炼出的钢铁的韧性。但职责所在,不可违背,我今日不可能直接回去交差;追查到此,你们接下来的道路也并非轻松下来的坦途,而要途径更加广大的动荡……让我看看你们手中剑的证明吧——若你们仍有作为翡翠骑士的力量与意志,就来从这场战斗中学习我的招式,把力量引入荣耀与光明。”
              “好好想想,在伊尔梅斯的宅邸,你们挥剑时心中所念,是‘为民除害’的正义,还是被诬陷、被背叛的愤怒?在决定取他性命时,是权衡利弊后的‘必要之恶’,还是圣武士戒律指引下的‘最后选择’?”
              “安泽,你的双手剑为何而挥?荣耀,还是收益?”
              “马克,你的法术为何而施?守护,还是便利?”
              “乔恩,你的神术为何而用?疗愈,还是纵容?”
              “咕噜,你的战斧为何而劈?守护同伴,还是宣泄暴力?”
              “而昆尼古尔,还有你,赫尔薇尔……当勋章碎裂的诅咒加身时,你们感受到的是践行信念必须付出的代价,还是对自身选择的怀疑与惩罚?”
              路奇亚诺的目光再次扫过眼前每一张年轻而紧绷的脸,顿了顿,最终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又像是在凝视着某种更庞大的、更无助的现实。而后他抽出长剑,轻轻拍了拍身边棕马的头部。那匹马依依不舍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喷出好几口气,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小步退到了较远处。马克一脸早有预料的神情拿出了魔杖,赫尔薇尔也并不吃惊地抽出剑,唯有乔恩叹了口气,马克只得让自己笑起来宽慰着,不知是对着自己内心还是对着他人道:“没事的,老师不会把我们弄死的,只是喂招而已……”
              辉烁的流光在四处盘桓而起,所有人聚精会神地祭出了招式以抢夺先手。路奇亚诺岿然不动地站在最中间,让着自己尚且年轻气盛也已然成长的学生们。而如果抢夺先攻的成果被具体量化,那么只有赫尔薇尔,戏剧性般地扔出了1。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25-10-12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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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泽用重剑连续挥砍两下,相较于身着板甲的他来说路奇亚诺只穿着教廷的旧制服,两剑都毫无疑问、轻而易举地命中了他。安泽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被寄托在剑上又毫无保留倾斜而出的沉重感。然而,路奇亚诺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你刚刚好像真的有点太狂了……”昆尼古尔淡淡的声音中肯地在心灵感应里对赫尔薇尔道。
                赫尔薇尔像一朵雏菊一样笑起来:“刮痧来了……我们做学生的孝敬老师呢。”
                乔恩在一边牵起嘴角笑了笑,继续用曳光弹命中了路奇亚诺,就像学生与老师之间自然而然地互相牵引,锚向彼此的轨道都畅通无阻。马克随即在手中凝聚起微妙涌动的奥术,光线纠缠闪动间,带着优势的闪电箭奔流而出——这一下出奇有效的爆发打出了双倍的伤害,从未如此顺手发过法术的马克也不禁微微愣神愕然,随即喜上眉梢地叫道:“让老师看看我们的进步!”
                咕噜也趁机上前抡起斧子连砍,在命中中也不禁露出有些不忍而一言难尽的神色:“为什么我们打老师运气这么好呀?我们前面打那些佣兵团打得那么狼狈,安泽一个人扛前排,昆尼古尔也是被弄成那样……”
                “有点阴招全使老师身上了……”马克也自觉好笑地没有憋住,不禁如此评价。与此同时咕噜的第二打落下,路奇亚诺却也动了:以一种更快的速度,他忽然提剑而上,万钧之势的耀芒附上剑刃,仿佛无数从地底而出的猛兽纠缠在一起怒号光明。这比咕噜更快的一剑必定造成沉重一击,四下迸溅的辉光无声却胜雷鸣——咕噜后退一步差点握不住斧头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的眼睛无意识地睁大,缓缓低头看自己迅速流失状态的身体。
                路奇亚诺的视线扫过每个人,所有人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努力调动自己的理解去学习这一下迎击。赫尔薇尔深吸一口气,作为最后一人上前攻击。平时对敌强力的伤害在路奇亚诺身上只是聊胜于无,不过积少成多,他的挺拔身形似乎终于懈动了些许,状态亏损的同时眼里似乎也闪过一丝欣慰。而赫尔薇尔则苦笑对昆尼古尔道:“我现在都庆幸我是最后一个,已经见识到老师的厉害,他的反应也已经用掉了……”
                话音未落,她面前的路奇亚诺拔剑而动,如同疾风骤雨地对着她、安泽和咕噜横扫攻击。这一下没有命中赫尔薇尔,却打中了后两者。纵然他们试着现学现用迎击,也仍旧不如路奇亚诺熟练,从而不得不受到强劲的伤害。尚不待两人喘息,路奇亚诺随即对着安泽发起了猛烈的冲锋——这连发三次攻击命中了两次,每次都将安泽往后连带着推了五尺,最后彻底将他击倒在地。光耀的辉芒仿若灵巧环绕的金丝雀,歌曲般地流转着明明暗暗……乔恩硬着头皮挥舞硬头锤,马克再次打出闪电束,明显地乏力了下来。咕噜的一斧没有命中,赫尔薇尔看着路奇亚诺明显已经亏损了只少一半的状态,硬着头皮继续把至圣斩附上剑尖。
                “他状态应该差不多了,我们打了这么久……”
                就像回应着马克的话,路奇亚诺在受到赫尔薇尔的攻击之后向后动了动,伸出右手以一个明显的动作摁在自己的胸口,治愈的青光从中闪出——
                “…他回满了?!”赫尔薇尔宛如对考试预感十分不良好的学生故意做出更坏的猜测来降低自己的心理预期,但事实一般比这更坏的估计还要坏——至少是一样坏。她听见昆尼古尔有些虚弱却沉稳而无奈的声音:“回满了。”
                “…嘿嘿…!”赫尔薇尔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
                马克猛地向后一仰,四下环顾了同伴:“老师这是让我们知道老师为什么是老师…!”
