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温水和彦是一个人起床的。
他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屋外的雨还没停，只是比起昨天的轰轰烈烈，看上去温柔了一些。
打了个哈欠，男生换上衣服，在卫生间洗漱完毕后，他走进斜对面的房间。
在小鞠知花的卧室门前敲了敲，他推门而入，少女正躺在床铺上安逸地呼吸着。
【小鞠？】他轻轻叫了句。
床上缩成一团的被子动了动，随后响起一阵迷迷糊糊又毫无意义的声音。
【今天吃不吃早饭？】
【……要、要吃。】
少女的回答清楚了点，温水关上门，下到客厅，走进厨房，把两块黄油放进烧热的锅里。
其实小鞠昨晚本来是和他睡在一起的。
男生起初表示拒绝，因为他对挑战自己的自制力并没有兴趣。不过少女抱着猫猫抱枕再三保证，只是睡觉而已，温水才放她进了自己房间。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太天真了，小鞠确实没有开一局的打算，她只是像猫儿一般抱着他的身体，甜甜蜜蜜地蹭来蹭去——少女连穿不穿内裤都要看当晚的心情，所以温水睡在她身边是什么感觉就可想而知了。
男生花了好一阵功夫才让她安安分分地在自己身边躺好，然而等少女睡着以后，她的身体又紧紧贴了上来。
满心无奈的温水，最后只好把少女抱回她自己的房间。
【以后没有特殊情况，还是不要放她进卧室吧……】男生对着锅里微焦的鸡腿肉叹气。
把芝士和昨晚剩下的鸡肉一起放进昨晚剩下的面包上，他把待成型的芝士鸡肉三明治放进灶台底下的微型烤箱里——霓虹的灶台一般都是三眼灶，自带一个抽屉式的烤箱，用起来还算方便。
设置好时间，他搬了张椅子坐到灶台前，看着面包上的芝士逐渐融化，盖过冒出油脂的鸡肉，食物的香气在狭小的空间里逐渐蔓延。
等时间的旋钮即将转回原点时，客厅里传来少女怒气冲冲的脚步声。
穿着深色弹力背心的小鞠站在男生身后，【温、温水！为什么我一醒来睡在自己床上了？】
【你睡觉太不安分了，搞得我很难受。】温水戴上手套，拿出烤盘。
他转过身，香气四溢的三明治出现在小鞠面前，让她原本紧绷绷的小脸软化了不少。
【跟你睡一起，我每天可能都得被折磨得少睡两个小时。】
【我、我的睡相哪有这么差！】少女的脸红了红。
【就是有，黏在我身上根本不肯下来。】温水把两人的早餐放到餐桌上。
【你、你想做就做嘛，习惯了不就好了……】小鞠小声说，【其、其实我感觉昨晚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不行。】男生摇了摇头，【那样太糜烂了，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不要试图挑战自己的底线，大多数人挑战以后，会发现自己根本毫无底线可言。
【不能让睡一起变成一种日常。】他这样总结道。
少女委屈巴巴地撅起嘴巴，【那、那我一周来你这里睡一次好不好？】
【……】温水看了她一眼，小鞠的话好像不止一层意思。
【吃早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默认了少女的提议，品尝过娇美肉体的青春滋味后，再想让自己完全克制，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小鞠这才安分了下来，她咬下一口鸡肉三明治，露出满足的神情。
温水做的饭越来越对她胃口了。
也有可能是她的胃口越来越向温水贴近了。
早饭吃完以后，少女喝光杯里的牛奶，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机。
【我、我要出门一趟，月之木学姐生气气了，我得去哄她。】
【什么时候走？】
【待、待会就走，车子已经快到楼下了。】
