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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峻誉☆┇№゛End┆【继续】十四阙短篇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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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城门前久久徘徊。
太阳一点点地沉了下去,黄昏的余晖映得五丈高的城门呈现出破败的暗红,残痕累累,而把守的士兵也大多神情麻木、满面倦容。
这座坐落在边关重镇的燕城,在被氏国大军围困了整整两个月后,终被击破。
氏国三皇子颜烁接手此地,以安抚为主,下令休养生息。
而我却在城门前,望着一墙之隔的故土,泪湿衣襟。
城破了,家毁了,我,回不去了……
我看见父亲的头颅,在城墙上挂了七天七夜,因为他率领将士拼死抵抗,因为他誓死不肯投降,因此,氏军在破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割下他的头颅,以儆效尤。
我看见母亲的鲜血在城门上流淌,将原本木色的大门染成猩红,父亲一死,她便以身殉节,追随夫君仙去。
我还看见我的哥哥,颤抖地举着降书跪在颜烁马前,他的懦弱毁了他自己也毁了全家,百年童氏,成了国之罪人。
宛大的天地,而今,只剩下了我一人。
我徘徊在城门之外,想着怎么才能进去,在此过程中,我问了一个又一个路人:“可不可以带我进城?”
他们大多都没有理睬我,径自从我身边走过。偶有两三个停下脚步,却是看着我摇头轻叹。
世情冷暖如斯。
我正在黯然神伤,有一道影子覆了过来,抬眸,看见一个男人。
白衣,黑发,黑瞳。
无比简单的色彩,却在他身上构筑成难言的一种优雅。
他望着我所在的方向,眼眸中有淡淡的唏嘘,然后看见我,微微一愕。
我问,可不可以带我进城。
他沉吟片刻,点头道:“跟我来。”
于是我便跟着他进了城。
他背着一把竖琴,琴弦在黯淡的夜幕中散发着浅浅银辉,像月光一样。
守城的士兵本欲拦阻,但在看见这把竖琴后面色顿变,恭敬而拘谨地让路放行。
我抢在他前,踉跄先行,一路过去,满目疮痍。
这座原本地属西国、素有明珠之称的燕城,被战火摧毁了的,不仅仅只是城墙,殉难了的,不仅仅只是六千名士兵,还有千年文化,百年富足,和廿年祥宁。
且看家家挂白纱,户户添新坟,多少妻离子散,多少家破人亡……就为了成全几个人的权力野心、千秋霸业。
氏国,不报此仇,我不为人!



29楼2011-02-15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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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街的尽头是我家。
    白玉石阶层层叠上,两具铜制人首司晨灵兽屹立在朱门前,门上匾额更是以整块的琉璃雕刻而成,由先帝亲笔御书,恩赐定国之名。
    我的父亲,便是定国将军童靖,受封燕城。
    童氏满族风光一时无人可及,又有谁知,最后竟落得这般下场……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门上牌匾已焕然一新,金漆大字在华灯初起中格外分明——颜府。
    我怔怔地望着那个颜字,感到一种深深的绝望。
    身后,白衣人道:“你……要找的地方就是这里?”
    我点头,复又摇头。
    他打量着我若有所思。便在这时,府门突开,一管家匆匆奔出,对着他躬身行礼,“先生可算来了,快请进!”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的目的地也是这里,他是谁?
    管家边领路边道:“三殿下已经等了很久,吩咐说只要先生一到,就立刻去见他。”
    “殿下现在如何了?”
    “殿下的伤始终不见好转,这几日更是咳嗽不止,请了好些个大夫来,全都束手无策。”
    “饮食如何?”
    “每日仅能喝三两白粥,已经瘦的不成人形,把我们都给担心坏了……先生,这边请。”管家绕进拱门,我的心顿时为之收紧。
    临湖水榭,掩映在碧树琼花间,红栏绿板,曲廊回旋,好一派神仙住所。
    扶栏上挂着八十一颗铃铛,窗棂上绣着七十二朵卷心莲……我对此地是如此熟悉,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香闺变成了敌主的行宫!
    管家打开房门,通禀道:“殿下,先生到了。”
    一阵咳嗽声回应了他的话,管家连忙转身请我们入内。
    进得门去,但见屋内摆设如旧,丝毫未有变动,我不禁微微诧异。而描龙绣凤的象牙榻上,静静地坐躺着一个人。
    虽是初见,但我知道,他便是颜烁。
    以骁勇善战、铁血无情名扬四国的颜烁。
    被认为是氏国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三皇子颜烁。
    以及……害我父亲战死害我母亲自尽害我兄长成了众人笑柄的颜烁!
    此刻,他离我只有五步之遥,脸色苍白,气息荏弱。若我扑将上前,是否能在护卫赶到前掐死他?
    我想我的表情肯定变得很可怕,因为白衣人突然转过头来,惊诧地看了我一眼。
    我连忙垂下眉睫,时机未到,不可轻举妄动,机会只有一次,须一击必中才行。
    白衣人走至榻前,为颜烁搭脉,又翻起他的眼皮看了片刻。管家道:“先生,如何?”
    白衣人沉吟半晌,起身道:“我虽有心相救,奈何殿下不肯配合。”
    管家大惊,“什么?先生的意思是,是殿下自己不想好起来?”
    “我开一方子,你先让他服下,静观几天,再做打算。”白衣人走到书案旁,不见纸笔,我忍不住道:“在第三个抽屉中。”
    他打开抽屉,鸡矩笔、无心散卓笔与竹丝笔排放地整整齐齐,更有象牙莲藕笔舔,乍一取出,映得整张书桌都为之一亮。
    白衣人赞道:“好笔!好砚!”
    “童家的小姐自小才名远扬,写得一手好字,童靖宠她有如至宝,什么好的都搜来给她。”管家说的轻巧,我却心中一酸。
    白衣人未加置评,提笔开了药方。管家唤进几名家仆,命她们去煎药,又为他安置客房。不知为何,他们对于我的出现只字不提,似乎完全将我看成了白衣人的家眷,也不为我另辟房间。
    “先生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管家开门带路,我跟着白衣人走出去,刚跨过门槛,忽听一声音自后传来:“童童……”
    我大骇,转身惊望,却是颜烁在梦中呓语。
    