                “完啦,这下真的打不过了。”乔恩闭上眼睛也往后仰了仰,倒在地上的安泽也露出了苦笑:“那这样看来不是本来就打不过吗?”
                路奇亚诺接下来没有继续攻击,像是把至圣斩暂时存留在了长剑上,一层淡淡的洁白光晕将他笼罩起来,这种光晕让人联想到神明朦胧的眼神。接下来大家的出手已经乏力,即使赫尔薇尔能再次释放至圣斩,也明显感觉她造成的伤害似乎被抗掉了一半,而再次轮到路奇亚诺时,他用极快的一刀发出了储存的至圣斩——
                “…诶!诶!救命啊!”赫尔薇尔闭着眼睛大叫起来,感觉整个人几乎要被甩飞了。睁开眼睛,却奇异地发现自己还留在原地:“太好了,还没倒……”
                路奇亚诺再次提剑攻击。
                “…哦……倒了……救命……”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25-10-20 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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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21 01:2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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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消息是,这强力的存储爆发技众人也都可以在此刻学习。奇异地作为这一队翡翠骑士里唯二圣武士的两人就像被命运选中般承受了这一击,随即带着超凡的优势成功学下。虽然之后的几人均被路奇亚诺击败,重新站起来时也没有感到死里逃生的沉重,反而有种被阳光晒开身体的松快。
                  路奇亚诺收剑入鞘,此刻他略显混浊的浅蓝色眼睛在光明的天空下似乎亮得出奇——这种明亮几乎将赫尔薇尔刺痛了,她眯了眯眼睛,听见风把老师的声音送到耳边。
                  “你们的正义如同脚下的泥土:看似坚实,却会因一场雨水松动崩陷。你们要做的不是紧握它,而是学会如何在其上行走而不陷落。”路奇亚诺用很慢、进而显得柔和的声音道。“真正的毁灭不在外力击打,而往往都是自内心的溃败而起。我还想告诉你们,勋章也是你们的镜子。如果憎畏镜面的裂痕,也就难以看清自己的轮廓。我会回去禀报逆徒实力强劲、阴招频出,此次只得暂避锋芒。我希望在我们下次见面之前,你们能成功解决这一切。因为我们无法得知命运留给我们的期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围的光线也似乎随之有些暗沉了。不远处地平线朦胧的边缘,好像有肿瘤般的黑影缓缓出现、蠕动,又因为靠近而慢慢放大。边军的队伍朝着这边汹汹而来,足见对冒险者小队的倾力抓捕并非虚应故事。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刚刚还想要说什么的路奇亚诺重新抽出剑,无奈而近乎温柔地转头再看了冒险者小队一眼。
                  赫尔薇尔微微睁大眼睛,轻声丢出一句发音清楚的脏话,后面跟着一句像是没招了的“这是会死人的吧”。
                  不过冒险的路途上哪有不死人的呢?他们的路途走到现在,无论正义还是邪恶,一路上已不知踩过多少人堆积起的尸体。为何唯独在此刻,“死”的感觉如此迫近、如此可怕得让人无法接受?没有人细想,就像没有人细想已经接到肃清的任务、做好了在情况最坏时清理门户的准备的路奇亚诺找到他们战斗时,为什么不着甲不带魔法物品,只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旧教服。
                  马克也直起身子,放下撑着下巴的手:“我感觉……”
                  “不……”说不上来地抗拒着那个可能,赫尔薇尔下意识先要看向某个靠得住的存在,想要以此确认自己能否留下来守住老师——好几个瞬间,她真的动摇、想要留下来。但她完全清楚这绝不是最理智最可行的方案。真正的出路显而易见。
                  腹诽着一开始最凶、说着要杀了老师的人是谁,乔恩的脸色一时也有些难看,他皱起眉头:“老师不会死吧……”
                  没人能说得准,于是一时也没人动。安泽和咕噜只是一如既往地沉默着让视线在众人间扫过,没人表态。
                  (“但你们该走了。”dm看起来温和而好脾气地说。他似笑非笑,不置可否。像是有些悲悯,又像是玩味。“要留下来吗?”)