【这么快？】温水意外地眨了眨眼。
【嗯哼。】小鞠擦掉唇角的奶渍。
其实月之木古都昨天下午就在催她了——没有听从恋爱导师的建议，却破了温水对阵众多重量级击球手还能严防死守至今的处男身，这对月之木的恋爱观来说冲击力有点太大了。
等男生把碗盘洗好后，换好衣服的少女已经准备出门了，温水把她送到玄关。
【你身体好了没有？】
小鞠穿着米色的背心裙配法式白衬衫，她原地抬了两下腿，又用力跳了跳。
【感、感觉已经没问题了。】
男生放心地推开大门，小鞠回过头跟他抱了抱，【那、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
感觉自己像是家庭主夫……关上大门，温水倚着卧室门目光游弋，远视阳台外的光景。
阴沉的风雨被晾衣绳上的衣物给挡住了一大片——小鞠和他自己的西服，床单被单，还有莉子的手帕都在这里。
明明爸妈和佳树都不在家，阳台怎么还能变得这么拥挤……男生的视线移向一边。
志喜屋梦子的卧室紧挨着阳台，女人的门上挂着一块木板，上面是她自己的名字和手绘的一颗银色星星。
温水感觉自己的视线有点无处安放了。
他拿出手机，上面是樱井宏人不久前发来的消息，他仅有的两位男性友人特地搭伙从东京归来，想跟他约一场久违的兄弟面基。
又看了一眼西服、手帕和一旁的门牌，男生低下头约定时间地点。
【早点过去算了……】
一个小时后，温水走进永旺购物中心的中央通道，刚低头把伞收好放进伞桶，男生便感觉到双肩的负重骤增。
他后知后觉地仰起脸，绫野光希与樱井宏人的嬉皮笑脸已经快塞进他眼皮里了，【温水也迫不及待了吗？来这么早。】
【现在雨还不大，我怕待会雨大起来就麻烦了。】与两人勾肩搭背上，男生带着他们先朝美食街进发，【咱们首先喝杯茶休息一会吧。】
温水将身体靠上饮食街一旁的椅背，一边啜饮着出于猎奇心理点的抹茶蕨菜饼奶油冰沙，一边聆听着神采依旧、滔滔不绝的两人，男生安心地叹了口气。
【温水君怎么了？】舀了勺红豆冰淇淋的樱井好奇地眨眼。
【没什么，只是有种来到世外桃源的感觉。】
~~~
【所以小鞠酱到底是怎么拿下温水君的？】
木制宅邸二楼的阳台内，穿着睡裙的月之木品着红茶，脸上是与优雅姿态毫不相符的兴奋。
【还、还能怎么拿下？就是把心里的话通通说出来而已。】
坐在她身边的小鞠挺直细腰，今时不同往日，她说话都硬气了几分。
少女一按响门铃，女人就兴冲冲拉着她的手臂在阳台前的摇椅上坐下，喝着红茶的两人一边品鉴溶入细密雨线、落进室外草坪的耽美音声，一边交流着关于攻略某人的最新进展。
【这样就可以了？】女人睁大妩媚的眼睛，【我以为是你把温水君灌醉了什么的，他半推半就地被拿下了呢。】
【怎、怎么可能。】小鞠高傲地抬起下巴，【我、我要的是温水君心甘情愿地接受我，这样才能证明他对我是真正的喜欢。】
【所、所以我跟他说，要是真的喜欢我就跟我做爱，除此之外的证明方式，我一概不相信。】
【然、然后他就这样被我拿下啦~】少女扬起唇角，脸上是意气风发的得意表情。
【……这也太粗暴了。】月之木有点不甘心，这跟她与慎太郎马拉松式的恋爱可完全不一样。
不是应该手段和真心并用，循序渐进地让温水君彻底拜伏在小鞠酱的石榴裙才对吗？
【我、我就知道不听月之木学姐的建议是对的。】小鞠高高在上地瞥了她一眼，【简、简单直接的方式才是最有效的。】
少女眼里那种过来人的态度让月之木有些不爽——区区手下败将，竟然还看不上大前辈的建议了？
她可是恋爱导师来着！
【没有我之前的建议，哪轮得到你前天晚上发起进攻的！】女人不甘示弱地说。
【绝对有问题……】月之木放下手里的骨瓷钴黄茶杯，捏着镜架思考，【明明温水君之前一直都是推推却却，和你们一视同仁地保持距离的，为什么突然就改变想法了？】
【因、因为我让步了呗。】小鞠毫不犹豫地说，她摇了摇躺椅，把身体缩进柔软舒适的靠背里。
【我、我没让他现在跟我恋爱，也没说什么以后的事。】
