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5章 放血浇刀
禽龙其实是相当难缠的敌手，它们速度虽然不快，但是天赋神通覆盖范围极大，且彼此可以叠加。而且它们力大无比，法力汹涌，又是皮糙肉厚，连天语这样的力巫手持荒钢弓箭也射不动它们，简直就是一个个移动的空中堡垒。面对移动的火风暴，要塞荒巫率先出手，五枚巨大武器飞旋着斩向禽龙。其中一把十丈双刃斩刀最为恐怖，速度极快，带着一片黑红色光芒划入禽龙群中，兜了一个大圈后飞回，空中瞬间血雨绽放，十余头禽龙栽落。其余荒巫掷出飞旋武器的威力相对就小得多，各自斩杀数头禽龙不等。
族群受到重创，后部一头比其它同族大了数倍的禽龙一声尖利啸叫，要塞上空突然出现大片火雨，整片整片的落下。有些实力弱的力巫闪避不及，立刻被烧得滚地号叫。飞来的禽龙爪子上各有两个大球，它们距离要塞千丈之外就奋力将大球抛向要塞，随后大球在空中解体，居然是无数抱在一起的小荒兽。转眼之间，要塞中就到处都是小荒兽，数量成千上万。力巫们见怪不怪，都是各自守紧门户和交通要道。要塞内除了几条纵横主干道之外，其余道路都十分狭窄，两侧全是高墙。放下两块石板，立刻就能封闭整条道路。
此时荒虫、战兽和炎妖也已杀到城下，开始攻城。炎妖明明可以一跃飞纵百丈，却都老老实实地登墙攻城。力巫们则是咆哮着，挥舞着沉重无比的武器，将一群群攻上来的荒妖砸倒斩杀。但也时常会有一两个力巫不小心被炎妖拖下城墙。每当这时，熔龙就会跃出城外，自虫海妖山把力巫抢回来。这一战一口气打了四个时辰，直到大部战死，炎妖才退去。
仗打了四个时辰，卫渊也静静地看了四个时辰。在他不远处，四个力巫分别守着，没有让一只战兽靠近卫渊。在众力巫眼中，卫渊就是呆呆看着，仿佛吓傻了。但此刻在卫渊的意识中，又多了一个书架，上面预留了上百本书的空位，百余个卫渊已经开始分析此战的数据。仅仅是一战，卫渊就看出不少东西。预备队已经替换了四次，每次替换前线部队间隔并不固定，而是随着战场局势而有所变化。由此可见熔龙是真的用兵如神，临战指挥也是一绝。
除此之外，此战受伤的力巫居然超过七成，有上百个力巫先后被炎妖拖到城外，但九成都被熔龙强行救回。其余四位荒巫合力救回一成，真正战死的力巫只有一个。熔龙实力深不可测，而其余四位荒巫则是高下分明，炎虎显然杀力有余而防御不足，法躯比其它荒巫要弱一筹，但杀力又要超出一等。可是在荒界战场上法躯强悍才是第一，要能经得住打，才会有杀伤，有战果。炎妖的身体柔韧则是超出卫渊此前预期，许多炎妖半个身体都被砸扁了，但依然能爬起来战斗，仿佛那半边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
分析完整场战斗的数据，卫渊就在思索，要如何得到这些力巫的气运？卫渊双眼微闭，记忆定格在战场的某一瞬，然后给记忆影像中所有力巫作了识别，并且标注了他们所用的盔甲武器，以及独特的神通战法。一瞬影像处理完毕，卫渊又切换到另一刹那，重复以上步骤，片刻后已经对所有力巫和荒巫全都作了标记和记录。
此时旁边有力巫道：“仗打完了，可以自由行动了。但是荒兽炎妖的命都很长，许多荒兽只剩一张嘴都还能咬巫。最好不要靠近，等我们打扫完战场再说。”卫渊点头就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吩咐猎三一和真钢将工具都搬出来。不出意料很快就有几名力巫战士携带损坏的法器登门，想请卫渊修复。
第一个力巫摆上来一把荒钢大斩刀。此刀极为沉重，刃口处已经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缺口，有不少都是缺口叠加缺口，显然很久没有好好修过了。卫渊伸手在刀上一摸，立刻感觉到极为厚重的气运，业力也是同样浓郁。气运与业力交织一处，压抑在刀身深处，已经隐约有诞生灵性的迹象。此刀若是诞生灵性，恐怕是相当罕见的凶灵。
卫渊仔细感知片刻，方睁开眼睛，就见面前五只大小不一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怀疑。“这刀还能修吗？”五眼的力巫问。卫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以前为何不修？拖到现在，想修已经很难了。”这力巫三只大眼一瞪，怒道：“什么叫拖到现在？！你是不是根本不会修?”他吼声如雷，另外两只小眼睛却在偷偷观察卫渊。