                  “……老师,别死啊。”好像艰难地下定了什么决心,赫尔薇尔的声音因为干涩而微微发颤。
                  路奇亚诺微微弯了弯眉毛,他没有回应,只是将手中那柄看起来很平凡的长剑缓缓举起,剑尖遥指地平线上那支开始加速、如同铁灰色潮水般涌来的边军。他的脊背在这一刻挺得比雪峰修道院的黑色院墙还要笔直,仿佛一杆即将刺入命运咽喉的长枪。
                  “走!”安泽低声疾厉地催呵一句,声音嘶哑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凝滞。他作为战士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眼前局面的紧张,随即一把拉住还在发怔的咕噜,强行将她往后拖去。乔恩的脸色惨白,他看了一眼路奇亚诺仿佛能撑起天空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身边状态不佳的同伴,牧师的理智与情感激烈地交战着。最终,他嘴唇翕动着无声地念了一句可能是祷言也可能是告别的话,利落转身跟上了安泽的脚步。
                  “不要死在这里…!”思及若要在这堆学生里选出唯一正统的路奇亚诺传人必然非自己莫属,若保不住其他也要守住自己。几乎是在所有人的末尾、不得不离开之时,赫尔薇尔才终于咬牙转过了身准备离开。见她几乎依依不舍的态度,马克将近有些扭曲地笑了一下:“不会死的,我们全死了老师都不会死。你应该叫那些边军中队别死吧。”
                  “人多啊!万一呢。”
                  马克拽住那只冥视獒犬的项圈,声音从往日的跳脱换成了一种紧绷的务实。他指引冒险者小队向远离大陆、地形更复杂的田野中,众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乡间小路上显得凌乱和仓皇。赫尔薇尔起先一步三回头,后来又根本不敢再回头看。她明白在此时的路奇亚诺不再是修道院里威严老练的骑士长,也不是刚才战斗中那个宛如武神临凡的强大导师——在此刻,他仅仅只是一个挡在自己的学生与命运之间的老人。
                  下一刻,她的脚踝被田埂边缘狠狠绊倒,整个人失去平衡,滚进轻曳的庄稼里。视野天旋地转,远方的画面彻底消失。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脏狂跳几乎炸裂的轰鸣,以及同伴们压抑而粗重的喘息。
                  “你怕回头看就会走不了,不由自主地留下来和他一起?”叹了一口气把她拉起来,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马克轻声问道。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25-10-23 0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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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那铁灰色的潮水终于撞上了那堵孤零零的“墙”。无数黑点般的人影已经将那片教廷的白色彻底淹没。兵器的寒光在其中闪烁,如同躁动的兽群龇出利齿。混乱的中心已经分辨不出其他,只撑着一道金色的、纯净的光芒,仿佛风暴中永不熄灭的灯塔顽强地一次又一次爆发出来,断断续续把背对着光的赫尔薇尔的表情没入一片黑暗。或许在不久的之后,这道光芒也会消失在乌泱泱的黑暗中,消失在南教国广袤的夜色里——毕竟在这个时间,雪峰修道院上最后一道余晖想来已彻底熄灭,狂风在初生的夜色里卷起千堆雪,宛如为英雄披上白色的斗篷。
                    赫尔薇尔笑起来,不知是真是假道:“我是怕让老师瞧见我这不争气的表情,出剑迟了。”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25-10-23 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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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露水般的晨光微微震颤着苏醒,就像一张巨大的、略显脆弱地轻微抖动的眼皮。早起的咕噜打了个哈欠,在一边安静地悄悄摆弄野炊工具,准备给自己做一些土豆泥饱腹。四下环视,她注意到昨晚守夜的赫尔薇尔不见了,刚有些惊慌,又见昆尼古尔提着一只刚猎到的野兔轻轻走近,把兔子放在了两人中间。
                      赫尔薇尔……她刚想问,又似乎是知道答案而无从对付什么地把话咽了回去。那个不见的人当然是回去了,所以呢?要问她是否还好么?这里恐怕每个人都不好。平日里所享受、习惯的像是与自身融为一体的寂静在此刻不知为何变得难耐起来,这样的安静放大了什么,让她在坐立不安中几乎有种羞愧感。她把视线紧紧压在那只兔子上:仿佛一个邀请一样被轻柔放下的、小小的死亡。
