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不要，不要杀我！我把阳寿丹都给你！别杀我！”
洞窟内，平静的火光将两个人影投射在粗糙的岩壁上，片刻后，火光随着剑风摇曳，带动影像的疯狂舞动，面带惊恐的人头在闭眼之前就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喷溅的血雾还冒着热气，衣襟被染成赤红一片的张缘道取过对方手上视若珍宝的阳寿丹，打开看了一眼，一共有二十多颗。
一颗颗透明度不同的丹药中能看到不同数量的阳寿在里面游动，张缘道没兴趣去研究这种靠别人的命来续自己命的邪门歪道，这么多的积累，估计是害了不少人的。
“要是还能投胎的话，下辈子要好好活。”
张缘道把这二十多颗阳寿丹全部倒在了地上，用秘法锁住的所谓“药力”也因为接触到土地而尽数溃散于虚空。
眼睁睁看着那一袋子阳寿丹全部掉在地上消失不见，他也毫不在意，待在这深山老林里用人炼丹，如果是其他人或许会避让，但张缘道眼里只有一个选择，杀上门然后把那些可怜人带出来。
“再不止血就麻烦了……”
张缘道感觉自己左臂切面处又流出了不少血，虽然脑袋昏昏涨涨的，但毕竟人命关天，这邪修还把活人关在笼子里，先把他们放出来吧。
往前走了几步，张缘道的步法就彻底乱了，用右手撑住石壁大口地喘着气，回头看去，自己走过的地方，连成片的血水还在不断扩散着。
“真没想到刚从星宿观出来，就遇到这种事……”
张缘道把染红的长剑拔出来，放在蜡烛上炙烤，血水刚开始还会在上边冒出泡泡，到后来直接变成了剑身上的一道印子。
看铁已经被烧红，张缘道心下一狠，把烧红的剑身直接贴在了自己左边断臂的切面伤口上。
“唔！！”
张缘道直接瘫倒在地上，背后靠着石壁。

他的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让自己尽量不要发出声音，眼泪不受控制地从手背划过掉在地上，瞳孔的剧烈收缩与肉体的痛苦让他清醒无比。
“嗬……嗬……嗬……”
……
“算是止血了……”
等张缘道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并不通透的石洞里弥漫着一股肉香味，只不过很明显的烧焦味让人并提不起什么食欲。
抓起身上挂着的葫芦猛灌了两口山泉水，等他缓过来以后才有力气去考虑别人。
用剑杵着自己起来，仅有的一只手让他许多道诀都无法施展。
洞窟内部兀自向黑暗深处延伸而去，里面就好像藏着这死去邪修的无数秘密。
仅有的微光，来自外面火把的摇曳火星，不知从何处裂隙中钻入，微弱得如同垂死萤火，只够勉强勾勒出石壁的轮廓，反而衬得四周的黑暗更加浓稠、深不可测。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几乎凝滞不动，沉重地压下来，裹挟着石屑，陈腐的泥土与霉烂的气息，弥漫着一种几乎可以触摸的湿冷，钻入鼻腔，直抵肺腑深处。
“有人来了，好像不是那个道士？”
“姐姐……”
一个极其别扭的姐姐二字让张缘道用耳朵辨认了几秒才识别出来，是个女孩。
这里不像外面有照明的手段，因为长期不通风，其内的味道浓到有些呛鼻子，三个人，还有三个孩子活着。
张缘道将剑叼在嘴里，空出来的右手从袖子里一扯，火折子被他指尖的雷霆激发，虽然不至于把整个空间照得亮堂堂地，但也是让他们看清了对方。
嘴里叼着剑，右手掐着火折子，头发散开浑身沾满了鲜血的张缘道一步步走来，他的靠近让这些孩子也闻到了他身上的焦糊味，虽然不是那个邪修，但保不齐是黑吃黑。
火折子燃尽，张缘道一把将剩下的一点纸丢在空中，黑暗彻底吞没一切之前，孩子们看到的张缘道在他们面前，举起了他的那把剑，作势要斩下来。
黑暗中闪过两道雷光，金色的电弧闪了一下他们的眼睛，阻隔在张缘道与孩子们中间的铁笼子完全不需要任何开锁的过程，直接被斩开了一个口子。

“你们自己出来吧……”
“我有些累了。”
张缘道用剑撑着身体，走到外边明亮的洞口换了一口气，坐在一把木椅子上，开始检查自己身上还有哪些丹药。
那些拿来炼药的人多多少少会带一些病，张缘道可不想自己断了一只手去救的人结果在半路上被疾病带走。
几颗调理气血的红色小丹丸从布袋子里掉出来，捏起一颗，虽然喉头滚动想要一口吞下去缓解疼痛，但迎上从里面洞窟出来的三人的眼睛，还是放了下来。
“你们知道哪边还有被关着的人吗？”
张缘道分了三枚丹药出来，这三个孩子面皮有些蜡黄，仿佛蒙了一层多年未拭的尘垢，又像是浸透了劣质茶水，透出一种暗淡、缺乏生气的光泽。
脸颊浅浅的凹陷下去，衬得他们的眼睛更大了一些。
还好，被抓过来的时间应该不久。
自己身上又没有什么吃的可以给他们，先活络一下气血也好。
年纪看起来最大的男孩挡在两个女孩前面，看张缘道用手托着三枚殷红如血的丹药，不知对方是何目的的他不敢上前取走。
“这是活络气血的丹药，对你们有用。”
张缘道舍不得吃，自己再活络气血也长不出断手来，不如先给这三个孩子吊着一口气，他们太虚弱了。
“没有别人了，只剩下我们三个了……”
虽然回答了张缘道的问题，但为首的男孩依旧警惕地看着张缘道。
“嗯……”
张缘道的嘴巴并不利索，沉思片刻，将其中一颗丹药吞进肚子，刚才苍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一些，但依旧有些虚弱。
“吃吧，这活血丹是能救命的丹药。”
看着张缘道的脸色确实在吞下药之后变好了许多，那男孩终于放下了些许戒备，接过两枚丹药，转头塞到自己两个妹妹手上。
“你自己呢？”
张缘道挑挑眉，他不是一个好事的人，但毕竟已经救下来了，如果丢在这深山老林里面，不如一开始就不救。
“您手上就两颗了。”
这男孩身上脏兮兮的，虽然看起来是挨饿了一段时间，但依旧坚持着某种底线，依旧保护着两个姑娘。
张缘道点点头，是个不错的孩子。
“这是你的。”
张缘道从丹药袋子里捏出一颗，直接弹到了男孩的嘴里。
赤色丹药在接触到舌苔的瞬间融化开来，一股铁锈腥味直冲脑门，他的面色也稍微好了一些。
“你们还记得你们的名字吗？家在哪里。”
两个女孩看见张缘道恢复些许气色的脸，与先前那个邪修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也放下了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