卫渊早已在记忆中翻出了这巫的资料，代号是疯牛，属于基层中坚战士。从他战斗资料看，他真正的眼睛其实就是最外最不起眼的两个小眼睛，剩余三只大眼各有不同用途，但都不是用来看人的。卫渊也不说破，向两处缺口一指，道：“这两处是今天一战的新损，分别是砍了禽龙铁爪和斩杀一只炎妖留下的伤损。”疯牛瞬间震惊：“您怎么知道？！”卫渊依旧不答，淡道：“原本你要是早做维修，这两个缺损一个不会有，另一个会小得多。”
疯牛这下收起了所有轻视之心，道：“果然是炼器大师，那我这刀还有救吗？”“以前为什么不修?”卫渊再问。这一次疯牛老实多了，道：“上一任炼器师水平不行，说根本修不了，让我换新的。可是我对这刀有感情，怎么都舍不得扔。有一次都要扔了，可是我听到……它在哭。”“上上任炼器师呢？”“那是个骗子，修坏了不少装备，差点被兄弟们打死，后来被熔龙大人保下来给送回去了。”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天语忽然出了一身冷汗。他在发配之前，就有以前的狐朋狗友偷偷找到他，让他想办法冒充炼器师，这样就可以不用上前线。现在天语才知道，要不是卫渊跟来，自己听信了那所谓朋友的密法，保证死得不能再死。
卫渊似有意若无意地看了天语一眼，然后对疯牛道：“你这刀确实是宝物，跟了你实在有些可惜。你想救它吗？”疯牛一怔，随即狂喜，道：“只要能修好！让我把这条命给你都行！”“命倒是用不着，血却是要不少。放血浇刀，我说停再停。”疯牛一咬牙，拔出短刀在自己手臂上就是狠狠一划！炽热鲜血立刻如注喷出，浇在刀身上。卫渊端坐不动，一直在盯着刀。热血浇在刀上，瞬间蒸腾，化为雾气消散。在疯牛法力催运之下，眨眼间就是上百斤的鲜血浇下，以力巫的身体也不由得脸色惨白，眼前开始出现种种虚影。
疯牛一边咬牙放血，一边用力揉了揉眼睛，道：“奇怪，怎么有些看不清了？”周围的力巫眼见疯牛还在向外喷血，眼看就要有性命危险，都是焦急万分，有的已经忍不住要喝骂，却又被同伴拉住。但同伴也是藏不住心事的，脸上分明写着“若是无效，必将你碎尸万段”。卫渊耐心等候，一直到疯牛意识出现恍惚之际，终于与刀内隐藏的气运业力产生一丝联系，卫渊当机立断，一声荒吼，锻锤高高举起，带着千道人运和百道祭祀之力落下！只听当的一声，若空山钟鸣，百里内余音不绝。

第896章 指点江山
一道光柱自卫渊锤下升起，直冲天际，光柱中一头阴虎仰天咆哮，虽然无声，却是威势尽显，在场力巫虽然都是久经沙战，日日在生死之间打滚，此刻在大多心生战栗。这头阴虎虽然不是神物圣兽，但已经很靠近了，这刀生此灵性，足可用到御景后期。锋芒要塞中有两位荒巫的武器也不过如此。疯牛用颤抖的双手捧起了刀，感受到阴虎在刀身中游走穿行，与自己天然就产生了一丝联系，能够隐隐感知到阴虎的喜怒哀乐。原本刀生灵性就已让疯牛欣喜若狂，此刻与灵性产生一丝联系，更是让他高兴到如欲炸开。以后就可凭此打通前往御景的许多关卡，突破荒巫希望大增。
疯牛不知该说什么好，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道：“你救了我的刀，又对俺有成道之恩，老牛我……”除了一把刀之外，疯牛实在身无长物，而且他也不怎么擅长言辞，会说的最多的都是骂妖脏话。此时情急之下，惟有连连磕头，将地面都砸出一点裂纹。一道进阶气运落入卫渊识海，卫渊这才暗暗点头，此次已经不算亏了。有了开始就证明此道可行，以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气运。眼见疯牛还在拼命磕头，几个力巫上去拉，都被他掀飞。卫渊便走了过去，伸手一扶，疯牛顿时就磕不下去。疯牛连用了几次劲，都是死活碰不着地面，这才抬头，骇然望向卫渊。
卫渊缓道：“这刀随你厮杀征战，多年来斩仇寇、救同僚，积累下的功业都是你自己拼下的。今日我只是将其内隐含的灵性彻底激发而已，不过是当了个引子，真正灵性来源，还是你自己。”这种说话方式，疯牛闻所未闻。按照荒语习惯，这时候卫渊应该仰天狂笑，先是狂吹一通自己，再狠狠贬低疯牛，最后顺带鄙视一下整个要塞里的力巫，荒巫也不能放过了，熔龙除外。但此刻卫渊却说自己不怎么厉害？疯牛脑中忽然灵光一现，这卫渊要是不怎么厉害，怎么知道自己刀中深藏灵性，怎么能把灵性激发？前任炼器师是个骗子，就不说了。前前任炼器师可是真正的大师，他怎么也没看出来？要塞里还有几位荒巫呢，包括熔龙大人，谁都没看到刀中有灵性。就只有卫渊，不只看出，还激发出阴虎这等近乎圣兽的灵性！