                      “以前还在修道院的时候她总是嫌弃我们的东西不好吃,叫我给她打些东西回来。我以往随家族多有射猎,总算能叫她满意。不过食物制作不是我的强项,也过了许久,不知道手艺生疏了多少。”没有在意她不太自然的目光,好像一个照面就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昆尼古尔以精准而克制的动作利落地处理起兔子,自然而然地起了话头,用笼统的指代表达出了心照不宣的东西。咕噜听着他的声音,也被牵引着放松下来,宛如这声音里包含着另一个平和的世界,只要听着就能够安稳抵达——不用再担心迷路,也不用再害怕受伤。“不过那段日子已经回不去了,我们的手艺在往后也未必不可期。”
                      刚生好的火在柴堆上烧出噼啪的轻响,温暖的焰光中似乎有什么在呼唤着最深处的灵魂。昆尼古尔把处理好的兔子架上去,金黄剔透的油脂随着炙烤缓缓坠落,愈胜的火焰瞬间高涨如风怒吼摇晃,挡住了他的脸。咕噜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后知后觉曾经他那种明亮而朦胧的不真实感似乎在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一种仿若洪水冲刷后显露出的河床岩石带着的、被打磨过的冷硬感。
                      “好香啊。”安泽不知何时也醒了,走近时视线从广袤的天际线边被牵引到烤物上,对着这燃烧着香气的美妙死亡露出了纯真的艳羡神色。
                      “那就来试试吧,差不多也准备把东西都收拾好继续赶路了。”保持着浅到几不可闻的微笑,昆尼古尔对野兔做完最后的制作步骤便起身让开了位置,转而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他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继而闭上眼睛拨动起念珠,兀自安定心神静默祷告。等到这一段祷告结束,他把先前勋章碎裂后在护符里无聊时雕刻着的持剑链甲男性雕像拿了出来,郑重地抚摸过尚显粗糙的棱角。无敌者的剑尖指向东方,辉煌如黄金制成;光影彼此牵起月落日升,奥斯大地的第一缕晨曦将从祂的剑尖诞生。“愿祢的闪电照亮迷雾,愿祢的力量武装我等的双臂……无敌勇者,在挑战面前,请让我坚守正道;在纷争中,使我成为弱者的坚盾。我实知荣誉即是消灭邪恶的最大奖励,而美德则是坚信祢原则的最大明光。”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25-11-13 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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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整过后,冒险者小队朝着森林深处的目的地继续前进。灰蒙蒙的春光在树林里有一段没一段地引亮前方的道路,不多时,天空中掠过色彩龙的身影,不少物资被它们往下投放,迅速地砸出阵阵雷声。冒险者小队也捡到一两瓶治疗药水。一块空地出现在不远处,几个少年冒险者模样的男女在其中仿佛争执着什么,因为距离而难以听清。众人还是决定悄悄靠近一些观察情况——泰摩拉垂青的是,安泽和昆尼古尔纵然身穿重甲也和其他人一样,良好地隐匿在了草丛中。
                        成熟美丽的少女在与她的三个同伴中看起来处于主导地位,挺拔的身姿撑起蓬松微卷的金色长发,在日光照射下泛出灿烂的白,恍若大雪落满刀锋上。其他人被她指示着将空投物资收拾起来带走,一个少年正试着阻止他们,神色有些焦急——他与少女对冒险者小队来说都算是熟人了。
                        “海琳娜。”赫尔薇尔一怔。“她在为伊尔梅斯效力?”
                        “看起来是这样,而这小孩……”安泽也微微睁大了眼睛。“我们之前在游鹭镇见到的那个,要挑战我们的。他的胳膊上…那个,是我们之前见到的佣兵团团长的家徽吧?”
                        “…怪不得那么熟悉。”乔恩的神色凝重了些许,同时低低压着的声音像是感叹命运的回扣。而马克似乎跃跃欲试着什么,最终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同伴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须得说服他们,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从而选择正确的道路。只是现在看来这样去说难以说明白,她的那些手下也未必就跟着一条心下来……”昆尼古尔微微蹙起眉头思量着,赫尔薇尔的声音显得果断更多,显得有一种飞扬而利落的笑意:“难得我们藏得这么好,不先借着这个优势突袭感觉总浪费了什么。毕竟对于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先打一顿也是常见的处理方式呀。如果能用实力差距让他们认清现实从而好好听我们说话,这个过程和结果都不能算很坏,不是吗?”
                        好像专门等着这句话,刚见大家都松口赫尔薇尔的提议,马克几乎是一跃而起,施法于少年们中碰撞闪烁出绚丽的繁彩球。海琳娜身边的一个战士模样的少年霎时踉跄了一下,他们惊骇地望向攻击的发源处,海琳娜的神情在意外中像是变得更加坚硬起来,宛如术士在被人命中后立即释放护盾术:“…马克哥哥…?”