    30楼2011-02-15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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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6 09: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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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名字叫童童。
      母亲说,意喻她和父亲同年同月同日死之愿。
      一语成谶。
      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破城那日的情形:父亲身中数箭,自马上坠落,被敌军一杆长枪穿透了身躯;而眼睁睁地目睹父亲殉难的母亲,也趁人不备一头撞上了城墙……
      而今,我站在曲廊前,望着庭院中一株已经枯死的婆娑梅,回想起过往种种,不甚哀伤。
      “你究竟是谁?”白衣人靠在门旁,如此问我,“你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那么你呢,你又是谁?”
      他沉默。
      “我不问你的身份来历,你也莫问我的好么?”
      他转身离去。
      我顺着曲廊一路往前,看到了仙龟潭。母亲一度病危,梦中见乌龟驼了杯酒给她,她喝下酒后,醒来果然好转,再在屋子里一找,竟真被她找到一只乌龟,自那以后饲养潭中,日日喂以对虾金鲤,好不矜贵。
      我走到潭边,那只乌龟仍在。乌龟啊乌龟,你救得了我母亲一次,为何不救她第二次?正在伤感,一连串脚步声由远而近,我连忙躲于树后,见几名婢女拥着一位珠环翠绕的妇人朝这边走来。
      妇人的脸在夜色中看不清晰,只觉衣饰华贵,想必是颜烁的家眷。
      一婢女道:“夫人,这只乌龟真有那么神吗?听说以前的童夫人把它当镇府之宝供奉,是不是真的?”
      另一名婢女掩嘴嗤笑,“若真那么灵验,怎么不见它保佑童家呢?”
      妇人轻叱道:“住口,不得胡言。”声音极为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过,我凝眸相望,却只看见她的一截衣袖,袖口绣着兰花,颇是雅致。
      婢女们自食盒中取出金鲤,妇人亲自用足踩至半死,才投下湖去。一婢女拍手道:“吃了吃了,真的吃了耶!原来要这样喂啊,难怪前几天怎么喂都不吃。”
      我却心头暗惊——这是母亲喂龟的不二之法,此人究竟是谁,为何会知道?
      仿佛是为了开解我的疑惑,一阵风来,妇人的长发为风吹乱,她侧过脸来挽了一挽,灯笼里的灯光正好映着她的眉眼,我吃惊的差点叫出声。
      这个人!这个丰容盛饰看起来好不高贵的贵妇人,竟是我以前的贴身丫鬟小兰!
      她没有死?她竟还留在这府里?而且摇身一变,竟成了主子?她是谁的主子?又是谁的夫人?
      婢女道:“夫人,既然已经喂好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你有了身孕,最怕吹风着凉。”
      “是啊是啊,三殿下交代过一定要好生照看夫人,若您有个什么闪失,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就要遭殃啦。”
      “放心,三殿下最宠夫人啦,到时候只要夫人在三殿下面前替我们说几句好话,殿下就舍不得罚了……”
      笑声中,一行人渐行渐远,而我,立在树后,失魂落魄。只觉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
      我的丫鬟,我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的小兰,竟成了颜烁的妾室!
      城破不过一个月,她这会就有了身孕,可见早在破城前就与颜烁有染,这个——**!
      枉我一直那么疼她,但凡我有都分她一半,没想到她不但委身仇敌,还早就暗通款曲,没准城里的情报都是她给泄露出去的,她背叛了我,也背叛了童家,**!
      怒火蹿天而起,当即什么都不顾地冲过去,一心只想抓住那个**痛打一顿,不料半途伸出了一只手,拖住我臂道:“你做什么?”
      我回头,从琉璃般剔透的黑眸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双目赤红,形似疯癫。
      这个认知犹如一盆冷水,哗啦啦地浇下来,将我从头冷却到脚,我捂住双眼,忍不住痛哭出声。
      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一切?
      为什么要继父亲惨死,母亲自刎,哥哥屈降之后,又看见小兰倒戈?为什么?为什么?
      白衣人走过来,轻轻抚摸着我的头,“你太累了,我弹只曲子给你听。”
      他席地而坐,立起竖琴开始弹奏。
      清丽空灵的旋律像跳跃在玉器上的水珠一样自他指尖流淌,我听着那样的曲子,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朦胧,万物仿佛离我越来越是遥远,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31楼2011-02-15 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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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再醒过来时,人已在客房的床上。
        淡淡的阳光从窗棂外照进来,原来我昏迷了一夜。
        白衣人背对着我,坐在窗下,依旧弹着竖琴,琴音非常非常好听,宁静又温暖。
        他道:“你醒了?”
        我嗯了一声。
        他道:“我要去为三殿下诊脉了,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点头。
        去,当然去,我为什么不去?
        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回到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报仇,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错过?
        他收起竖琴,打开房门先我而行,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好像听见了他在轻轻地叹息,叹息里,有着浓浓的惋惜。
        到得水榭,颜烁依旧气息荏弱。白衣人亲自取过一旁的药碗喂他,他的睫毛颤了几下,忽然抓住白衣人的手喊:“我看见了!”
        “冷静。”
        “我真的看见了!”
        “我知道,但是,请你冷静!”白衣人的袖子在颜烁面上轻轻一拂,他便重新陷入昏迷,在昏迷中喃喃喊着一个名字。
        白衣人转身对我道:“我们回去吧。”
        我见旁边站着四名婢女,看来这次也没希望杀掉颜烁,因此只得作罢,跟着白衣人离开。
        屋外鸟语花香,人间三月,湖面波光粼粼,像是要把人一生的记忆都闪烁出来。白衣人凝望着碧蓝色的湖水,忽道:“你知不知道三殿下为什么要执意住在这里?”
        因为这里的风景最美。
        “你知不知道他为何久留燕城不肯回国?”
        因为他要巩固疆土收买人心。
        “你知不知道他为何一病不起命在旦夕?”
        因为他在战役中受了伤。
        白衣人回过头来,目光复杂,让人觉得哀伤。他一字字道:“那你总该听见,他刚才呼唤的,是谁的名字。”
        我浑身一震,仿佛再次看见先前梦中那朝我张张合合的嘴唇,以及烙印在记忆深处的少年的脸。一股悲伤自脚底伸起,潮水般将我浸没。
        “童童……童童……”
        颜烁喊的,也是这两个字。
        可他为什么要喊我?为什么要住在我的住所?为什么不回他的氏国?又为什么久病不愈?
        白衣人的声音在耳边轻飘,仿佛来自天边,又仿佛发自心底:“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一曲《前世镜》,仍没有让你想起来吗?”
        前世镜?原来他昨夜弹的曲子,叫这个名字吗?可我应该想起什么?除了青子,我什么都没想起来。
        白衣人垂眉叹息:“那么,入梦去吧!”他的指尖在我额头轻轻一点,我便整个人都飘了起来,飞过碧湖,飞过屋宇,飞到一片桃花林中。
        “小姐!”清甜的嗓音自前方来,我凝眸望去,看见了小兰。
        她依旧头梳双髻,穿着我送的衣裳,回到十五六岁时的模样。
        “小姐,那个无赖又派人来啦!啊呀小姐你别再荡秋千了,快想想办法啊,那无赖几次三番的送礼物来提亲,你怎么半点都不着急呢?”
        “急什么?”我看见秋千上坐着一个人,背对着我,仿佛是我,又仿佛不是我,“反正这门婚事爹爹是不会同意的,让他提个够好了。”
        “那可不一定哦小姐,不管怎么说,他好歹是堂堂氏国的三皇子呢。小姐如果嫁过去,就是王妃,将来说不定还能做皇后!”小兰神情雀跃,看起来非常兴奋。
        “呸!”秋千上的少女啐了一声,声音里满满的不以为然,“谁要当王妃,谁要做皇后?再说氏国和咱们不合已久,就算爹爹同意,皇上也不会同意的。”
        “如果皇上也同意呢?”清风拂过珠帘般的华丽声音远远传来,轻袍缓带的男子从树林那头走过来,风中桃花翻飞,落了一地绯红。
        他的五官在我视线中逐渐清晰,秀挺的眉,明亮的眼,无比俊美的一张脸——不再是我所看过的那个样子了。
        我看过的他,面无血色,憔悴不堪,眼眸也毫无生气。可又怎料,他原本竟可以如此英姿飒爽,意兴风发?
        小兰啊了一声,连忙躲到少女身后,“小姐,他他他竟然亲自来了!”
        少女从秋千上跳下,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就是颜烁?你为什么非要娶我?”
        那人微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况小姐高才,天下皆知。也只有你,够资格做我的王妃。”
        少女忽然笑了,“原来如此。我的确够资格做三皇子的妻子,只可惜……”
        