【……啊？】月之木张开嘴巴，控制不住力的手险些将眼镜扯下鼻梁。
怪不得说她这个恋爱导师没用，原来少女连原本坚持的基本盘都放弃了。
【什么意思？】伸出手关闭音响的同时，女人探出上身，盯着自家傻孩子的脸。
【月、月之木学姐不是知道的嘛，温水他心里现在还有其他人。】小鞠的表情有些不快。
【我、我不想再花费时间和心情去纠结那些事了，让小白玉她们去抢女友的位置吧，我只要待在温水身边享受二人世界，最后收割就好。】
【……只要不成为恋人，就不会分手吗？】月之木很快理解了少女的思路。
【没、没错。】小鞠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如、如果我现在和温水恋爱，还要看着他被其他泥棒猫勾来勾去，整天担心这担心那的。】
【到、到时候我这边又是吃醋又是生气，那边小白玉一哭或者志喜屋学姐一闹，说不定他就要纠结分手的事了。】
【这、这样的话，还不如晚点和他恋爱呢。】
月之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虽然小鞠酱的想法很不正常，不过听上去倒是有点道理。】
【但是你这么放纵温水君的话，他说不定会恃宠而骄，不把你放在心上哦？】
【不、不会的。】少女笃定地说。
【温、温水是责任心很重的人，既然选择了就不会轻易放下——只要我不主动放手，他的世界里就没有抛弃我的可能。】
综上所述，小鞠知花觉得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月之木捏着茶匙在杯里搅了搅，【你自己清楚情况就好哦。】
按女人原本的想法，应该要保证温水完完全全归心对。
不过对她来说，让少女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事——反正小鞠酱说得对，都已经做过了，温水君还能跑掉不成？
【聊聊其他的吧~】月之木的眼珠转了转，她放下茶杯。
【小鞠酱第一次的感觉怎么样？】
小鞠的脸红了一点，她把脑袋转向一边，【电、电话里不是跟你说过了嘛……】
【电话里说得太含糊啦，而且温水君一来你就挂了。】
女人站起身，爬上少女的椅子，把她抱在怀里。
【我想听细节还有心理——你们怎么热身啦、他怎么爱抚你的啦、第一次到底有多痛啦、事后的感觉啦……】
【你这样有点恶心诶……】小鞠嫌弃地推开月之木的脸，【像是变态的咸湿大叔一样。】
【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月之木委屈地瘪了瘪嘴。
【我为了小鞠酱付出那么多，连温×虎都暂时搁笔了，现在好奇温水君惯用的姿势难道不可以嘛！】
【小鞠酱要是满足不了我的好奇心，那我只能去温水君那边问了……】
被女人的幽怨目光注视，少女故作不耐、实为羞涩地点了点头，【说、说给你听就是了……】
【你们做了几次？】女人迫不及待地发问。
【记、记不清了。】小鞠皱着眉头回忆，【四、四五次总是有的吧。】
【怎么会记不清呢？】月之木把少女抱在腿上，【你这样我怎么听细节？】
【因、因为到后面就迷迷糊糊的了……】少女的声音渐渐缩小，【反、反正一直在被温水摆弄就是了。】
【你不是说把温水君吃了吗？】
【……我、我吃不下。】小鞠的声音变得更小，听起来软软糯糯的。
【他、他反过来把我吃掉了。】
月之木的睫毛一眨一眨，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上去像不谙世事的女高中生。
【那做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就……很、很舒服嘛，烫烫的，硬硬的。】
【里、里面被填得满满的，感觉特别安心。】
【是不是很痛？】女人捂着微张的嘴唇问。
【温、温水很心疼我的，一直亲我舔我，一开始会痛，后来就不会了。】