                        安泽也趁着机会以重剑攻击已经被命中的少年战士,一边劝阻过少年圈子的游鹭镇少年也很快反应过来,提起剑用安泽之前教的招数加入战斗,只是看起来天资有限学艺不精,并没能给冒险者小队带来什么强大助力。而昆尼古尔也迅速加入了同伴的行列,只未急着动手:“伊尔梅斯领主已死,海琳娜,你知道自己在为谁服务么?至今以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你……”海琳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起来,她对峙着昆尼古尔,又不由自主地想要听他说下去。
                        “我很抱歉在你们最困难的时候没能陪在你们身边,但我们当时教导你们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修道院的孩子们都在等你回去,海琳娜,有色龙生性邪恶,只有贪婪和狂暴,从不与人互利共赢;与虎谋皮下场已不言而喻,领主先前被死灵法师所掌控,教国不好动高层贵族,动一个法师却还有余,我们只是不希望你被牵连。”昆尼古尔顿了顿。“现在做出正确的选择,我们还能再次帮助你,把一切变得更好。”
                        “别听他的,海琳娜,我们就快……”
                        “再给我一次机会帮助你吧。”昆尼古尔打断了惊愕地试图制止的少年战士,像是释放出某种决心一样把接下来的话说完。“我们没能来得及了解你的内心,我很遗憾。但一切都还有机会,让我们理解你。如果你真的觉得这一切是值得的、是正确的…即使这没有任何结果,都已经给了我们命运的交点一个完满的结局。”
                        “愿无敌者的勇气之电指引着你。”乔恩说。
                        紧绷着的嘴角缓缓放松开来,似乎是因为这骤然放松而难以适应地抽搐了好几下。海琳娜的神情变了,就像无形的障壁崩解塌裂,她看见昆尼古尔那双平静的灰眼睛里倒映着的不是此刻孤绝地走上一条越来越窄、越来越快而无法停下之路的她,而只是许多年前在修道院葡萄架下说着要酿造最好葡萄酒的少女,有什么东西骤然从她坚硬的表情中流失了。她用一种既不算心悦诚服、又混杂着希望和绝望的神色转向她的同伴们:“放下武器吧。都是为了利益才从伊尔梅斯那里奔波,如今领主已死,死灵法师疲于应对烂摊子而急着脱身、不会给我们承诺的好处是可以预见的结果。”
                        她身边的一个野蛮人少年犹豫片刻,也心悦诚服地跟着站在了她那一边。原先劝着海琳娜的少女法师像是有些疲惫,以沉重的语气开口:“既然如此……海琳娜,以领主伊尔梅斯之名,我在此撤销你侍奉他的所有身份与特权,将你以叛徒的身份逐出我们的行列。你犯下了背叛的恶行,自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救赎……”
                        “既然如此,永别了。尽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很高兴认识你,海琳娜。”少女法师平静地点了点头,脸上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失望或者仇恨的表情。她瞥了一眼她旁边正缓缓站起来的战士。“消灭海琳娜和我们的敌人。”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25-11-13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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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出的法术舞蹈着,仿若打泼的颜料一捧捧挥洒而出,金黄、靛蓝与火红在空中扭曲、缠绕,让人想到童年的夕阳里飞溅在自己小腿上的苦橙色浪花,又发出如同千百只昆虫同时振翅的嗡鸣。这声音舔舐着昆尼古尔的耳膜,让他想起曾在伊尔梅斯宅邸地板上那摊逐渐发黑的、凝固的血色。咕噜凶蛮的手斧带起层叠的血光,也像是化作虚无的黑色鸦羽惊散在半空中。
                          战斗的中间过程宛如流逝的梦被消解了,时间直接被压缩跃迁至所有的敌人均倒地,天空裂开,释然、迷茫、恐慌等等情绪共同凝固起寂静的时刻。
                          光线本身被吸走了,仿佛天空被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黑布,一股混合着陈年坟墓土腥气的、该诅咒的亵渎气息宛如硕大的癫狂之月升起般占据满目之所及的空气。
                          天空中骑着飞行扫帚快速逼近的黑袍人身边似乎有无数无形的死魂灵咆哮环绕,他抬起手,威力可怖的冰冻射线宛如来自幽冥的毒蛇,在一发击毙了少年野蛮人后,第二发冲向了海琳娜。
                          “我已预见。”
                          马克的眼里反射出预兆的流星。