        33楼2011-02-15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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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什么?”
          少女朝他勾手,他依命靠近,少女突然跳起,狠狠给了他一巴掌,颜烁武艺高强,竟未躲避,硬生生的挨了这一下。
          “只可惜,你不够资格做我童童的夫君。人贵自重,皇子请回吧!”冷冷说完这句话后,少女挥袖便走,剩下小兰,睁着不安的眼睛,看看她又看看他。
          颜烁站立许久,抬手摸摸被打中的右颊,然后抬眉对小兰一笑:“你家小姐真有个性,不过,我好像更喜欢了。”
          小兰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小姐心里有人了,不会喜欢你的,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颜烁挑眉。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得了幅好皮相的不少便宜。因为小兰接下去就说:“小姐喜欢的那个人其实已经死了,但是大家都瞒着她,不让她知道,所以她还在痴痴地等,任何男子都入不了她眼,你,还是回去吧。”
          颜烁的眼眸由浅转浓,没有说话。场景突然拉远,我再次飘了起来,回到湖边,定下来时,白衣人犹在身前。
          “你看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仍沉浸在刚才那一幕的震撼里,讷讷难言。
          “颜烁自从看过你的诗稿后便对你仰慕已久,不顾两国不合,执意要娶你为妻。他一共提了12次亲,你父亲就拒绝了他12次。但是在此过程里,他渐渐博取了你的芳心,你终于被他打动……”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已尖叫起来:“你胡说!不可能!怎么可能!我喜欢的是青子!只有青子!永是青子!我不可能变心!你胡说……”
          “青子……已经死了。”他的目光深沉如海,不知为何,我突然害怕。
          为了掩饰那种害怕,我喊的更加尖锐:“就算死了又怎么样?我只喜欢他,其他人再好,也统统不要,更别说是颜烁!他之所以想娶我,不过是为了虚荣心,觉得天下第一才女才配得起他那高贵的身份,更何况他还、还还跟我的婢女有一腿,这种花心无心的男人,怎么比的过青子!青子……青子……”
          我想起了那个少年柔软的发梢,想起他在阳光下无限亮泽的长发,想起他牵着红马站在我面前温柔的喊我童童,想起婆娑梅下,他俯过身来吻我,身上有青草的芳香……
          他的一丝一毫都在我脑海里深深印记,这么多年从未相忘……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变心?你胡说!你胡说!
          远远的,小兰走了过来。
          依旧是雾鬓广袖,依旧是侍婢成群。
          她在阳光下看起来无限高贵,哪还有昔日当丫鬟时的影子。
          “三殿下见到夫人,情绪就会好转,所以夫人更应该多去看看三殿下才是。”
          “夫人真是好命呢,今生得遇三殿下,真不是我们自夸,几位皇子里,就属我们家殿下最好啦。相貌出众文武双全还很上进,更重要的是,对夫人一心一意。夫人可是他的第一个侍妾,等赶明儿回了国,扶正那是指日可待的事呢……”
          “是啊是啊,我们就先给夫人贺喜了……”
          我转身,不愿再听下去。
          而这一回,白衣人没有再叫住我。
          


