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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峻誉☆┇№゛End┆【继续】十四阙短篇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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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一个世纪那般久远的安静之后——我慢慢地,将手一点一点的伸到了言殊面前。
     “我原谅你。”我也停顿了一下,再接二字——“夫君。”


186楼2011-04-29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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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迷
         作者:十四阙
        
         (本文发表在2010年2月的《南风》上……
         顺带一说,这个稿子是07年8月8日写完交稿的
         所以,亲爱的右耳大人,偶没有爬墙……这纯粹是旧情呀旧情~)
    


    188楼2011-04-29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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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6 07:3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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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到“在人间”的时候,薛已经起了。
           侍婢们在为她梳发,象牙梳子很细致地从发丝间理过,发与梳子同色。
           垂帘外,排着长长的队伍,她的属下们轮番上来禀事。
           薛闭着眼睛听,侍婢们将碧玉头饰一样样的插上她的发,不敢有一丝疏忽。谁都知道,薛对仪表的讲究,和她的武功一样闻名。
           我静静地立在一边,这样近的距离让我看见了一些以往所看不清的细节:比如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微的皱纹,她的皮肤带着病态的苍白,她的手瘦得只剩下骨头……
           薛老了。
           无论曾经如何风华绝代,如何国色天香,在江湖里浸淫的人,总是老的比寻常人要快。
           一些人陆续退下,一些人又从外进来。
           那些打打杀杀的纷争事,没有一天停歇过。
           薛很平静的听,很平静的答,在她的平静中,有的人被判定了死亡,而有的人,得以存活。
           “……所以遂子门与冰龙帮的争斗最后以冰龙帮胜而告终。以上。”白衣翩然的少年禀报完后,抬起头,年轻的脸上蕴着满满的自信。
           薛答:“嗯。”
           少年却不退下,迟疑了一会儿,又道:“明日便是孔雀王约战苏妄言的日子,苏妄言真的会出现吗?”
           “他会的。”苏睁开眼,看着镜子,和镜子里倒映出的我,淡淡一笑,笑容里有很多复杂的东西,“他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而只要他去,就必死。”少年也笑了,笑得明快张扬,眼眸深处,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渴慕。
           他喜欢薛。
           其实在人间里,哪个少年不喜欢她?她是二十年来江湖里最出名的美人,冷若冰霜,至今独身。
           高傲,与圣洁,本就是美丽最具诱惑的两大利刃。
           无数男子以为能打破奇迹使得冰山消融,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薛推开侍婢的手,淡淡道:“行了,现在,你们都退下。”
           众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整个房间静静,只剩下我和她。
           我下意识的将右手往衣袖中缩去。
           地面上铺着光洁的白玉石,模模糊糊地映出人的影子,凄凄凉凉的一道。
           “迷,我吩咐你办的事情办好了?”
           “是。”
           “苏妄言会去吧?”
           “会。”
           她凝视着镜子,半天,才缓缓道:“很好。我要他死。死在孔雀王的剑下。”
           我没有说话。
           这女人多么残忍。我想,薛变得多么残忍,残忍的令我有些害怕。
           我转身,去找孔雀王。
      


      189楼2011-04-29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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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茂林修竹,白衣长剑正少年。
             人立不动,风满竹摇,一道银线自剑锷滑至剑尖,如琴弦拨动,响起贯彻云霄的绝世清音。
             剑落,风止,叶碎。
             少年轻拂衣袍,转过身来,眉目冷俊,冰雪天姿。
             孔雀王,12岁成名,轰动江湖,15岁在非人间试剑榜上排名第一,18岁起开始挑战武林名宿,至今十九胜,无一败。
             对苏妄言,便是他的第二十战。
             此战若成,天下第一剑的头衔便易主了。
             但是,他的剑虽然够狠够快也够美,却仍不是苏妄言的对手。
             苏妄言……那是一个奇迹般的存在。
             我亲眼见过苏妄言的剑,在很多个日起晨昏我曾在忘川河旁看他练剑。看第一剑时我便爱上了他,此后,每看一剑,对他的爱便加深一分。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运的女子,他经常会想出新的剑式,冠我之名送予我。
             我的虚荣心,在那样的恭维里,软软融化。就此丢盔弃甲,再无抵抗的能力。
             如果说,孔雀王是十年一出的练武奇才,苏妄言,却是百年难见的天才。
             他精六艺、知百家、擅机关、通歧黄,谈笑风生间随手拈来便是绝妙剑招,年方十九虽然聪慧但毕竟阅历尚浅的孔雀王,怎比的上?
             不过,尽管如此,苏妄言最后还是会败在他剑下。
             因为,这是宿命,二十年前便已铸就。
             我望着眼前的少年,依稀有泪,若他知悉前十九年风光天下无人能及,不过是为这一战所做的铺垫,一场悲剧的华丽预演,高傲如他,孤僻如他,必会崩溃吧?
             这就是薛的目的。
             她要他和他,都不得安生。
        