【不、不过那家伙看起来温柔，彻底释放起来也很蛮横的！】少女低下头，看着自己粉润的膝盖说。
【不、不过也很舒服就是了……】
阳台外原本阴恻恻的风雨，在私密的女子茶话会里添上了几分红茶的芬芳和暧昧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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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你这个罪孽深重的家伙！”
温水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消息，默不作声地眨了眨眼。
小鞠这是怎么回事？
【温水君怎么了？】坐在他身边的樱井低声问。
【没事。】男生摇了摇头，给莫名其妙的少女回复了一句“这是在生什么气？”。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银幕——他们三人都无橱窗购物的意向，休息够了便直奔了电影院。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没有回复的消息，温水再抬起头时，樱井的脸庞突然占据了他的视野。
【这是做什么？”男生身体后仰，和过分可爱的他拉开必要的距离。
【温水君不专心哦……】樱井嘟着嘴巴说，少见的小情绪让他反而显得更加活泼可爱。
【看电影必须得专心才行，上厕所也就算了，发呆走神看手机的话，可就感受不到所有的迷人之处了！】
【抱歉。】温水把手机揣进兜里，举起双手表明自己的诚意，【我会认真看的。】
【这还差不多。】樱井满意地点了点头，视线继续定在屏幕上正与鬼苦战的剑士身上。
在屏幕渐渐黯淡下去的时候，温水口袋里的手机又振动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依然是小鞠发来的消息。
“坏人！不懂怜惜！”
温水发了个认错的表情——女生闹脾气时不要问为什么，直接认错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
小鞠今天是怎么了？明明做的时候舒服得哼哼唧唧，现在反而怪罪起他来了。
难不成女生的贤者时间来得这么晚吗……他无奈地收起手机，跟着激烈交流观后感的两人向厅外走去。
男生并不知道，这些消息都是心疼自家孩子的月之木用少女的手机发来的。
【正好去二楼新开的漫画喫茶读读原作怎样？】绫野兴冲冲地把谷歌地图上搜到的结果展示给两人看。
【不补完不罢休！】脸蛋红扑扑的樱井迫不及待地推着两人的背往电梯赶。
在绫野手忙脚乱地把住没拿稳的手机之前，屏幕顶部的消息推送先跳了出来。
”您关注的‘志喜屋梦子☆’发布了新的视频。“
温水愣了愣，【绫野还关注了志喜屋学姐吗？】
【倒不如说关注是理所当然的吧？梦子姐站在舞台上的画面那么好看。】绫野开口前，樱井先自豪地亮出自己的粉丝身份，【阳叶姐还会给梦子姐的每条推文都点赞呢。】
【……可以理解。】亦然如此的温水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话题从电影顿时转为偶像的两人直到捧上单行本前，都在讨论志喜屋的哪首歌比较好听，温水则在一旁心不在焉地附和。
不过很快，两人还是发现了温水的不对劲——他们之中本该最为享受漫画内容的温水，居然连第一页都还没翻走。
【温水君？】樱井凑到温水旁边，忧心仲仲地端详着他的脸色。
温水眼里是浮动的光，他对着手中定格的画面叹了口气。
【没什么，只是发现大学的生活，跟我曾经预想的好像完全不一样。】
志喜屋学姐无处不在的痕迹，让他暂时平静的内心，再次开始不安了。
【所以温水最近又不高兴了？】绫野推了推眼镜，一针见血地下判断，【因为白玉同学吗？】