          34楼2011-02-15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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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婆娑梅下。
            这里是我和青子的定情之处。像所有的情人一样,我们发誓要永远在一起。可是,当父亲打死他时,我不但没能拦阻,甚至假装自己不知道,连声委屈都没能替他哭诉。
            我知道他的尸骨就埋在树下,连树也不忍心吸食那样一个少年的血肉,所以选择了枯萎,更何况是人?
            我抱住树,忍不住放声痛哭。
            一声音忽然问我:“谁在哭?”
            我扭转头,便又看见了小兰。然而这一次,她只有一个人,她的那些婢女们哪去了?她刚看过了颜烁,为什么不回自己的住所,反而跑来了这里?
            我连忙躲于树后,她找不到人,便又朝前走去,前面是个小小的屋子,那里曾是母亲吃斋念佛的地方。她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偷偷跟上前去,见她进了佛堂后,跪在白玉脂观音像前,模样非常虔诚。
            “观音菩萨在上,请保佑三殿下能平安度过此劫……”
            **!童家养你一十八年,竟不及敌主的一个妾室身份!
            “三殿下是个好人,他如能好起来,我愿吃斋念佛,长伴灯前。”
            我一震,想不到小兰竟对颜烁用情如此之深。她可是在颜烁向我提亲之时便与他有了私情?为什么?为什么?若我先前看见的幻境属实,他可是我的未婚夫婿啊,小兰啊小兰,你竟然觊觎我的未婚夫婿……我紧紧抓住门柱,气得全身都开始发抖,而就在那时,我从她嘴中听见了熟悉的称呼……
            “小姐,你……不会怪我吧?”
            小兰说话有很明显的苏杭口音,婉转如莺。她唤起小姐二字时,比旁人都要好听,我一度最爱她用软绵绵的嗓音唤我小姐,而今再听这二字,却是字字钻心。
            “小姐,我知道你恨颜烁,恨他领兵攻打燕城,但是小姐,三殿下也是没有办法的,他是氏国的皇子,氏燕决裂,燕城成了必争之地,若今日败的不是燕而是氏,结局也同样是生灵涂炭……”
            狡辩狡辩狡辩!我不要听!
            “小姐,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可是……我也真的是没有办法……”小兰说到这里,声近哽咽,垂首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表情凄婉,“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我肯定也追随大家去了……小姐,我是个懦弱的人,但是,为了这个孩子,我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小姐,孩子的名字叫念童好不好?”
            什么?你背叛了我不算,竟然还要让你的孩子来羞辱我么?
            一十八年!一十八年来,我们朝夕相对,我竟不知你心狠至此!
            我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离开佛堂,周遭的风景在我眼前淡化绵逝,我看见自己十八年来的种种,全都跟这风景一样,变得好不真实。
            我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在经历了亲眼目睹父母惨死的悲剧之后仍不肯罢休,要让这故园故人再狠狠伤我一次?
            童童,你为什么回来?
            啊,是了,我回来是为了复仇的。那么,我还在等什么?
            我直直闯入水榭,无人相拦,纱帘飘飘中,颜烁在安睡。
            我伸出手,正要搭住他脖子的一瞬间,他突然睁眼,望着我,淡淡一笑:“童童。”
            仿佛是宿命轮回中吟唱过千年的魔咒,我的双手顿时僵在空中,再不能动弹。
            “童童,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他笑,眼眸里依稀有泪光闪动,“你这么恨我,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饶了我?”
            我望定他,木不能言。
            他忽的对我伸出手来,“童童,让我看看你,走近一点,让我好好的看看你……”
            我呆立着一动不动,任由他的手拢上我发:“童童,你的头破了,头发上全部是血……童童,你是在哭吗?童童,你怪我没有及时赶到么?对不起,童童我来晚了……”
            为什么他说的话我听不懂?
            为什么这个人脸上会有这么温柔的表情,温柔的让我想起先前的幻境,漫天飘舞的桃花,林中玉冠锦服的少年,信誓旦旦的说要娶我为妻。可是,不该是他……不该是颜烁啊……
            我喜欢的人明明是青子!
            一想到青子,我心头恨意顿起,双手顿时恢复了力气,一把扣下去狠狠掐住他的脖子。颜烁的眼睛顿时瞪至最大,他张开嘴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挣扎,却被我紧紧压住。
            死吧死吧死吧!
            正在这时,一道白光闪过,我觉得背上一片冰凉。
            再回头,看见白衣人站在门口,用他的竖琴正对着我,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果然是你。”他如是说。
            