        190楼2011-04-29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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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后,苏妄言收回了视线,拿起匣中剑。
               就好象绝世美人拿起了胭脂;就好象多情少年握起了情人的手;那剑在他手上鲜活。
               时光瞬间回溯了二十多年,我仿佛回到了我的少女时代,在忘川河上,看他舞剑。苏妄言,苏妄言,你为何要拿起这把剑?只要你不拿,一切过往依然可以完整尘封,不让秘密有丝毫泄露的机会。
               眼睁睁看一场悲剧在眼前上演,而我不能动弹不能出声不能阻止……什么都做不了。好……悲伤。
               就在我的悲伤中,离出剑了。
               莲花变成罪孽,与轻薄交织缠绵,缱绻逶迤间,伤的是谁的心谁的眼?
               白衣青衫联成了两道线,飞快闪烁、汇融,又消逝。
               苏妄言突向后平滑出十余丈,然后喊了一个字:“停。”
               此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离挑起眉,冷眼看他。
               他回视着离,眼中泛起几丝欣慰,几丝感慨,最后笑了笑:“你的剑法很不错。”
               离的回应是一声轻哼。
               “虽然现在尚稚,但贵在专心,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离的轻哼变成了不悦:“不需时日,现在就可败你。”说着欺身上前,又待出剑,苏妄言又道:“不用比了……因为,我已经输了。”
               第二把轻薄自他掌间松脱,坠落于地,然后,砰的一声,断成了两截。
               断口不偏不倚,正在一尺三分,竟与它的前身,同一命运。
               众人哗然。
               然后便见鲜红的液体,自青色衣袖中渗出,滴淌而下:一滴、两滴、三滴……碎溅于地,触目惊心。
               离惊讶:“你受伤了?我不曾记得我的剑击中过你。”
               苏妄言笑的依旧温文温存与温雅,“与你无关,是我多年不曾握剑,此刻长剑噬主而已。”微笑间,身躯摇了一摇,慈远大师立刻飞身上前,扶住他,急声道:“苏施主,且让老衲为你疗伤。”
               “不,不用了。此天命,非人力所能救。”他的目光穿过慈远,悠远的投过来,看着马车,黑眸深处,有着浅浅的忧伤,然而,不过一瞬间。
               下一刻,他便转向离,柔声道:“你的名字叫璃?琉璃之璃?”
               “不,离骚之离。”
               “巳酉年辰丑月卯未日出世?”
               离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苏妄言笑,眼中有些东西彻彻底底的死去,又有些东西挣扎着再次复苏。
               “因为他是你父亲。”薛走出马车,表情与声音一样冰冷。
               四周顿时响起了一阵惊愕声,而离手中的丽绝更是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他望着薛,满脸震惊:“义母,你说什么?”
               薛,不要说,求求你不要说!
               我在心中绝望的呐喊。
               然而,红唇轻扬,薛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传了出来:“我说,苏妄言是你父亲,离,你亲手杀死了你的父亲。”
               我捂住自己的脸,心痛的像被什么东西碾过,就此天崩地裂,不复存在。
               离的五官起一阵可怕的扭曲,他冲至苏妄言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衫道:“你是我父亲?真的是我父亲?”
               苏妄言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你母亲叫琉璃,你现在脖子上挂的这条项链便是我当年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你半岁时她带你归乡探亲,山洪迸发,自那后失去下落。我以为你已不在人世,没想到你还活着,而且长这么大了……我很高兴。”
          


