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
“好饿。”
“吵死了。”
“好饿啊。”
“吵死了。”
“好——饿——啊——”
“……”
女孩的声音徒劳地在钢筋混凝土间回响。
即便同伴没有再搭理，那孩子也还是用不同的语调重复着这句话，好像要借此压下肚子里隆隆若雷响的声音般。
“千酱？”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后知后觉般喊出一言不发的同伴名字。
“嗯。”
“我说，很饿诶。”
“我知道啦……”
千户，扎着低双马尾的女孩心不在焉地回应道。她戴着一顶圆盔，坐在这辆嗡嗡作响的履带车驾驶位上，娴熟地操控着它跨过凹凸不平的地势。
“我也很饿。尤，你还是不要说话节省体力比较好……”
“诶——？不要嘛，我们不是还有食物吗？开饭嘛，开饭！”
“不行。”
“为什么啊？”
“还问为什么……因为会死啊。”
履带压过一片碎石头，咔哒咔哒，车辆平缓地钻进一片巨型建筑群废墟投下的阴影里。
碾碎石头的动静盖过了尤莉小声的嘀咕，千户的耳朵得到了片刻的安宁，让她得以间隙考虑当下的情况。
是怎么落得这般境地的呢？迷路被困在这一层已经是很有一段时间的事——这里说“一段时间”，是因为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过了多久，虽然她有记日记的习惯，可也不是每天都会写的，毕竟纸张的数量也十分有限——反正就是足够把储备的食物吃完的时间。即便不断缩减每日进食，如今也终于达到穷途末路的境地了。
尤莉这样抱怨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因为她这样一个“吃货”，这段时间的进食居然比千户还少。因为千户还得集中精力驾驶履带车，要是过度饥饿，反而容易她们们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大部分时候尤莉只是睡在后面，或者干脆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以此来保证最低限度的能量消耗来减少饮食。
即便如此，尤莉也不是会就此消停的家伙，千户深知这一点。
所以很快她就再次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哎，会死吗？”
“会啊。”
“但是啊，我说，我们不是还有食物吗？”
“尤，只有一顿的量了，那是必须最后吃的。”
千户听到了某种东西在钢板上滑下去的莎莎声。
“连饭都吃不到的话，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
“好，决定了。吃饭吧，千酱。”
“不行。”
笨蛋。
尤莉完全是个大笨蛋，在这种时候还满脑子想着吃饭。
要是还不能赶快找到食物的话，这场向着最高层的旅行马上就要结束了。
或许是饿了太久的缘故，千户反而不觉得饿了，但这并不代表她习惯了这种感受，从中找到了一种得以令自己安逸的平衡。饥饿固然是消减了，可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萦绕不去的头晕目眩，让千户眼前的世界歪歪扭扭地，像是上次喝醉时一样摇晃着，目尽之处尽是些不成形状的东西。为此，她更不得不用力摇晃脑袋，不断要求它中断发散思绪专心于眼下的驾驶工作。
这里的建筑虽然没有电力的样子……但是还算完整。她想，如果继续行驶下去，还不清楚得走多远才能离开这片区域，又得多远才能找到下一个更完整的建筑群。更何况这里的路况还不算理想，要是在半路一个走神的话……不，现在就已经走神了，已经不能再开下去了。
念及此处，接下来的行动就很明了了。
千户扭动握柄，履带车轰隆轰隆地喘叫着，在深沉的阴影里停止了行进。
去势一尽，声音也逐渐停歇，空荡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两个人扶着车子落地的脚步声。
“千酱，这里有吃的吗？”
“不知道啊……”
要是没找到食物的话该怎么办？
千户不知道有多少次想过这个问题，从许多年前到现在，甚至在最起初时因为饿肚子哭过不少次。这可真是个怪事，明明最爱吃东西的是尤莉，尤莉在那种时候却从来不哭，只是一句话都不说，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而如今，千户再次为这个难题忧虑重重时，倒也不至于哭出来了，只是隐隐的还有些这样的冲动。尤莉呢，反而竟是笑嘻嘻的，话也说得多了。
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也没什么好探讨的必要，千户自己也在前面答过了——实际更像自问自答，尤莉不过人说出了她的想法。反复的问，反复的答，直到这个问题从灼人的忧心变成无奈的叹息，从千户口中得出一个“死了”的回答。
不行，绝对不行。千户脑袋里又不断这样想，她的体力已经无法支撑她完成更复杂的思考，只是不断重复这个念头。就算尤放弃了，她也不能放弃，她接受不了这种结局。
千户和尤莉合力，推开一块挡着往上楼梯的石头。尤莉先走上去，踩了两下，点头，鞋底在积满灰尘的楼梯上留下印记，千户便踩着脚印跟上。
这里又暗又安静，鞋子踩上去总有没法落着实地的错觉，分不清楚是脚步虚浮还是这栋废墟摇摇欲坠。她们在这种阴影里行进了一段时间，时而钻进一道楼层里打开没损上的门进去看看，但什么收获也没有。
饥饿折磨着她们的肚肠，每个拉开的空容器好像都在加深这种思绪混沌的懊恼。
这种安静是不会长久地存在的，千户对此早有预料，心知肚明，所以当尤莉又哀嚎似的说出“好饿啊”时，她也小声地应“吵死了”。