【……总之是恋爱方面的事。】
【恋爱？】男生说得含糊不清，微笑若菩萨的樱井只好又凑近了一点，【温水君决定和白玉同学认真恋爱了？还是说和小鞠同学谈上了？】
【……情况有点复杂。】温水倾诉的欲望堵在了嗓子眼。
他该怎么说？
自己和小鞠做了，准备负起责任，可是小鞠却不打算谈恋爱，搞得他和莉子也没分成？
真要把这些话说出口，温水觉得自己的良心会在好哥们的鄙夷目光下隐隐作痛。
【总之，我现在有点不太好受。】他叹了口气。
【你又不跟我们说，我们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好受！】樱井鼓起嘴巴，他有点不满意了。
男生张了张嘴，樱井把脑袋凑近，两人的目光在狭窄的空气里来回了好几次。
【我好像要……脚踏两条船了。】
终于把话说出了口，温水松了口气，后背陷进柔软的座椅里。
【……】樱井微微张开双唇，眼里满是惊奇的色彩。
【温水君？脚踏两条船？】樱井眨了眨眼，这两个词怎么会被联系在一起？
虽然温水君身边是有许多女生没错，但他见过的人里，可没有比温水君更正直的了——人如其名的温水和彦，在他们眼里留下的只有饮用水般温润的形象。
【你和小鞠白玉同时交往了？！】绫野好奇四溢的脸颊都快凑到男生面前了，他往后退了退。
【没有，但事实好像跟这样也没什么区别。】
樱井顺势前进，【那你现在还在和白玉莉子交往吗？】
猛涨的好奇心让他连平时的敬称都忘记了。
【……嗯。】眼前单纯又炽烈的目光让温水下意识扭开了脸。
【所以同时还和小鞠同学保持地下关系？她怎么会甘心的？】
【这个不能告诉你。】他按住樱井的肩膀，把他连椅子一起推回原位。
旁听的绫野露出不尽兴的表情，【....所以温水为什么不开心？你脚踏两条船的事情暴露了？】
温水摇了摇头，他的神情更加复杂，【她们知道这件事。】
这回两人的嘴巴彻底张大了。
【温水君，我在电影里也没见过多少这种剧情呢……】
【那有什么不开心的？大家都心甘情愿，不应该高兴都来不及吗？】
虽然这么说着，樱井的语气却多了点变化，不再像刚刚那样只是看客般的好奇，而是沾染上些许酸意。
他的想法很简单：要是温水君的女朋友多了，他能和自己一起玩的时间肯定就少了吧？
所以樱井心里那种若隐若现的紧张开始强化，他期待地看向温水，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怎么可能会高兴……】温水又叹了口气。
他的话音刚落，樱井心里的小石头就粉碎成了轻飘飘的泡沫，在胸口飘来飘去。
男生喝了口冰镇可乐，看向窗外的乌云，【脚踏两条船什么的，我不喜欢。】
虽然这话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但说话的人是那个温水，两人自然选择相信。
【而且这种状态是不可能长久的。】
温水并没有多说，只是看着杯子里倾斜的碳色液体滑落到底部，在玻璃壁上留下稠密而转瞬即逝的白色泡沫。
小鞠不可能看着莉子在女友的位置上一直坐下去，而且等志喜屋学姐回来了，任性的学姐会什么都不说吗？
稍微想象一下届时的场面，他的头就已经开始痛了。
矛盾已经摆在眼前，可温水只能看着它靠近，没有任何绕开的办法，这就是他开心不起来的原因。
比起所谓脚踏两条船的生活，他还是更喜欢心里有着落的日子。
【那怎么办……】樱井皱起眉头，【温水君不能选择结束这种关系吗？】
放不开小鞠，不忍心莉子，温水只能选择摇头。
【那……那你这不是自作自受嘛……】绫野忍不住小声吐槽。
他连忙摆了摆手，【我没有指责温水的意思。】
温水目光顿了顿，随后笑起来，【说的也是。】
【说到底，这个选择还是我自己做的。】
【只是这个选择不像是以前的我会做的，所以心里才会感到不安吧。】
【说明温水君变了嘛。】樱井侧过脸看着他，【人都是会变的，很正常呢！】
只是暂时的脚踏两条船而已，他可不会因为这种事说温水君的不对。