          193楼2011-04-29 1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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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却连忙急退,看着手上的血,浑身悸颤,突又转向薛,喊道:“为什么?义母,你早知他是我父亲,为什么还要安排我和他比武?”
                 薛的目光闪烁着,是残忍还是悲痛,我已分不出,只听到她的声音如丝绸般一点点的铺开,冰冷而光滑:“这不是你要求的么?你从小就想学剑,那我就让你学剑;你要出人头地,我就让你出人头地;你追逐天下第一之名,看中了苏妄言,我就让他来跟你比剑……现在,他死在你手里了,你的愿望都实现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我不是死在他手上的。”苏妄言惨然一笑,看着薛,声音低沉而虚弱,“我究竟因何而死,你会不知?”
                 薛的表情终于也变了,回视着他,眼中升起薄薄的雾气:“我自山洪中奋力救出离,我养育他十九年,我苦心绸缪了这么久,就是等待这一天。”
                 “我知道。”
                 “苏妄言,我要你死。”
                 “我知道。”
                 “我要你父子相残,抱恨终身。”
                 苏妄言的笑容消失了,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了两字:“何必……”血不断的从他袖里流出来,他的脸惨白如纸,然而神情还是那么的温柔,温柔的仿佛从不曾自她身边离开。
                 就在那时,离突然上前,一把拉过他,将他背了起来:“如果你死了,我这一生也算完了,所以听着,其他种种都不重要,现在,给我活下去!”
                 他的步法轻盈灵动,几个飞跃,便消失在众人眼中。
                 只留下薛一人,站在空地中央,形单影只。
                 她忽然仰天而笑,微笑,大笑,疯狂的笑,一边笑一边道:“你以为你救的活他么?他死定了!轻薄剑的诅咒谁也逃不了,它的主人,更逃不了!哈哈哈哈……我好高兴,我太高兴了,各位,今日是我四十寿诞,非人间已备下盛宴,你们都要来,一定要来啊,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她,各个目瞪口呆,表情惊恐。
                 而薛只是笑,肆意的笑,笑着笑着,有泪流下来。
                 午时的阳光晒的大地一片苍茫。
                 阳光如雪。
                 亦如她的长发。
            


            194楼2011-04-29 1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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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苏说,今日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有人说你要娶琉璃,你说好笑不好笑?
                   苏静静地望着我,一字一字道,不是笑话,是真的。
                   那个名叫琉璃的少女最终抢走了我的恋人,在我忙着追逐热闹时,文静的她,与孤僻的他,有了心灵的交集。
                   当我醒悟过来时,一切都已经太迟。
                   琉璃说:姐姐,对不起。
                   琉璃说:姐姐,我真心爱他,求求你,让我们在一起。
                   琉璃说:姐姐,我知道你和他虽共处两年,但彼此清白,所以……
                   我一巴掌扇了过去,痛得撕心裂肺,痛得无法呼吸。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他又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我竟然看错了你,疼错了你,你这个**!
                   琉璃望着我惨然而笑,笑容里却有寒彻我心的冷酷。
                   她说,没错,是姐姐先认识的他,但是,姐姐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他呢。
                   她说,你可知道他有多么寂寞?为什么你永远只看得见他的微笑表情,却看不见笑容下的凄凉?
                   她说,姐姐,像你这样的人是给不了他幸福的,但是,我却可以。你还不明白吗?你永远只会让人不幸。
                   你永远只会让人不幸。
                   依稀在很多年以前,也有一个人对我说过这句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却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会再次听见这句话。
                   而这句话,终于令我全然崩溃。
                   在那一日,我对苏说:毁掉你的剑,我就放你自由。
                   在那一日,轻薄在他的内力下断折。
                   在那一日,我失去了爱情也失去了友情。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啊!我为什么又要回到这里?河里溺水挣扎的一幕是那么鲜明,仿佛昨天才刚刚发生。
                   听说,忘川河中见人溺水,不要救,救了会有灾祸。
                   姑娘如此绝色,是谓红颜,红颜可不就是大祸水么?
                   一语成谶。
              