“好饿。”
“吵死了。”
“好饿啊。”
“吵死了。”
“好——饿——啊——”
“……”
女孩的声音徒劳地在钢筋混凝土间回响。
即便同伴没有再搭理，那孩子也还是用不同的语调重复着这句话，好像要借此压下肚子里隆隆若雷响的声音般。
“千酱？”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后知后觉般喊出一言不发的同伴名字。
“嗯。”
“我说，很饿诶。”
“我知道啦……”
千户，扎着低双马尾的女孩心不在焉地回应道。她戴着一顶圆盔，坐在这辆嗡嗡作响的履带车驾驶位上，娴熟地操控着它跨过凹凸不平的地势。
“我也很饿。尤，你还是不要说话节省体力比较好……”
“诶——？不要嘛，我们不是还有食物吗？开饭嘛，开饭！”
“不行。”
“为什么啊？”
“还问为什么……因为会死啊。”
履带压过一片碎石头，咔哒咔哒，车辆平缓地钻进一片巨型建筑群废墟投下的阴影里。
碾碎石头的动静盖过了尤莉小声的嘀咕，千户的耳朵得到了片刻的安宁，让她得以间隙考虑当下的情况。
是怎么落得这般境地的呢？迷路被困在这一层已经是很有一段时间的事——这里说“一段时间”，是因为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过了多久，虽然她有记日记的习惯，可也不是每天都会写的，毕竟纸张的数量也十分有限——反正就是足够把储备的食物吃完的时间。即便不断缩减每日进食，如今也终于达到穷途末路的境地了。
尤莉这样抱怨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因为她这样一个“吃货”，这段时间的进食居然比千户还少。因为千户还得集中精力驾驶履带车，要是过度饥饿，反而容易她们们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大部分时候尤莉只是睡在后面，或者干脆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以此来保证最低限度的能量消耗来减少饮食。
即便如此，尤莉也不是会就此消停的家伙，千户深知这一点。
所以很快她就再次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哎，会死吗？”
“会啊。”
“但是啊，我说，我们不是还有食物吗？”
“尤，只有一顿的量了，那是必须最后吃的。”
千户听到了某种东西在钢板上滑下去的莎莎声。
“连饭都吃不到的话，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
“好，决定了。吃饭吧，千酱。”
“不行。”
笨蛋。
尤莉完全是个大笨蛋，在这种时候还满脑子想着吃饭。
要是还不能赶快找到食物的话，这场向着最高层的旅行马上就要结束了。
或许是饿了太久的缘故，千户反而不觉得饿了，但这并不代表她习惯了这种感受，从中找到了一种得以令自己安逸的平衡。饥饿固然是消减了，可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萦绕不去的头晕目眩，让千户眼前的世界歪歪扭扭地，像是上次喝醉时一样摇晃着，目尽之处尽是些不成形状的东西。为此，她更不得不用力摇晃脑袋，不断要求它中断发散思绪专心于眼下的驾驶工作。
这里的建筑虽然没有电力的样子……但是还算完整。她想，如果继续行驶下去，还不清楚得走多远才能离开这片区域，又得多远才能找到下一个更完整的建筑群。更何况这里的路况还不算理想，要是在半路一个走神的话……不，现在就已经走神了，已经不能再开下去了。
念及此处，接下来的行动就很明了了。
千户扭动握柄，履带车轰隆轰隆地喘叫着，在深沉的阴影里停止了行进。
去势一尽，声音也逐渐停歇，空荡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两个人扶着车子落地的脚步声。
“千酱，这里有吃的吗？”
“不知道啊……”
要是没找到食物的话该怎么办？
千户不知道有多少次想过这个问题，从许多年前到现在，甚至在最起初时因为饿肚子哭过不少次。这可真是个怪事，明明最爱吃东西的是尤莉，尤莉在那种时候却从来不哭，只是一句话都不说，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而如今，千户再次为这个难题忧虑重重时，倒也不至于哭出来了，只是隐隐的还有些这样的冲动。尤莉呢，反而竟是笑嘻嘻的，话也说得多了。
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也没什么好探讨的必要，千户自己也在前面答过了——实际更像自问自答，尤莉不过人说出了她的想法。反复的问，反复的答，直到这个问题从灼人的忧心变成无奈的叹息，从千户口中得出一个“死了”的回答。
不行，绝对不行。千户脑袋里又不断这样想，她的体力已经无法支撑她完成更复杂的思考，只是不断重复这个念头。就算尤放弃了，她也不能放弃，她接受不了这种结局。
千户和尤莉合力，推开一块挡着往上楼梯的石头。尤莉先走上去，踩了两下，点头，鞋底在积满灰尘的楼梯上留下印记，千户便踩着脚印跟上。
这里又暗又安静，鞋子踩上去总有没法落着实地的错觉，分不清楚是脚步虚浮还是这栋废墟摇摇欲坠。她们在这种阴影里行进了一段时间，时而钻进一道楼层里打开没损上的门进去看看，但什么收获也没有。
饥饿折磨着她们的肚肠，每个拉开的空容器好像都在加深这种思绪混沌的懊恼。
这种安静是不会长久地存在的，千户对此早有预料，心知肚明，所以当尤莉又哀嚎似的说出“好饿啊”时，她也小声地应“吵死了”。