            35楼2011-02-15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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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脚步声自远而近。
              回眸,白衣人负手,对我淡淡一笑。
              “你是谁?”
              “大夫。”停一停,补充,“不仅医人,也医鬼。”
              我忍不住莞尔,抬袖捂住额头,睨着他道:“那么,我头上的伤,什么时候会好?”
              “这要看你想什么时候好。”
              “什么意思?”
              白衣人的眼眸闪了几下,悠悠道:“你知道的,小兰已有身孕,八个月后她将诞下一名女婴,你如果愿意,可投胎她腹,下一世,与他们再续前缘。”
              这个提议的确诱人,然而,我望着十里长街,风烟里,无数影子重重,飘来飘去。这些亦是鬼魂,同我一样死于战乱,只是,我比他们幸运,因为我死后,颜烁在我跳下去的地方修筑了墓碑,让我起码有家可归。而青子的怨恨,和白衣人的承诺,更是让我脱离了坟墓的禁锢,可以自由出来行走,与活人说话。可这些亡魂们,飘渺于天地之间,无处可去,无所依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入轮回。
              “你是大夫?”
              “是的。”
              “管生亦管死?”
              “是的。”
              我的声音悠悠,“那么,收不收徒弟?”
              他怔了一下,继而明白了我的意思,露出惊讶之色。
              远处,天水一线,红霞万里,又是黄昏。残阳落日下,破败的城池虽然萧索,但却崭露出了复苏的迹象。
              我的死亡是场悲剧,世界上这样的悲剧并不只我一桩,所以,我希望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不让青子和我的悲剧,再次发生。
              “收我当徒弟吧。”我对白衣人笑,用一种云淡风轻的神态,“旅程寂寞,何不带我同行?”
              他望着我,时间长长。
              当黄昏最后一缕阳光也终于敛尽时,他终于开口:“我的名字叫轻尘。”
              “师父在上,受徒儿童童一拜。”我跪下去,看见远处,一盏明灯悠然升起,点亮了黑夜。
              宛如宿命。
              宛如燕城的明日。
              亦宛如,轻尘和他的竖琴。
              轻尘在玉琴。  
              


              38楼2011-02-15 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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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夜谈 之三   《成碧》