              196楼2011-04-29 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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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脚步声匆促的响起,前一瞬还在远方,后一瞬已来到跟前。
                     抬头,看见高冠华衣但却慌乱失措的薛。
                     她看见我,表情明显一松,舒缓下来。
                     “迷,原来你来了这里。”
                     “迷,你知道吗,寿宴上来了好多人,可我找来找去,却独独看不见你。”
                     “迷,我看不见你,就会很担心。”
                     “迷,你答应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不会抛弃我,对不对?”
                     “迷,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这么安静?”
                     我能说些什么?
                     时至今日,我还能说些什么?
                     我直视着眼前这个我最爱的人,分明是咫尺间的距离,却感觉像隔了一辈子那么遥远。
                     我慢慢的抬起右臂,将一直缩在长袖里的手伸出来,呈到她面前。
                     手腕上,一道伤口深深,几可见森森白骨。
                     然而,没有血。
                     一滴都没有。
                     因为,血已经流干了。
                     薛大吃一惊,尖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迷,这是怎么回事?”
                     薛,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薛,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你让我去送信?
                     薛,你以为苏妄言为什么会答应赴战?
                     薛拼命摇头,表情凄迷紊乱,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我看着她,想起了那一日——
                     那一日,我到忘世居送信给苏妄言,他不肯接信,也不肯参战。于是,我取出另半截轻薄,割破自己的手腕,让血流了一地。
                     我对他说:你救过我,所以,我现在把命还你。
                     我对他说:我要死了,但是那个孩子还很年轻,他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前途无量。
                     我对他说:苏妄言,用你的名声去造就他的伟业吧。他比你适合江湖。
                     血如泉水般喷薄而出,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依稀看见他扑过来抱住我,但他的脸已看不清楚。
                     我从没想过,我那么爱那么爱的一个人,有一天,我会忘记他的长相。
                     他拼命为我止血,然后喊我的名字。他喊什么来着?到底喊的是什么?是什么呢?
                     啊……我想起来了,他喊的是——
                     “薛迷!薛迷!薛迷——”
                


                197楼2011-04-29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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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6 07:2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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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让我哭的很厉害


                  199楼2011-04-29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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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明之前
                         作者:十四阙
                        
                         【给奇幻写的短篇,所以,基本上题材属于科幻+奇幻的结合,擦汗。
                         然后爱情也不是太重点的东西,主要是为了秀科幻元素什么的……
                         第一次尝试写这样的东东,感觉很有趣。
                         至于代入“佛听”的名字,纯粹是本人恶趣味所致:P
                         最后要说的是,我爱薄荷~】
                    这篇开始不太明白
                    后来就明了