                          那亮似星球坍缩的白芒极致地散射开又消退去,周围的事物再浮出光层时,死灵法师的冰冻射线已经打偏在旁边的泥土中。昆尼古尔紧急地将海琳娜放上自己的坐骑,这匹一大早消耗法术位召唤出来的坐骑在心灵感应中明白他的意思,嘶鸣一声便往外狂奔。
                          “他追过来要一点时间,森林也难以飞行,应该追不上我的马。既然灭口那边不成,接下来应该会专注攻击我们。好在有仅剩的一点反应时间。”呼出一口气,昆尼古尔将视线从逐渐消失在层林掩映中的一人一马上收回,剑上浮现出淡淡的光芒。安泽、咕噜和马克都架起了预备动作蓄势待发,乔恩犹豫了片刻,转过头来用复杂的目光轻轻落在昆尼古尔身上,又好像越过他的肩头一路往到更遥远的过去。“你不愧是他唯一真传的学生……我们当中唯一的圣武士。”
                          昆尼古尔明白他在说什么,他看着自己的剑尖。疾风呼啸中死灵法师在俯冲,他的至圣斩也在储存:“招式毕竟是死物,只要你们愿意学,总归都能学会的。只是机缘巧合,没有专门的特性罢了。”
                          “我原先还在想,如果我们没能承受过以丹和莱雅为我们留下的磨难,便可惜老师的大至圣斩是最后一次看到了。没想到如今还有幸再见一次那样的风姿。”风起云涌,无数迭起的死灵和奥术风暴躁动着,乔恩微微低下头,笑了笑。“那么……”
                          他转过身,面向死灵法师撕裂空气疾驰追来的攻击,在将倾的天幕下伸出左手。光明领域的辉耀大盛,从中连发出灼热射线仿若刺目的流星。
                          死灵法师落停在距离地面的三尺处,一道几乎不可视的环形气流在四周冲荡开。在承受了几人或中或不中的攻击后依旧面不改色,他伸出干枯的手袭向安泽——幽绿色的光晕溢满了它猛然拍击出的伤口,伤口自己在撕裂和尖叫着,接着脱力疲软般没有一点再生的痕迹——整体而言,安泽的生命上线已然被削减。
                          死灵法师的动作极快:接下来,不等任何人反应,他接连朝着周围的乔恩和咕噜继续拍出第二第三掌,幽冥燃烧着的光芒与周围的每一缕空气融合,诡异地扭曲着让他全部命中了目标。似乎是地狱的光晕笼罩翻腾,黯蚀的力量与坏死的每一个分子结合,有一瞬间,咕噜安静的面容仿佛扭曲变成了一个超越了痛苦的空洞面具。旋即,他依旧试着朝马匹的方向追飞三十尺。
                          注意力从未从他身上离开的安泽迅速追了上去,即使灭亡的危险即将降临。他毫无犹豫,且知道这是对的。如果有时间让他计算怀疑,他或许也会考虑一下宿命论之类抽象的东西,但他也并非在这种时刻还会那样考虑的人。问题只在于当下必须要做什么,以及行动的直接必要性。
                          安泽再次举起重剑,这一次他也没有落空。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25-11-27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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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优势,快来。”马克双手忙碌地比划着,催促昆尼古尔提剑赶紧上前,存储着至圣斩的后者朝着被安泽再次牵制住的死灵法师走去。方才乔恩的硬头锤也落在了敌者的身上,造成的力道让他皮肤内的东西都仿佛被震荡脱落而使他不得不留在原地。被这夹击之势围困的死灵法师不甘而嘶哑地叫起来,纵然知道这几下恐怕并未削弱他多少,昆尼古尔也不免犹疑一瞬,随后依旧定下心神,长剑上更盛起破晓黎明般的刃光。他周身似乎辐射出一种纯洁的意志之力,宏大壮丽、永不止歇。在这一刻就仿若宇宙本身决意通过他无坚不摧的锋刃来摧毁一切恐怖憎恶之物。于是,流畅且自然而然地,他在同伴们环绕的优势下切过死灵法师无法防御的角度,像是金黄的风暴裂解开空间地在最薄弱之处造成了最重的一击,圣光的力量在这复仇者、惩戒者与不屈正义者手中噼啪作响——
                            一个破碎又倾吐着辉煌的伤口显现在众目所向的敌者身上,这大得不可忽视的创口像是他灵魂的纺线被暴力扯出所造成的一样。荣耀的怒火为它带来了烧伤、美德的刀剑劈砍它四溅出血光。他在惨叫中整个人的身影与气场都仿佛缩小了一半,这一次的重创在他身体里就像是炸弹摧毁了半数的黑暗恐怖之物,筋骨黏连处恍似虚空若隐若现,将要庞然掠出吞噬他、以及面前的所有人。
                            “圣武士真的……”安泽睁大了眼睛。“哇,真的强……我下辈子也要当圣武士……”
                            如果赫尔薇尔在这里,她一定会十分玩世不恭地苦笑一声,说:“快别当了……”因为他们强大的敌人那充满血丝的眼睛紧紧锁定了昆尼古尔,这地狱般的双眼就像被谋杀的群星烧得通红,氤氲起残暴而仇恨的灵光。沉重的怨憎就像电闪雷鸣一样极快地酝酿,最终化为一声分不出何处是奥术何处是污染的尖啸。
                            “几个狂妄自大的小辈…!若不是我,伊尔梅斯领不可能顺利通过贸易、税收平稳到今天,你们、还有那么多人都不可能活着长大!还在我面前自以为正义地行着愚蠢之事,真是可笑!可笑!”