男生抬起头，【可是我感觉你们好像都没怎么变。】
【哪有！】两人异口同声地表示反对，【我变了好多的——】
【为了让千早别整天宅在图书馆里，我忍痛把每天的学习计划压缩在四个小时以内，其他时间都带着她到处旅游什么的。】绫野拉开衣袖，展示自己黑白分明的胳膊。
【我也是啊，现在变成阳叶姐担心我老一心扑在她身上，大学生活会不够多姿多彩，三天两头拉着我体验新鲜事物。】
【总之——】两人站在温水对面，直起腰，骄傲地挺胸抬头，【我已经今非昔比了！】
温水用力点头，认真鼓掌，喫茶店里响起热烈的庆贺声。
【不过在我眼里的你们，其实并没有怎么变。】
小鞠变成了黏人任性的猫咪。
满腹心机的莉子变得脆弱不堪，需要依靠。
烂漫强大的八奈见变成了不再往来的陌路人。
志喜屋学姐从台风天出门接他、厚脸皮赖在他家的怪人，变成了万人追捧的偶像小姐。
可是绫野和樱井依然是坚定地站在他这边、认为他值得深交的可靠朋友。
【诶……】绫野莫名地有些失望，【温水觉得我没有变吗……】
【我也觉得现在的你，要比以前厉害很多。】男生笑了笑，【绫野一直这样下去就好。】
【呐，温水。】樱井双手撑在桌面上，把脸凑到男生面前。
【你不是那种谈了恋爱就忘记朋友的类型吧？】
面对即将脚踏两条船的温水，他生出了点危机感。
听闻温水的第一段恋情时，温水君和八奈见同学的感情已经出现阻碍了，至于第二段和白玉同学的恋爱，因为得知是假女友的关系，所以他也没怎么关注。
可是现在温水君好像又要恋爱了，甚至还是脚踏两条船——那他心里还会有自己这个好朋友的位置吗？樱井不可避免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樱井君为什么要担心这个？】温水眨了眨眼，【从形式上来说，我都谈过两段恋爱了，我们的关系也没有疏远吧？】
准确的说，不只是没有疏远，自己现在都把心里话统统讲给他们听了。
【我就是有点担心而已。】樱井松了口气，【温水君不会这样就好哦。】
绫野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看了眼时间，【都这个点了，得赶回东京的列车了，不然千早会担心的。】
【那就等下次吧。】温水率先站起身，将桌子上剩下的碳酸饮料一饮而尽。
希望下次再碰面时，自己不会像现在这样心里毫无着落了。
等温水回到家时，小鞠正抱着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
【回来这么早？】他有点惊讶，【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满、满足了无聊大人的好奇心而已。】
少女扭头看了男生一眼，她怀里的红叶无精打采的，看来是不喜欢雨天。
【温、温水可没说过今天要出去。】
【去跟绫野和樱井君见见面而已，他们最近过得都很幸福的样子。】温水把自己的伞放在玄关角落。
他从莉子那儿借来的伞就靠在旁边，现在已经干了。
【哦。】小鞠顿时放宽了心，【不、不说这个，温水，你是不是翻过我那两本笔记了？】
【嗯。】男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那天晚上我问过你的，你也没反对。】
【那、那时候的话怎么能算数！】少女的脸红起来，她翻了个白眼。
【所、所以那一条也是被你划掉的？】
她今天和月之木学姐一起翻看“温水攻略手册”时，刚发现这回事。
【没错。】温水走进客厅，餐桌上放着一扎刚调好的柠檬茶，他给自己倒了一杯。
「757.温水和彦不喜欢小鞠知花」——已经被他亲手划掉了。
【因为是过去式了嘛。】
酸甜微涩的柠檬红茶落入咽喉，带着自然的凉意，他看向窗外的雨幕。
雨水不知疲倦地落下，让人根本分不清时间。
五月的倒计时，该宣告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