                    200楼2011-04-29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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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可以离开。”
                           冬夜,街灯昏黄,将一切都渲染出悲怆。
                           我注视着面前的男子,表情僵硬,带着点歇斯底里的气急败坏与僵硬。
                           而被我如此命令的对象闻言却是扬唇淡淡一笑,斜飞的眉下,黑眸闪闪发亮。
                           “夜明之前,我会回来。”
                           薄荷如是说着,俯下身在我额头轻轻一吻,然后转身离去。
                           他的影子被昏黄色的灯光拖在了地上,瘦瘦长长,在浮光掠影中犹自多情。
                           然而我却知道,他这一走,不会回来。
                           这个场景,我重复了三次,每次到这里,都成死局。
                           薄荷离开,死去。
                           帝都被妖魔大军侵入,生灵涂炭,Game Over。
                           我轻轻的叹一口气,按下退出键,古色古香的街,万籁俱静的夜,呼啸冰冷的风,以及那个似乎被画面定格成为永恒的背影,都在瞬间消散。
                           再入眸时,便是亮如白昼的实验室,数以百计的显示屏,十余名身穿消毒衣的科研者,以及,被显示屏所反射出的坐在中枢主舱内浑身插满管子的我。
                           正前方的显示器发出一声刺耳的滴音,鲜红色的大叉缓缓浮起,所有人都转身看着我,脸上难掩失望的表情。我按下身边的一个橙色按钮,连在身上的管子很快抽离,舱门缓缓打开,久违了的空气,带着新鲜的、芬芳的质感回到嗅觉中来。
                           我深吸口气,走出实验舱,掠了把头发,朝门口走去,几个人的嘴唇动了几下,其中一个金发冲天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出声叫我住:“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耸耸肩,“如你们所看见的,实验又失败了。”
                           “好了好了,佛听已经很累了,让她回去休息吧。我们也都各自休息一下,明天上午9点再重新来过……”一个黑发的中年人出来打圆场。
                           金发少年吼叫起来:“第三次了!她都失败了整整三次了!你知道我们每次送她去异时空端口需要耗费多少心血吗?折合成钱的话是6394.87亿瑞尔!她到目前为止,整整浪费了我们18万亿瑞尔了!”
                           我淡淡的听着,没什么表情。
                           黑发男子试图安抚:“别这样,凯。佛听尽力了。”
                           “她根本没有尽力!”叫做凯的少年大步走到我面前,厉声说,“你听着,你必须成功,必须留住薄荷,不能让他离开!他一离开,结局必定是死!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不能在太阳黑子异变前取得存档,时空交叠的缝隙就会愈合,而下一次缝隙产生的时间,是在700年后。我们等不到700年后!”
                           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沮丧地低下头。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张因愤怒而显得生动无比的脸,半响后,才挑了挑眉,几乎是充满恶意的一笑:“是你们等不到而已。不包括我在内。”
                           凯的脸顿时由白转红。
                           “别忘了,我,可不是人类啊……”轻飘飘地说完这句话后,我打开实验室的门,径自走了出去,留下一室表情各异的人类。
                           他们对我又嫉又恨,却又没有丝毫办法。
                           因为,这些疯狂的科学家们花费了无数代人的心血,终于找到了与妖魔横行的仙侠时空相交叠的端口,决定进入该领域去复制和获取完美存档,拷贝那些只出现在传说中的妖魔鬼怪,还有那些令人神往的仙术鬼道。只要能获得存档,就可以根据数据分析出他们的结构原理,然后实现复原和再造,让这个时代也能拥有彼时的文化核心。
                           但是,该时空端口却拒绝任何生命体,科学家们无计可施,只好创造机器人去实现这一穿越。而在目前生产出来的14具高智能机器人中,只有我,符合端口特质。
                           没错,只有我。
                           我的前13位实验品,全部在穿越的过程中化成了灰烬。
                           而我每次,进入该时空的7日后,该时空就必然毁灭,导致COPY回来的存档全部无效。
                           穿过冗长的走廊,我推开一扇标有0014的房间,进去后,里面是一个充满了粉红少女气息的房间。据说原本在设计我时,给予我的设定是“喜爱可爱的东西、具有中国传统女性的温婉特性的机器人”。但不知道最后是哪出了偏差,变成了凯口中“冷血+无情+自私+阴险+绝对怪胎”的模样。
                           而用这样冷血+无情+自私+阴险+绝对怪胎的机器人去实现梦想的人类,不是更可笑么。
                           我随手扯开粉红色的床帐,倒头睡下。
                           床很柔软,我的皮肤上有数以亿计的感应器,令我拥有甚至比人类更敏锐的触觉,比如我的视线范围是360度的五百米以内,我能将舌尖尝到的任何东西在1.3秒内解析出元素成分,我所见过的所有物品都会被扫描成数据牢记在大脑芯片里……
                           然而,这样的我,却阻止不了薄荷。
                           那个男人每次都会去送死,哪怕最后一次时他说他有多么爱我。是因为我是机器人,所以不能获得人类极致的爱情?还是,爱情的极致也不过如此,完全不足以令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放弃原则?
                           我不明白。
                           我不了解薄荷。
                           或者说,其实我根本不了解人类。
                      