疯牛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没明白。总而言之，眼前这位土拨鼠在他眼中瞬间变得极为高大，简直就是一座巍峨的土拨鼠山！这一次，疯牛挣脱卫渊双手，认认真真、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一道内芯纯净赤红、外壁纯净正黄的气运落入卫渊识海。这在法相力巫气运中，就是极致了，比猎三一、真钢的还要纯净。卫渊估计，现在自己就是要疯牛自杀，他怕是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看着这道气运，卫渊心底暗叹一声，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其中根本不需要疯牛放那么多血的，不放血也能成功。只是不让他付出巨大代价，疯牛的执念就不会那么深那么强，也就难以引动刀中隐藏的气运业力，卫渊得用几倍的青气和祭祀之力才能激发。疯牛对此刀的执念无以伦比的深，放血差点把自己放死，结果效果也是出人意料的好。连带着围观力巫也给卫渊贡献了几道气运。
疯牛此时抱着刀不肯放手，面对卫渊，却是显出尴尬。这把刀足有一千多斤，整体化成了炎神铁，价值连城。疯牛身无长物，根本无法酬谢。而他这条命也不是自己的，是锋芒要塞的。所以这等宝物，何以为报？这个问题，瞬间让疯牛温度直线上升。卫渊却是微微一笑，道：“不必多想，我既然来了锋芒，这本就是我份内之事。”话一出口，卫渊才省悟自己不知不觉又用上了人族说话方式。按荒语规矩，既然对方已经低头，卫渊就应该狠狠吹嘘自已才是，把自己吹得越高，对手低头就显得越有价值。这个时候不吹自己，就是不给对手面子。不过卫渊多少觉得有些羞耻，思前想后，怎么都吹不出口。众力巫也没想到卫渊是这等回答，一时之间皆是沉默。
卫渊心中有些忐忑，暗忖不会是身份暴露了吧？按理说自己现在身体外面一掌厚的血肉骨骼都是巫族，人族核心已经缩成了一团，如同胎儿潜藏在身体深处，如果这都能被发现，卫渊也只能认了。但沉默之后，力巫们却突然爆发了，恐怖的声浪差点把屋顶几万斤的石板掀飞。“地鼠，看看我的武器！”“地鼠大人，我这斧子要如何修复？”“疯牛你让开！我要让神鼠大人看一眼我的枪……”众力巫你争我抢，谁也不肯落后，生怕卫渊今日倦了，停止营业。众巫互相推挤，都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以致各种咆哮中夹杂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有的巫明显被挤得兴奋了，其中公、母和公母都有。
数道气运落下，让卫渊觉得这些力巫吵得十分可爱，一点也不让人头痛，他们就算用荒吼争吵也没有关系。就在此际，一道通体金红相间、环绕着道道彩虹仙光的气运悄然落下。卫渊一怔，原来外面还隐着一位荒巫。这荒巫想必是看完了整个过程，但却不知气运已经暴露了自身的存在。这道荒巫气运虽然也是初阶，但明显和卫渊身上另一道荒巫气运有所区别，它时不时会绽放出一道彩虹光环，一看就非是凡物。难道是熔龙？卫渊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熔龙早已修炼成精，它的气运岂是那么好得的？光是一个天语，这么多年了，卫渊都是一道气运没有捞到。这厮所有气运大抵都是贡献给各种巫花了。
只是那荒巫既然不肯现身，卫渊也就当作不知。开始给力巫们查看武具装备。“灰狼，你这刀缺损不严重，但与你战技略有不搭，须得修改……”一道气运。“黑背，这斧只是表面蚀了一层，看似不严重，但是本身材质不佳。最好是换一把……”一道气运。……这一队力巫，犬类居多。众犬围观一只土拨鼠指点江山。“田园，你其实很聪明，法躯也强，没必要因为体型不大而选择重兵器，换成弓箭会更能杀伐……”一道进阶气运。
……
小院外排队的力巫越来越多，却是一片寂静，大家都竖起全身的耳朵，仔细听着院中的土拨鼠释法讲道。这在他们心中，就是讲道。哪怕是听卫渊指点别的巫，自家也能有不少收获。毕竟犬类都有相通之处。这一日，土拨鼠指点大荒江山，斩获气运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