                            仅仅是声音本身便好似当头一棒,昆尼古尔几乎觉得他要同自己的肉身分离开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到要后退,把自己躲在这恐怖的攻击无法触及的地方。然而在这冲击的恍惚间,他想到曾经的一些修道院的早晨——这串悬浮的时空,倘若刀光剑影间切割开敌人和自己,就很容易重新遇见它们。那么多个早晨路奇亚诺的剑光与颂道声就像梦潮洗刷过身体的礁石,光影声色互相变换、微调舞步直至与心弦合拍,在他身上留下灵魂的印花刻痕。而这刻痕和他们坚守的实际上是同一种东西。
                            于是昆尼古尔奇迹般地挺了过来。蜿蜒的血迹从他的两耳流出宛如两条盘旋窥伺着他的毒蛇,然而除此之外,他几乎毫发无伤。
                            踉跄着往后退了一尺,或许是畏惧着神圣之力的不可阻挡、明白自己大势已去,又或许是计算着条条出路伺机重新乘势而起。死灵法师在环顾四周后伸出手汇聚起扭动的虚空,接着,就像是蠕行的裂口一般,连接不同位面的创伤在半空中撕扯开,这位依旧怀有令人畏惧的力量的敌人抓住了马克,两人同时隐入了灵界。
                            这道触碰本身并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但是马克仍然如同被长剑贯穿般,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啊——!救命!”
                            存在被抽丝剥茧,像是迎面扎入汹涌的空间风暴一样被没顶的洪流鲸吞。悲伤、喜悦、愤怒、嫉妒、饱足……无数的情绪闪烁在意识之海托举他沉沉浮浮,重力在此地是一个被遗忘的概念,马克落入此地仿佛一滴斑驳的油彩坠进各不相融的缤纷染缸。时间的血管在此堵塞,每一秒都可以拉长成一场无尽的默剧,一个世界也能被压缩成两声心跳间的空隙。他看见那死灵法师枯槁的手松开他——从感官上没有任何感觉,接着前者的双手再次于空中施展出泛光的动作,触觉、视觉、嗅觉、听觉与味觉全都融在一起作为混沌的交响曲喷薄而出:巨大的闪电束仿佛毁灭的先驱驾临而来。
                            马克放下遮挡着自己的手臂,阴燃在他受伤身体周边的电光鞭笞出无数或细小或剧烈的痛苦,他损毁的皮肤上流下脓水,根据无数的伤口,时间似乎已经公然与他为敌。他发出疼痛的嘶声,出乎意料地平静。
                            外面的伙伴们无法洞悉此处的情况,想必只能预备着屏息凝神焦急等待。不知是不是疼痛让他超过了自己的阈值,他好像能看见现实世界的轮廓如同浸水的壁画溶蚀般坠落。其中,冒险者小队依稀的形状不规则地扭曲成透明的脉动,马克想,如果还有机会出去的话,他一定会好好吹牛这一段经历,然后告诉其他人这时在他眼里他们有多丑。
                            但还会有机会吗?