                      201楼2011-04-29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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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
                             我走到沼泽边,对在原时间原地点喂魔花的薄荷,如此拉开第四次实验的序幕。
                             薄荷缓缓的转过脸来,他的皮肤在月光下白的近乎透明。
                             “父亲。”我踉跄前行,魔花们感觉自己的领域受到侵犯,纷纷停下吸血,扭动着身躯朝我滑来。我无视它们,径自张开了手臂,一声声地呼唤:“父亲……父亲……”
                             一朵花飞过来,张开花瓣狠狠地咬我,皮肤上的感应器传来疼痛的数值,竟然相当于一辆6轮全驱动的中型越野车以每小时90公里的速度冲撞——如此巨痛,也真亏薄荷跟个没事人似的一直忍受着。
                             魔花吸不到血,变得暴怒,伸出臂粗的枝茎,将我紧紧绕住,换了普通人在这样的重压下必定变成肉饼,而薄荷依旧坐在漩涡中,笑吟吟的看着,丝毫没有伸手来帮忙的意思。
                             我眨了下眼睛,驱动体内的反击程序,用类似于普通闪电电力的10亿瓦特电流将那朵花在0.3秒内烧成灰烬。
                             薄荷这一次,终于露出吃惊的表情。
                             “父亲……”我喊道。
                             那朵花的死激发了同类的愤怒,它们全部疯了似的朝我发起攻击,眼看漫天遍地全都是茎叶,根本无处可逃时,一只手突然出现,修长如玉的食指凌空朝它们轻轻一点,魔花们就瞬间颓软了下去,跌落于地。
                             而手的主人,在下一刻抱住我,声音里还带了点笑意:“父亲?我竟不知,原来我有个这么厉害的女儿。”
                             我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与他对望。他的眼睛深黑,瞳仁宛如黑琉璃般,倒映出我此刻的模样——素白的脸,乌黑的发,雪白的长裙,无比简单的造型,却是最最精心雕琢的结晶。我的设计者曾无比自豪的说:不说功能,光论外型,就足以令他功成名就。
                             上一次的实验里,他们给我添加了荷尔蒙诱导功能,从而令薄荷对我一见钟情。他曾极为专注的凝望着我,什么也不做,就是看着,时间长长。
                             我问:“你看什么?”
                             他轻叹道:“上天真神奇,竟可以把一个人创造的完全贴合你的喜好,眉眼唇鼻,香肩楚腰,无一不令我欢喜……”
                             呵,神奇的不是上天,而是荷尔蒙。
                             就像此刻荷尔蒙设置取消后,落入薄荷眼中的我,也不过只是个无比普通的人类而已。
                             “你是我的女儿,那么,我可否冒昧的问一下,你的母亲是谁?”薄荷将我抱到潭边的岩石上,魔花在他身后盘旋成鲜丽的背景,他挑着一边的眉毛,唇角拉出细小纹路——在芯片的定义里,这样单边弧度超过30度且持续3秒肌肉无进一步变化的,都属于假笑,也就是俗称的“皮笑肉不笑”。
                             我垂下眼睛想了一会儿,回答他:“佛听。”
                             “佛、听?”曾被他吟念过无数次的我的名字,就这样再一次的从他齿间吐出。
                             电脑芯片立刻开始自动搜索,于是一句句话就那样毫无防备地跳入我的接收器中——
                             “佛听,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以自己的血喂那些花吗?因为我和那些花,一样的寂寞。”
                             “喜欢人类?哦不不不,你错了,大错特错,佛听。我啊,最最不喜欢的,就是人类了。”
                             “但是,我喜欢你。没错,佛听,我喜欢你。”
                             “佛听,我最喜欢你。我只喜欢你。我,永远喜欢你。”
                             ……
                             谎言!
                        