                39楼2011-02-15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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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6 09: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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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淅淅沥沥的秋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日,天色依旧阴霾。整个燕西湖都笼罩在雨雾之中,便连船坊前的灯笼,都显得无精打采,散发着淡淡浊光。
                  金枝不停地挑帘往外看,焦虑道:“宫七真的会来吗?”
                  “他会。”我对着镜子,将一支凤钗插上发髻,这是一支很特殊的凤钗,我花了整整一千两银子雇佣天下最出色的神偷从侯爷府的宝库里,偷出它的草图,又请天下第一巧匠打造了一枚一模一样的,为此,我的计划整整往后推迟了三个月。转眼间,已至清秋。
                  金枝仍是担心,“下这么大的雨,没准他就不来了。”
                  “放心吧,他一定会来的。”我按倒铜镜,盈盈起身,提裙走到一旁的琴案旁,“每年的十月初一,他都会来这里,七年了,没有一年忘记。”
                  一阵凉风吹进船舱,棉帘飞扬间,可以看见外面水天一线,并不是多么美丽的景致,却因为一段传说,而变得与众不同——
                  七年前,宫七公子,与他的夫人朱荇,在此初见。
                  


                  40楼2011-02-15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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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时,天色越发深沉,画舫的光映照着暗蓝色的湖面,波光粼粼。
                    金枝的疑惑早已转为不安,开始在船舱中踱来踱去,皱紧眉头道:“我说,如果他真的不来,你难道就一直这样等下去?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有近路你不肯走,非要绕弯子。宫府的管家不是已经被我们收买,愿意全力协助我们刺杀宫七么?与其在这个见鬼的天气里守着一条破船等待,还不如藏在宫七的寝室横梁上更有机会!”
                    我在心底叹息,难怪金枝的武功明明比我高,却永远只能在组织里排名第十——她沉不住气,而一个沉不住气的人,无论武功有多好,都不会是一个好杀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更鼓声,七声长三声短,金枝的身体瞬间绷紧,我也将琴弦上的布盖掀去。
                    ——宫七来了。
                    那三声短更,是同伴给予我的信号。
                    我拨动琴弦,开始弹奏。虽然我一向擅琴,但现在弹的这首曲子,还是花费了我许多功夫。它有个很美的名字,叫做《看朱成碧》,据说七年前,外出踏青的宫七就是被这首曲子所吸引,执意要见奏曲的姑娘,当船帘掀起后,里面的少女,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表情惊骇……
                    那便是朱荇,盲女朱荇,靠弹琴卖艺为生的风尘野花。
                    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宫七娶了她,他们的结合成为当时最轰动的大事件。嘲笑艳羡钦佩惋惜者皆而有之,但结局谁也没想到,新娘在新婚之夜逃了,从此人间蒸发。宫七年年找,月月盼,天天等,但朱荇都没有再出现。
                    六年十一个月后的今天,出现的人,是我。
                    “你……是谁?”清越清扬清润的像是绝世美酒般的声音,穿透雨幕,传进船舱。
                    我的手指顿停,琴弦因承受不了压力而断开,与此同时,金枝已提着灯笼走将出去,盈盈笑道:“夜冷雨寒,公子为何独自一人站在岸上淋雨?不如上船喝杯热茶?”
                    


                    42楼2011-02-15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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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阳酱很努力昂。~


                      43楼2011-02-15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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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27楼
                        额。。。14姐姐干了什么 。。