                            总要试一试的,他苦笑而几乎有些畏缩地对自己说着,像是和自己确认。他就像赫尔薇尔一开始所言那样重复了一遍。对,总要试一试的。谁叫他是这里最聪明的人呢?如果他束手待毙在了这里,那群嗷嗷待哺的同伴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25-11-30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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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21 01: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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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安慰带给他些许慰藉,让他心下奇迹般地逐渐安定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他手中闪光的无数分子颗粒沸腾起来,仿佛朵朵致命的雏菊绽放开。马克又看了模糊扭曲的外层物质位面一眼,似乎要把同行们的身影牢牢记住,而后,以眼还眼的闪电束汇聚而成,如同此地与外界所有事物的燔祭,开始吞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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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路奇亚诺重新存储着至圣斩的昆尼古尔和预备动作的伙伴们紧张地盯着两人原地消失处留下的空气,任何比呼吸大声的动静都会打破他们在这寂静中紧绷着的、脆弱的平衡。这样的煎熬分不清是过了一秒还是一分钟,又或者更多,但好消息是肉体坠落地面的沉闷声降临时他们并未感到弦崩断的刺痛,只是感到一种奇异的解脱。
                              “咳,咳咳咳……”马克半死不活地抬起手。“…谁来帮我一把……”
                              “死灵法师呢?他怎么没出来给我们送点装备?”咕噜眨了眨眼睛,干脆利落地上前把他扶了起来。马克的身边确实空无一物,不仅是尸体,任何属于他们敌人的物品也都随其主人葬身在了灵界之中。
                              “得了吧,你还想要装备呢…!要装备我就得、就得死里面换他出来了。”马克摆了摆手。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喜悦抓住了他,他原本还构想着如何吹嘘自己英勇的丰功伟绩,如今看到同伴们的面庞,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只剩下淡淡的满足感了。
                              安泽见状也高兴地微笑起来,龙裔那明显的面部线条因此软化而几乎显得温柔:“所以……危机解除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乔恩环顾四周,中肯地点了点头。
                              昆尼古尔也放下剑,放下自己预备的架势。他看着储存了无匹的光耀力量的剑尖光华流转,几乎还有些依依不舍。先前没有投降的少年冒险者们都被打倒在地,游鹭镇出现的少年也因难以抵御死灵法师的冲击而在地上努力呼气,苍茫的天空已经散去了所有的黑暗阴郁,没有一丝亵渎与血战的倒影。安宁降临此地,把他们从日日夜夜流亡、苦斗的世界中轻轻取出,重新放到了与年少时光一般颜色、被日光勾勒得明亮的世界里。风平阔地经过所有人,或者说是穿过、而后把他们的心灵都涂抹在平阔的天地间:辽阔坦荡,只是很薄。或许这样的天空与风扮演着肉眼可见的永恒,且亦有更深的含义,有什么人能感觉到却无法捕捉的东西、世界本身都没有注意到的存在;但这一切本身已经是最好的报偿。
                              “结束了……啊,一下子还不知道之后做什么呢。”咕噜微微前倾身体仔细看向所有同伴,星闪着细碎亮光的眼睛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意。马克缓过一口气,也故作豪迈地笑起来:“先好好休息一阵子吧,不想那么多。”
                              伴随着冰水瓶瓶塞被顶开而流入温暖明亮的热空气的感觉,乔恩也带着期盼开始想象光明的未来,收起硬头锤缓缓先往前走。然而天空中再次浮现出阴影,只不过这阴影因为靠近放大而能更清晰地瞧见其庄严威仪:一支由狮鹫骑士组成的中队缓缓落下,如同教国的旗帜郑重降下又在冒险者小队面前收整。铭刻着繁复纹章标识的钢铁盔甲丛中掠过坚硬的光,卫队慑人地拥簇、退让着分开一条路,一个贵族打扮的中年人走上前,金饰、珍贵红玉与丝绸外罩与精金的链甲垂挂在铠甲之上,辉煌与华丽的艺术性仿佛更适合被摆放在最高等级的画廊里。
                              “我是边城领的公爵,本听说尊敬的伊尔梅斯的领地陷入了麻烦,便想看看能否帮衬一二,延续多年来的友好合作。却不想……”他微微蹙起眉环顾了四周,好像很克制自己的沉痛地放轻了声音,把翻涌着的更深的情绪封锁在了静默的脸孔中。“我很抱歉看见这样的场景。先生女士们。这片曾经遭受诸多苦难与劫掠的土地正饱含疮痍、横行着一个个错误,这些错误等待着纠正。我想,打败了邪恶的幕后黑手、将此地拯救于更大阴谋之中的你们是成为伊尔梅斯领新领主的不二之选,我想请求你们——请求你们帮助我们纠正此地的错误,坦然接受应得的荣耀与权力。”
                              “…要、要答应他吗…?”能看得出来咕噜的大脑大概也一片空白,极其小声地观察着同伴们的反应。一时间没人对此做出回应,沉默中安泽虽然没说拒绝,却十分警惕地往后仰了仰。昆尼古尔听见自己内心没有犹豫也没有理由地清楚说着不欲答应,而马克的脸上似乎也有了否定的计较。
                              面前的公爵见众人似乎不太放心的样子,又庄重而亲和地继续道:“我知五色龙等邪恶势力势必会发起反扑,新官上任总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尤其是他们解决了犯下错误的上一任领主。我愿尽微薄之力,宣称讨伐伊尔梅斯的头功于己身,为诸位吸引注意、争取复兴领地的时间……”
                              “演都不演了。”马克小声说,随后大声地同昆尼古尔一起面对这位贵族。“不,不必了,大人——冒险者还是要四处冒险啊,留下来做领主算什么冒险者呢?也有悖我等初心。教国人才济济,我始终相信有更优秀的大人莅临,将此地牵入无敌者的光明之境。”
                              公爵的面部表情微微松动,乔恩看着他身后的狮鹫骑兵队伍,在无形的压力中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对昆尼古尔小声道:“你存下来的圣光斩也不算浪费,现在可以准备打他了。”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25-11-30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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