                        203楼2011-04-29 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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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谎言谎言!
                               一句句,都是谎言!!
                               一条线路突然绷断,搜索引擎停止,那些话语消失了。我重启接收器,把瞳孔的焦距对准薄荷。他的眼睛弯成了两条可爱的弧线,冲我甜甜一笑:“你的母亲叫佛听,那么你呢?我的女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词库里没有任何与此相关的答案。那些笨蛋科学家们,竟然忘了给我这个身份另起一个名字!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呆呆的看着他,薄荷等了片刻,扑哧一笑,亲昵的伸手刮我的鼻子:“那么就由我来给你起名字吧。佛听魔语,你就叫,魔语。”
                               接收器接应到“魔语”二字,自动生成词库,然后注入编辑中,旁边的备注是——由薄荷所起的名字。
                               我想肯定是我的词库容量到达极限了,否则,为什么这个新生的词条,竟会让我觉得不舒服,就像即将溢出杯口的水一样,悠悠晃晃。
                               “走吧。”他一拉我的手,领我前行。我有点茫然。本以为他会问我:“为什么你会是我的女儿?”,然后我就可以回答:“你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而那部分记忆里,包含了我和我的母亲。”
                               他再细问,我就可以告诉他他曾经多么挚爱一个人类的女子,但却因为种族的关系最后不得善终,为了减除痛苦他封印了自己的记忆,而将我独自留在了人间……科学家们为我设计了最狗血的桥段去圆这个弥天大谎,在我的芯片里植入了32万种应对的答案,然而,薄荷却一个字都没有再问,就那样领我回了他的家。
                               我当然不是第一次去他的家。
                               在第一次实验里,我想杀他,反被他所伤,他把我带回此间修养;
                               在第二次实验里,我跪在门前三天三夜,求他不要出手,但被他一记手刀断了我的感知线路,就此昏迷不醒;
                               在第三次实验里,我与他在这里你侬我侬,两相厮守,却最终走到了分离……
                               而今,我第四次走进这所建立在死亡潭旁的小竹屋,看着熟悉的景致,那种即将进入节电模式的昏沉感再度袭来——这第四次实验是不是太仓促了,以至于我的太阳能电板出现了故障,没有查出问题就被迫投入了时空穿越?所以才会现在感到如此的不舒服?
                               薄荷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淡淡一笑:“如何?喜欢这里吗?”
                               我慢慢地朝前走了几步,手指抚过一张青玉书案,书案上有很多道深浅不一的划痕,看得出曾经有人长年累月的在上面练字,“母亲告诉我,你这张桌子是抢来的。”
                               薄荷挑了下眉毛。
                               “你十岁时,有次外出无意中看见镇子里有个私塾,童子们跟着夫子在上课,你好生羡慕,就也跑去学。夫子一开始很喜欢你,但你学的实在太快,别的孩子一年才学得会的东西,你一天就全懂了,于是其他孩子开始纷纷猜测你是谁,当他们最后发现你是个半妖时,就惊慌失措的找了好多道士来抓你,混乱里,你抢了这张桌子就跑,从此再也不去那个小镇。”
                               第三次实验里,薄荷告诉了我这张书案的由来,他当时的眉眼间有种漠漠的冰凉。
                               而此刻,当我复述这段往事时,薄荷却笑眯眯的朝我眨一眨眼:“贼不空手,我好歹也叫了那人一声老师,要当我的老师,却不教我知识,那么,只能送点东西给我了。”
                               我再走到墙壁上挂着的一把弓前,弓身乃以上好的犀角雕琢而成,弓弦更是这个时空的至宝天蚕丝,上面一点血迹未褪,犹自鲜红。
                               “母亲说,这把弓,是你最好的朋友的。”
                          


                          204楼2011-04-29 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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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分析不出那种仙人倒究竟是什么毒,不过显然,任何毒对一个机器人来说都是无效的。因此,当薄荷说要看热闹后,我就灵活的起身跟随。他没有露出惊讶的样子,只是牵着我的手,往前飞行。
                                 顺带一说,这种飞行之术,恰恰是现世里的科学家们最想得到的技能。纵然2888年人类科技已经达到了巅峰状态,但是依旧没能实现不用借助机械就能自身飞行的梦想。
                                 往东三千里,就是人类居住的帝都。与阴湿疮痍的死亡潭相比,简直就是仙境一般的存在。美奂绝伦的建筑、风雅整洁的陈设、悠闲从容的行人,无不彰显着繁荣与祥宁。然而,再见这样的景致,却让我的活跃值瞬间下降——我当然不是第一次来帝都。
                                 上一次,薄荷在这里,与我分离。他告诉我夜明之前会回来。他……这个骗子。
                                 也许是活跃值影响了我的表情操控器,薄荷突然转过头来,盯着我道:“你怎么了?”
                                 “母亲告诉我,你会死。”
                                 “哈?”薄荷不以为然的笑。
                                 “母亲说,天破后,妖魔入侵,会吃光此地所有的人。”
                                 “那不是很有趣么?”他带我飞上一棵大树,再懒洋洋地往树冠上一躺,一幅好整以暇的模样。
                                 “而你为了阻止他们入侵,会去召唤传说中的天诛剑,与妖魔玉石俱焚。”
                                 “啊哈!”薄荷弹了记响指,“原来我这么伟大。”
                                 “你会去送死吗?”我直视着他,一字一字道。
                                 薄荷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他很平静地看了我一会儿,最后拔下一片树叶放在唇边轻轻一吹,回答:“当然不。”
                                 一阵风来,吹得树叶沙沙沙沙。
                                 天边的云层变幻了形状,拼拼凑凑,聚聚合合。
                                 同样的时空,同样的事件,我已经经历了三次。可这第四次,却变得不一样了。薄荷不再如前三次那样在乎人类,这明明是好事,但我的活跃值,却依旧在下降,我想大概是因为仙人倒的缘故。它最终还是影响到了我。
                            