                        44楼2011-02-15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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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着宫七回到了宫府。
                          前脚才刚踏进府门,后脚一个年约四旬的青袍男子便来传讯:“老爷要见……夫人。”我注意到他在说夫人二字时目光闪烁语气迟疑,想来此趟邀请绝非普通,没准还是一场鸿门宴。
                          而我走到这一步,也只能去。
                          九转长廊通到尽头,华贵高阔的主屋便呈现在了眼前。其实,我曾经夜探过宫府,没有惊动任何人,将所有路径、构筑全都摸了个透。因此,我知道此刻管家带我去的是宫府的议事堂,老侯爷一般就在这里接见重要的客人。他选择在议事堂见我,表明我只是一位“客人”,而不是他的儿媳。
                          我垂下眼睛,表情谦恭地进了屋。四扇房门立刻合起。置身处,是个四四方方的大房间,中间隔了一道屏风,而此刻,所有的灯光全都聚焦在我身上,因此,我只能依稀看见雕玉紫檀屏风后坐着一个人。
                          “请坐。”苍老威严的声音淡淡地从那边传过来。
                          左右两旁各有四把椅子,我想了想,在左手最末端的那把上坐下。因为,如果此刻是在召开家族大会的话,那么,身为宫家第七子的媳妇,我只能坐最后一个位置。
                          一名红衣裳的小丫鬟给我上了杯茶,然后,那个苍老的声音道:“喝茶吧。”
                          “是。”掀开茶盖,枸杞人参花茶的香味芬芳。我在心中默数五下后,抬头,歉然一笑,“多谢公公抬爱,只不过……这茶里加了人参,而我是不能吃人参的,一吃就起红疹。”
                          “正因如此,所以,更要你喝。”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我喝了这杯茶后不起红疹,则说明我不是真正的朱荇。于是我做出一副很为难但又妥协的样子,慢吞吞地将茶喝下。
                          没过多久,我的脖子出就开始冒起一个个小红点,但因人参的分量不重,所以疹子的情况较轻。
                          屏幕后果然无话。
                          我在心中冷笑:姜老弥辣,不愧是纵横宦海三十年不倒的老侯爷,竟想出用这招来试探——需知,一个人的容貌会变,性格会变,但唯独体质,尤其是过敏一事,因为没有根治的方法,所以也就绝对不会改变。
                          可惜啊,遇见的是我。
                          作为夜盟最出色的杀手,怎么可能不做足功课就贸然前来冒充?有关朱荇的一切我都知道,而且可以说,知道的也许比宫七还要多。朱荇会起红疹,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随时带着一种毒粉,就藏在我的镯子里,趁举杯时,轻轻扭开,嗅进鼻子,便能起到一样的效果。
                          这一招,是考不到我的,老侯爷。
                          堂内安静了一会儿,宫老侯爷咳嗽几声,再度开口:“七年前的新婚之夜,你去了哪里?”
                          其实,我一直准备着别人问我这个问题,可宫七却只字不提,正当我郁闷功课都白做了时,他老子却问了。于是我低下头,将事先就已反复演练和考虑了无数次的答案流畅背出:“回公公……其实,我并不清楚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只在洞房里坐着,然后就晕了过去,等我再醒来时,已置身一座孤岛。岛上的泉水非常神奇,慢慢地治好了我的眼睛,而我又挣扎七年,才等到船只路过,回到帝都。”
                          宫老侯爷冷哼道:“这么离谱的事情,你以为我会相信?”
                          我凄然一笑:“我知道我这些年来的经历的确离谱,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但是,我为什么要骗你们呢?如果真想欺骗,我应该可以编个更好点的,而不需要用这么拙劣的连孩子都不会相信的故事,不是吗?还是说,其实……公公你根本就不希望我重新出现,对吧?”
                          屏风后陷入沉寂。
                          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用的就是这一招——因为我不可能编造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那么,与其勉强编一个到时候露出破绽,还不如一开始就漏洞百出的好。最最主要的是,我知道老侯爷不喜欢朱荇,除了宫七,整个府里没有一个人喜欢朱荇。即使我是真的朱荇,都会遭受重重猜忌和怀疑,所以,根本勿需为此担心,只要宫七相信我是,其他人信与不信,都不重要。
                          因为,在宫家,真正说了话算的人,是宫七。
                          而这一点,被我押中了。
                          因为,老侯爷没再问些什么,就命令管家带我回去。
                          走出议事堂的大门,我看见宫七负手立在白玉石栏杆前,望着外面的秋雨,不知道在想什么。听闻声响,他回过身,朝我伸出手:“没事吧?”
                          他的眉睫深然,流露出深深关切,于是我嫣然一笑:“嗯。没事。”
                          “那就好。你知道的我爹他一直对你存有心结,你此番归来,他不问个清楚,心里不会舒坦。无论他说了些什么,你都不要往心里去……”
                          我伸出食指点住他的嘴唇,“嘘,不用说了。我明白的,一切……我都明白的。”我顺势投入他怀中,举止亲昵,但眼神掠过他的肩膀,开始放的很悠远——
                          一切才刚刚开始,宫七,且让我,陪你玩一场菊花开、故人来的游戏吧。
                          


                          49楼2011-02-15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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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雨很大,而窗内水气氤氲,温暖如春。
                            我舒舒服服地泡在木桶里,跷起两条腿,任由花瓣随着涟漪在身上游走。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在秋雨滂沱的夜里,洗个香喷喷的热水澡更享受。但是相对于我的惬意,一旁以“丫鬟”的身份伺候我沐浴的金枝则恨得牙痒,忍不住哼道:“你倒是真的不怕!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我将被水浸得烫烫的毛巾搭在额头,眯起眼睛悠悠道,“宫府我们已经进来了,老头那关也暂时算是过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她跺了跺脚,“我是指今天晚上呀!晚上!等会宫七要是进来要跟你、跟你……同房怎么办?”
                            我噗嗤一声笑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被我看得一张粉脸越来越红,最后粗声粗气地说:“你看什么?我的问题很可笑吗?”
                            “不,不可笑……”我垂下眼睛,笑意却加深了,“其实,那也没什么不好啊。”
                            金枝跳了起来,“喂!我们是杀手,可不是妓女!”
                            金枝一直认为杀手也该有原则,因此她勤学武功,她希望用剑去解决一切。多么天真却又美好的想法,我在心里由衷的艳羡,但嘴上依旧嘲笑道:“可是,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渴望能与宫七春风一度呢,这么一想,我不是反而应该觉得荣幸么?”
                            她张大嘴巴,怔怔地看了我许久,最后一甩毛巾走了。
                            我将额头处的湿巾拉下,盖住自己的脸,然后把脑袋靠在木桶的边上。水汽蒸腾上来,闷闷的感觉,像是要窒息。
                            其实,杀手和妓女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人生还有一丝希望,谁都不会去从事这两种行业。可是,在从事了这种职业以后,就会发现,继续下去的人生,依旧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丝毫亮光。为什么我会成为一名杀手?在那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刻意地去回忆时,脑海里只有一片凌乱的黑。
                            那是,深深深深的一种……绝望。
                            