                            207楼2011-04-29 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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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6 07: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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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就那样躺在树冠上等待日出日落。
                                   天空的异像越发明显,可是无知的人类们却半点都看不出来,照样起居生活。薄荷对此发表了看法:“醉生梦死,无知是福。”
                                   他说那句话时唇角上扬,带着我所熟悉的刻薄。可是眉睫浓浓,却又有我无法解读的凝郁。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我过的度日如年。尤其是第六天,前三次实验里的薄荷,都是在这最后一晚,毅然决定要去召唤天诛剑,导致我功亏一篑。这一次,难得他无此意愿,可千万要顺利度过啊。
                                   就在我这么期翼的时候,一只断线的风筝悠悠晃晃的飞过来,不偏不倚就落在了我们所在的树冠上。
                                   与此同时,一声音唤道:“叔叔叔叔,帮我把风筝丢下来好吗?”
                                   低头,一群孩子朝这边跑来,领头的是个六七岁的童子,头扎冲天辫,流着鼻涕,衣服也玩的全是泥浆。
                                   薄荷立刻笑了,捞过风筝,丢给他。
                                   “谢谢叔叔。”童子接了风筝,却不肯走,又问道,“你们在树上干什么?”
                                   “看天。”
                                   “好看吗?”
                                   薄荷故作沉吟:“离的近,看的当然更清楚。”
                                   童子睁大眼睛,好生羡慕:“我也好想上去看看啊……”
                                   “要看要看!”身后的孩子们叽叽喳喳。
                                   薄荷眨眼睛:“你们想上来?”
                                   “嗯嗯!”
                                   “那就上来吧。”他跳下去,一手拎一人,抛上树来。童子们起先害怕,但发现被抛到树上的同伴毫发无损时,便都放下心,吵着要他先抛。
                                   “从上面看,天空果然好近哇……”孩子们感慨着,七嘴八舌。我的视线与薄荷遥遥相对,他朝我微微一笑,伸出双臂,做出应接的姿势。
                                   于是我跳了下去,被他接住,轻轻放到地上。
                                   孩子们在树上玩的不亦乐乎。
                                   薄荷带着我站在树下看,他看向那些孩子的眼神让我迷惑,“你不讨厌人类吗?”
                                   薄荷对这个问题似乎感到有点惊讶,挑眉看了我一眼:“我为什么要讨厌他们?”
                                   “他们那样对待你,从小到大让你吃了那么多苦,还……”
                                   他抬起一只手打断我:“活着的人,哪个没吃过苦呢?”
                                   我一怔。
                                   “不光是人,蝼蚁虫蛇,但凡活着的,又有哪个是只享乐不吃苦的?”
                                   我无言可对。
                                   薄荷的目光胶凝在那些孩子身上,其中一个玩的太疯,眼看就要掉下来,他轻轻伸手一指,树枝自动回升,将那童子稳稳拖住。
                                   我皱起眉头,有些不安:“你喜欢他们吗?”
                                   “也许。”
                                   “可你先前说过,不会为了他们去送死。”
                                   薄荷扑哧一笑,终于将目光再次放到了我身上:“你都说是送死了,我干吗要去?”
                                   “诶?”
                                   “魔语……”他轻唤我的名字,用一种无比柔软的声线,瞳仁深处,有什么东西闪烁不定,“你的母亲告诉你,我去召唤了天诛剑,那么她有没有说,与妖魔玉石俱焚后的结局?”
                                   我的芯片开始编辑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可没等我编辑完毕,他已继续道:“天诛剑的威力太大,固然可以斩除百万妖魔,但三界也将不复存在。所以,用那个方法去阻止他们,其实没有意义。”
                              


                              208楼2011-04-29 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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