                            50楼2011-02-15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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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6 09: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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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枝的担心最后被证实了完全是多余的。
                              因为宫七那一夜,没有来。
                              第二日当我起床梳头时,他才出现,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梳子,帮我挽发。他的手温暖而轻巧,他的表情也很温柔亲昵,看不出有丝毫异状。可是,他昨夜却没有碰我。
                              仿佛看出我的疑虑,他伸臂自身后将我环住,朝镜子里的我微笑道:“我要给你一个全新的婚礼,让一切都重新开始。”
                              我哦了一声,扬眉:“那么你选好了日子没有?”
                              “选好了。十一月廿一,也就是冬至。黄道吉日,万事皆宜,你觉得如何?”
                              我的心抽了一下,但脸上却绽出一个无比妩媚的笑容:“当然好,真是太好了。”
                              真的是……太好了。
                              ——我被怀疑了。
                              是谁出卖了我?是谁走漏了风声?还是,挑在冬至那天真的仅仅只是一个巧合?我凝望着镜子,看见他笑,神色温柔,但流光暗影中,又仿佛只是一种错觉。
                              这个男人乍看之下仿佛很容易懂,但时间一长就会觉得,其实对于他,什么都摸不透。
                              也好,游戏嘛,太容易,也就无趣了。
                              今天是十月初二,距离冬至,还有五十天。而五十天,足够我将一种新研制的慢性毒药放在他的茶里让他一天一服,在喝到最后一服前,中毒者什么都不会发觉,而等发觉时,已经无药可解。
                              我给这种毒药起了个名字,就叫做——看朱成碧。

                              “罗婶,你听说了吗?现在外面都在传,说咱们新夫人是借尸还魂来的,不但模样变了,连眼睛都不瞎了。”
                              “张妈,你在府里的时间最长,曾经见过少夫人的吧?你觉得,那真是她吗?”
                              “这个我可说不准呀,不过她的饮食起居什么的,倒是跟过去一样。不过如果不事先告诉我,我肯定认作是两个人。”
                              “说起来咱们这位少夫人还真是诡异呢。莫名其妙就在新婚之夜失了踪,然后又莫名其妙就出现了,眼睛还莫名其妙就好了……”声音压下,低了几分,“我说啊,没准真的是鬼。”
                              我咳嗽了一声,厨房里的议论声顿时停了。我这才推门进去,里面的几个厨娘,果然各个面色尴尬。
                              我冲她们微微一笑:“先前西君说要吃虾仁馅的水晶饺子,可做好了?”
                              一名厨娘忙将食盒递上:“好了好了!我们刚想送过去呢,怎么好劳烦少夫人您亲自来取?”
                              “反正也是顺路。不耽误你们做事了,我走了。”我接过食盒,提裙转身,一足刚跨过门槛,却又回头,“对了,我在阳光下是有影子的,所以,我不是鬼哦。”
                              她们的脸一下子变成了酱红色。
                              我一边笑,一边提着食盒走向后花园,宫七在琉璃亭中等我下棋,见到我,便扬起眉毛道:“什么事情这么有趣?一直笑个不停。”
                              “唔,怎么说呢……”我将饺子取出,与他分食,慢悠悠地说道,“你信不信有鬼?”
                              他眼神微变,定定地看着我,“有人对你胡说八道了吗?”
                              看来,他果然也知道那些传闻。
                              我笑,歪头再问:“如果我真的是鬼,你怕不怕?”话音刚落,他突然伸臂,一把将我拦腰搂住,抱坐到他腿上。
                              我不禁一怔,他将我搂紧,把头埋在我的右肩上,声音低如叹息,却又字字坚定:“不怕。对我来说,无论你是人是鬼,眼睛有没有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回来了,现在,在我身边。这就已经足够了。”
                              我缩手进袖,用指尖掐住手心,疼痛无比清晰地提醒我眼前一切不过是梦幻泡影,可是……真美丽啊。
                              这样的情话,真美丽。
                              我将手慢慢地覆在他手上,凝望着亭外的夕阳,最后淡淡一笑,“朱荇何幸,今生得遇西君。”
                              幸运的人不是我,被宫七如此深情爱着的人,从来就只有朱荇。
                              可惜,那也是个没福的女人,就那样莫名其妙地失了踪。其实关于她的下落我也曾动员组织里的力量寻找过,不过也没有结果。如果一个人连官府和****都找不到的话,那么,基本上就可以视同为她已经死掉了。
                              我希望她是死掉了。因为世间没有哪个女子有资格承受这样的福气。觊觎了不该拥有的东西的人,会折寿。朱荇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我要时刻提醒自己,记住这一点。
                              视线里,天边夕阳鲜红。
                              


                              51楼2011-02-15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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